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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蠻蠻帶着一大湯碗的菌菇煨雞湯,與小蘋二人前往大靈清寺。

骨朵峰與大靈清寺很近,腳程不過一炷香,來回還能鍛煉身體,蠻蠻信步走在山間清涼的風裏,小蘋哼哧哼哧地跟在公主身後。

暮色四合,山野間林扉閉門,霧氣逐漸彌散,大靈清寺周遭密竹叢生。

晚來的鐘聲,撞一聲,嗡,響徹千山萬壑。

陸象行靠在大靈清寺後廂房的一張架子床的床圍上,侍衛等人都已各自下山,只留下了一些藥,讓他自己和水服用。

巫長是女子之身,收容陸象行實在多有不便,奈何公主請求,她唯有暫時從命,但等到此人病勢好轉,還是應當及早被安排下山去。

陸象行望向南窗,半開的窗裏,開了一朵濃麗的晚霞,将屋舍內都暈上丹橘色。

忽然,從那片窗框裏,探出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來,陸象行視線一定。

面前之人,竟是尾雲公主。

她的雙手扒着窗框,在外邊沖他一笑,眉眼彎彎,仍是長安初見時模樣。

“你好了嗎?我帶母雞湯來看你了。”

也不知為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陸象行下意識第一反應,便是觀察,她身後可跟了昨夜裏那個男人。

幸好不曾。

陸象行藏在帷面下的面容稍許喘氣,壓低了喉音,作出陌生的病态的聲線:“公主,你有事麽?”

他說話鼻音濃重,一聽就是還沒痊愈,蠻蠻心想正好,但她也不方便進他的門,便推開窗,先将手裏的一把把藥材往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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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我們尾雲國上好的風寒藥,治療風寒很有效的!你吃了就會好了。”

說罷,尾雲公主在他的微愣間朝一旁招手,似乎在喚什麽人過來。

就當陸象行再度心一提,以為是那個男人要走過來時,結果只看見了小蘋。

她吃力地端着盛滿了雞湯的砂鍋,在蠻蠻的襄助下,兩人笨手笨腳地将砂鍋也往裏下,就放在窗內的木幾上。

“香不香?”尾雲公主得意地挑眉毛。

她對他可真好,這樣香氣四溢的菌菇雞湯,她竟然都忍住了,一口也沒嘗。

陸象行側目,的确,鮮香撲鼻。

他來尾雲之後,也嘗過尾雲地道的紅酸湯,但這種香味,卻還是聞所未聞。

料想食材應當極為珍貴。

以她的性子……他笑了一下,想,許是有求于他吧。

“公主請說。”

蠻蠻睜大了明眸,心道這人竟然不像她們虎頭虎腦的直腸子尾雲人,這種深谙對話之道的聰明勁兒,像極了狡猾的中原人。

蠻蠻用右肘撐在窗框上,手托香腮,背臨暮色的尾雲公主,肌膚瞧着不那麽奶白,更如色澤偏暗的木玫瑰,懶懶地“嗯”了一聲。

“上次我問你,你以前犯了什麽事,你沒有回答我。”

陸象行想了一下,回道:“不想去打仗,當了逃兵。”

“逃兵”二字從陸大将軍的嘴裏說出來,真是一種恥辱,他的語調微微不自然。

幸好蠻蠻并未聽出異樣,她哼哼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以前是殺人放火的呢,原來只是你不想和上國開仗啊。我哥哥那個人,有時候……哎,不提也罷。”

陸象行偏過視線,從帷面下,能看到窗框裏柔腴姣好的小公主的身姿。

他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比之前離開長安時,豐滿了不少。

就連襦裙都有些壓不住她凜凜待放的風華了。

“公主,也不希望與大宣開戰麽?”

蠻蠻思忖着,緩緩搖頭,就在陸象行颔首,略有些欣慰之時,蠻蠻單純的嗓音伴随一陣缱绻的晚風刮進了他的耳梢:“打不過呀。”

打不過還要去打,那不是傻子麽!

蒼梧國是大傻子,那麽被蒼梧國忽悠的王兄,就是二傻子!

陸象行本以為,她不願意與大宣開戰,或多或少,有幾分是為了他。果然是他太天真了,還以為她愛慕着他,是真的情深意濃。

蠻蠻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是從長安逃回來的,在那邊,我就等于死人一個,要是讓陸太後知道我還活着,犯了他們上國的欺君大罪,那麽我便又要遭殃了,我王兄秋尼也會被安上一個窩藏逃犯的罪名,所以我現在只能住在山裏。”

陸象行凝神細聽,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心平氣和地剖析處境與他聽。

蠻蠻唉聲嘆氣着道:“上國風物都好,唯獨人,都不怎麽樣,我在那邊待了一年多了,是最知道他們怎麽欺壓弱小的了,那裏,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不起尾雲人。”

陸象行忽然接口道:“連陸象行也一樣麽?”

