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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風馳電掣,疾行回京。
陸象行片刻都不敢耽擱,熬紅了雙眼,揣着一路艱酸忐忑的心境,在栉風沐雨,終于抵達長安陸宅之後,陸象行加快幾鞭,遠遠地便撂下了左子骞等人,疾步走向已經燒成斷壁頹垣的後屋。
匆忙踉跄的步伐,腳上如生了釘,刺痛難忍。
棠棣攜衆仆,匆匆趕來,迎接将軍回府。
陸修垂着眼,兩臂垂在身側,根本不敢擡一下眼。
他這是內疚。
臨行前,将軍曾叮囑過陸修,好生看顧夫人,直到他回來。
而他非但沒能看顧好,還出了這麽大的纰漏,燒焦的屋舍已經打理出來了,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那火該有多麽大,他失責至此,實在無顏茍活于世。
卷着樹梢拂落的雪沫的寒風吹拂着陸象行的眉眼,如墨的瞳色裏,有什麽搖搖欲墜。
他近乎是一步一滞地走向那破敗的殘垣,頹圮的牆根一帶,有燒焦的草木痕跡。
那幾盆曾向陽的花,是寒冬時節天地寂白裏的唯一春色,現下,不過剩些灰痕罷了。
坍塌的盆,踩破的瓦,一點一點,刀子似的反複割劃他的心。
每走一步,尾雲公主那清脆明快的笑靥,都閃過他的腦海。
黯然的,抽泣的,帶笑的,驕傲的,如芙蓉泣露,如香蘭含春,如梨之簌簌,如桃之夭夭。
一幕幕,在他眼前馳過。
終,不留片羽。
眼前的一幕,與三年前鳳凰山那一幕重疊在了一起,他已幾乎分不清,是真,還是幻覺。
“将軍節哀,夫人……殁了。”一道哭腔,在陸象行的耳膜間回蕩。
他充耳不聞,一步一步,踏足那斷壁殘垣的中央,那曾經,她最愛待的,梳妝的地方。
緋紅的眼眸,宛如要流下血淚來。
一個聲音,在他腦中倏然響起,來自熟悉的知己之交——
“陸兄,你還想讓嫂夫人成為第二個阿蘭麽?”
第二個阿蘭……
當時以為戲言,嗤笑摯友杞人憂天,他從未把那個尾雲公主放在過心底,又何來第二個阿蘭。
誰知竟一語成谶。
今日的他,落得這番境地裏,純是他咎由自取。
這間寝屋在大火裏燒得已經不剩什麽東西了,漏着風的破窗,斜斜地照進來一彎月華,四下裏都是提着宮燈的下人。
棠棣溫柔而沉默,送秋戰戰兢兢,陸修生不如死。
其餘人等,則挂有事不關己的漠然無視。
陸象行突然回過神,淩厲的眉目掃過棠棣。
“誰,最後一次見夫人,是什麽時候。夫人身旁那個侍女呢?”
他不記得蠻蠻身旁的侍女小蘋叫什麽名字,但這府上,談及夫人的侍女,那必然是小蘋了。
衆人面面相觑,都回答不了将軍這個問題。
還是棠棣,垂袖以蓮步越衆而出,下颌微收,凝住嗓,回道:“起火前,奴婢等曾見夫人向庖廚要了一碟香椿蒸魚、一碟金銀焦炙牡丹酥,小蘋服侍夫人到深夜,并未見異常。”
相比棠棣的鎮定,陸象行嗓音泛啞,如破舊的管弦上發出的餘音:“無異常……你确認?”
棠棣仿佛聽不明白将軍話語間的深意,垂眸,福了福身,道:“夫人與那位尾雲國來的女侍,經常在寝房裏吃宵食。奴婢等眼拙,實在看不出……”
陸象行閉了閉眼,仿佛在确認最後的一縷希望。
但那也沉下去了,如墜永夜。
周遭的一切,月光與燈光,一同黯淡。
連日裏的疾馳,不眠不休,加之心緒不寧,氣血激蕩,在此刻齊齊作祟起來,陸象行的靈臺意識一時間天旋地轉。
驀地一念撞入懷:莫不是我陸象行,天生八字克妻,命裏注定孤寡無雙?
蠻蠻……蠻蠻。《山海經》所撰神鳥,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又稱比翼鳥。
連比翼鳥都陰陽兩隔了,徒留他孤雁一只。
不,他不相信!
“蠻蠻!”
