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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幾人到了柿子林的時候, 每個人頭上竟然都有着薄汗,坐在山坡的大石頭上休息的時候,太陽也爬上了山頭, 清晨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下的山坡上,整個人山林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人的膽子也跟着光亮變得大了。

雖說是休息, 但也只是喘口氣的功夫罷了。

他們是吃了早飯出來的, 雖說爬了很遠的山路, 但如今離着回家的時辰還早,可不能早早地把幹糧吃完了, 不然回去的路上餓了,可就走不動了。

幾人坐在山坡外露的石頭上, 顧南風到處瞅了瞅之後, 順手摘了身邊的一根白草,叼在嘴裏之後,才對着梅大河說道:“大哥, 咱們上次撿栗子的地方, 是不是離着這裏不遠啊。”

梅大河和顧南風先前來過這裏一次,他們知道離着這裏不遠就有幾棵栗子樹。

上次他們來的時候,那幾棵栗子樹就差不多快熟了,他們也打過一次了, 如今隔了這麽久,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那幾棵栗子樹, 便是沒有,也不知道樹上的栗子是不是掉光了, 或被松鼠摘光了。

梅大河也順着顧南風的眼神看了過去,之後幹脆的站了起來, 準備過去看看。“若是還有的話,就順便的撿回去,柿子少摘一點就是了。”

梅大河走了之後,梅青山便準備動手了。

他站起來,直接指着方才看好的一棵柿子樹,對顧南風說道:“南風,你看那裏可以直接摘到樹上的柿子,你和張哥兒就在地上摘,旁邊有金竹,我先去砍根竹子,一會兒你幫我接一下籃子。”

這片柿子林也不是全是大樹,而且這裏不是家裏,柿子長在地裏就直挺挺往天空而去,這裏可是山林裏,可以根據地勢,在地上就能摘到不少柿子。

顧南風方才休息的時候,也在到處看,自然看到了那處高地可以直接摘樹上的柿子,他點頭之後又望向了樹上那些紅紅的果子,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摘柿子還挺麻煩的,這深山裏就更加的麻煩了,好在他們早有準備。網兜也好,籃子也罷,還有套袋之類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如今只需要砍根趁手的長竹,将套袋綁上去,就能摘柿子了。

趕緊的又将眼神放遠,顧南風想看看哪裏有金竹,若是沒有的話就去大哥那邊看看,他記得大哥上次藏了根竹子的。

金竹這種東西還挺稀罕的,這種竹子長在高山上,竹身最粗處也至多成年男子手腕粗細,長度最長能有十來米長,這種竹子大多被用來建房,或者用做打核桃的工具。

高大的核桃樹需要長長的竹竿,才能将核桃打下來,村子裏幾乎人人家裏都有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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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好像有了動靜,顧南風将嘴裏的白草吐了,臉上的笑都明媚了不少。“張哥兒,咱們去摘柿子吧。”

“嗯。”張哥兒跟着站了起來,眼睛一直盯着那邊那高高的大石頭,站在那裏可以摘不少的柿子呢。

顧南風他們剛開始動手,便聽到了人聲,村裏今日竟是還有人上山到這裏來。

這片柿子林,村子裏知道的人就多了,但真正來過的人倒是不多,畢竟這裏離着村子裏真的太遠了。

山林裏錯一步的距離,可能就能差了老遠的方向,沒有來過的人可不一定找得到,而來過的人也不一定還想來。這裏同村子裏的距離,單單一個來回,就得三個多時辰,這還不算在山上浪費的時間,除了想掙錢又能吃苦的人,沒人會來。

便是有人來了,顧南風也沒覺得緊張,這裏和栗子林不一樣,這裏的柿子多得很,根本摘不完,人多了反而熱鬧。

入冬之後,柿子紅的飛快,已經完全的褪去了青色,便是渾身還硬邦邦的,但顏色已經極漂亮了,一片片的紅的就像秋天的辣椒還有過年的大紅燈籠,可漂亮了。

摘下第一顆柿子的時候,顧南風忍不住的用力聞了一下,雖說侵入鼻腔的味道不濃,但淡淡果香更讓人留戀。

顧南風和張哥兒一頓忙碌,身邊的背簍也慢慢地被紅色填滿,紅色的果子小半背簍的時候,梅大河也提着一籃子栗子回來了。

“沒了,就這點了。”

