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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七八月可是農家人最忙碌的時候, 顧南風不敢将豆腐坊的事兒耽擱了,隔天吃了早飯,就下去同爹娘和大哥說了, 一起做豆腐坊的事兒。

兩人豆腐賣的好好的,突然卻要合夥,梅家兩夫妻自然都要問原因, 顧南風也沒東扯西扯, 直接就和人說了原因。

知道兩人是害怕忙不過來, 才準備大家一起做之後,梅阿娘一擺手毫不在意到:“你們是分出去了, 又不是和家裏斷絕關系了,你們忙不過來, 我們怎麽可能不管?再說了, 你現在還有了身子,便是你不說我也得去幫你。”

顧南風到的時候,梅阿爹和梅大河在束苞谷, 梅阿娘和梅小妹在一邊抹苞谷, 當然,梅小妹就是做做樣子,實際就是在那裏玩兒罷了。

顧南風跟着過去坐在了梅阿娘身邊,一跟幫着人抹苞谷, 一邊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之後順着梅阿娘的話回道:“主要就是因為他了, 還有就是青山不想做豆腐坊了,覺得之後會忙不過來, 經常不做生意也會有影響,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可又舍不得豆腐的進項,便想着與其我們兩個小打小鬧,不如咱家一起将之當成正經的生意做起來。”

顧南風就在梅阿娘身邊坐着,梅阿娘空車一只手安慰的拍了拍人,“你啊,想那麽多幹啥?青山大河都是我的兒子,不說我和你阿爹了,便是大河那臭小子也得幫襯着你們,誰讓他是長兄啊。”

梅阿娘心想着二兒子他們的豆腐坊,一個月也賺不到多少銀子,沒必要将全家都搭進去,便再次對人保證,他們忙不過來,家裏人都會去幫忙的。

梅阿爹想法和梅阿娘一樣,一邊的梅大河也贊成他娘的話,覺得弟弟們忙不過來家裏的人去幫忙就是了,哪還能分錢啊,這可是南風自己的生意。

将手裏剩下的最後一個苞谷系到繩索上之後,梅大河從梯子上下來,幾下蹦到顧南風身邊之後,輕輕碰了人肩頭一下。

雖然還是輕輕一下,還是被他娘瞪了一眼,他對着他娘讪讪一笑,便蹲到了梅小妹身邊,挺不樂意的樣子對着顧南風說道:“你和二小子單過之後咋這麽見外?”

“大哥!”顧南風見家裏人,都沒把自己話裏的‘合夥’兩個字聽進去就開始反對了,只能哭笑不得的趕緊和人解釋了起來,這合夥是什麽意思,順便的再和人說了,他的豆腐坊每個月能賺多少錢。

“豆腐坊每個月營業最多的時候,是滿勤沒有缺了一天,少的時候半月,便是我和青山成親那個月。之後,因着家裏有事或者沒有豆子之類的,一個月休息個十來天的時候是多數,但不管每個月多少天,我不按月來算,便按天來算好了,最差的時候一天也能掙個五六十個銅板。

五六十個銅板聽着是沒有多少,但這是最少的時候,而且這是一天啊,這一個月算下來可是不少錢了。”顧南風這個豆腐坊,當初是他自己要開的,雖說家裏人也幫着他忙活了,但基本都是他來指揮家裏來幫忙,因此家裏人都默認了,這是他自己的營生,從未過問豆腐坊的收入。

顧南風這麽一說,梅家兩夫妻便飛快的開始算賬,他們算的是家裏的田地一年的毛收,還有年底的餘錢。

梅家佃了不少的田地回來,田地裏的收成,算是一筆很客觀的收入。可即便去年是豐年,到了年底的時候,田地裏的收入也不過三十兩罷了,且這還是粗算的,若是除去了家裏口糧和花銷,還剩不下這麽多。

顧南風見爹娘開始算賬,且面上驚喜越來越大,便再次将合夥兒的事兒說了,而且這一次他是詳細的說了。“我和青山的意思是,要合夥的話,就不在家裏弄了,我們專門的建個豆腐坊,可能就要當做家裏的正經營生來做了。”