陸大将軍突然扯長高嗓,聲若洪鐘,震得四下裏鳥飛獸走,群仆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陸象行不信,他發了瘋一樣在這看得見屋頂漏出的月光的寝屋裏來回地找,用一雙肉掌,不顧那刺骨的疼痛,一次一次,翻開斷裂的瓦礫,撥開燒焦的梁木上一層層積壓的灰屑。
蠻蠻。
蠻蠻。
尾雲公主,那麽喜歡他,喜歡到無時無刻不想挂在他身上的尾雲公主,那麽愛潔,總是衣不染塵、白皙姣好的尾雲公主,怎會……
怎會藏在這滿片污垢之間。
但翻來覆去找不到,沒有,連屍身都沒有。
甚至不像阿蘭……
陸象行坐在一攤焦灰中間,墨發松落,長睫沾了塵埃,一雙冷目紅腫不堪。
念及阿蘭,突然,他眸光一定。
再次看向這片大火過後留下的滿是狼藉。
四下裏月華如練,灰屑漫飛。
陸象行陡然地冷下臉色,斥聲問難:“陸修,大火燒了多久,無人救火?這間房舍牆土堅凝,怎會燒成這副模樣!”
如果不是有人渎職,那就是有人搗鬼!
陸修本就良心難安、生不如死,将軍這一質問,他只好潦倒地站了出來,茫然立了半晌。
回憶起不願回憶的當夜,陸修痛苦地道:“大火起得蹊跷,當夜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走水了,等我們趕到後院時,火勢已經起來了,見風就長!小人把陸府上下能調來的人手全都調來了,一桶一桶水往上潑,可是沒用,深更半夜河裏都是凍上的,水難取,因此耽擱了不少時辰……”
陸象行沉聲質問:“我問你,究竟燒了多久!”
陸修噗通跪在了地上,膝行幾步,朝着大将軍靠近,被陸象行皺着眉頭躲開,陸修滿臉絕望:“家主,你賜死小人吧,小人不配為您家仆。”
他一個頭磕在了地上,硬邦邦的聲音,咚地一聲。
“那場火,只怕是燒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是有的。”
陸象行在盛怒之中冷靜:“一個時辰之後,火全滅了?”
陸修慘然點頭:“是,全滅了。”
陸象行冷笑:“一個時辰,屋子裏的兩個人不知道逃生,難道是誰敢反鎖了陸夫人的房門?更何況……”
他至此突然一頓。
鳳凰山尋到阿蘭的屍首時,雖已面目全非,難以辨認,但人形俱全。
陸象行在用兵之時,也嘗有火攻智取,因此也有了解。寝房走水,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便将完完整整的一個人,燒得骨灰痕跡都不剩下。
他方才是心智全亂,才會被表象牽着鼻子走。
事實上,狡猾的尾雲公主,絕無可能是被燒死在這間屋子裏。
定是有人趁機,劫掠了他的尾雲公主。
陸象行虎着臉色,道:“你随我來。”
這話是對陸修說的,但壓根眼神就沒施舍給他一個。
陸修惶恐不已,無法接招,只好應了一聲,蠕蟲似的慢慢吞吞爬起來,追随着将軍步過了溪橋,來到竹林一畔。
将軍單獨與自己談話,避開了陸府衆人,便是還信任自己。
陸象行寒着臉色,蒼翠蕭瑟的竹葉陰翳之下負手而立:“失察渎職,你本當死。”
陸修雖是家仆,也是行伍軍身。
陸将軍治下嚴明,一向令行禁止,若有違背,立斬不赦。
陸修這一次,是當真犯了死戒。
就在将軍說出那一句話後,陸修的臉色白得瘆人,急忙又是幾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陸象行抿唇,瞥了一眼那間已經空空蕩蕩不剩一人的內屋,并未看陸修:“把近幾日經過,來龍去脈,仔細交代一遍,從今以後,你出我門牆,永不得再錄。個人前程,自修造化。”
陸修沒想到,家主竟還願意留自己一條性命,他感恩戴德,涕泗橫流地回道:“是,家主。”
陸修一點一點地回憶,将前後串聯了一遍。
“家主,自從家主走後,夫人與她的侍女便一直待在寝屋裏邊,極少出來走動,食不下咽,每日裏攀折梅花,長籲短嘆,念叨将軍,好像是睹物思人。”
陸将軍攥緊拳,聽到他說“睹物思人”時,陸象行的嘴角有片刻的愉悅。
但也不過少焉,想到尾雲公主迄今下落未明,心便如懸在半空當中。
“繼續。”
“是,”陸修繼續回憶,“将軍夫人只出過一回門,驅車去了樂游原,那日回來以後,夫人好像憂懷得遣,眉目開朗了不少。”
就是這裏。
陸象行忽然責問:“樂游原?她去樂游原,見了誰?”
陸修悚然:“這……這……興許,夫人只是嫌府上悶,出去賞樂,然後乘興而歸……”
很好,原來他府上這些人,也是一群幹嚼皇糧的睜眼瞎。
陸象行道:“之後呢?”
