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尾雲番外05

尾雲番外05

婚典準備迫在眉睫,蠻蠻這邊緊鑼密鼓地張羅着,陸象行孑然一身,也沒親朋舊友,看他日日獨自“待嫁閨中”,蠻蠻總覺着有些殘忍。

就好比昔年她初嫁長安,在長安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又被夫君厭棄不喜,處境也是艱難。

但那時,她尚有陪嫁心腹,王兄派遣的使者,也在等到她婚禮過後一個月,才返回南疆。

而眼下大婚在即,屆時,陸象行這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底下有人說得難聽,道這個陸象行,是在長安待不下去,才來投靠尾雲國,而且不顧體面非要入贅給女王陛下。

“那些話自然是假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百姓大多不知,陸象行就是阿木蘇,尾雲朝廷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這就使得大家的誤解更深了。

陸象行不以為意。

他如今就如同外甥淩飒後宮裏的妃嫔,只消待在深宮裏養尊處優不問世事即可,旁人三言二語,良言也好惡語也罷,越不過深深宮牆,觸不及他耳蝸。

故此,聽不見,也只當不存在。

但蠻蠻還是覺着,他有些許失落。

又是一日,帳內銷魂,癡雲膩雨。

蠻蠻嬌喘微微地趴在男人的胸口,結束了一場女王駕乘戰車的英勇之戰,無力地閉上了眼。

只是她摟着陸象行的臂膀輕輕地發着抖,像是失了力氣,又像是歉疚。

她的夫君陸象行,原本是一只遨游天際的雄鷹,一生戎馬,征戰四方,到過北漠瀚海,越過塞北黃沙,擊退胡羌,大破蒼梧,功績無數。

如今,他只能自折雙翼偏安一隅,待在暗不見天日的尾雲深宮裏,曾追随着他立功無數的汗血寶馬,也退去絡腦,槽枥之間仰人鼻息,不再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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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等殘忍。

從前在受到陸太後軟禁之時,每日裏不問世事,吃穿不愁,卻也過得乏味。易地而處,她實在是矛盾,不想就這麽掬了他。

“我在尾雲國的南柯寨裏給你建了一座跑馬場,離此地不遠,南柯寨的那些土着都喜歡騎馬,還有賽馬會,每年的賽馬會都很熱鬧,等開了春,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她總是擔憂他不自在,試圖安慰他,陸象行何嘗不知,只是失笑,撫着她柔軟的發絲,五指在她烏絲間疏離而下,及後,握住了她纖細白皙的雪頸,凝着她眼底細細密密的疼意,并不在意地勾了唇角。

“蠻蠻。我是朝廷和家族的棄子,中原廣袤,天大地大,卻沒有我容身之處,現在不再厲兵秣馬,能待在你身邊,已經是我莫大的幸運,你不必事事小心地安撫我。”

“可是——”

聽到他說“棄子”二字,蠻蠻就更心疼了。

陸象行掌梏住她腰身,身體微微發力一轉身,将女孩子放倒在身下。

寝裙被大掌扯出了褶皺,蠻蠻也理不了,下巴被迫輕擡,以迎合他春雨般密集的攻勢。

眼前的雙眸,水波飐滟,蒙蒙欲泣,如月濯清泉,誰見了都莫道不消魂。

陸象行的喉結不自覺滾動,方才一場,似乎還未能餍足,又想欺她一回。

蠻蠻這次不讓了,推着他扯動寝裙的手掌,還沒從适才的情緒中恢複過來,稍稍一動,便有控制不住的哭腔從喉間滾出。

他越是裝着不在意,她卻越是不安和心疼。

陸象行這回笑得厲害:“我要怎麽向你證明,我真是自願的。”

蠻蠻哼哼唧唧地,背過了身子,脫離他的壓制。

陸象行嘆息一聲,從身後摟住她腰。

發了香汗的雪膚,尚有未能幹涸的淡淡水痕,薄荷的清香宜人,沉在帳中,久不退去。

陸象行再親一下她的耳朵,蠻蠻便身子顫栗起來,這耳後的肌膚脆弱又敏感,是個碰不得的地方。

但凡稍稍觸碰,她總是能給他滿意的回應。

陸象行便輕觸她的耳廓,在她耳後根上貼着薄唇,一字字地往她耳朵裏道。

“蠻蠻,你是我的救贖。”

