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暧昧（2）

6 暧昧（2）

第二天兩人如約見面，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言錦一下班就直接過去找周喬毓了，時間正是夕陽下山的時候，夕陽金色的餘輝幾乎占領了整個大地。

言錦進去的時候看到了水族箱裏一大群一大群的魚，店鋪門的朝向很好，那夕陽剛好能落到水族箱的玻璃上，水中的光柱使得水族箱中的水草顯得更加碧綠鮮翠，哪些魚搖擺着魚鳍，在水中游動。她看到周喬毓站在水族箱邊上，她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并沒有開口。

“你來了。”周喬毓轉過臉，輕聲說道。

言錦看到那些五顏六色的魚兒隔着玻璃很近地游過，她似乎能感覺到它們的呼吸和眼神。玻璃擦得很幹淨，一塵不染，可以看出這裏的老板很用心地在經營這個店，當晃着尾巴游過來的時候，言錦把手心貼在了上面。

“有些魚兒只能嬌養着，不能去河裏，海裏，可它們原來應該在天地間自由自在的……”周喬毓仿佛若有所思地說道，他不像昨天那些意氣風發，眉眼間竟然有着淡淡的憂郁，“過去坐吧。”

也許在外人面前周喬毓是年輕有為的大法官,在下屬面前周喬毓是要求嚴格的上司,在同侪面前周喬毓是精明的拍檔和競争對手，但在女人面前，周喬毓絕對是體貼入微的紳士。這種體貼，教你覺察不出他的刻意來。

坐下後，周喬毓并沒有點咖啡,而是要了一盞紅茶。言錦點了一杯果汁，她看見桌邊剛好有書報架，為了避免尴尬，她拿過來一本時尚雜志，手指搭在冰涼的書頁上，低着頭，聽他說話，這樣的溫婉的樣子，她覺得都有點不像自己了，不過她此刻并不想對這個男人表現出過度的熱情。

“這個地方很靜，适合說話。”周喬毓輕聲說道，“記得上次來還是帶我女兒一起來。”

言錦的手指翻了一頁，一下子停住，他已經有女兒了，那麽是離婚了，還是想發展一段婚外情。

“你不要誤會，我已經離婚了。”他開門見山地這樣說道。

言錦甚至不曾談過戀愛，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問道：“你女兒多大了？”

“才４歲。”他凝視她。“她很可愛，你會喜歡她的。以前，每個周六既使再忙,也得抽出時間陪她玩。她現在生病了，也許沒多長時間了。”

他的話語間帶着悲傷和溫情，言錦聽到他有一個得了重病的孩子之人，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只能采取抱歉的态度：“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這些。”

因為他說道自己的女兒表現出了的感情，讓言錦覺得他這個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第一次單獨兩人見面，彼此之間不熟，也沒再深入地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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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的時候，我去看看你的女兒。”言錦覺得在感情上應該表達些什麽。

周喬毓點頭答應：“我一會兒去看她，你一起去嗎？”

言錦還沒有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于是如實應道：“等我準備些禮物方便的時候再去。”

“那好，你記得聯系我，姍姍一定會很開心的。”周喬毓微微一笑道。

言錦這次是開車來的，所以兩人分開後，她就自己開車回去。周喬毓的女兒沒有多少時日了，讓她想到自己的外婆董夏霖，外婆的年歲也高了，有一天也會離開她，想到這裏她心中就莫名地憂傷。她的母親孟蓓華很早就帶着弟弟言欣欣去了國外，盡管現在通訊發達，但感情很淡，每年也就是寥寥幾通電話罷了，她是和外婆在一起長大的。外婆對她的好是一種深入生命的親情。最後，她決定晚上就去外婆家看看。路上也不知道帶點什麽給外婆好，最後選了一束花。

幾個舅舅和阿姨像是約好了一般，住在了一個小區，而為了方便照顧外婆，所以給外婆也買了一個小區的房子，以前的舊房子就放在那裏了。

言錦上了樓，敲了敲門，意外地發現來開門的竟然是自己的遠方表妹董小靜。董小靜身材修長，此時穿着一件紫色的襯衫，外面罩着一件寬松的線衫，手鏈在左手頸上環繞着，深咖啡色卷發被主人打理得極好搭在肩膀上，成熟而溫婉。她比言錦要小上幾個月，可是看起來要比言錦顯得成熟些。

董小靜是家裏的獨女，比言錦要更受到父母的疼寵，她是蜜罐子長大的女孩，從豆蔻年華開始便學會永遠追求着新的時尚。因為家境富裕，總愛買名貴的商品。

她的裙子一會兒變長、一會兒變短；極少會穿沒有女人味的褲子；她的風衣一會兒是巧克力色，一會兒是青蘿綠；她的高跟鞋一會兒是銀色亮片，一會兒是紫色高貴。

“錦錦姐，”董小靜禮貌地朝言錦笑了笑，她留着齊劉海，夏天的時候會別起來，此時看起來十分的可愛嬌俏，讓人看不出來她的心思。

“小靜，你也來了。”言錦面上同樣是和煦的笑容，眼睛中閃亮着光芒。

言錦走進客廳将一捧花插進了花瓶裏，又将花瓶上淺淺的灰塵擦去，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的原因已經好幾天沒來看外婆了，北京的空氣又髒，所以花瓶上已經落了些灰塵。

