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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謝泱唯唯諾諾,哪裏敢說一個“不”字:“是,是,自當謹記。”
她還保持着之前半蹲的姿勢,男子看了她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展顏一笑。這一次他的笑容就顯得富有感情得多,極大的沖淡了身上那種可怕的氣質,就像是忽然從一把劍重新變回了一個人。
“起來,別蹲着。”
感覺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頓時變了個味兒,謝泱上輩子也曾經遇到過不少商界政界的大佬,這個男人就很有那種做慣了人上人的氣場,謝泱見他似乎對自己沒有敵意,心裏終于放松了不少。一邊吐槽“咋不說愛卿平身”,一邊乖巧的站直了身體,不過還是垂着頭,盡量表現得安全無害。
男人沉吟片刻,冷不丁的問:“這荒郊野嶺,慣有兇獸出沒,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一瞬間謝泱反射性的想編瞎話,但在對方那雙明亮的眼睛注視下,她直覺不能撒謊。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合理的理由,可又不能不回答,便硬着頭皮道:“我不想說出來,但也不想撒謊,還望前輩見諒。”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打算一旦對方有動怒的跡象就馬上不顧一切的逃跑。不過男人卻并未生氣,而是很諒解的點了點頭,好說話得都令人難以置信。
“無妨,我就是随口一問。”
謝泱默默的在心裏擦了把冷汗,不好一直盯着對方的臉看,就低頭注視着他衣服的下擺,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大有玄機。遠處看着就是一件普通的淡青色外衣,湊近後細看,原來有很多層,每一層都蟬翼般輕薄,卻又不徹底透明。層層疊疊交錯在一起,營造出了一種如煙似霧般的錯覺,很有所謂“低調的奢華”。
“嘿,沒想到這人還挺騷包的。”
謝泱腹诽道,畢竟正常直男絕對不會穿這種款式的衣服,莫非此人只是外表看似冰冷不好惹,內心卻頗為風騷?
這麽一想,內心那種畏懼感頓時又消散了不少,謝泱的腰板下意識的挺得更直了些,倒是惹得那男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以他的閱歷,自然能辨別出眼前的少女究竟是真的不害怕還是在強做鎮定。這些年來他遇到過數不清的男人女人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在面前花樣百出,其中不乏裝作不畏強權語出驚人的,他不過付之一笑。也許這個小丫頭是真的不清楚他的身份,可方才剛剛被他的劍意斬斷過一次,居然這麽快就若無其事,還是讓他有點小小的驚訝。
本來他已經打算走了,覺得有趣,多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假如此刻有其他人在場,一定會把眼睛都瞪出來,能讓這一位主動詢問名字,哪怕只是心血來潮,也代表入了他的眼,前途無量,絕對立刻誠惶誠恐,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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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謝泱不但絲毫沒有欣喜感,還很無奈,心說這人怎麽還不走了,搞得她壓力很大啊。
忽然被問到名字,謝泱居然不知道第一時間該怎麽回答。仔細想想,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沒幾個人有興趣問問她叫什麽,她也從來沒對任何人介紹過自己的真名。
她的本名謝泱一點都不想說,那是屬于她獨有的秘密,打死都不會吐露給任何人。可在這個世界她又叫什麽呢。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這具身體生理定義上的父母壓根就沒給她取名字,她都不知道他們姓什麽,只聽見其他人叫他們“老憨”和“老憨家的”。
她也有幾個同胞的兄弟姐妹,然而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和他們有過真正的接觸,因為他們都被告誡不能随意接近觸碰這位“天女轉世”的尊貴人,謝泱只知道分別在四歲和七歲的時候因為饑餓和病痛死掉了兩個,當她離開村子的時候,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以及一個弟弟。
她還清楚的記得,回頭最後一眼望去,黑暗逼仄的破爛窗縫裏注視着自己的幾張髒兮兮的小臉,還有名義上“母親”帶着笑容,卻又含着淚水的眼睛。
謝泱難得的湧上了些愧疚,也許她真的該回去看看,而不是假裝這些人不存在。無論如何,他們的所作所為談不上好,可到底也沒多麽的壞。他們僅僅只是愚昧無知罷了。
見她久久不語,男人輕笑道:“怎麽,這也屬于不能說,可是不想撒謊的內容?”
