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夜色籠罩大地,寒風侵襲,樹葉低鳴,屋內卻是一片靜谧。
暖黃的燭光微微搖動,偶爾爆出一聲輕響。
符瑜璟捏着白子,舉旗不定。
葉棋安把目光傾注在她的手指上。
要不……下這?
符瑜璟遲疑着把手停留在棋盤上的某處。
葉棋安緊張得攥住了手帕。
符瑜璟把手收回來,又換了個地方欲下。
葉棋安捏緊糕點散落了一衣裙的點心渣。
符瑜璟作沉思狀,又把手收回來。
最終,這顆白子落下。
葉棋安松了一口氣,極快得跟着下了一顆子。
符瑜璟剛想吐出去的一口氣又堵在胸口,腦子那根筋突突得跳了起來。
這可怎麽下啊。
符瑜璟從葉棋安偷偷看棋譜的時候就大致猜到了她家夫人棋藝應當是不算好,但是她夫人既然自己誇了海口,她怎麽都得給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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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你來我往有輸有贏多好?!
符瑜璟本來都這樣想好了,她輸半子,讓葉棋安贏,她自己也不難看。
奈何她夫人下棋是真的特別……一般,顧頭不顧尾,還自己斷自己的後路。
她讓起來都好難。
葉棋安心安理得的咬了一口糕點,看着符瑜璟擰眉沉思的樣子,心裏竟奇異般湧起一些得意。
沒想到下棋水平差也能把符小将軍愁成這樣。
符瑜璟再次落子,斷了自己的生路。
她不行了,輸多少子都可以,無論如何要盡快結束這盤折磨人的棋局了。
葉棋安也大發慈悲般得“看出”了她的漏洞。
最終,葉棋安還是“險勝”符瑜璟。
符瑜璟心底着實是松了一口氣。
“夫人棋藝确實是不錯,為夫輸了。”符瑜璟笑得半點也不勉強,坦然又自在得誇贊葉棋安。
“那要再來一局嗎?”葉棋安把棋子撿回來,擡頭高興得問符瑜璟。
符瑜璟面對他亮的出奇的眼睛,喉嚨發幹,忍不住身體向後傾,半靠在塌上,“下次吧,今天太晚了,還是先休息,下次有空再陪你下。”
“好吧。”葉棋安遺憾得點點頭。
棋盤撤下去,兩人各自去沐浴洗漱。
葉棋安坐在梳妝桌前卸掉頭上的配飾,任由雲笙給他抹一層又一層的不知名物體。
等他弄完洗好澡,整個人都徹底輕快下來時候,符瑜璟已經寫好了一篇大字。
符瑜璟旁邊還新加了一個條案,想來……應該是給他準備的?
葉棋安走過去,符瑜璟正好擱下筆,等着墨跡幹透。
“夫人要練字嗎?”符瑜璟看葉棋安過來,吩咐人裁紙磨墨。
“好啊。”葉棋安已經鑽研過硯安的字,自信自己不會再露出破綻了。
符瑜璟看他進入了練字的狀态,才提起筆,随意得說了一聲。
“過兩日我帶你去看祖父,祖父想見見你。”
葉棋安捏筆的手微微一抖,險些壞了一篇字。
“祖父?”符老将軍符博遠?要見他?
作為鳳朝人,葉棋安怎麽會不知道符老将軍。
符老将軍跟着先帝一手打下了江山,平生殺敵無數,英勇善戰,前些年鎮守邊疆,一次又一次得擊退了邊境的侵擾,說是鳳朝的戰神也不為過。
葉棋安聽過很多符老将軍的事跡,也極其景仰符老将軍。
如今他卻僞裝身份,懷着目的嫁給了符老将軍唯一的孫子。
葉棋安心裏很虛。
“是啊,你是符家孫媳,總要見見他老人家的。”符瑜璟說,“後日晚膳後我和你一起去見祖父。”
“好。”葉棋安只得答應下來。
“不用怕的,祖父平日裏很溫和。”符瑜璟安慰他。
葉棋安已經在思索那天應該如何說話如何行事了。
“我明日就要去軍營練兵,不在家陪你了。”本來符小将軍是有七日婚假的,但是近期邊境不是很太平,符父回京述職過不了多久就要走,她可能也會要跟着去戰場,于是她的假期一下子就縮短到了三天。
正好她母親也要教她夫人一些規矩,她在不在都無所謂的,符瑜璟放心得決定明日就去銷假。
“明日嗎?”葉棋安驚訝,婚假怎麽會這麽短呢。
“嗯。”符瑜璟沒有過多解釋。
“明日巳時你去母親那裏請安,母親說要教導你一些規矩。”符瑜璟沒有多說宮裏宴會的事情,宮裏娘娘舉辦的賞花宴她一個武将又參與不了,實在是沒有不能給出什麽參考意見。
來了,請安和學規矩!
