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葉棋安不懂符瑜璟對他的維護嗎？

他當然懂。

他不是愣頭青，古往今來，歷史長河中，能在兩軍中勸說退兵成功的無一不是名留青史的智謀，不費一兵一卒扭轉局勢，其危險程度不比符小将軍萬軍中殺死季格低。

失敗的沒有嗎？

失敗的人只比成功的更多數十倍數百倍，他們或被毫不留情得斬殺在敵營中，或被拿去祭旗，用于羞辱敵政。

他們無名無性，湮沒在厚重的歷史縫隙之中。

葉棋安有把握全身而退，保全自己的性命嗎？

他沒有。

符瑜璟也沒有。

所以符瑜璟不許他去。

符瑜璟提出找個計劃，是從大鳳的角度來說，最優最有可行性的一種。

但是于個人來說，是最危險的一種。

符瑜璟一開始就沒想過讓葉棋安去。

別扯什麽衆生平等，所有人的命都同樣珍貴。

對于符瑜璟來說，葉棋安就是最她最珍視的寶貝，她會拼盡一切護他周全，擋在他身前厮殺，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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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符家屍山屍海打拼起來，真刀真槍拼殺出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她就想護她夫人周全，有什麽問題？

如果高位者一點特權都沒有，誰還想拼命望高處爬，大家一起擺爛豈不是更好？

符瑜璟沒說透，葉棋安也能懂。

符小将軍愛我。

葉棋安從符瑜璟堅定的眼神裏看出柔情。

“棋安乖。”符瑜璟低頭親了親葉棋安的唇角，“你跟着三皇子，得其信任，助其良多，日後……若三皇子能登大寶，你的成就必定不會低。”

“就算是其他人即位，以你的聰明才智，要出人頭地也并非難事。”

符瑜璟之前從沒跟他講過這些。

“你是葉硯安的兄長，‘葉硯安’這個身份會一直是我符家未來的主母，你就是我符瑜璟最親的妻兄，符家也會是你的靠山。”

“你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在朝堂有所作為，為天下，為百姓，盡你所能。”

“你在邊關的功績算來也不低，出謀劃策，幾番進言，大家都看在眼裏，等回朝陽，我與三皇子都會幫你周旋。”

“你想為官也可，先考科舉補個出身也不錯，皆由着你。”

符瑜璟一字一句，全是為葉棋安打算。

她先前沒說，只是放在了心裏，現在一條一條說出來，就是想讓葉棋安打消那危險的念頭。

“棋安，你別急。”符瑜璟想到葉棋安的年紀，珍愛得親了親他的臉。

“你還如此年輕，尚未及冠，連字也沒取，你還有大好的未來，不必急于這一時之功。”

“你想要的，最後都會得到。”

符瑜璟可以說是字字肺腑，切身得為葉棋安考慮了。

葉棋安沒料到符小将軍為他想了這麽多，一時說不出話來。

符瑜璟留了一定的時間讓葉棋安思考，伸手倒了一杯溫水捧給他。

葉棋安接過杯子低頭半天不語。

符瑜璟摸摸他的頭發，語氣柔和，“棋安，喝點水，想一想，然後答應我，打消那個念頭好嗎。”

一滴水淚在杯子裏，無聲無息得融進去。

葉棋安喝一口，心裏都被填滿了。

“怎麽為我考慮了這麽多……”葉棋安被珍愛至此，甚至生出了此生足矣的感概，依靠着符瑜璟，低聲說，“将軍從沒跟我說過。”

“本想等戰争結束，回家跟你好好談談的。”符瑜璟溫柔細語得陳述，“我不為你考慮為誰考慮，你可是我明媒正娶，拜過天地，寫進祠堂的夫人。”

“嗯。”葉棋安再說不出其他話來，只讷讷點頭。

“答應了？”符瑜璟伸手攬他入懷，“不再要求去當縱橫家了？”

“嗯。”葉棋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符瑜璟如此為他打算，他聽勸。

葉棋安靠在符瑜璟身上，心裏一片寧靜。

他反思自己。

确實是急切了一點。

他總勸三皇子要穩重一些，要步步為營，不局限于眼前的小利，自己卻被沖昏了頭腦。

他想建功立業，想出人頭地。

想立下大功勞展現自己的能力。

符瑜璟越優秀，他就越想表現出衆些，才能配上符小将軍。

但是他忘了，符瑜璟的身世背景能力，都能支撐她鋒芒畢露的展示自我。

他在大衆眼裏不過是跟着三皇子的無名之卒，是跟符家有着裙帶關系的符小将軍的妻兄。

有些讓人眼前一亮的建言，才勉強讓人尊稱了一聲葉先生。

他就敢求着符瑜璟要去游說南昌了。

若是符瑜璟什麽都不說，直接拒絕，他甚至可能會與符小将軍發生争執，覺得符小将軍過度保護他，是在限制他。

可符瑜璟把一切利害關系撕開，真真切切得為他考慮，一陣見血得指出他的急切。

他過于沖動的心才漸漸平息下來。

“我太沖動了。”葉棋安把臉埋進符瑜璟的胸膛，覺得自己好丢人。

“少年人一點都不沖動才有問題呢。”符瑜璟親親拍他的背。

“棋安，你才十八歲，你游歷了大鳳多數的地方，見過的風土人情不計其數，打過交道的人多如牛毛，你博覽群書，有自己的見地，能把握時機，勇于拼搏。”

