6

第六章

伏黑甚爾的拳頭蠻不講理地像行駛的火車頭撞了過來，花莉連滾帶爬地抱頭躲桌子底下，然而看似堅固的實木桌子被拳風以摧枯拉朽之勢全部掀翻——伏黑甚爾的第二拳緊跟而來。

好快！

花莉避無可避，努力看清他拳風軌跡，試圖接招，結果伏黑甚爾嘴角一翹，拳頭在空氣中突然加速，直接一拳打臉，把花莉打飛出去。

是不是人，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速度嗎？虧她還以為自己憑借與他同樣的天賦，能接個一拳半掌的。

“你不會覺得能接住我的拳頭吧？”男人游刃有餘地戲谑，惡劣的笑容令花莉咬牙切齒。

靠，他故意的，故意留力給她一種能接住他拳頭的錯覺，卻在最後又奪走她的希望，就像是捉到老鼠故意擺弄的貍花貓，非要把獵物玩弄到遍體鱗傷，才慢條斯理地吞下。

花莉的鼻子飙出兩道鼻血，倒退狠狠撞上了牆壁，牆壁碎裂出一個人形。她艱難地爬了起來，鼻腔的血糊了她一臉，一種上頭的憤怒令她大腦繃緊了弦。她卻顧不上擦一下鼻血，在心裏惡狠狠地對自己下達命令：

今天老娘非在伏黑甚爾這個渣滓臉上留下一個拳印不可！

“我和你拼了——”花莉朝他撲打過去，這一次，她的拳頭也帶上了甚爾一般的拳風，且在半空中突發加速，惡狠狠地往伏黑甚爾那張帥臉打去。

“學得蠻快。”甚而哂笑，然後用胳膊肘擋住拳頭往旁邊一撥，花莉立刻反應過來，就勢将另一只手化為寸拳頂向他的肋骨，拳頭被他捏住，一擰，花莉順着他的力道空中鱷魚旋轉翻身卸力，然後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花莉重重滑摔在地板上，木制的原木地板猶如波浪一般被掀翻，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他這腳重得花莉感覺自己脾髒都快碎了，以她這種身體強度，在受了伏黑甚爾兩招之後，已經眼前發黑陣陣暈眩感襲來了。

他真的是很可怕的人間殺器，他與她打的時候，甚至連最普通的咒具都沒有拿出來。

就是這樣的人，曾經在通過層層消耗之後伏擊五條悟，險些殺死了他。

她是如此弱小，如今這樣的她，連上改變命運賭桌的機會都沒有。

要接受命運嗎？

Advertisement

別開玩笑了！

眼前仿佛出現了漫畫中五條悟那張破碎的臉。

花莉心裏驀然燃起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種強烈的渴望變強的欲望化為一股熱流貫通她的四肢，她仿佛瘋了一般，在被伏黑甚爾打飛之後，一次次地不服輸地往他身上撲。

再來！

還不夠！！

命運如狂風暴雨而來，人渺小如一葉扁舟，但是那又如何呢？如果這點覺悟都沒有，她就是白來這一趟了。

伏黑甚爾從開始的漫不經心地譏諷，到厭煩地惡語嘲笑，最後他沉默了，面對着那個已經遍體淩傷，臉腫得跟豬頭一樣的少女。

她的動作卻越來越流暢，就仿佛剛剛學會走路的羚羊，在站起來之後，就漸漸學會奔跑。伏黑甚爾成了她最好的老師，他的體術，他的經驗，他的冷酷，他的陰險。

因為心底某種隐蔽的想法，伏黑甚爾沒有拿出咒具來，近乎配合地讓少女從他的戰鬥中汲取養份，飛速成長。

讓我看看吧，伏黑甚爾想着，你能成長到什麽程度？如果弱到讓咒術世界嘲笑你，那不如我先動手把你殺了。

“呼哧呼哧——”心肺超額運作，花莉仿佛能聽到血液從心髒中用力泵出，然後在血管中奔流的聲音。她呼吸加速，身體各處的疼痛就仿佛隔了一層薄霧，腎上腺分泌多巴胺直接讓她“嗨”起來了。

兩人動作招式變化飛快，花莉的招式全是抄伏黑甚爾的，雖然挨了幾次揍，但她竟然越打雙眸越亮。

“有完沒完啊，知不知道樓下在開會啊，安靜——”

房門被一個身穿白袍的老頭子憤怒打開，他對着伏黑甚爾一頓嚣張輸出，吹胡子瞪眼地成功拉走伏黑甚爾的仇恨值。

他無視黑臉的伏黑甚爾，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話，最後以“再吵就取消懸賞任務，賠償建築毀損的十倍損失！”結束。

話講得很難聽，充滿了甲方爸爸的傲慢與自大。

然而伏黑甚爾撇了一下嘴，雖然表情非常不爽，但就像是被勒住鏈條的藏獒，意興闌珊地單手将頭發捋到了腦後，嘆了一口氣，輕飄飄地一推花莉的腦殼。

“不打了。”他懶洋洋地躺倒在沙發上。

看來全世界的乙方對金主甲方都一樣，連伏黑甚爾都要捏着鼻子當孫子。

花莉用充滿向往的表情看向白色兜帽老頭的背影……這就是鈔能力嗎？心裏再一次堅定要在咒術世界好好賺錢。

嗯，争取以後讓伏黑甚爾幫她遛狗。

花莉吸了一下鼻血，頂着鼻青臉腫的臉，如此想到。

“喂，那老頭出你多少錢？我讓五條悟出你雙倍！”意識到這是個“挑撥離間”的好機會，花莉被戰鬥占據的大腦終于清醒，趁機對甚爾施以“反間計”：

“你讓我回去，別做殺星漿體任務了行嗎？”

