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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吳銳的腦中一片空白，一時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觀衆席上的機甲兵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開場，重型機甲便用雙肩的兩架發射器二左一右打出了三枚子彈，而與此同時，後方的輕型則打出一枚加榴炮，藏在右邊那發子彈的軌跡之中，只有一點點偏移。

從賽場上方大屏幕給出的影像來看，從吳銳和李默默的角度，根本發現不了有兩枚火彈向自己飛來：重型機的兩枚左肩子彈瞄準的是李默默，右肩子彈，以及輕型機的加榴炮瞄準的則是吳銳。

一人兩顆蛋，公平分配。

如果吳銳當時更加謹慎一點，交一個閃現，便可以躲過最後的加榴炮，沒想到，偏偏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微操過于自信，保留了救命用的閃現，才結結實實地吃到了加榴炮的傷害。

李默默也只吃到了一發子彈，道理和吳銳一樣。但是，直到李默默被命中的那一瞬間，才有觀衆反應過來，剛才那架重型，在極短的時間裏，就打出了兩發軌跡不同的子彈！

而之後，輕型發射了一枚利用了燈光戰術的加榴炮——如果能打中，吳銳将直接殘血。可吳銳畢竟是經驗豐富的戰鬥兵，立刻靠一個閃現躲過了這發攻擊。

可場外觀衆還來不及為他的這一精彩操作叫好，不動如山的重型立刻射出一發子彈，完美抓住吳銳閃現的落點，甚至精确定位到了他的動力源位置。

這兩個預備校生，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正規軍隊伍此時只剩下了李默默，然而失去了配合的狂戰士輕型機，既無法高效率地對重型機甲造成傷害，又難以有效地規避傷害。

重型機甲活學活用錢成飛隊伍的戰術，将輕型機甲一把抛到了對場，自己一邊幹擾李默默的行動，一邊當起了承傷的坦克。

被抛到對場的輕型機則一直尋找機會對李默默開展攻擊。雖然加榴炮對不斷運動的物體準頭很低，但在重型機甲的配合下，還是讓李默默吃到了兩發傷害，直接将她打成了空血。

尖銳的判定鈴響了起來，大屏幕閃過一行字：

勝利方：陳小魚、孫小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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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進入準決賽的三支隊伍已經全部揭曉。預備校生又一次創造了歷史。

崔行楷盯着場上坦然自若的重型機，心中千萬匹馬奔騰而過。

他想起剛才陳小魚跟他說話時的神情，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你覺得那一下是運氣？”

一下可能是運氣，但是這種小概率事件，真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發生兩次嗎？

他看出來，擊破吳銳動力源的那一手操作，完全是得益于精确預判了他閃現的位置，這和薛源閃現的那次預判如出一轍！

可陳小魚駕駛的不應該是輕型機甲嗎？

薛源和吳宇澤在看到大屏幕上跳出那兩個名字的時候，內心反而松了一口氣。

連吳銳和李默默這種在整個機甲營排得上名的戰鬥兵都輸給了這支隊伍，他們的失敗便顯得沒那麽丢臉了。

至少他們比賽當時根本就沒幾個人來看，而吳銳和李默默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輸了比賽的，要說丢臉，這兩位怕是更加丢臉吧。

“現在的預備校是新開了預判課嗎？”薛源看着還未退場的兩臺機甲，有些惆悵地問自己的隊友，“怎麽這些預備校生，一個兩個都預判得這麽準？”

吳宇澤的內心也是懵逼的。上次那臺輕型的預判已經讓他震驚了很久，他還不停地安慰自己那都是運氣使然，然而這次又輪到重型展現了絕妙的預判，再讓他說是運氣，他自己都覺得是強找借口。

而坐在不遠處觀戰的李天平此刻內心也是十分複雜。

他終于知道之前在模拟對戰的時候遇上的那臺重型機甲是怎麽回事了。那時候，他明明覺得自己躲掉了攻擊，卻還是吃到了傷害，原來躲掉的是一發，被打到的是另一發。

機甲對戰中重型機甲不受歡迎的理由，就是因為重型的體型笨重，靈活性弱，又是遠程攻擊型的機甲。

雖然重型機甲在對蟲獸的作戰中可攻可守，綜合能力非常優秀，但是對其他機甲時，缺乏機動性的龐大裝甲往往會優先成為靶子，而且操作空間小，是會讓駕駛員用得憋屈、觀衆看得憋屈的無聊機甲。

