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第27章 Chapter 27

淩羽結工資那天,正好是平安夜。

餐廳搞了聖誕主題的策劃,玻璃窗貼上了泡沫雪花片,酒瓶和彩燈從旋轉門一路延伸到店內,氛圍從日料餐廳變成了雪山腳下的小酒館。

她的唱臺旁有一棵一人高的純珠鏈水晶聖誕樹,淩羽穿了一件修身的紅色針織包臀裙,領口有小鈴铛,肩側是镂空設計,裙邊收口帶了一圈白絨毛。

策劃人員給她發了麋鹿角的頭飾,因為是最後一天的班,又告訴她可以早離開。

淩羽今晚只需要唱半小時的歌。她在下面的小方桌旁坐着,店內開了空調,坐下時,長靴和裙邊裸露出一截皮膚,還能感受到時有時無的暖風。

手指在手機屏幕下方滑動,她找到了同陳準的聊天框。

最近這個星期他們連聊天都甚少,更沒有提過見面的事情。

沒有什麽開場言論,淩羽只發過去了一張照片,随後将手機放回包裏,等待上臺。

她最後一首歌唱了《Mistletoe》,抱着吉他下來的時候,有人過來和她打了招呼。

淩羽擡頭看他。

對方比自己大一些,高個子,長相還不賴,問她什麽時候下班,是不是自己一個人。

淩羽笑笑,說自己現在沒空。

他可能沒想自己會遭到拒絕,神情有些意外:“等人?”

“算是吧。”

他又瞧了她幾秒,随後點點頭,轉身。

淩羽坐回到小方桌旁,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什麽消息回複。

看微信的過程中,餘光總感到有人看過來。她擡眼望過去,是前方的一個環形桌,三男二女,穿着考究,妝容也精致。方才那個男人也在其中。

其中一個女孩兒見她望過來,朝她揮揮手,又眨眨眼,聲音在聖誕樂隊下有些模糊,但隐約能聽到。

她問:“美女,方便過來嗎?”

淩羽走了過去。

桌子上的人都看過來,女孩問她:“可以加微信嗎?”

淩羽看她:“你加可以。”

剩餘人都笑了,有人輕捶了剛剛搭讪的男人,他也笑,看過來的目光閃爍着。

女孩兒制止了他們的笑聲:“別把人家弄煩了,我就愛加漂亮妹妹微信。”

她掃了淩羽的微信二維碼,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問她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坐會兒聊聊天。

桌上有人拿了一個酒杯,往裏倒了半杯酒;還有人挪動,空出來了一個位置,就在方才男人的旁邊。

淩羽沒動。

其餘人起哄:“妹妹給他個面子,好不容易遇見個喜歡的。”

男人終于起身,把那杯酒遞給了她。

淩羽瞧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

下面人說:“喝個交杯呗。”

“你土不土,”女孩白了他一眼,“還交杯酒。”

“謝謝賞臉,”男人說完,拿自己的酒杯在她的杯子下面輕輕碰了一下,“我先。”

淩羽笑了笑,正要擡手,斜後方有人探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停了動作,偏頭,看到了來人。

陳準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

他把額前的頭發全部打理了上去,露出了額頭和眉骨,眉眼愈發精致爽利,只是面無表情,還帶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抿着唇,就這麽制止住了淩羽的動作。

其餘人也看了過去,帶着好奇和探究。

淩羽将目光收回來,輕輕把手腕從他手心中拽出來了,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淩羽。”

陳準垂下了手,叫了她的名字,帶着莫名的情緒。

淩羽不看他,只把杯子輕輕擱在桌子上,道了聲謝。

端着酒杯的男人先打量一下陳準,然後再看向淩羽,試探着邀請她:“坐下嗎?”