伏黑甚爾冷笑：“你是五條悟的什麽人，你憑什麽替他做決定？”

“……我們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關系，但以後肯定會有你想象不到的關系喔！”花莉不動聲色地保持着神秘的微笑，睜着眼睛說瞎話，一心想把甚爾忽悠瘸了，“五條家的實力你懂的，而且你只要退出就能拿到雙份錢，既不用受盤星教的鳥氣，又能拿錢~”

花莉用充滿蠱惑的語氣道：“你難道不動心嗎？”

“哦。”伏黑甚爾眼皮都沒有擡，對此不感興趣，“我這個人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好嗎？”

但您這張臉看起來和職業道德完全沒有關系呢，花莉心裏默默吐槽。

“而且，我也不想要五條家的錢。”伏黑甚爾淡淡補充。不知道為什麽，花莉感覺他這句話倒是有幾分認真。

是因為五條家與他的本家禪院同屬三大家族，因此不想與五條家發生關聯嗎？

還是想通過打敗咒術天才五條悟，向禪院家那些人證明，他們眼裏沒有咒力的無用的廢物，甚至連咒術界的天之驕子都能踩于腳下，好狠狠打他們的臉呢？

“啊，那真的是可惜呢。”五條悟輕佻的聲音打斷了花莉的沉思，把花莉直接吓得尾椎骨一打戰，卻見窗外五條悟倒挂着降了下來，牙不見眼地笑着向花莉熱情揮手，“嗨~花莉醬！”

他翻身像貓一樣蹲踩在窗沿，一手按碎玻璃窗戶，輕盈地跳進房間，一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邊笑眯眯道：“我也相信以後會和花莉醬有着意想不到的關系喔……”

花莉因為看到五條悟而驚喜的笑容一僵，一整個就像風化的水泥，瞳孔巨震。

被、被聽到了！！！

花莉一瞬緊張到背後出汗，大腦飛轉地試圖找補，終于在燒穿CPU後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啊……我們以後肯定會成為可靠的戰友呢！”

五條悟笑眯眯地歪頭，像好奇的貓咪一樣湊近凝視：“咦，花莉醬在緊張什麽呢？”就在花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的時候，他突然睜大墨鏡後的眼睛。

對對對不起，我只是單純的把你當偶像，并沒有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花莉險些對他滑跪磕頭。

“花莉醬，你傷得好慘哦，簡直遍體鱗傷呢！”五條悟指着腫得就像豬頭一樣的花莉臉，眼神開始閃動。

不好的預感！花莉立刻捂頭遮面，果然下一刻，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對着花莉上上下下瘋狂拍攝，一邊樂呵呵道，“很少有看到女孩子被揍這麽慘的，唔，拍給傑看一下。”

如果被拍的不是花莉，她可能會在彈幕上扣“你好愛他，我哭死”，然而身為被嘲笑的主角，花莉只能抽動嘴角，深嘆一口氣。

作為五條的粉絲，他做出任何欠揍的事情，她都能像爸爸一樣地原諒他。

這就是，愛——深沉的父愛（咬牙）。

“所以，就是你這家夥把花莉醬揍成這樣的嗎？”五條悟收起手機，墨鏡下冰晶一般剔透美麗的眼瞳帶着某種壓迫感盯向伏黑甚爾，“真讓人為難呢，把一個女孩子揍成這樣，我怎麽也得為她報仇吧。”

花莉躲在一旁，眼冒星星地看向五條悟，心裏洶湧着感動……

“就算你覺得怪力女不夠可愛，也不能打人吧。”五條悟慢悠悠地補充。

“……”花莉收起感動，嘴角再次抽動，忍耐地按住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井字。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道：“所以，來打嗎？”

五條悟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花莉說：“下面是未成年人的限制時間喔~花莉醬，快去找傑和理子吧，他們在底下盤星教大本營做客呢！”

“……”花莉：有什麽是我這個尊貴VIP不能看的，我已經成年十周年了啊可惡！

花莉完全不想離開。

雖然原著裏五條悟最後戰勝了伏黑甚爾，甚至是因此突破，學會了術式反轉·[赫]，但花莉還是忍不住擔心他，害怕出現那個萬一。

伏黑甚爾站了起來，脖子上青筋站起，一彎腰吐出了藏在身體裏的咒靈醜寶，醜寶爬到了他的身上，猶如一條醜陋的圍巾，翻着白眼從嘴裏吐出了一把咒具，那是傳說中可以強制解除發動中的術式的特級咒具——天逆鉾。

他歪頭看向花莉：“還看？再看連你一起打。”

驅逐她出場的意圖非常明顯。

“我……”花莉猶豫了一下，最後沮喪地發現，她的存在并不能為五條悟增添一分勝算，甚至還可能拉他後腿。

花莉看看滿臉帶着輕松笑意的五條悟，又看了看對她黑着一張臉的伏黑甚爾，沉默地拉開移門，走了出去。

花莉覺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了，她慢慢地後退，将移門一點一點關上，視野裏的五條悟越來越窄，糊成了一團光暈。

突然，她一把按住移門，探身進去，微紅的杏眼努力睜大，沖着着五條悟握拳頭揮舞了一下，對着白發少年脫口而出：“五條老師，加油啊！”

五條悟對她喊自己“老師”愣怔了一下，他非常敏感地察覺到少女內心的不安，笑着對她揮了揮手：“啊，不用擔心，因為我是最強的啊。”

逆光裏，少年強大、自信到嚣張到的樣子，如強心針一般，給予了花莉安全感。

真的是，都是封心鎖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老社畜了，竟然還要這個才高中生的五條悟來安慰她，給予她力量。

仿佛看到了十年後的他，花莉眼底一熱，飛快地背身關上移門。

她垂頭站了很久，最後在黑暗中快速地擦了一下眼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