這次演習賽，雖然有錢成飛那種出其不意的用法，但他還沒見過有人可以用重型打出這麽精細的操作。

李天平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一個人坐在後排的洛雲停，心裏慌得一逼。

這支隊伍裏，輕型的單機作戰能力明顯比自己高一大截，而重型又還藏着這麽一手，說不定她們還為之後的比賽藏了什麽花招。搞不好，真的會讓她們拿了冠軍？

如果任止風在就好了。要是任佬在，哪輪得到他和首席組隊；要是他不和首席組隊，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首席從軍校畢業加入正規軍之後，每年的演習賽都是第一名，如果今年丢了連勝，還是丢在預備校生的手裏，那他無疑是千古罪人……

李天平越想越壓力山大，不知不覺中竟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規程，入圍準決賽的隊伍名單揭曉之後，系統就會抽選被輪空的隊伍。一旦抽到輪空，就意味着被保送進了決賽，即已經鎖定了亞軍以上的席位。這種狀況在雙人實戰演習的賽事中，還是第一次發生。

只能說今年的隊伍數量太過碰巧，剛好是2的次方數加1，才會一直到決賽都會留出輪空的隊伍。

事實上，這兩天，機甲營的群裏也經常有人诟病這一規則缺乏公平性，運氣占比太大。結果官方出來給了一個非常玄妙的解釋：在真正的戰場上，運氣也是一種重要的本事。

賽場上空響起了一聲綿長的提示音，大屏幕上三支隊伍的名字不停地滾動着——隊伍名稱其實是在報名的時候就提交了的，但基本沒什麽用，只有拿到前三的隊伍，才有資格擁有姓名，這一名稱會顯示在賽程告示中、頒獎典禮上，最後還會被記入賽事史的名冊裏。

李天平膽戰心驚地看着大屏幕，不斷變化的文字叫他看得頭暈眼花，最後，跳出了一行紅彤彤的黑體字：為了120分。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開始播報：“‘為了120分’隊獲得輪空資格，率先進入決賽。‘首席和我’隊與‘進了八強就算贏’隊的比賽将在明天上午十點準時開始。祝各位能夠發揮出自己最出色的實力。”

“為了120分？好大的口氣，原來一開始就是奔着冠軍來的。看來我們家首席是真的被看扁了。”觀衆席最後一排臨出口處，一個高挑的身影抱着雙手看着賽場上的景象，随後，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觀衆席的某處。

他目光的盡頭，一頂孤零零的白色面罩在周圍空蕩蕩的藍色座椅中顯得格外醒目。

第五輪比賽結束之後，和前幾場比賽後一樣，食堂裏都是讨論今天賽事的聲音。

若是在往年的這個時候，被議論得最多的肯定是洛雲停和任止風的比賽——這兩位大佬在比賽中的每一個反應、每一次配合，都是完美得可以被寫進教科書的範例，有很多至今依然高頻率出現在機甲對戰中的戰術，就是這兩人在比賽中使用後，被好事者在食堂大讨論中鑽研出來的。

然而今年，大家一反常态地都在讨論下午的那場比賽。

要不是因為是輸家，吳銳本應該為自己居然能取代洛雲停成為話題的中心而感到高興的。

“喂，輸了一場比賽而已，怎麽跟丢了魂兒似的。”李默默打完飯，徑直走到了失魂落魄的吳銳身邊坐下，“失敗乃兵家常事，想開點吧。”

吳銳有氣無力地夾了一筷子飯送進嘴裏，又有氣無力地嚼了幾下，“那也得看輸給了誰啊，要是輸給首席我也認了，怎麽就輸給預備校生了？”還輸得那麽利落。

他還沒來得及展示一手自己如疾風驟雨般的進攻呢，就被對面風吹牆倒一樣地打敗了。

李默默倒是一臉淡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英雄不問出處。要是覺得人家的資歷、出身不如咱們，就認定了人家的實力也不如咱們，這可是一種偏見，要不得。”

她豪邁地咽下一塊肉，又說：“有這樣的新人加入軍隊，我倒是挺高興的。如今新檢測出來的适應者一年比一年少，而犧牲的隊員卻一年比一年多，這種情況下，連下位适應者都是軍隊寶貴的戰力，何況是這樣有實力的戰士呢？”

“你倒是看得開。”

“這大概就是，年長者的從容？”

*

洛雲停正在宿舍看書，有人猝不及防地推門進來，連門也沒有敲。

整個機甲營裏，敢在洛雲停面前如此放肆的，只有一個人。

“別告訴我下午那臺輕型，就是你說的脆弱無助又可憐的小偶像？”

洛雲停擡起頭，看到久違的好友正一手撐着門框，嘴角噙笑。

他搖了搖頭：“不是那架輕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