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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房間陷入久久的安靜，爺孫二人間暗流湧動，老爺子不确定封閉已久的孫子到底能不能明白他話裏的含義，對那份職業有一份具現化的理解。

他的眼睛緊盯着她。

京安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呢，她只是愣住了。

她太知道戲子的地位了。

戲子與娼，寡廉鮮恥，世所輕賤。

恰好，她曾是後者。

京安扯了扯嘴角，“那為什麽…要和她定親？”

“你以為呢？”厲老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不是你喜歡嗎？”

便是原主也都不認識顏晴，何談喜歡，京安覺得荒唐，想說不是，可厲老神情一下變得嚴肅，渾濁的眼睛穿透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是喜歡，是欣賞。”

不敢貿然反駁的京安最終含糊又委婉地解釋了一下。

厲老放松下來，總比直接說不喜歡好，否則他會以為自己理解出錯，鬧了個烏龍。

至少目前來看，訂婚這步是走對了，京安現在的表現他很滿意。

可再滿意，他依舊不喜歡厲家人做有失身份的事。

“混圈的事情沒得商量，你讓她斷了這個念想，以後每個月我讓人給她卡裏打三百萬，不夠還可以再加。”

自認為沒有人會拒絕的厲老扶着拐杖站起來：“陪我去花園走走。”

他走到門邊，京安卻沒動。

在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她似乎被他說服了，甚至起了勸顏晴換一份工作的念頭。

舊時只有窮困的人才會選擇當戲子，他們多為嘩衆取寵者，賣笑賣臉，既無安邦之能，又無定國之才，家國大義好似都與他們無關，整日只關注那戲臺、銀錢，盛世如此，亡國如此，所以才有“戲子無義”的說法。

明白這是什麽職業的她聯想到自己，不由自輕自賤，所以也想勸服他人從良。

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她那個時代，顏晴不是那窮困的人，她提起這份職業的時候是懷念的，也許如今這份職業沒有她所想的不堪。

而她今天來是希望厲老能收起管束，讓顏晴自主選擇自己想做什麽，而非自己被他說服，成為限制她的幫兇。

想明白後，京安直視厲老時多了一份堅定。

“您要怎麽才能同意。”

厲老眼裏多了一絲意外，不過他也認真了起來。

“厲家少夫人要體面，我們家也不缺那點錢。”

“決定權在她，您在限制她。如果厲家少夫人連自己想做什麽都不能自己決定，那做這厲家人有什麽意思，爺爺是想讓我們變成聽話的人偶嗎？”

京安看向老人，厲老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絲鋒芒，說不開心是假的，孫子不僅多說話了，甚至還敢威脅他了，這是從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也确實笑了：“你這話我想不答應都不行，可是怎麽辦呢你們才訂婚就這麽分開不好吧。”

既然錢都不能使兩個人安分，那就轉換思維，上套路。

“我會跟在她身邊。”京安立馬說。

她沒發現，厲老眼裏的笑越發深了。

“那好，你們随便折騰，我不幹預了。”

京安确定他說的是認真的，這才鞠躬離開。

她出去後，一直在門口的管家走了進來，厲老笑意不減。

“這是京安說過最長的話了吧，我想讓他們年輕人享福，他們倒好竟然主動去吃苦。”

管家一語道破，“小少爺長大了，他想要自由。”

“是啊，長大了……”厲老感慨般說完，瞥見他手裏拿着什麽。

管家無奈地遞過去：“這是成鴻少爺手上公司的股份。”

“這個混賬又賣股份去賭了？”厲老語氣不善。

管家低下頭默認了。

厲成鴻有些嗜賭，雖不在厲家核心，可老爺子也沒有特別虧待他，他手底下就有好些小公司，有時沒錢了就會把小公司賣了充作賭資，像是知道會有人給他擦屁股這些年賣股份的次數越來越多。

可老爺子念着那一點薄弱的親情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次也是這樣，雖說氣得狠，可到底沒有強有力的懲罰。

管家暗地裏搖了搖頭。

.