顧南風這話說了之後,大家總算是知道他的意思了。

“南風,你的意思是咱們把規模擴大?”梅阿娘跟着坐到了人身邊,她面上是詢問語氣,但早已經明了了,應該就是這麽回事。

顧南風往外邊兒看了一眼,像是在尋着合适的地方,默默點頭之後,指着院子外面的荒地說道:“那兒就挺不錯的,在咱們房子中間,而且還鄰着大路,來往的人也多。”

見顧南風連地方都看好了,那鐵定是鐵了心的想和他們搭夥了,梅阿娘看了丈夫一眼,也沒一口答應人,這畢竟是大事,她想先算個賬。

這生意的事不能大意,若是劃得來再說,劃不來的話,還是讓他們自己幹着,大不了南風這懷胎十月還有孩子半歲之前,她都去幫忙。

顧南風也知道家裏的顧慮,畢竟這世上沒有兩頭好的事兒。

家裏要忙着豆腐坊的話,田地肯定就看顧不過來那麽多,爹娘這麽多年都是靠着家裏的田地養家,這一時要讓他們少佃點田地,他們肯定是要好好想想的。

梅青山今日上山去給人撿菌子去了,顧南風正準備回去呢,張哥兒就提着一籃子菌子上門了,且他籃子裏的菌子還分撥到了兩邊,一看就是兩家人都有。

“南風也在啊,那正好。”張哥兒家裏田地都沒有,只有兩塊菜地,他和他娘沒有田地裏的收入,他平日裏就往山上跑的勤些,他撿山貨,他娘針線活兒做的好,便是靠着這些養家。

張哥兒今日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衣衫,雖是簡單的布衣,可因着他娘心思巧,在領口袖管都給繡了花樣,瞧着倒是很精巧,這樣的衣服在鎮上的成衣店,可是要賣不少錢的。

張哥兒一身藍衣配着頭頂紅色的頭繩,襯的人幹淨又漂亮,顧南風看着他頭上的紅色頭繩偷偷笑,他知道,那是他大哥送的。

因着還未成婚,張哥兒每次來梅家總不會待的太久,梅大河偶爾的上門給人送點東西過去,也是一樣絕不會久待,留下東西便匆匆的走了。

張哥兒不能在未婚夫婿這裏多待,去顧南風那裏倒是可以,将給梅家的菌子檢出來之後,張哥兒拎着籃子就和顧南風一起回家去了。

地裏的苞谷已經全都掰回來了,離着八月打谷子還有些日子,顧南風想着,他們最好是趁着這幾日将豆腐坊的事兒定下,然後趕緊的着手建房的事。

兩人剛到家,顧南風将張哥兒手裏的菌子倒了出來之後,去拿了個小鋤頭,就準備和張哥兒一起去挖土瓜。

這幾日土瓜雖還未完全長起來,但大的也有拳頭那麽粗了,顧南風嘴饞想吃,等不及梅青山回來了,便準備自己去挖。兩人正要走呢,梅大河就到了。

梅大河方才就琢磨着要和張哥兒待會兒,見人同顧南風一起走的,就知道他肯定會到弟弟家裏待會兒,于是也跟着跑了。他一看兩人手裏的家夥事兒,就知道他們是去幹什麽的,便接了他們手裏的東西,自己往地裏去了。

“大哥,多挖一點回來,別心疼。”顧南風特意的等人走出去了一段,才開口囑咐人,可即便是梅大河走的遠了,也要回頭回他一句:“行了,肯定夠你吃的。”

“嘿嘿。”土瓜又甜又脆,就是産量不好,因此顧家從來沒有種過,顧南風也從沒有好生吃過一頓。去年他二姐來看他,他花錢買了些回家之後,便惦記着自己種了,今年種了,定然是要好好飽口福的。

“南風,土瓜性涼你少吃點,現在得注意一點。”張哥兒見身旁的人,好似口水都要流出來,還是忍不住的出言提醒了一下。

雖說有了身孕,得要盡量的滿足口腹之欲,不然會難受得很,可寒涼的東西還是需要忌口的。

顧南風自然知道土瓜性涼,但少吃一點沒事的,他沖人笑了一下,拉着人胳膊就往竈房裏去了。

“我知道了,嫂子。”

