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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當晚,阖宮宴飲。

“歌兒,母後準備了雙份的賀禮,你若是不夠,可以派人拿一份過去。”宴席剛開始,皇後霍氏便拉住了蕭遙歌說道。

蕭遙歌對霍氏的好感更濃了。一位與自己毫無血肉之情的皇後,能替自己考慮的如此細致,實在讓人感動。

她微微笑了笑,拉住霍氏的手,柔聲道:“母後一片好意,歌兒心領了。雖然歌兒不富裕,但家中多少還是留了些東西給我,倒也不愁應對今日這局面。”

皇後一笑,略帶好奇問道:“那你給你父皇準備了什麽?”

蕭遙歌的眼神中含了一絲狡黠。“母後,這可是一份大禮,大到你無法想象。”

這話逗得皇後霍氏笑了半晌,心底卻明白這孩子恐怕是在強撐顏面。于是,她點了點頭道:“你有準備就好。不過,你是個聰明多思的孩子,母後少不得提醒你一句。裕貴妃出身富貴,你大哥蕭天聰這兩年在外也沒少開鋪子,這手裏定是有數之不盡的珍寶。所以,若是你大哥的賀禮比你好上幾倍,你也不用多想。”

說着話,霍氏的臉上泛起一個苦笑。“這幾年,就連母後拿出來的東西,也時常比不過人家呢。”

蕭遙歌安慰了幾句,心裏有了算計。看來,自己想的沒錯,這次宴飲,定是裕貴妃母子大顯手筆的機會。而自己要是送了寒酸的東西,指不定怎麽被人笑話呢。

果然,她還沒等坐穩,裕貴妃已經開了口。“轉眼又是深秋,陛下這龍庚又添了一筆。也不知道,今日能有什麽好寶貝現世,也好讓咱們開開眼。”

這話說完,立時就有臣子附和道:“娘娘此言差矣。誰不知道咱們大蕭的寶貝,一半在國庫,一半在裕家。這年年吶,都是娘娘您和大皇子讓咱們開眼!”

這話哄得裕貴妃滿臉堆笑,炫耀的眼神不時飄向皇後。多年以來,她始終活在皇後的威勢之下,只有在這種攀比財力的場合,才能偶爾壓住皇後的威風,因此自然格外得意。

蕭遙歌知道皇後不方便開口,于是淡淡噙了笑容,開口說道:“這位大臣的話說得好生有趣。這大蕭的寶貝,裕家可占一半。那不就是說,這裕家富可敵國麽?”

富可敵國,這話固然可以形容裕家富有,但卻也可以暗指裕家有與大蕭分庭抗禮的資本。果然,這話一出,裕貴妃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遙歌公主見笑了。咱們裕家再有錢,那也都是陛下的賞賜。再說了,裕家的私庫哪裏敢與國庫相比。”她輕咬銀牙,按捺住心裏的不樂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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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才是正理。”蕭遙歌一笑,沖着皇後又道:“銀錢再多,也比不過位分來得尊貴。母後是一國之母,這樣的高位,可是千金難換。”

皇後心裏不由得一嘆。要不說這孩子招人疼呢,自己不過稍稍關心,就換來了這孩子的處處維護。

“遙歌越發有公主氣度了。”皇後蕭氏忍不住贊道。她還記得蕭遙歌初入宮時一副小貓兒般的模樣,如今竟也變個了人。

蕭天聰見狀一笑,向前走了兩步道:“母後為何眼中只有妹妹,卻沒有兒臣呢?”

蕭遙歌見他上前,便輕輕福了一福,以示請安。誰料這蕭天聰竟然毫無回應,顯然是一點也沒把她放在眼裏。

蕭遙歌不由得嘴角微挑。在原主的記憶當中,這蕭天聰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自然要加倍尊敬。可如今的蕭遙歌卻已經看破了一切,若是當今陛下真有讓他繼承帝位之心,怎會遲遲不立他為太子呢。要知道,此時的蕭天聰已經足足二十五歲了。

恐怕,當今陛下是指望着再生幾個孩子出來,然後從裏頭挑選一個好的。可惜,蕭天聰自己看不穿,依舊活在來日登基的美夢之中。

“聰兒自然也是好的,越發有皇子的氣度了。”皇後笑吟吟的應了一句。蕭天聰對她也算孝順,所以她一直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去疼。

裕貴妃剛要替蕭天聰再美言幾句,便聽見小太監細着嗓子喊了一句。“陛下駕到!”