“沒事兒,今年家裏不缺栗子。”顧南風沒把那邊的栗子當回事,栗子再值錢,太少也賣不了多少錢的。

“這一籃子也夠過年的時候當零嘴了。”梅大河一撇嘴,擡手往顧南風頭上虛虛敲了一下,之後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将籃子放下,就趕緊的過去給弟弟幫忙了。

顧南風已經上過山幾次了,他能背多少斤的東西回去,他心裏已經有數了。

再看一邊的張哥兒,顧南風瞧着張哥兒還有些稚嫩的臉蛋,還有過于瘦弱的身形,好心提醒道:“張哥兒,不能貪心啊,你摘到背帶這裏就行,不要摘滿,不然回去的時候背不動。”

背簍的背帶,離着邊緣還有一指長,而背簍是下窄上圓的設計,別看上面那一點空間,能裝不少的東西呢。

張哥兒顯然是舍不得,他悶悶的不說話,顧南風見他想逞強便只能算了,想着大不了路上丢了,下回他就知道了。

之後,顧南風和張滿幫着梅家兩兄弟接籃子到樹下,放柿子到背簍裏。摘柿子倒是快得很,他們忙好了之後,看着并排放着的幾背簍紅彤彤的柿子,每個人了臉上都是滿足的笑。

“來,吃飯了。”顧南風烙的蔥油餅早上已經趁熱吃了,他帶上山的除了栗子,還有糖餅。

糖餅是面粉包白糖烙出來的,味道雖沒有紅糖好,但是也比白面餅要好不少,又香又甜能讓人食欲大開。

“大哥,二哥。”顧南風一人給了他們一個餅子,又從旁邊的袋子裏一人抓了一把栗子過去,最後他把袋子裏的栗子收起來放好,然後才把手裏的餅子遞給了張哥兒。

“我帶了吃的。”張哥兒沒有接顧南風手裏的甜餅,自己坐在一邊吃粗糧餅,顧南風把堅持要給他,一直沒把手收回來,另一只手指着張哥兒身前的土豆說道:“我們換着吃,我大哥他們帶的也是餅子,你換個土豆給我吃。”

張哥兒聽顧南風說要吃土豆,就撿了一個給人,他娘怕他餓,吃的給他帶的挺多的,他吃不完的。

顧南風接了土豆之後,又說自己大哥二哥也想吃,張哥兒也幹脆的給了,可他的土豆剛給出去,他身前就多了一個甜餅和兩把麻花。

“我吃不了的。”張哥兒确實是吃不了那麽多的東西,他頂多再吃一個餅子就飽了。

“吃不了就裝起來,回去的路還遠着呢,而且還背着東西,路上不吃點東西是走不動路的。”梅大河同張哥兒隔着自己的兩個弟弟,他們四個人就那麽坐在草地上,他偏頭同人說了這話之後,便把顧南風抓給他的栗子好好地裝了起來。

顧南風同梅青山坐在中間,他一邊吃東西,一邊望着那邊還在忙碌的人,之後又看向了回家的路,他們吃好東西就得趕路了,這又是一個多時辰的路啊。

也不知道張哥兒能不能受得了,他才十五歲呢。

顧南風的擔心到底是成真了,回去的路上,張哥兒慢慢地就落後了,就算他們三個有意的放緩了腳步,張哥兒也跟不上。

人疲累的時候,下山的路會比上山的路更難行,他們背上還背着東西,就需要更加的小心了。

梅大河走在最前面,他找了個歇氣的地方坐下之後,後面的幾個人也跟着停了腳步,将背上的東西放下了。

顧南風見天色不早了,想了想之後還是将心裏想法說了。“大哥,不然你和二哥先回去,然後來接我們,再慢下去怕是半夜都到不不了家了。”