京安将厲老的決定告訴顏晴，對方一臉做夢的表情。

“老爺子這麽寶貝你，他肯讓你跟着我？”

她的工作性質注定奔波不斷，也許很快就會離開別墅。

“其實爺爺是鼓勵我出門的。”回來的路上京安想了很多，慢慢也察覺出老人家的心思。

她願意走出去，老爺子根本就是樂見其成，連追究顏晴那份工作的心思都淡了。

不過他不會完全放任沒有社會經驗的孫子一個人出去闖，再加上京安身上不穩定的病情，身後必定要配保镖。

解釋完，顏晴豁然開朗。

她連忙給經紀人發消息告訴她自己會去試鏡。

那邊的人如何松了口氣且不談，顏晴忍了三天才帶着京安離開別墅。總不好表現得太開心叫厲老覺得她拐走了自己孫子。

兩個人定了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往試鏡地點——莫城，在那附近定了三天酒店，離試鏡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她需要在酒店裏好好準備。

禾盛早早發來了競争對手的資料，林思佳也在上面，不過她不足為慮，真正有威脅的是另外三個演技花旦。

“我和你說，陳思思剛爆出緋聞，粉圈正動蕩，她威脅小點，”禾盛一邊趕來酒店，一邊在電話裏說，“劉怡然和星動在解約，接戲權在老東家手裏攥着，合同的事變動太大，導演十有八九不會用她，所以你只要專心對付剩下那個就行了。”

她覺得這機會真的是千載難逢不免多說幾句。

說話的功夫，抵達酒店的禾盛一刻不停乘上電梯，尋找顏晴的房間。

“運氣都在你這邊了，你可千萬別掉鏈子，這大半年我沒管你，你應該沒有什麽緋聞醜聞之類的吧，談戀愛也不行，有的話趕緊分。”

不等那邊說話，禾盛擡手敲門，“行了我在門口了，開門詳談。”

這，這麽快？！

門鈴響起，顏晴傻了，她還在想要怎麽提自己剛訂婚的事。

屋裏四個保镖，一個人形木頭，她怎麽介紹啊！

保镖開的門，禾盛不認識，遲疑地在電話裏喂了一聲，在房間裏聽到她自己的聲音後才走進來。

“我說你怎麽有錢訂總統套房，敢情還有錢請保镖了，”她嚴厲地視線落在顏晴身上，“你不會去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了吧？賭了，還是被嫖了？金主？”

顏晴跪坐在地毯上，要多乖有多乖，為了想措辭腦子是一刻都沒停。

她做小糊咖的時候沒有跟經紀人表明身份，只當自己是尋常社畜，畢竟誰會相信小豪門顏家的女兒會窮得出來打工啊。

但是現在不是隐藏身份的時候了！

“有沒有可能我是豪門千金，只是因為被家裏停卡所以出來體驗生活了？”

禾盛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能性，随後一言難盡：“誰家千金小姐會為了一雙十塊錢人字拖跟人砍價半天最後還哭了。”

一整個氣質就不像是在上層圈子混過的。

她一臉你別驢我，催促顏晴解釋。

沒想到那種事讓經紀人記憶深刻，顏晴：“…你是不是忘了我那一櫥奢牌衣服？”

她雖然窮，但是衣服不窮TAT

禾盛恍然大悟，确實有這麽一回事，就是那衣服最後都被挂到二手網站去賣了。

“……所以你是哪家的？家裏在圈內有産業嗎？這次回去是和家裏人和好了？能給你提供資源嗎？”

一個接一個問題砸過來，看的出來禾大經紀人是真的很迫切地想讓顏晴複出了。

“就…我爸手裏有部分娛樂公司的股份，但我們家不經營這類，所以資源方面應該沒戲。”

他們主要是為了逼她聯姻才花大價錢收購公司股份。

禾盛聽懂了，又想起另一件事，咬牙切齒道，“你之前被雪藏不會就是家裏人做的吧！”

顏晴默認。

和厲家聯姻的誘惑太大，大到家裏人都不在乎收購股份的錢了，雪藏也不過是順其自然的事。

禾盛：“要還來這一出我受不住，你和家裏人和好了嗎？”

并沒有和好·顏晴：“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有個話語權比較重的長輩在我身後，他們不敢打人家臉，但是以後資源也只能靠我們自己。”

聞言禾盛也沒失望，只要沒人添堵就行，至于添磚加瓦這種事應該自己來，她反而勸顏晴看開。

“事業是自己的，不靠別人，自己做大做強也不用怕魑魅魍魉了，不過接下來你給我把事業心提起來！”

顏晴小雞啄米式點頭。

呼——糊弄過去，也不用費心解釋了。

盤問完感覺口渴的禾盛指着背身的人：“那個誰麻煩幫我找瓶水來謝謝。”

又轉向顏晴：“新招的助理怎麽稱呼，那我是不是不用叫小曾回來了？”

顏晴：“！！！”

姐，你禮貌點！

厲京安不是助理啊QAQ

那他是誰，她要怎麽介紹，她怎麽還是逃不開這個問題TAT

一直站在陰影處的京安緩慢地眨眼睛，在顏晴頭腦風暴時“嗯”了一聲。

他認下了，他竟然認下了。

顏晴眼神地震。

粉絲能為偶像做到這個地步，他是真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