淩羽有動的趨勢,這時陳準又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們看出了點門道,下面有人拽了男人的衣角。

陳準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腳步有些快。

淩羽神色自若,似乎沒看出他的不悅,只朝他說道:“好久不見啊陳準。”

他聞言,突然停住腳步,淩羽沒收住往前的力度,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側。

他猛地轉過身。

淩羽揉着肩膀,看到他眼皮掀起來,重複她的話:“是好久不見。”

淩羽語氣很無辜:“怎麽啦?”

他看着她,神情帶了不同往常的認真:“我要是不來,你會坐過去和他們一起喝酒嗎?”

淩羽反問他:“收到我的照片了嗎?”

陳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處,又很快撇開。

她每次都犯規。

陳準不言語了。他跟着淩羽,看她拿了包,往後面的休息室走去。

她從隔間拿了羽絨服出來,陳準在旁邊看着她收拾,語氣淡淡地:“不換衣服?”

淩羽扭頭看他:“為什麽換?”

“外面很冷。”

即便屋內有暖氣,這條裙子仍然是短的。

“我穿上好不好看?”她貼近他問。

陳準的眸色深了深。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她。紅綢裹白玉, 皮膚白的人在人群中總是顯眼的,更何況在這樣的顏色下更能分別出頸肩和腰線,輪廓邊際比發過來的照片上更惹眼。

淩羽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說道:“看來是好看的,否則你就不會來了。”

陳準被她氣笑了,垂下了眼睛,從她手裏接過羽絨服,拎着衣料展開,語氣不算好:“伸手。”

淩羽聽話地把胳膊伸進袖子裏,穿完一只又穿另一只,随後陳準把她的衣服裹緊,又單膝蹲下,給她拉上拉鏈。

他捏着拉鏈慢吞吞地往上擡,起身一直拉到她的脖頸處。

陳準動作緩慢,往上拽的時候,手背碰到了淩羽的下巴。

她化了妝,連口紅的顏色都很襯這個節日氛圍,瞧他時,眼尾往上掃,像一把小鈎子。

陳準同她對視了幾秒,松開手,把她頭上的麋鹿角摘了下來。

淩羽輕聲問他:“我們去哪?”

“不知道。”陳準說話冷冰冰的,說完往她口袋裏塞了一個東西。

淩羽隔着布料摸了一下,憑手感摸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什麽啊?”她問,“你準備了禮物?”

他今晚的目光同往常不一樣,總是盯着她看,似乎要從她的皮囊下看出些什麽。

他說:“你打開看看。”

但當淩羽要拿出來的時候,他又按住她的手:“算了,先別看了。”

他今天開車過來的,打開後座車門,将淩羽的吉他包放進去,淩羽在一旁看他,突然問:“你今天聽到我唱歌了嗎?”

陳準關上後座車門,把副駕駛門打開,看向她:“沒有。”

淩羽坐進去扣安全帶的時候,她又說:“我在這兒的工作結束了。”

陳準直視前方:“嗯。”

平安夜,似乎也沒什麽好送給他的。

于是她又問:“真的不聽我唱歌?只唱給你的。”

陳準的手在方向盤敲了敲,依舊沒看她:“你什麽時候學的……這個?”

“吉他?”

“嗯。”

淩羽想了一下:“高中。”

有些話就在那裏不上不下地卡着,如鲠在喉。陳準過了半晌,沒說話,也沒啓動車子。

淩羽偏頭看向他。

陳準說:“你想去哪兒?”

淩羽想了想:“有點想喝酒。”

停車場外有其他車輛駛過來,燈光短暫地照亮車內,随後陷入寂靜和黑暗。

“我訂了酒店房間。”

說完,陳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在昏暗中去端詳她的表情。

“你,”他問得緩慢,“願意去嗎?”

一些反常的,如迷霧一般的東西湧現了過來。

淩羽挑了下眉毛,神情明顯意外。

但她很快就笑了:“好啊。”

下車的時候,淩羽想把羽絨服脫掉扔車上,陳準不僅制止了她,還把後面帽子給她兜頭帶上。

淩羽跟在他後面走,朝周圍掃了一眼。

酒店的規模和裝修,在這種節日裏,臨時訂到的可能性不太大。

刷卡進門,淩羽把衣服遞給他,随後彎腰脫掉靴子,赤腳站在毛毯上。

陳準也脫掉了外套,把拖鞋遞在她腳邊。

淩羽沒穿,只瞧着他,問:“什麽時候訂的?”