顧南風心裏矛盾得很,他既覺得張哥兒拖累他們了,看他步履蹒跚的樣子又有些同情他,而且不管他心裏對人是何态度,他們都不能把一起上山的人丢了,自己先回去。

梅青山其實早有些不耐煩了,顧南風開口之後他便黑着臉說道:“背不了那麽多就不要貪心,你就不能扔掉一點嗎。”

原來,張哥兒沒聽顧南風的話,他背了滿滿一背簍的柿子。

起初,張哥兒倒是不覺得多重,他覺得自己可以,可慢慢的,背上的東西就變了,變得沉重無比,讓他兩只腳像是灌了鉛一樣,都要邁不動步子了。

背上東西沉重,可張哥兒又舍不得扔,他想着一個柿子至少能賣一文錢呢,扔了多可惜啊。

梅青山語氣不好,落在後面的張哥兒好像才反應過來,他抿了抿嘴看了眼山下,“我認得回去的路,你們先走吧。”

張哥兒寧願自己一個人趕路,也不想扔了背上的東西。

“老二,我先回去。”梅大河将手裏最後一點餅子塞到嘴裏便背了東西站了起來,很快的就走出去了老遠一段路。

梅家兄弟兩個,除了背上背着滿滿一背簍的柿子,手裏還提着東西。

梅大河手裏提着一籃子他撿的栗子,梅青山手裏提着一籃子的柿子。

他兩力氣大,便是背了東西,手裏還能提東西。

顧南風了解他大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大哥的用意。

大哥他定然是不放心他們,又不想繼續拖下去,所以準備自己先回去,然後來接他們。

顧南風猜的到是沒錯,只是他沒想到,方才一直不肯扔掉背簍裏柿子的張哥兒,這會兒卻是放下了背簍,開始撿柿子扔。

扔了起碼十來斤的柿子之後,張哥兒再背起來明顯的輕松了一些,他朝着顧南風和梅青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可以跟得上你們了。”

之後趕路終于順利了,且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趁着歇腳的功夫,梅青山便讓張哥兒走到他前面去,天氣慢慢地暗了,他聽了太多山精鬼怪的故事,總覺得這天色一暗,山林裏的鬼怪就要跑出來了。

他一個哥兒,也不能丢他在最後面,他陽氣重,不怕鬼怪。

張哥兒确實是有些怕,他走到前面去之後,顧南風便對着還沒起身的梅青山笑。

二哥他嘴巴雖然兇得很,倒是和大哥一樣都是好人。

慢慢往山下而去的時候,顧南風又一次的想起了他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家裏窮,許久都吃不上一頓白米飯,每次煮白米飯吃,家裏就會煮許多的青菜,他娘總會對他說多吃點菜少吃點飯,可那些菜一點油水都沒有,他天天吃根本不想吃,但看着飯盆裏那點米飯,也只能點頭吃菜。

張家沒有田地,白米一定也是緊着吃,他剛剛丢掉的也算是幾斤白米了,他定然是舍不得的。

三人到村子後山山頂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天一暗趕路便更慢了,好在梅大河去而複返,在他們往山下去的時候接到了他們。

梅大河一到,就趕緊的接過了顧南風背上的東西,之後又吩咐顧南風和張哥兒換着背張哥兒的柿子,又讓他們身上空閑的人幫着梅青山提他手上的那籃子柿子。

“大哥,你好快啊。”顧南風聲音裏全是驚喜,他原本以為他們要到山腰他大哥才能接到他們,沒想到這會兒就到了。

怕張哥兒不好意思,顧南風去接了梅青山手裏的那籃子柿子之後,将籃子遞給了張哥兒,他自己背了張哥兒的柿子。

顧南風其實也累了,但他來過山上幾次了,加上張哥兒的柿子并沒有他之前背的栗子重,且他心裏又心疼張哥兒年紀小身子瘦弱,便一直沒有換過來,只讓張哥兒提着籃子下山了。

到了山腳的梅家門前,張哥兒謝過了顧南風和梅家兩兄弟之後,便背了自己的柿子回去了,只是走的時候欲言又止的,原本是想說些什麽的,但是卻沒說出來,悶悶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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