“你做的夠好了。”符瑜璟真的欣賞懷裏的少年。

哪怕葉棋安沒有嫁給她，他們有不一樣的相遇，她相信，她還是會欣賞他，喜歡他，愛他。

“不是還有很多老師誇棋安天資聰穎，驚世之才嗎？”

“葉棋安是我見過最棒的少年。”符瑜璟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

“符小将軍才是我見過最好最棒最優秀的少年。”葉棋安擡頭看着符瑜璟。

符瑜璟：也可能是少女？

葉棋安含住了符瑜璟的唇。

可能是情致深處，可能是當下的氛圍太好，兩人交換了一個吻。

不知是誰的指尖觸到了誰的肌膚，也不知是誰的心跳在加速，他們像兩個互相吸引的磁鐵，無法忽視彼此的存在。

呼吸交織，氣息隐隐流轉，興奮的氛圍讓空氣都焦灼起來。

唇齒交接，熱烈又熱情。

愛意毫不掩飾。

葉棋安喘着氣分開了一些，拿過桌上的杯子，把裏面的水一飲而盡，再此貼了上去。

葉棋安像個不着章法的小少年，一切只憑本能和滿腔的情誼。

符瑜璟則更加包容，由着他亂親，在葉棋安慢慢柔下來的時候才引導他，漸漸拿到主導權，殺得葉棋安丢盔棄甲，舉手投降。

“你好熟練！”葉棋安不服。

不是說沒有通房小厮的麽？這是找誰練過？

見多識廣的老司機符瑜璟輕笑。

“天賦異禀罷了。”

“不信。”

“要信。”

流雲飄轉，天色仿佛潑上了墨，并不明朗的月亮半遮半掩隐藏在深色的雲層後面。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符瑜璟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留他了，适時提醒。

“嗯。”葉棋安賴在符瑜璟懷裏，“等符小将軍傷好了，我要跟符小将軍……抵~足~長~眠~”

“好啊。”符瑜璟欣然應允，“眠幾晚都行。”

葉棋安稍作休整，清理掉所有痕跡，看着和來前沒什麽兩樣，才借着夜色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料到他房間裏燭火居然亮着。

葉棋安推門，三皇子驚喜擡頭。

“葉先生回來啦？”

“殿下怎麽在這裏？”葉棋安啞然，蠟燭燃燒至低矮，這是等了他多久？

“吾想找葉先生商量一點事情，士兵說葉先生找符小将軍去了，吾想着先生定是要要事想于将軍商量，便在此等了一等。”

要事……勉強也算吧，葉棋安想到那個吻，笑了笑，“勞殿下久等。”

“殿下有何事？”

三皇子把信遞給葉棋安。

“吾寫了幾封給父皇的信，但是有些拿不準，總覺得有刻意訴苦的感覺，就又重新起了稿，想請先生看看。”

“好。”葉棋安接過厚厚的信，一封封拆開。

一打眼就發覺，三皇子的字精進了不少，細看內容，層次分明，條理清晰，語氣中有對父親的親昵愛重，又有對君父帝王的恭敬和臣服。

言辭間很符合三皇子的立場。

葉棋安看得頻繁點頭。

“殿下越發厲害，也越來越周全了。”葉棋安把其中三封挑出來，“殿下寫的都很不錯，感覺也對，确實不能在信裏過于訴苦，帶一兩句足矣，這三封信上佳。”

葉棋安給三皇子分析了一番，稍微加了幾條意見，三皇子全盤接受。

“吾回去改一改，今晚就發出去。”

“辛苦殿下了。”葉棋安很滿意三皇子的性格。

“吾還有一事想問問葉先生……”三皇子收起信也不急着走，支支吾吾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

“殿下大可直言，棋安願為殿下分憂。”葉棋安耐心道。

“今日符小将軍的建議，吾思慮了許久，覺得可行性很高，葉先生可有推薦的人選？”三皇子還是說出來了。

“這……這類人選怕是得符将軍親自決定，殿下是有想推薦的人嗎？”葉棋安沒料到三皇子說的也是這回事。

“先生覺得……吾可否？”三皇子糾結了半天，還是挺起胸膛，自信開了口。

把葉棋安吓得幾乎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