言錦一直保持着微笑，輕易不會動怒，這一點對面的董小靜和她很像，只是小靜的不動聲色裏藏了更多的城府。董小靜總是長發飄飄、貌似素面朝天但暗地裏都是很細心地化了妝，人畜無害無害的笑容中總有些不自然。其實小靜的心思要比她複雜得多，想要的也更多。

兩個人表面上的關系一直很要好，可是實際上只比言錦小幾個月的她早已經明白她和言錦的不同，總是會暗示言錦沒有爸爸的照顧，母親也不要她了，是個沒有人要的孩子。買了貴重的奢飾品也會特地拎到言錦面前來展示展示，有男孩子追了也會特地來告訴言錦，總是有些人具有特別嚴重的虛榮心，覺得自己看重的東西，全世界的人都是看重的。

這次看到董小靜，言錦并不算意外，畢竟她已經了解董小靜很多年了。只要她不是來傷害外婆的，言錦就對她沒有什麽意見，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無法幹預。盡管面上總是帶着微笑，言錦她其實內心世界因為從小失去了父母的庇護而更加敏感，所以一直都看得出來董小靜就是為了來自己的面前找自信的。

“這是帶過來的甜點，錦錦姐你也嘗嘗。”董小靜将言錦拉到桌子邊上，她的手很親熱地挽着言錦，言錦可以聞到她身上濃香水的中調。

看到了色香味俱全的甜點，言錦的表情瞬間有些僵硬。她想起小的時候見到董小靜的時候，那一次董小靜也是說請她嘗嘗點心，可是她剛剛伸出手去，董小靜就突然将點心扔到了地上，而後委曲地扁了扁嘴，哭訴道：“錦錦姐，你不喜歡吃也不要扔了呀。”

當時，言錦去的是董小靜家裏，許多大人都在場，并沒有發現董小靜的小把戲的真相，而是将委屈的董小靜哄了半天，而他們對言錦的表情都不太善意。

當時的言錦雖然沒有父母的教導，卻天生無師自通地抓住了董小靜的手腕，掰開她的手，笑眯眯地道：“不是我扔的，你看我的手根本沒碰到點心。”

她将白白的小手攤開，仍舊是微笑着，不管那些大人們臉上表情的變化。帶她去的是她的舅舅孟清華，孟清華剛好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抱起她就出去了。

所以，言錦從小就不是任由董小靜欺負的。從那以後，言錦對董小靜就開始敬而遠之了。而董小靜在想到一個高端的手法之前，也不再輕易對言錦下手。

“謝謝。”此時，言錦的胳膊有些僵硬，不過面上依然是甜美的微笑，這個世界上誰不是在裝作和不喜歡的人很要好呢？她的手不易察覺地蜷起，盡管裝作不在乎一切，終究還是在乎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女孩子所表現出來的虛僞的，可是她卻總是不得不虛與委蛇。

這個時候，在卧室裏疊衣服的言錦的外婆董夏霖從卧室裏蹒跚着走了出來：“錦錦，你回來了，你們也有好久沒見面了吧。”

言錦見外婆出來，面上立即浮現真誠的笑容，将胳膊抽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外婆跟前：“是好久沒見面了，姥姥我給你帶了一束花。”

言錦的外婆董夏霖已經八十了，一眼就看得出年輕時準是漂亮的女人。她的一頭頭發已經都白了，微微有些發福的身材讓她顯得很富态，皮膚上有淺淺的老年斑的痕跡。此時，她身上穿着一條咖啡色滾邊的睡衣，整個人顯得精神不錯。

“哎，我說你們都別破費了，”董夏霖慈祥地笑道，“不過這些花倒也看起來不錯。”

“姥姥你喜歡就好。”言錦眼睛彎彎地道，“時間不早了，姥姥你也差不多要休息了吧，小靜是不是晚上也住這裏？”

董小靜剛要回答已經被董夏霖将話接了過去：“是啊，明天小靜要參加這附近的一個活動，是她策劃的，在這裏趕過去近一點。”

“哦，那挺好的。”言錦從小就是外婆養着的，所以自然和外婆關系親厚，此時董小靜被晾在邊上插不上話。

“你上次給我拿過來的帶聽書功能的手機很不錯，讓我給調亂了，你再給我調一調，幫我下點新的內容，現在這眼睛是越來越不行了。”董夏霖接着說道，“晚上就在這裏住下吧，和小靜也說說話。”

“沒問題，我幫你弄好。”言錦見外婆開心自己不由地也發自內心地開心起來。

那邊的董小靜看起來已經被嗆到了，不過她畢竟是有城府的女人，只等言錦和董夏霖說完了，才輕聲道：“錦錦姐，聽說你找了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