他停住了動作,擡眼:“後悔了?”

淩羽有些微訝,随後搖搖頭。

身後有人敲門,陳準越過她去打開。

是酒店服務人員,托盤裏有酒,一只冰桶,兩只薄薄的高腳杯,還有一大束花,花束不是玫瑰或者其他常見的種類,而是雪松和各色的漿果枝子。

淩羽沒管他們,拎起了吉他,赤腳往房間裏面走。

這是很大的套間,極簡主義風格,窗簾外有蓄水的露臺,淩羽倚在了玻璃窗前的吊椅上,單腳輕輕點地,一點點撥弄着吉他弦。

淩羽問他:“你有想聽的嗎?”

陳準在旁邊的小桌上倒酒,将冰塊往高腳杯放,夾子和玻璃杯壁輕撞,他的态度比碎冰更寡淡:“随你。”

淩羽還在手機軟件上翻找,聽他這樣說,便将手機扔到身旁,随口哼了幾句,還是方才的《Mistletoe》。

“with you,shawty with you”

……

“Kiss me 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她邊哼邊看着陳準,對方距離她兩步遠,不看她,輕抿了一口酒。

淩羽停下了哼唱,将吉他放到下面地毯上。

陳準看了過去,目光在她光着的腿上掃了一眼,又撇開:“怎麽不唱了?”

她看了他手中的酒杯,說道:“我也想喝。”

“加冰塊?”

“你手上那杯就可以。”

陳準扯了一下笑,慢慢走到她面前,将杯子遞到她唇邊。

淩羽咬住杯沿,涼滑的液體彌漫到口腔,是蜜餞水果的香氣,下一秒她的牙齒碰到了冰塊。

陳準也只讓她抿了一小口,随後就挪開,他看到玻璃杯上有了口紅印。

淩羽還在看他,下唇帶了潋滟的光澤。

陳準傾身,把杯子放到了旁邊的小桌上,指尖在杯口蹭着:“怎麽樣?”

“有點涼。”

他回看她:“和剛剛別人遞過來的比呢?”

淩羽眨了眨眼睛:“那,還是你喂的好喝。”

陳準從冰桶裏拿了一小塊冰,寒意在他手中滑動着,只是心裏有火,飲冰再多也無濟于事。

他松開手,重新走到她面前,這樣的高度,能讓他居高臨下地審視她。

她問他怎麽了。

陳準沒說話,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握過冰塊的手,不是一般的涼,淩羽下意識地躲了躲。

陳準不讓她動,反而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

很難從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好像回到了那天的電影院。

淩羽感到血液裏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東西,因為他,又開始叫嚣着沸騰了。

陳準很快反應了過來,卸了力,曲起手指,開始擦她唇上的口紅。

口紅肯定是花掉了,淩羽下唇在他的摩挲下,隐隐地有些發熱。

她旁邊的手機亮了一下,随即開始長久的震動。

淩羽低頭看到了上面的名字,陳準也看了一眼。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臉頰,将她重新掰回來,擺正,往上看,看向他。

陳準說:“怎麽不接?”

“你在這裏,”淩羽瞧着他的臉,“我為什麽要接別的男人的電話?”

他的聲音愈發輕了:“江予言是別的男人嗎?”

淩羽沒說話,因為陳準的手指開始往下,她的餘光能看到他手背和指骨上模糊的紅色,這是方才她唇上的顏色,而他的指尖順着她的下巴,開始慢慢地劃到了她的脖頸。

她甚至有種即将被解剖錯覺。

“是不是?”陳準撥了一下她頸肩上的鈴铛,然後勾着她肩處的衣料,緩緩地往下扯動,“他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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