沒有她,他早已心甘情願地在長姊屠刀下死去。

這是他從十四歲提槍上陣開始,便為自己選好的宿命。

直到這個女孩兒出現之前,他一直為此矢志不移。

可她還是意外地出現了,兩個本不該有所交集的人,在鳳凰山一見傾心,那些蠢念頭便開始為她動搖。

後來她成了他的妻子,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一點一點地往她的溫柔香懷裏淪陷,他終于開始對這個世間心生出貪戀,不願就此撒手了。

生靈塗炭從來不是将軍的本意,河清海晏、天下安定才是。

戰争,是為了以戰止戰。

如今戰事平定,再無硝煙與兵戈,這天下自然就不再需要将軍。

解甲歸田,也是他此生所願。

該怎樣告訴她,即便一輩子待在她的後宮,再也不出這四方的城牆,他也甘之若饴。

她大抵,從來也不明白,他究竟有多喜歡她,這個狡猾可愛的女孩兒。

婚期拟定,就在二月二龍擡頭的好日子。

蠻蠻拿到了蒼梧太後手書的血書,送到蒼梧國,也終于有了回應。

蒼梧表示願意答應尾雲國開出的條件,安葬在蒼梧邊境喪生的上萬尾雲将士,同時願奉上白銀四萬兩,請求贖回太後與國師。

這是一個好兆頭,表示蒼梧國主畢竟還是有和談的餘地,與他的堂弟葉擦風大有不同。

蠻蠻接下回書,便拟定了二月十五的日子,讓蒼梧使者帶着白銀赴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并同時落下締交國書的印玺,宣誓十年之內休養生息,絕不再生戰亂。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

陸象行在含玉宮與女兒玩耍,海東青從天而降,落在他的窗前。

巨大有力的玉爪攀爬着窗子上的菱格,發出如竹枝相磨擊的清音,他擡眸張望了一眼。

威風凜凜的海東青,正隔着窗欄,一雙鷹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主人。

陸象行将青鸾放入搖籃,朝海東青走去。

“我不是把你送給第五安世了,怎麽飛回來了?”

他皺起眉,下意識地道。

“那厮虐待你?”

這個可能性不大,第五安世一向以溫潤公子着稱,是長安無數閨閣女眷的心頭好。

甚至陵陽侯夫人與宣城王妃還為了他一支琴曲大打出手,就算是裝的溫文爾雅,裝了二十年也該成真的了。

疑惑的嗓音剛剛落下,身後便有一道清冽如春風拂過雨後林梢的笑音綴上。

“陸兄趁我不在,便是這樣猜忌安世為人?”

陸象行十分驚詫,這聲音耳熟至極!

回頭一看,只見一襲素白廣袖道袍,搖一把山水墨畫灑金折扇,笑吟吟由遠及近信步而來的男人,不是第五安世,又是誰人?

那厮無論在何處,都一貫是春風得意,衣不染塵,标志性的笑容從不曾于臉上退色。

但他的出現,于陸象行而言,仍是莫大的驚喜。

“你——”

說話之間,第五安世已經來到房內,向他施施然抱扇行了一禮。

“陸兄看到我,可是太過驚訝,說不出話來了?”

的确是驚訝,陸象行道:“你怎會在此?”

第五安世收攏折扇,敲在他的胸口,搖首道:“咱們多年交情,你要大婚了,卻連請柬都不送一封,未免有些不像話,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親自來蹭這一杯喜酒了。”

他說着,便往裏去,腳尖所往的方向,正是搖籃裏的青鸾。

那厮一個風流無狀的郎君,對着青鸾這種尚在襁褓裏小丫頭也能施展他的綿柔之計,徑直将小丫頭從搖籃裏抱了出來,眼底藏不住驚豔之色:“啊,這就是陸兄的女兒?果真是糯米團子一只,還吐奶呢,煞是可愛。煞是可愛。”

他一連說了幾個“煞是可愛”,令陸象行不得不懷疑,他第二步是否就要用一只好看的麻袋把他的女兒打包裝走。

他在邊上,不鹹不淡地睨着。

末了,會心一擊:“羨慕就自己去生。”

說話間,第五安世腰間懸挂的那只年代久遠,色澤已經發暗、發黃的金絲紋路的香囊,香囊下邊懸挂着的璎珞珠玑撞在腰間的刀鞘之上,發出泠泠寒音。

這聲音倒提醒他想起了什麽,眼眸一黯,不過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垂眸,看着懷中那呵呵知曉的小寶寶,真心地為陸象行高興。

“陸兄,我是為你做娘家人來的,你莫要冷言冷語将我逐走了,否則你便只好孤零零一個入青廬了。”

陸象行沉默下來,走到近前,将青鸾接入懷中:“你還在找她?”