搖搖頭,謝泱被他的這個問題忽然勾起了滿腔惆悵,幽幽的嘆息了一聲,裏面包含了無盡的滄桑:“唉,我沒有名字。”
判斷出這聲嘆息裏蘊含的情感居然千真萬确,男人的驚訝又多了幾分,畢竟從外表上看謝泱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丫頭,而且形容氣色也确實不像苦日子出身。男人并不是沒見過那種經歷了各種生活磋磨的底層貧民,他們身上可沒有謝泱那股子鮮活靈動,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一切激烈的感情都被生活的艱辛磋磨光了,眼睛死沉沉的,一點光都沒有。
想了想,男人溫和的道:“那也無妨,只要活着就比什麽都好。”
這下驚訝的人換成了謝泱,她可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會出言寬慰自己,擡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對她做了個手勢示意跟上,自己終于沒有再繼續傻站着,而是再一次開始了不緊不慢的漫步。謝泱別無選擇,只好跟在他的身邊。其實為了表達恭敬她還想站在幾步之外的後面,可轉念一想,萬一被人誤會是打算找機會偷襲背刺怎麽辦,便壯着膽子和他并肩前行了。
自從男人成名以來估計得有一千多年沒人敢和他并肩走,他趣味盎然的看了身邊的小丫頭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謝泱沉不住氣,試探的問:“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之前還想着先禮後兵套話什麽的,結果察覺到這一位是惹不起的真大佬,其可怕程度甚至遠在當初那個追着自己打的自然卷之上,謝泱不敢造次,選了個感覺上應該危險系數最小的問題。
她就是随便問問,覺得對方多半不會回答,沒料到他一點都沒有猶豫,自然而然的道:“我嗎?唔……我叫顧重,不過這個名字現在已經基本沒人叫了,大家都稱呼我為無念君。”
一聽這話謝泱心裏就“咯噔”一聲,因為上一次聽到被人稱作XX君的還是那個自然卷成玄君,貌似能有資格被人用這種格式稱呼的都是惹不起的大佬。
但……這種事情被本人輕飄飄的說出來,怎麽又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謝泱幹笑了兩聲,她到底還是有幾分察言觀色的眼力,已經看出這位自稱無念君的男人不喜歡繞圈子說話,就沒有說什麽“如雷貫耳久仰大名”的客套話,老老實實的道:“哦,既然如此,那麽前輩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說出這句話後,男人身上自帶的氣場似乎又變得更加緩和了一點,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笑着問道:“你又知道了?”
謝泱實話實說:“不瞞前輩,其實我對外界的事情都不太懂,要說曾經聽聞過前輩的豐功業績那都是騙人的。不過以前某次機緣巧合,曾經遇到過一位自稱‘成玄君’的人,他似乎很受人敬仰,我便擅自猜測了一下。”
無念君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哦,周瑾啊。”
謝泱趕緊補充道:“也談不上遇到,就是遠遠的看了一眼,聽旁人談及而已。”
無念君笑了起來,真是奇怪,一個人笑與不笑的時候差別居然可以那麽大,謝泱有些迷惑的看着他的笑臉,忍不住懷疑方才那個冷冰冰吓死人的家夥是自己的幻覺,這個男人,原來是這麽平易近人的性格嗎。
“放心,我和他雖然關系不太好,卻不是仇家。”
謝泱聞言後讪讪的笑了笑。
兩人又繼續走了一段路,無念君忽然道:“你不問問我為何來到此處的目的嗎?”
謝泱先是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随後又覺得問心無愧,她确實就是來打探這個人的來意和目的,怎麽了,這又有什麽奇怪,觸犯了哪家的王法。盡管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害怕,謝大小姐可沒覺得對方比自己強就該自動變得卑微,順水推舟的道:“哦,那前輩來此處意欲何為。”
話音未落,無念君又笑了起來,笑得謝泱莫名其妙,心說神經病啊,笑點到底得有多低。未曾想無念君看着她的臉越笑越開心,笑了好久才勉強停下來,讓謝泱覺得人設崩塌,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抱歉,抱歉,我只是好久都沒遇到像你這麽有趣的人了。”
謝泱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心中吐槽:“那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引起了你的注意,我在玩火。”
無念君收斂了笑容,漫不經心的道:“我就是受人之托,來此地尋找一個叫做安千蓮的人,不知你是否認識他。”
謝泱好不容易才沒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咳嗽一聲道:“這個安千蓮……她犯了什麽事兒,竟然要勞動前輩親自出手?”