陸修伏在冰冷路面,垂首瑟瑟地道:“之後過了一夜,夫人這邊便起了大火,那夜長安突至大雪,這火勢卻愈演愈烈。小人實在不知怎會這樣。”
是桐油。
揚起的灰屑裏,殘留着一絲極難捕捉的桐油味道。
桐油燃燒的味道很難聞。
房間裏雖然也存有桐油,用來燃燒照明,但用以照明的桐油存量很少,根本沒有可能到了今天,還能嗅到蛛絲馬跡。
這至少證明了一切的确是早有預謀。
“小人救火不力,請家主賜罪!”
陸修說一句話就要請一次罪,陸象行不耐煩,額角突突地跳:“繼續。”
陸修淚眼朦胧地哽噎道:“等小人沖進火房,房子大梁已經燒塌了,小人不敢不以夫人為先,連火勢都顧不上了,在屋子裏一遍一遍地找夫人,可都沒找到。”
陸象行道:“除了你,其餘人都在外邊救火?”
陸修認命地閉上眼,點點頭。
陸象行道了一聲“知道了”,沒空再理會這個成事不足的下人,幾天幾夜沒合眼趕回家中,也不曾歇個一時半晌,披氅一脫随手擲在腳下,穿過一池冷豔的月光,徑直步出陸宅。
下人們莫名所以。
将軍才死了夫人,所以,這是失心瘋了?
倒也還是……可以理解。
寒風刮在疾馳之人的臉上,如利刃割着皮肉,既幹又痛。
陸象行仿佛是一具鐵打的身軀,強固悍然,根本不需要休息,連後腳趕來的左子骞都撐不住了。
長安天街重逢,将軍風塵仆仆要出城門而去,左子骞急忙攔下陸象行的赤霄馬:“将軍!”
陸象行的雙眼紅得幾欲滴血,心中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
找回她,救她回來。
不計代價。
他快馬要沖出:“去救夫人!”
将軍有一股不惜命的勁頭,這種歇斯底裏的瘋狂,左子骞只在當初胡羌圍城,将軍五百鐵甲沖進敵軍十萬軍陣中的寒朔之戰裏見過。
可将軍不惜命,這一路随行的玄甲鐵騎,卻不是鐵打的身軀,已經扛不住了。
就連左子骞自己,也快要跌下馬來了。
他的眼瞳裏也布滿紅血絲:“将軍,不論如何,你要先歇一晚!最早明早才能上路,否則你這樣去,也尋不回夫人!”
他還不知将軍在陸宅發生了一些什麽事,但将軍這樣往外走,左子骞聽出了一些隐藏的涵意,莫非,夫人并非葬身火海,而是被人擄掠而去?
可是,這難有可能,長安鎮國将軍府邸,不說固若金湯,但還沒有宵小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陸象行根本不聽,一掌搴開左子骞壓在他肩上的手:“我如何睡得着!”
如何睡得着?
那個小公主這會兒一時一刻不在他眼前,他都受不了。
左子骞急了,不顧越俎代庖,發號施令:“把将軍攔下!”
數十玄甲騎兵重重包圍上來。
陸象行單人匹馬,沖破左子骞的圍困,鐵騎突出。
赤霄馬英勇好鬥,曾追随主人南征北戰,所向披靡,身體裏流淌着戰鬥的血液,由陸象行倥偬左右,輕捷如幽靈,瞬息之間,便掙脫了束縛。
一人一馬眼看着要出城去,左子骞突然拉高嗓門。
“将軍,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夫人是自願離去的!”
那前方疾馳的身影,驟然,握住缰繩的手松了,赤霄感覺不到主人強烈的戰意了,迷茫之中,馬蹄也逐步放慢。
雪停了不知有多久了,月光如浪,流瀉在長安宵禁後寂靜的天街之上,銀練般柔軟而潔淨。
最後,馬匹停了下來,馬背上的主人,如淵渟岳峙的身影,仿佛被抽去了一股心氣。
那股支撐着他的氣,仿佛突然一下便散了。
左子骞嘆了嘆,號令騎兵不得妄動,他徐徐策馬,追陸象行上前。
大将軍靜止不動,俨然一尊木胎泥塑的人偶。
遍布紅血絲的瞳眸,睜大,僵硬,一點點心冷成灰。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
折梅思人,是故布疑陣,麻痹下人。
桐油,是她去樂游原買的。
火是她點燃。
起火時,她扮作了救火的仆從混在人群中,與她的侍女逃出了陸府。
只有這個解釋,最能解釋這一切。
陸象行自少年時征戰在外,陸氏這一支自他而始,獨立出來,自立了門戶。
他常年奔波在外,留在家中很少,因此也不善養部曲仆從。
将軍府上下,可用之人很少,加之太後的心腹棠棣把持,陸象行也不願再為這些瑣事興風起浪,引起上面猜忌。
這麽些年,來來回回,一直不過這十幾個人。
才讓小公主有了出逃之機。
她是自己走的。
是陸象行不相信,那麽愛他,好像離了她根本活不了的怯弱的小公主,會主動離開将軍府。
甚至,她放了一把火,裝作燒死在家裏。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還活着,因為她不想再見他。
她看起來笨憨,實際上,她是有一些狡猾的。陸象行知道。
可,那還是他的小公主嗎?
