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真心
第50章 真心
懷裏的人許久沒動靜。
裴決摟着她沒說話。
少年時的惡意宣之于口, 于他而言,更像是愛意的袒露。這本就是一場必須有人出局、容不得第三人的愛戀。不管那人是死是活。鐘影既然想知道,那就告訴她好了。裴決想, 他在她面前做了十幾年良善寬厚的兄長, 再做下去,他都要瘋了。
他從小呵護她、珍惜她, 希望她無憂無慮地長大,當然也希望她屬于自己。
只是人事多變。
這世上有太多一廂情願的事。有時候裴決會想, 其實自己這樣的求而不得,一點都不稀奇——甚至稱不上命運的捉弄。
太平常了,平常到,與鐘影重逢的第一眼,他才覺得是命運的捉弄。
“他死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鐘影靠在他懷裏輕聲。
她的語氣好像呓語,好像深陷在一場從未走出的噩夢裏,眼前虛虛實實——她說着聞昭離開的話, 伸手卻緊緊抱住了裴決。長久未曾襲來的恐慌與不安, 如同樓宇崩塌前的裂縫, 一寸寸地蔓延開,在她的心底盤桓, 只等着那一聲轟然。
慢慢地, 她抱着裴決,在他坦誠的愛意裏,仿佛感受到了更大的、即将重蹈的崩塌。好像所有對她展露的深刻與恒久,都必将在猝然間離她而去。母親是, 聞昭也是。
裴決敏銳地察覺了鐘影起伏的情緒。
他低頭吻了吻鐘影發頂,低聲:“所以我很擔心你。”
從小到大, 鐘影極少表現出這樣明顯的情緒,更別說直截了當地要他做什麽、說什麽了。
也許因為今天提到了聞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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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現在,裴決都無法清楚地知曉聞昭的離開對鐘影而言意味着什麽。
重逢後的那次與秦雲敏的談話,言語間,她并沒有多談聞昭的突然去世對鐘影造成了多大的打擊,她只是告訴裴決,幸好有聞琰,還有順帶提及的秦苒的去世對鐘影的影響——
“……你懂我的意思嗎……姑姑去世後,她就有點抑郁。”
他當然懂。
因為那個時候,第一時間陪伴在鐘影身邊的,就是他。
她一度都是恍惚的。飯也吃不進去,短短幾天,體重暴瘦。母親的驟然離開,是她根本無法接受的現實。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長時間,哭到沒有聲音。
她有多依賴秦苒,這份打擊就有多錐心。
過往歲月裏,所有發生在與鐘振之間的無聲尖銳,都是秦苒從中調解。她暗暗地、柔軟地、呵護着女兒堅硬又脆弱的內心。
盡管那個時候的秦苒,也是千瘡百孔的。
只是因為和鐘家人在醫院鬧了一場,他在她面前,總不知如何應對。仿佛他才是那個根底上的罪魁禍首。他給她按時做了每一頓飯,每一頓都按時叫她吃,但她根本吃不了幾口。有時候坐上餐桌,低頭看見秦苒鋪的碎花桌布,她都會哭到崩潰。
直到聞昭趕來。
說實話,裴決那個時候是感激他的到來的。鐘影的狀态差到極點,好像只要聞昭再晚來幾天,她的精神就要徹底崩潰了。
聞昭确實拯救了瀕臨絕望的鐘影。他不是寧江人,他的言語習慣、為人處世沒有一點寧江人的痕跡。他的出現好像新鮮空氣,熱衷平等地敵對每一個經過的人——他更像鐘影那時的內心,帶着恨意與痛苦,警惕所有人、排斥所有人。
慢慢地,順理成章的,裴決好像也沒必要再在寧江待下去。學校催了好多遍,學業耽誤太久,他的考核會不通過,而只要有一項考核出問題,他就會失去成為飛行員的資格。于是他回了學校。後來電話裏聽裴新泊說,聞昭把鐘家上上下下揍了一頓——當然這是誇張的修辭,大概意思卻差不多。
“秦苒留了筆錢,指名給影影的。數額很大。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媽在打理。要在秦苒走後一次性.交付給影影……鐘家人不幹,你猜怎麽着……那小子跟頭狼狗似的,見誰就咬……差點把鐘影她大伯的手掰斷,還是鐘影出來叫住的——”
“後來說要去法院,這小子又不知道哪裏叫來一幫人——他來寧江才多久?就認識了不知道哪來的犄角旮旯裏的人,說要把鐘振幹的好事全部貼上街,還有鐘振他大哥兒子的工作,好像裏面也有蹊跷……鐘家人好面子,你知道的,總之都給吓回去了。”