顧南風喊了人嫂子便嘿嘿笑,張哥兒被喊的不好意思,便不說話了,兩人到了竈房之後,顧南風也不逗他了,開始和他商量正經事。

張哥兒同梅大河的親事,眼看就近在眼前了,他們冬月成親,而且還是在月初,眼瞅着就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這三個多月時間裏,他們得想個萬全的法子出來,讓張哥兒阿娘在他出嫁之後有個安身處。

張哥兒家裏的情況,顧南風是知道的,先前,張哥兒又同顧南風說了他叔叔們準備在他出嫁之後霸占他家房子的事。顧南風想着,他那幾個叔叔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到時候張哥兒這個張家的骨肉出嫁了,不是張家人了,他們一定會把他家的房子搶走,到時候張嬸子的住處就成了一件難事。

“小滿,你家的房契在你娘手裏,還是被你叔叔他們搶走了?”顧南風心裏有個主意,但是這個主意雖說可以解決房子被搶的問題,可後續會有很多的麻煩,而且還是給家裏惹得麻煩,不知道阿娘他們願意嗎。

顧南風提到張哥兒家裏的屋契,張哥兒便同人說了一些家裏的事,這些事旁人都不知道。

“阿娘說,我爹去世之前,知道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就同她說過了,喊她将家裏的田契地契還有屋契,甚至大筆的銀子都藏起來,阿爹知道他沒了之後,我和我娘是保不住家裏的東西的。”說起自己阿爹,便是阿爹已經去世多年,張哥兒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睛。

他爹臨死之前,還在為他和他娘着想,也多虧了他爹的安排,他娘才能保住他爹留給他們得東西。

“都還在的,不只是家裏的屋契就連田地的契書他們都沒搶走。”

“什麽?田地契都在?”顧南風是真的驚了,既如此他們家的田地就該是自家的,怎麽會被人搶走呢?

瞧着顧南風一臉的驚訝,張哥兒卻是更加的難過,田地契在他們手裏有什麽用呢?他幾個叔叔拿着規矩說事,當年有還有他爺奶撐腰,硬說阿爹留下的東西是張家的,他只是一個哥兒,哥兒出嫁了就是外人了,張家的東西不能給外人。

“田地契雖然沒有給他們搶走,可也沒用,我們争不贏的。我記得那時候,就是我爹剛下葬之後,他們就在家裏翻找了起來,可他們沒有找到東西,便把氣出在了我和我娘身上,狠狠打了我和我娘一頓。”張哥兒說到這裏,就把自己的袖子挽了起來,他小手臂上有道疤,雖然不長卻很大,一看就能知道當時傷的很重。

“這是我二叔用木頭打我的時候,被上面的釘子劃開的,我娘說當時流了很多血像是手都斷了一樣,他們怕了才沒打了。但是他們停手之後,他們幾兄弟就在我家院子裏,就将我家的田地平分了,隔天就去我家的田地裏幹活了。”

“小滿......”顧南風想過張家母子的日子難,也知道他們受了幾個叔叔的委屈,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那麽明目張膽欺負人。

找不到地契就打人,沒有田契就直接搶人家田地,想想當年他家裏也是這種情況,還好他大伯一家還要臉,不然他娘當年一定會把他賣了養家吧,他和他二姐可能都會被賣了。

兩三歲的小娃娃在牙行可值錢呢,他二姐那時候十來歲,而且是個丫頭,賣去大戶人家做奴婢也能值不少錢的。

還好啊,還好他大伯還有良心,不然他可能早就完了。

想到幼時的事,顧南風也忍不住流了眼淚,張哥兒見了,許是以為他把顧南風給惹哭了,趕緊胡亂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臉。他一邊笑着說沒事,一邊去給顧南風擦眼淚,可他這一笑,顧南風嘴巴一撇就忍不住了,直接哭了起來。

梅青山回來的時候,還在院子裏,就聽到顧南風在哭,吓得直接扔了手裏的東西就往竈房裏沖。

他以為家裏又遭賊了,顧南風被人欺負了,可已經去只看見他的夫郎,正趴在他們未來大嫂的腿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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