“哦,談不上親自出手,反正閑着無聊就當出來散心。”
無念君像是沒有意識到謝泱用反問回避了自己提出的問題,淡淡的道。
“此人倒也不算作惡多端,只是私下習得了一門邪術,可以把活人煉制成唯命是從的傀儡。”
謝泱對于這個事實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安千蓮的洞府裏确實到處都是傀儡,個個活靈活現和真人沒兩樣。只是她并不覺得那些傀儡都是用活人煉制的,這一點她好歹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
猶豫了片刻,謝泱道:“學了這邪術不代表就一定會害人吧,呃,我不是要為她分辨,但至少也要有足夠的證據啊。”
無念君玩味的看了她一眼:“這一點不用你說,他要是用這門邪術害了人,還能活到現在?我來找他,單純只是因為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很不巧,我恰好又欠了那人一個人情。”
謝泱頓時覺得壓力山大,若是無念君的态度再冷漠嚴厲一些,她保準一個字都不多說,立馬扭頭逃跑,回去通知安千蓮趕緊逃命,也算仁至義盡。偏偏這人态度溫和,言語之間還隐約有種暗示的感覺……雖然謝泱不太懂他到底在暗示什麽。
就是單純覺得他好像也不是非要抓住安千蓮,更像是走個過場。
想到安千蓮那又純又欲的小臉蛋還有直男最容易受迷惑的綠茶做派,謝泱心裏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莫非這位無念君是因為憐香惜玉所以故意放安千蓮一馬?噫,正道大佬和邪教妖女的CP,感覺可以一嗑。
無念君的重點似乎不在安千蓮身上,随便一筆帶過,又把話題引到了謝泱身上:“你是安千蓮的什麽人,據我所知,他一貫都不愛和人親近,尤其是女人,怎麽,你是他的弟子門人?”
謝泱趕緊搖頭:“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們就是熟悉的陌生人,談不上深厚的交情。”
“不像吧,若是一般的人關系,你又哪來的勇氣在我面前為他說好話呢。”
謝泱一臉悲壯的道:“沒辦法,誰叫我欠她一個救命之恩。”
無念君的微笑還是那麽的溫和,可是一直以來那種和諧的氣氛突然之間就消失了,謝泱再次感到了沉重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笑着把一只手按在謝泱的肩膀上:“假如我就是要去找他的麻煩,你又待如何?”
謝泱差一點就要不堪重負的彎下膝蓋把安千蓮給賣了,無念君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似乎沒有多重的分量,可卻讓她止不住的冷汗直流。她深知這只手若是想取了自己的性命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她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
但,謝大小姐在某些事上可以能屈能伸,唯獨信義二字卻是底線。她在安千蓮面前承諾過要引開這個人,當然就不會出賣了她,否則她變成什麽人了,外公看見也要被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
謝泱不想死,不過她對于死亡這件事卻也沒有真的那麽畏懼。如意寶鑒說過,只要是生物,死掉後的意識都将歸于冥海,就當它說的是真話好了,謝泱覺得似乎沒有什麽不好。
反正她孑然一身,要是意識可以和外公外婆他們消融交織為一體,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呀。
正這麽想的時候,無念君的手輕輕的移開了,他看着謝泱,微微皺起了眉,像是有些無奈。
“小丫頭,才活了幾年,就一副生死看淡的樣子,我這樣的老頭子都還沒活膩,你又何苦擺出這樣的表情。我就是吓唬吓唬你,開個玩笑。”
謝泱瞬間心裏破口大罵,有你這麽開玩笑的嗎,是個人都會當真,換個人恐怕已經被吓尿了!
無念君嘆了口氣,伸手在謝泱的眉心點了一下,揮手道:“去吧,告訴安千蓮,這一次我放他一馬。”
說完後他就收回手飄然遠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麽做到的,就是正常的走路,一眨眼就變得好遠,再一眨眼人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剩下謝泱一頭霧水,不敢相信如此簡單的便過關了。她伸手摸了下眉心,覺得似乎也沒有任何異狀,就是有點癢癢的。
雖然剛才經歷了大起大落,還差點被吓死,謝泱卻不怎麽讨厭這位無念君,他大概算是到了這個世界後謝泱遇到的所有修道士裏最符合“修仙”二字的人了。游仙閣和狂刀門那些雜碎和他一比……不不不,有這種念頭都是一種侮辱。
“可惜系統下線了,不然還真想看看他的面板和屬性數據啊。”
望着他遠去的方向,謝泱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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