小公主嬌氣得很,怎會離開他?
陸象行不願相信。
他更相信,她是被賊人所劫掠,或者是她那個反複無常的國主王兄又決定撕毀盟約,依附蒼梧國了,派了尾雲國的刺客來接她,她是被迫離開。
左子骞來到了将軍身旁。
大将軍神色自嘲,緩緩勾唇:“你說得對。”
那嗓音,啞得如天街旁支的巷裏,穿過夾道的一絲嗚咽的風聲。
左子骞聽得不忍:“所以,将軍不差這一時一刻,您已經五日沒有合眼了,就算是銅筋鐵骨,也禁不住這番煎熬,末将請将軍休整一晚,明早再上路。想來夫人身旁未必沒有人看護,有女眷在,馬車如何跑得過快馬?”
當局者迷。眼下,左子骞是最清醒的人,給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将軍應是短暫被他說服了,他不再争執,牽了赤霄,往就近戍衛所去。
左子骞擦了滿腦門的冷汗,甩一甩袖口,也急切追着将軍的腳步而去。
大将軍乃鎮國骠騎,符印在手,統帥天下兵馬,蓋天下的軍職武夫,皆為将軍俯首。
将軍自肅州歸于長安以後,解甲卸任骠騎,但太後和陛下似乎流露出那麽一絲意思——
天下太平,将軍藏劍,一家人也該同享天倫了,将軍日後,便在皇城之中謀一個清閑的差事,日日上值下值,出出入入,都能近在眼前。
戍衛所的屈從之如蓬荜生輝,熱情接待了大将軍下榻。
托了将軍的福,左子骞也得以在戍衛所就近歇下一晚。
反正他無挂無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回到家裏也是冷鍋冷竈,倒不如看着将軍。
今晚的将軍,實在是很可怕。
誰知左子骞只睡了這麽一晚,翌日大早起來,便聽屈從之急來告信說道:“不好了,定遠将軍,大将軍大早地不知上哪去了,也沒留一個信兒。”
鎮國将軍府邸失火一案,轟動長安,屈從之不可能不有所耳聞。
此事早已交由京兆尹調查處理,迄今也沒個結果。
将軍失了夫人,昨日漏夜前來時,已經多日不眠不休不曾收拾過自己,其狀可謂狼狽可怖至極,可見是心腸懊恸,這會兒要是走丢了,太後和陛下怪罪下來,屈從之可有幾顆人頭可以擔待喲!
吓得他連忙來找左子骞商議對策,左子骞小事上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大事上可一點也不含糊,眼下他就是最冷靜的一個人了。
“将軍定是南下了,老屈,這事兒你可先別吱聲,旁人問起,你只說将軍是替聖上辦事去了,我去追他。”
屈從之一愣一愣地聽着,直點頭,不敢有違。
左子骞想了想,補充道:“等我一走,你就走一趟京郊,同第五公子說,将軍府損壞的屋宅暫不修葺,讓京兆府的人也不要進來,一切等大将軍回來再說。”
如果不是夫人自己走丢,那麽燒毀的屋宅,還能存留一些證據。
如果是将軍夫人自己離開了,那此事更不宜讓京兆府大張旗鼓地來調查,以免捅到上邊去,觸怒天顏。
陸象行閉了兩個時辰的眼。
這兩個時辰裏,真正入睡的又只有一個時辰。
盡管一切的證據都指向,是尾雲公主自己燒了房子逃跑,可無論哪一個都下不了定論。
萬一呢,萬一小公主落在賊子手裏,遲一刻,便有遲一刻的危險。
陸象行不敢冒那個危險。
小公主平日裏大大落落的,樂天不愁,一想到她落在賊人手中,不知正如何流淚驚惶,等着她的夫君去救自己,陸象行半刻也坐不住,牽了赤霄,打馬出城。
蠻蠻絕不會成為阿蘭第二。
阿蘭是阿蘭。
蠻蠻,也是獨一無二。
他終于承認,或許,她也是他心之所鐘。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想來應該是那個颠倒瘋魔的雪夜之後,他開始在乎起了小公主。
就算他冷言冷語,騙得了蠻蠻,也騙不了自己,自欺欺人毫無意義。
一匹快馬,沿着南下的方向,如流星一般,刺穿薄霧散去後,黎明微熹的第一縷緋色。
明天就追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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