蠻蠻不知他怎的忽然提起陸象行,微微怔了一怔。

不說小蘋了,就連尤墨都知曉陸象行是某種禁忌,在她面前要盡量避免提及。不過也許只是庚和她素昧平生,他不知道犯了她的忌諱而已。

蠻蠻也就實誠地回:“我覺得他應該沒有看不起尾雲人。”

畢竟,他所鐘愛的女子,就是來自于尾雲。

陸象行眉間微聳,心忖小公主到底存有幾分心肝,沒在故國老家這裏把他抹黑成炭。

然而沒等大将軍開懷少頃,接着就有一句:“他只是看不起我罷了。”

陸象行認定了她王兄秋尼,是害死他心上人的仇敵,所以自然對她不會有好臉色,在他眼底,她粗俗、狡狯、嬌氣、無理取鬧,一無是處。所以陸象行打心眼裏看不起她。

“不……”

陸象行幾乎是脫口而出,但,也只脫口了這麽一個字,在蠻蠻公主詫異地擡高視線時,陸象行斂回唇角,收回了後邊的未吐之言,有些嘲弄地上揚了唇角。

他怎會看不起她,早在他心裏,這個可親可愛的小公主,已經占了一半。

兩個月的日思夜念,那顆心在日日思卿不見卿的折磨下漸趨于崩潰,等到終于在尾雲與她重逢,而她身旁,已經有了旁人。

蠻蠻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大堆,其實都只是為了引出這最後一句:“我現在實在是處境艱難,你願意,做我的貼身護衛麽?”

陸象行霍然擡頭。

“是真的,”蠻蠻幽幽吐氣,“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山裏,總要下山的,說不定,現在月亮城裏就潛伏着從長安來的密探,等着捉我回去。我還不能完全地肯定,陸象行會不會把我活着的消息洩露給太後和皇帝。”

帷面下的目光深沉莫測。

蠻蠻心想,他本來就已經是自己的侍衛,現在,自己破格提拔他,讓他超然其他人之上,做公主的近身侍衛,他難道會有不情願嗎?可就是這樣,她等了許久,都不曾等到他的回應。

蠻蠻不禁有些氣餒,看來果真這法子行不通。

正當她決意放棄這個念頭時,忽聽床幔那處,傳來一道病恹的沉嗓:“好。”

蠻蠻高興得直眨眼,鴉睫撲朔:“你答應啦?”

陸象行微應付一聲,似是病中疲倦,肌肉無力,他的身體往下滑了一截,蠻蠻見狀,忙讓他休息。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就在大靈清寺住着,我需要你,你就來。”

白嫩的手指往窗棂下點了點。

“雞湯你記得喝,炖了好久了,涼了就乏味了。”

陸象行再應一聲,這回,似乎頭也開始疼了,蠻蠻瞧見他虛弱地靠在枕上,不忍再打擾病人休息,便拉了小蘋,一溜煙離開了大靈清寺。

人似一陣山林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來時毫無征兆,走時,亦毫無留戀。

他如今只配被她發落在大靈清寺,而那個與她親近熟稔的男子,卻可以住在白鷺居。何為親疏有別,實在是分明。

陸象行的手指搓着一枚棗紅色的藥丸,遲遲不肯入口。

這藥是對症的藥,可是太苦!

末了,他苦笑了下,望向床邊那兀自熱氣騰騰的菌菇炖雞湯。

掀開了身上的花褥,陸象行起身來到床邊,人長腿長,這張窗前木幾,只夠用來令他就座的。

陸象行盛了一點雞湯,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香。湯汁色澤濃郁,香椿點綴,黃綠交間,可謂色香俱全。

但絕不可能是她親手做的。

府上的下人曾告訴他,夫人愛吃,但不會做,從來不肯親下庖廚。

陸象行嘗了一口傳說中的尾雲野菌湯,湯雖還是熱的,但入口已經不燙了,此時喝正好,鮮香味美,比新鮮的鲫魚湯汁還要可口。

的确是尾雲山珍,不負盛名。

他來到尾雲國的目的,是為了調查當日在天子西歸長安途中遇刺一案,他沒忘,只是眼睜睜看見自己掉進了小公主的溫柔鄉裏,清楚地,看着自己往無底的深淵裏沉淪。

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不知該拿自己,拿小公主怎麽辦才好。

出神間,用小湯碗盛的滿滿一碗雞湯已經見了底。

陸象行倏然食不知味,索性放下了湯匙。

回程路上,蠻蠻心情愉悅,那個病榻上的男人,言談舉止頗有幾分老江湖,是她比較中意的侍衛類型。

只是還不曾試過他的身手,不求有陸象行那般的威武厲害,但只要比得過達布迎之流,也就盡可以拿來一使了。

步履輕快,近看白鷺居在望,蠻蠻忽地腳步一收,望向小蘋:“對了,你給他炖的雞湯,是用哪幾種菌菇炖的?”

小蘋晃腦袋:“我也不認識。”

蠻蠻登時傻了眼:“不認識的你也敢拿來炖湯?”

