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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皇後宮裏，紅木雕金，檀香袅袅。兩位郡主坐在下首，面前的小桌上擺了十樣點心，顏色各異，形狀不同。

“皇伯母，兒臣每次來您的宮裏，就有一種到了人間仙境的感覺。檀香入鼻，牡丹繞身，只要您能配得上這種雅境。”福佳郡主開口說道。

皇後被她逗得一笑，緩緩回道：“你這丫頭就是嘴甜。我早上就已吩咐過，你們是不必過來請安的，直接去找歌兒就好，怎麽又想着過來了？”

福音搶着答道：“皇伯母不讓咱們請安，是怕咱們勞累。可咱們心中挂念着皇伯母，要是不來，心裏總不能安生。要我說，咱們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

皇後的臉上自然又浮上了一個淡雅的笑容。眼前的這兩個孩子，是皇帝的二弟安王家的。安王自己就是一個靠着阿谀奉承哄陛下開心的人，沒想到教出來的孩子竟也如出一轍。

她對這兩個孩子談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讨厭。至于提出要讓歌兒和這些郡主們交往，也只是想讓歌兒多見些世面，多明白些道理罷了。既然歌兒回到了宮裏，自己就不希望她一直活在一個單純的世界裏。

歌兒這個孩子，天生一副招人疼的樣子。比起面前容色虛假的福音和福佳，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眼前，福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哎呀，皇伯母宮裏的點心真是太好吃了。我上次吃到，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吧。皇伯母，您可一定要給我多包一點帶回去，我要給父王和母妃也嘗嘗。”

“好好好。”皇後笑着答應。

殿內，和樂宴宴。直到，蕭遙歌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不消人指引，她一眼就看見了殿裏的兩個小姑娘。而在她們的身後，有一個丫鬟的手裏拿的正是自己的防曬噴霧。

蕭遙歌嘴唇微抿，眉頭緊蹙，連話也不肯多說半句，便徑直的沖上前去，而後高高舉起手臂，憤憤落下，啪啪兩聲，扇了兩位郡主一人一個大耳光。

這耳光又響亮又迅速，丫鬟們都沒來得及攔，便已經看見福音與福佳二人的臉火紅一片。

皇後心裏一震，剛要開口阻攔，轉念卻閉上了嘴。歌兒這丫頭一向懂事，必定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毆打二人。想必，是福音與福佳惹下了極大的禍端。

想到這裏，她把一個眼神遞給蕭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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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眼神讓蕭遙歌有些吃驚。她原以為，母後即便不阻攔自己，也會斥責自己幾句。卻沒想到，此刻的母後竟然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眼神。

要知道，母後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就如此信任自己！蕭遙歌心中一暖，随即沖着皇後點了點頭。

那邊，福音與福佳二人總算反應過來了。接着，福音開始嚎啕大哭，福佳則跪在地上，沖着皇後一個勁兒的喊着委屈。

“皇伯母，這位就是我們的遙歌姐姐麽？我們哪裏得罪了遙歌姐姐，她要這麽對我們？我們好歹也是大蕭的郡主，怎麽可以平白受這樣大的委屈呢！”福佳倒是聰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是蕭遙歌。

福音一聽這話，哭聲止了大半道：“這是遙歌姐姐？難道是因為我和佳姐姐沒有去請安，所以你才這麽生氣？遙歌姐姐，我和姐姐不是故意的，禦花園景色太好，忍不住走了走，然後又來給皇伯母請安，這才耽誤了見你。可你，你也不至于打人啊！”

蕭遙歌聽着二人的話，胸中的怒火燒得更旺。原來，人家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錯誤。

她頓時臉色一冷，指着門口道：“我以淑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們，回到你們的王府去閉門思過。若是想通了，再來跟我道歉。若是想不通，那往後也不必再入宮了。”

福佳被這話吓了一跳，可心裏更多的卻是嘲笑。一個從鄉下走進宮裏的公主，憑什麽有資格命令自己。

她眼中傲氣一閃，随後朗聲沖着皇後道：“皇伯母，我大蕭素來是禮義之邦，遙歌公主卻如此桀骜不馴，難道皇伯母也不約束一二麽？我姐妹二人好心前來拜訪，結果卻非但受了掌掴之辱，而且還要将我們逐出宮去，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蕭遙歌此刻端坐在椅子上，猶在心疼自己的那些玉米種子。要知道，這些玉米種子不是簡單的花種樹種，而是足以滿足大蕭子民溫飽的糧食阿。早知有此劫難，自己當初就該多買幾箱玉米帶過來才是。

看着蕭遙歌對二人的話置之不理，臉色慘淡，皇後愈發心疼自家閨女。幹脆，她直接出頭做了惡人。“歌兒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既然歌兒下令逐你們出宮，那本宮也不能多留你們了。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福佳二人徹底驚住了。這話是皇後說出來的麽？這還是那個平時對她們姐妹二人寵愛有加的皇後麽？就因為一個鄉下來的公主生了氣，就要把她們攆出宮去？

福佳尚且能抑制心裏的怒火和詫異，福音卻做不到。此刻，她皺着眉頭，站起身沖着皇後喊道：“皇伯母偏心，皇伯母護着自己的女兒做錯事。我要回家告訴父王，讓父王找皇伯伯做主！”