葉棋安心裏一緊。
他知道,這是女子嫁人之後必定會經歷的事情。
若是有幸遇上好婆婆,就能輕松不少,若是不幸遇到了喜歡磋磨兒媳的婆婆,那生活簡直就是水深火熱了。
他和符母相處了幾日,雖然是覺得符母不是那種喜歡折磨人的婆婆,但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畢竟這三天符小将軍幾乎都陪着他,等符小将軍去了軍營……
豈不是沒人護着他了。
葉棋安惴惴不安了一整晚,睡得都不踏實,早上才慢慢熟睡過去,等他起床的時候,身旁的被窩早就沒有了溫度,符瑜璟已經去軍營了。
葉棋安讓曉色和雲笙給他打扮好,稍微用了些早膳,就往符母那裏走去。
符母早早得就起來等他了。
葉棋安不安得行了禮,擡頭對上了符母溫和又莊嚴的目光。
*
符瑜璟不是沒發現枕邊人的緊張,她只是充分相信自己的母親。
符母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目光短淺的女人。
符瑜璟擋住面前的拳頭,形若清風,步如落葉,輕輕巧巧得躲開又一次攻擊。
“好小子!”符父一個收勢停下來,看着面前尚有餘力,從容不迫的符瑜璟,哈哈大笑,“看樣子在京也不曾懈怠,很是有進步啊!”
鳳朝符小将軍練武十餘載,在戰場拼殺過三年,本來身手就極其不錯,煉朝歷經無數戰争的符将軍更加厲害,在生死之間游歷磨煉,動作簡單卻極具力量,談笑間便可取人性命。
若真是實打實得拼殺一場,恐怕符父也得敗于她手。
符父自然是不知道,還很欣喜得要和符瑜璟比比練箭。
“宸宇,來,我們再比比。”符父一個飛身跨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招呼符瑜璟。
符瑜璟從善如流得也騎上了一匹馬。
馬匹跑起來速度極快,風刃拍在臉上直叫人睜不開眼。
符瑜璟卻覺得十分暢快,仿若魚兒回到水裏一樣自在,看着前方騎馬彎弓射箭的符父,吐出一口氣,伸手從裝着十支利箭的箭筒裏,抽出三支。
開弓搭箭。
咻——
三箭齊發,劃破空氣的嘯聲重合成一聲,卻分別穿透了三個靶心。
靶子上的箭深深嵌進去,只有尾部的箭羽受力還在輕輕顫動。
符瑜璟一夾馬肚趕上符父。
“父親。”符瑜璟神采飛揚,叫他一聲吸引住符父的目光。
随後——
再射箭。
竟是奔着符父射過的靶子,穿透了符父射出的箭,再次狠狠得紮進靶心。
十支箭轉瞬就射出去了,符瑜璟控馬慢下來和符父并排走。
馬蹄噠噠。
符父的箭袋裏還剩四支箭。
符父看向符瑜璟,贊嘆,“你祖父說得對,我符家最具天賦的就是你。”
幸虧,幸虧他沒有強硬得逼迫符瑜璟恪守身份,不然豈不是浪費這一身的天賦。
“父親。”符瑜璟突然問他,“您回京,是為了述職,還是為了做好準備迎戰啊?”
符父勒馬停下,看向符瑜璟。
符瑜璟沒有避開他的目光。
符父挺意外符瑜璟能猜到大戰将臨。
近年邊疆一直不穩定,雖說沒有大規模的戰争,但是小摩擦不斷,北游狼子野心,自上次戰敗就一直勤加練兵,妄圖雪恥,還和南昌交往甚密,兩國廣開商路,多有合作,打着聯姻的旗號勾結,真當他們看不見呢。
前幾個月北游國十萬大軍壓境,他以為會有一場大戰,沒料到北游又突然退兵,還是只留了一部分兵力試探。
符父看出形勢不對,覺察到北游不久後會大舉進攻,誰料到皇帝突然招他回京述職,他閨女還被迫娶了一個小世家的姑娘。
他哪裏看不出有些人想對付他符家,但是他符家是小,天下是大,孰輕孰重他分得清。
皇帝和他聊了一個下午,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遭人挑撥,也怕符家勢大心野,借着即将聖壽的借口招了符将軍回京,可他不知道邊疆風雨欲來,也不清楚北游的打算,若是北游就趁符将軍回京的當口進攻,留守邊疆的羅将軍不一定守得住。
當即皇帝就命令符将軍盡快返回邊疆。
也就這兩天,他就要走。
他沒跟家裏人說,只與父親商量過,也不知道符瑜璟怎麽看出來的,還想跟着他。
戰場無情刀劍無言,前幾年的小戰符将軍還帶着符瑜璟鍛煉積累軍功,但是大戰……他不敢。
他不想帶符瑜璟去邊疆,符家勢大,已經如烈火烹油,惹得無數人眼紅,他符家也不需要再有更多的軍功來裝點符家了。
他可以撐住,自然不想要兒女犧牲。
“你父親我還在呢。”符父拍拍符瑜璟的肩膀,“若是哪天為父頂不住了,你就是不想上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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