在衆人的跪拜聲中,一個身穿黃色龍袍的男子走了進來。幾日以來,蕭遙歌已經見過他多次,故而并不陌生。

蕭武大帝,被稱為開國以來最骁勇英明的皇帝。可就是這麽一位長着絡腮胡茬的中年壯漢,偏偏是個女兒奴。

從當上皇帝開始,就日日盼着妃嫔們能給他生個女兒。可惜他自己身子不好,所以這麽多年也只有裕貴妃給他添了一位皇子。

自從聽說了自己有個女兒遺落在民間以後,就費盡心思的把她找了回來,然後日日好吃好玩的養着。

此刻,他一見蕭遙歌,這臉上就忍不住的堆了笑容。“來來來,歌兒不用坐下面,跟父皇和母後坐在上頭!”

“是。”蕭遙歌毫不推辭,大大方方的答應了一聲,逗得蕭武帝更加開心。

于是,一家三口和和氣氣的坐在了一起。

裕貴妃滿臉不樂意,沖着蕭天聰拼命的使着眼色,用唇語道:“快去,快去呀。”蕭天聰的臉色顯然有些犯難,略帶遲疑的上前說道:“父皇,母後,兒臣,兒臣……”

對于這麽一個大男人,讓他開口說出一起坐的話,實在是尴尬。可他又一向畏懼裕氏,所以也只得硬着頭皮開了口。

“兒臣也想在上首為父皇母後盡盡孝心。”蕭天聰說道。

一看蕭天聰那人高馬大的樣子,蕭武帝就對他親熱不起來。原本這宮裏只有他一個皇子,所以自己是不想疼也得疼。可如今有一個嬌小可愛的公主回到了宮裏,兩相對比,他對蕭天聰的那點子疼愛就更少了。

“下頭大臣多,你還是替父皇在下頭作陪吧。”蕭武帝一擺手道。

“是。”蕭天聰心裏雖有一絲失望,但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趕緊退了下去。

裕貴妃不樂意的瞪了蕭天聰一眼,迫不及待說道:“陛下,咱們都給您準備了賀禮,您可要瞧瞧?”

蕭武帝點了點頭。“好。朕也看看,今年有什麽寶貝。來人,走禮吧。”

皇帝一聲令下,立時就有小太監開始安排走禮。走禮,按照位分高低,先內後外,從群妃開始,而後才是大臣。

蕭遙歌坐在上頭,第一次感受到大蕭國的氣勢與國力。

一個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大殿裏頭,無數臣子與妃嫔身着各色朝服,一律臣服在蕭武帝的腳下。他們每人捧着一樣稀世珍寶,滿臉敬畏的呈給蕭武帝。

由于獻禮的人太多,所以蕭武帝根本沒有時間逐個欣賞他們的禮物。只是由小太監挨個念禮單,而後蕭武帝會挑選幾樣自己感興趣的,讓人呈上來。

自然,上頭的蕭遙歌也跟着大飽眼福。無數國寶級的珍品被一一送到蕭武帝眼前,而蕭武帝也只不過是看上幾眼,就吩咐人入了庫。

想想也是,這些寶貝無外乎寶石字畫,珠玉奇巧,并無什麽新意。

直到,裕貴妃的禮物被送了上來。

那是一整套墨玉屏風,紋理細致,漆黑如墨,雕工精湛。蕭遙歌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上次看見這種東西,還是在某個博物館裏。而且,只能遠觀,連邊都擠不上去。這回,她可要好好摸摸才行。

寶物面前,不分敵我。蕭遙歌也不忌諱,直接就奔着那墨玉屏風走了過去,小手一摸,頓覺整個人都升華了。

這就是稀世珍品的氣韻,足以感染周圍的人。

在場的衆人亦是紛紛感嘆。也就只有裕貴妃,動辄便是這樣大的手筆。旁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寶貝,人家一年就能拿出一樣。就連皇後,也是望塵莫及。