皇後自然有着皇後的尊嚴。此刻，她長袖一甩，冷聲說道：“今日之事，你們大可原封不動的告訴安王。本宮倒要看看，是我的歌兒重要，還是你們兩個重要！”

福佳一聽這話，便知道皇後徹底怒了。可是，她的心裏亦是不甘心。自己與音兒從小到大都未曾受過今日這般奇恥大辱。

想到此節的福佳壓了壓怒火，而後十分敷衍的福了一福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就不能擅自做主了。請皇伯母等一等，明日父王自然會入宮求見皇伯伯的。”

皇後自然聽出了話中的威脅之意，可她卻并未放在眼裏。嘴角一聲冷哼，而後再次下了逐客令。

等到小姐妹二人走了出去，霍氏才一臉憐愛的看向蕭遙歌道：“歌兒，到底怎麽了？跟母後說說，別在心裏憋着。”

蕭遙歌的心裏一陣委屈，終于哇的一聲哭出來。“母後，她們毀了那些玉米種子，毀了大蕭子民未來的糧食。母後，兒臣是個罪人了！”

這話一出，皇後的心裏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沒有想錯，歌兒不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發火的人。這一回，實在是福音她們鬧得太大了。這麽看來，歌兒那兩個耳光打得有點太輕了。

霍氏的手忍不住撫上蕭遙歌的後背，一遍遍的摩挲着。“歌兒乖，你沒有做錯，你不是罪人。這麽多天，歌兒一趟趟的去犁地、種地、澆地，母後看着都心疼。歌兒乖，別哭了，咱們一起去瞧瞧，那些種子裏頭還有沒有能用的，好不好？”

蕭遙歌一邊啜泣着，一邊答道：“方才我已經吩咐過紫玉了，讓他們趕緊把那些能用的玉米種子都挑出來。只是她們鬧得太狠，恐怕留不住多少了。”

皇後重重了嘆息一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讓她們入宮。“紫玉，你告訴本宮，到底是怎麽回事？”

紫玉趕緊點頭，把今日之事又重新說了一遍。皇後聽了這事，氣得當時就坐不住了，徑直拉着蕭遙歌去找蕭武帝訴苦。

而另一邊，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兩位郡主還沒等出宮，消息已經傳到了宮外，安王當時就氣勢洶洶的沖進了宮裏。不過，比起自己的兩個女兒來，他多了一個心眼，特意問了問宮裏的太監，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問不要緊，他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闖下了多大的禍事。

蕭武帝壽辰當日，群臣百官個個看見了遙歌公主獻上的壽禮，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這份壽禮能種植成功，那麽大蕭百姓将不再有一人被餓死。

這樣好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百姓耳中。據說，百姓們當時個個歡欣鼓舞，紛紛對着皇宮的方向叩謝遙歌公主。畢竟，對他們而言，糧食大于天。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去廟宇中祈禱這玉米能夠種植成功。

安王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毀在了自己女兒的手裏。

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過後，他的兩腿就開始發軟。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女兒被一個鄉下來的公主欺負了，因此自己前來找皇兄讨要說法。畢竟，皇兄一向照拂自己和兩個孩子。

可此刻，他哪裏還有膽子面見皇兄。

很快，福佳與福音二人等到了自己的父親。可惜，安王連話都沒等她們說，便一人一個耳光扇了上去。

可憐福佳二人，短短一天的時間，這臉已經腫的像小饅頭一樣高了。

“父王？您這是幹什麽？”二人眼含淚花，氣惱問道。

安王氣得拳頭緊握，而後指着二人道：“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你們今日踩上的那塊地裏，種的是大蕭子民未來的糧食，是遙歌公主獻給陛下的國寶玉米！”

“玉米？那塊地裏種的竟然是玉米。”福佳二人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們雖然身處閨閣，可也聽說了那玉米的珍貴。

福音的臉吓得刷白，再也不敢呼痛，更不敢哭出聲了。她也不傻，那玉米對她們來說不重要，可對大蕭卻十分重要。

“父王，那，現在該怎麽辦。”福佳嗫嚅着說道。她看着父王的這副表情，心裏止不住的發慌。怪不得遙歌公主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自己和妹妹。早知那地裏種的是玉米，自己萬萬不敢讓下人禍害那片地呀。

“父王，宮裏的太監們沒有說那地裏是玉米。要不然，我們也不敢禍害呀。要怪，只能怪那些太監們口齒不伶俐，可不能怪我和姐姐。”福音奓着膽子說道。

安王被她氣得一愣，險些又一個耳光甩了出去。可轉念見福音雙臉紅腫，自己也有幾分舍不得，只得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放肆！即便不是玉米，你們就可以随意禍害了麽！”

“可是，我們也不是故意的。是小宮女們用那防曬的噴水瓶子勾引我和姐姐的！”福音猶自強詞奪理道。

“你還敢頂嘴！”安王這回徹底被氣急了，方才沒甩出去的一個耳光這回狠狠的落在了福音臉上。

這一回，福音總算是學了一個乖，除了哭，再也不敢說話了。到底是福佳反應快些。“父王，要不然，我去給遙歌公主道歉吧。”

安王擺了擺手，滿臉無奈道：“這件事，恐怕不是道歉能夠解決的。行了，你們先去找你們的皇伯伯道歉，再去給皇伯母道歉。最後，再去找遙歌公主，就說你們任她責罰。”

福音與福佳對視一眼，壓下所有的不甘心，眼淚巴巴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