小蘋的臉上是一派天真無邪:“我以前好像聽家裏老人說,這個時節的菌子是沒什麽毒的。”

“你——”

蠻蠻要被她聰明的頭腦氣暈了,眼前甚至一陣陣發黑,心道,好不容易從泥流裏搶回來的人,別還沒稱上一句福大命大,便扭頭死在了毒蘑菇手底下。

蠻蠻不放心,她必須得回頭去看一眼,确認那蘑菇湯無毒才好。

小蘋雲裏霧裏時,公主已經撇下她往回去了,她怎麽叫公主也不應。

那邊,陸象行确實中了毒。

這毒來得極快,只在片刻之間,陸象行便開始頭暈目眩,仿佛乾坤日夜驟然颠倒旋轉,耳朵裏嗡嗡蟬鳴,胃裏更是腹痛如絞。

一碗毒蘑菇湯打翻在地,陸象行的手骨壓着木幾,極力使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勢,倘或暈過去,被揭開身份,後果難料。

就算是愚笨透頂,也應該知曉,他是怎樣中了毒。

她是認出了我麽?所以,借着機會給我下毒,她要我死麽?還是,還有別的原因,我貿領的身份,那個叫作“庚”的少年從前得罪過她?

可是這樣腸穿肚爛而死,何其痛苦。她心好狠。

翻滾的胃用盡全力往食管內一泵,才吃下去沒多久的雞湯,混雜着昨日今夜喝的藥湯,全部吐了出來。

食糜殘渣全吐進了鍋裏。

腦中的眩暈愈發厲害,陸象行掐着桌沿的手臂用力加緊,卻終難抵毒性,失神的瞬間,身體如玉山崩摧,滑落在地。

蠻蠻去而複返時,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吃了毒蘑菇的人正在發作,人半跪在地上,右手還使勁攀着桌沿,身體止不住地痙攣!

果然中毒了!

明知小蘋做事馬虎,她真不該說什麽要給他帶一鍋菌子來,這野菌許多都是有毒的品類,且長得和無毒的菌子差不多,若不是多年采摘經驗老道,都有可能被蒙蔽。

蠻蠻也不想責難小蘋了,分明是她胡亂出主意。

眼下人疼得縮在地上,兀自嘔吐,蠻蠻不知怎麽辦才好,心想眼下唯有先催吐,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再用銀針拔毒。

蠻蠻朝外喚了幾聲,可惜眼下鐘聲已閉,大靈清寺寂然無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若不是蠻蠻去而複返,這個侍衛今日非死在這不可。

蠻蠻沒辦法,要幫助陸象行催吐,她便上前一點,扶住陸象行的肩,纖纖玉指試圖撥開他的帷面,好教他低下頭,把胃裏的食物殘渣都盡數吐幹淨。

可沒想到,她的手指才碰到男人的帷面,那厮一把揮開了蠻蠻,堅決拒絕。

“別碰。”

蠻蠻訝然:“你都中毒了,還在乎這個?你放心,我知道你臉上黥了字,我不會笑你的。”

說完,又小心翼翼,帶了點哄騙的口吻,道:“我保證?”

陸象行不要她的保證:“就是公主要害我。”

他那口吻篤定得,就差把蠻蠻這個罪證确鑿的人犯捉拿歸案了。

可蠻蠻偏又聽出一絲……委屈?

他大抵是覺着,他分明是自己人,結果一着不慎被暗算了吧。

蠻蠻也愧疚難當,眼尾洇出了薄薄的紅暈。

她微微低下頭,扶住男人肩膀,一手摁住他的胸口,用熟練地指法推拿他的胃部。

“我沒想害你。”

聲音摻了一絲哽咽。

她一面哆嗦着指頭為他推拿,一面含了哭腔說話,唯恐因這區區一碗雞湯害死了他。

“真的,我這輩子最恨的人是陸象行。”

指節碰觸的胃部,仿佛連着心髒的脈絡,那一瞬,蠻蠻似能感覺到,她說出這話時,男人的心跳為之驟停,呼吸也随之凝滞。

但蠻蠻以為他這是突然症狀加重,吓得手指哆嗦得更厲害,哭腔更重了幾分。

“可我那麽恨他,都不曾想過害他。”

陸象行稍轉過眼,她的小臉蛋上挂着淚痕和香汗,急得眼眶潮紅的模樣,不知怎的,分明毒性發作痛苦得厲害,陸象行緊抿的嘴唇卻松了,緩緩地彎出一點弧度。

“我和你萍水相逢,怎麽會想要害你呢?我不知道這是一碗毒菌子。你可別死啊,你死了,我,我手上不幹淨了嗚嗚……”

陸象行被她搖晃着,額觸到她柔軟的藕臂,她袖間有薄荷梨木的香氣婉轉纏繞,只是此刻也顧不得春心蕩漾。

推拿之下,一股勁上來,奔騰難遏,化作一股食流,朝蠻蠻吐了出來。

小蘋可能煮了一鍋見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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