第五安世微斂薄唇,緩緩颔首:“是。”

那個可惡的女子,騙了他心,也騙了他身之後,一走了之,這麽多年,他的雙腳走過中原大好河山,四處尋覓,卻再也沒見過她。

她應是從未對他動過一絲一毫的真心,所以才走得那麽灑脫幹脆,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下。

露水情緣,第五安世如今剩下的,只有腰間這枚已經褪色失味的香囊。

“你這次來尾雲,也是來找她的?”陸象行抱着女兒,搖晃着手裏的撥浪鼓,擡眉問他。

第五安世不欺君子:“各占一半。陸兄大婚,我怎能不前來一賀?”

陸象行勾唇:“你不妨告訴我,你要找的那名女子是誰,若身上果真有尾雲特征,我讓我家國主大人為你行這個方便。”

第五安世從容不迫,雲閑風輕地道:“其實四五年了,我漸漸開始懷疑,那場露水,只是一場幻覺,這世上從來不曾存在過那麽一個人。”

他有時想,定是是他思春,思得瘋了,潛意識裏締造了那麽一個女人,還抱着一個可笑的念頭,滿天下地尋她。

陸象行雖與第五安世相識多年,但他經年在外征戰,對第五安世身上發生的許多事一無所知,不過此人倒是個癡人,嗜蘭如命,曾為了一株開在懸崖峭壁的蘭花,便不顧性命地前去,險些墜落崖下摔得屍骨無存。

這個女子,他尋了多年,一直沒有下落,倘若找不着那個女子,堂堂第五家的嫡長公子,怕是要一輩子孤身不娶,獨身到老了。以他的癡性,這幾乎是必然的。

二月二早長莺飛,南疆的氣候已經溫暖适宜。

蠻蠻曾與陸象行有一個漢人的婚禮,這次特意置辦的尾雲國婚。

這一日,她更換上花冠粲然、通體銀翠的尾雲婚服,去含玉宮接她的新郎。

陸象行也是一身尾雲兒郎的服飾,長而寬闊的褲裝,上面配一件大紅挂喜字的吉慶祥雲紋箭袖短衫,頭頂用銀飾雕镂成花朵,綴在圍着頭顱一圈的花帽上。

英俊的新郎官,身長八尺,出現便是鶴踏祥雲,周遭的恭喜聲、豔羨聲,交織起伏。

以往只聽說這陸象行是上國大宣的戰神,生得三頭六臂,宛如夜叉,這乍一見,竟是個比南疆兒郎還要俊俏的美郎君,身材高大健碩,榻上的能力必定出衆,難怪國主如獲至寶,藏着掖着到今日,才肯放他見人了。

換了誰,不想着金屋藏嬌,不讓旁的人肖想?

滿載鮮花的婚車,自含玉宮出發,繞行月亮城數條天街。

陸象行在車中,與蠻蠻把臂同游。

衆人只見,那車中新郎身子峭如山岳,眉宇之間自結英氣,沉穩而內斂,無愧于上國戰神之名。

蠻蠻與陸象行游行直至傍晚,在青廬裏要進行敬祝大禮。

這時她站了一天了,腰背挺得筆直,如此挨過一日,身體已經疲憊,但還勉強支撐着,精神絲毫不肯松懈。

象征的福氣和美滿的紅果子一路撒到青廬裏,各種式樣的銅錢、如意,更是鋪滿了整個席面。

長達十幾丈的流水宴,在青廬裏擺設下。

蠻蠻與陸象行相視而望,在禮官的見證下,向天地宣告,他們今日在此,結為連理。

依着風俗,蠻蠻要先入洞房脫妝,但她這時還不肯走,從袖口下,一直拽着陸象行的尾指,在衆人目光疑惑望來時,蠻蠻小聲地道:“你不會又逃走吧?”

前車之鑒,覆轍猶在,蠻蠻可說是驚弓之鳥了。

今日又是大婚,他該不會又同從前那般跨上赤霄馬一走了之。

那樣的話,蠻蠻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他成親了。

陸象行環視了幾眼四方賓客,終于唇角牽笑,微微俯身,側臉落在蠻蠻耳邊:“現在可是在尾雲,我就算要跑,女王的人不是會活撕了我?”

這倒的确是。

蠻蠻終于放下了心,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敢跑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陸象行,我說到做到。”

再撂下這句狠話以後,女王将他的衣襟口一拽,把人扯到面前來,也不避着衆目,聲音頗為響亮:“今夜早些來我房中,不許被灌倒。”

說完,女王便飄然離去,在席面上衆人玩味的笑鬧聲中,只留下傲然的背影。

老陸:痛并快樂着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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