一個文臣忍不住掏出了毛筆,開始搜腸刮肚的用華麗的辭藻來歌頌這個屏風。裕貴妃的臉色,一時得意到了極致。

“朕還記得國庫裏,大約也有一個玉屏風。”蕭武帝說道。

裕貴妃接過話茬:“陛下,那塊屏風比這塊可小多了。這塊可有一人多高呢。”

“是,裕貴妃記憶不錯。這塊屏風,的确十分難得。裕貴妃有心了。”蕭武帝撚須點點頭,又見旁邊的蕭遙歌一臉眼巴巴的看着那塊屏風,嘴角忍不住就噙了一絲寵溺的笑容。

“歌兒,既然你這麽喜歡這屏風,父皇就做主送給你吧。”蕭武帝大方道。這話一出,在場一片嘩然。這麽好的寶貝,皇帝想到沒想就送給了遙歌公主,可見這遙歌公主是有多得皇帝的歡心阿!

裕貴妃嘴角的那抹笑立時就收了回去。自己費了多大的勁才搜羅到的寶貝,皇帝竟然就這麽随随便便送人了?她眼中一急,趕緊開口道:“陛下,這墨玉顏色太重,恐怕不适合年紀輕輕的小公主呢。”

蕭遙歌緊緊站在那屏風旁邊,趕緊接過話茬,笑眯眯答道:“裕母妃,我那間屋子裏頭,顏色的确多輕快明亮,可也正因為如此,晚上月光一照,只覺得屋裏太亮堂,反倒睡得不安生。往後多了這麽一道屏風,剛好擋住七分月光,想必也能夜夜好眠。”

轉身,她又沖着蕭武帝笑道:“照理,兒臣本不該奪父皇所愛。可眼看父皇日日為兒臣擔憂,兒臣心裏亦是不爽。若是一塊屏風能助兒臣養好身子,想必父皇也能安慰不少。”

蕭武帝連連點頭,只覺得有個女兒,什麽都是好的,于是痛快笑道:“對對對,歌兒說得對。只要你開心,父皇才能開心。”

蕭遙歌回之一笑,心裏始終缺失的父母之愛,竟然在此刻得到了幾分慰藉。她忽然覺得,這次穿越或許就是上蒼在補償自己從前受過的苦難。

“陛下,可……”裕貴妃剛要繼續辯駁,蕭天聰已靠到她的身側。“母妃算了吧,只要父皇開心,什麽都好。再說,兒臣那裏還有一份厚禮呢。”

裕貴妃點點頭,只好硬生生咽下話茬,悶哼了一聲,算是表示同意。

那邊,蕭武帝卻絲毫沒有在意裕貴妃的反應,而是繼續含笑沖着蕭遙歌道:“歌兒,你還喜歡什麽直接說。”

皇後在旁亦是附和道:“歌兒,你父皇既然如此說了,你可千萬別客氣。你大病初愈,可得好好訛你父皇一番呢。”

蕭遙歌望着二人,眼中止不住的歡喜。她何德何能,遇上了這麽好的父親母親。

有人歡喜有人愁。她這邊高興,蕭天聰的心裏卻愈發不滿。他按捺不住心底的急切,上前一步道:“父皇,兒臣還有厚禮獻上!”

下首,立時有人議論道:“這大殿下啊,身後既有裕家的支持,自己又開了不少鋪子,比那些王爺都有錢。我看啊,今天也一定有大手筆。”

“沒錯沒錯,咱們都睜大眼睛好好瞧瞧吧。這年年陛下的壽辰,都是咱們大看眼界的時候。”

“聰兒,你妹妹大病初愈,你怎麽也不讓着她一些。我看,還是讓遙歌公主先獻禮吧。”裕貴妃的嘴角含了一絲詭笑道。

蕭天聰素來善于領會自己母親的心意。所謂讓蕭遙歌先獻禮,其實是讓她先獻醜。到時候,有此對比在前,便更能顯得自己珠玉在後了。

于是,他立刻十分乖覺的點點頭道:“母妃說的是。遙歌妹妹,哥哥自然要讓着你。就先由你為父皇獻上壽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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