裴決安靜聽着,許久沒有說話。
對那個時候的鐘影來說,聞昭不啻于她內心最堅實的壁壘。
所以,重逢後的一段時間裏,裴決常常忍不住想,聞昭走後,鐘影到底是怎麽挺過來的。
-
廚房的光線落在鐘影臉上,好像溫暖的面紗。
她靠着裴決太久,被他緊緊抱着,面頰都沾上他的體溫。
鐘影擡起頭,注視目光擔憂的裴決,牽起嘴角笑了下:“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裴決不說話,伸手摸了摸鐘影臉頰,他很細致地撫摸她的眉眼和面龐,指腹帶着粗糙的暖意,一點點的,溫柔又無奈。
鐘影握住他的手腕,低下眼睫,不作聲。
過了會,她說:“下個月,月底,舒怡在鉑粵訂婚,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聲音很低,像是從回憶裏慢慢蘇醒,語氣帶着一點疲憊。
裴決低頭去親她動得不是很明顯的嘴唇,“好。”
時間不算太晚。
兩人一起看了部電影,真人傳記,講的是一位十分有名的數學家如何以強大的精神力與自身對抗的故事。鐘影在電影後半段就開始四處找紙巾。裴決忍不住笑,一邊看着屏幕上的男主自強不息,一邊瞧着身邊的妹妹感動抽泣。
她的情緒似乎好了些。
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情節層層展開,驚心動魄又細水長流,鐘影看得很認真。只是裴決後面就不怎麽看了。他注視暗光下鐘影潮濕的眼睫、瑩瑩的眼珠,好像浸在清澈湖水裏的琉璃珠子,天光雲影,十分好看。投映的電影光線忽深忽淺,她專注的眼眸也變得分外迷人。
裴決看着她,漸漸也不是那麽擔憂。
電影播完,鐘影還是很感動,想起男主在最後對妻子的致謝,忍不住問裴決:“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麽?我覺得遞鋼筆那段真的好難過……”
裴決垂眼憋笑,想起以前給她講題,她也是這樣,乖巧又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讓人瞧着就心生愛憐。
他想了想,佯作回憶,慢慢道:“大概是男主表白的那段。”
“我們彼此喜歡,可是按照傳統,發生性行為前,我們需要談一段柏拉圖式戀愛。”
裴決徐徐道,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來印象很是深刻。
鐘影:“……”
她看着神情坦然又帶着幾分戲弄笑意的裴決,也莞爾笑着轉開臉,過了會,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得趴在沙發上。
裴決伸手撫摸她背上的長發,語氣裏笑意更明顯:“我背得不對嗎?”
“你背它幹嘛?”鐘影扭頭,笑開的眉眼愈加生動,整個人有種慵懶的惬意。
裴決還是一副認真模樣,他的手往下,一把撈起鐘影腰肢,笑着沒說話。
也許是今晚的氛圍實在好,好到令人心動,又或許,前一刻的兩人足夠剖白了自己,一個需要最堅硬的壁壘支撐,一個需要最柔軟的懷抱容納,所以,當鐘影感受到那份堅硬的時候,她已經有些脫氧了。
“是不是弄疼你了?”裴決拂開她臉上汗涔涔的頭發,鐘影整張臉泛起微醺的紅色。她望着裴決,張唇喘息,不是很明白。她的腰實在酸,又酸又漲,好像被拆開了骨頭,身體有種不自然的痙攣。
見鐘影失神望着他,裴決低低笑,俯身親她眼角汗濕的痕跡,許久說:“我聽到你哭了。”鐘影愣了下,反應過來,轉開臉不去看他,汗水順着鬓邊淌進脖頸和鎖骨,她輕聲咕哝:“你聽錯了……”
“是嗎。”過了會,察覺什麽,裴決撈起她的腰側,輕輕按了按,“這裏是不是不舒服?”鐘影說不出話,忍耐許久,終于忍不住了,說:“你好了嗎?”裴決就不說話了。妹妹嫌他話多,以為他要好了。怎麽可能。
後半夜倒忽然睡不着了。鐘影好像一下子想起許多從前的事,同裴決說個沒完。他也是餍足了,懶洋洋的,聽着妹妹說話,偶爾盯着她的嘴唇去親。
“……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決定不叫你哥的嗎?”鐘影語氣得意,像是懷揣着一個巨大的秘密,準備拍賣兜售。且價高者得。
裴決:“……”
他還真不知道。也許他本就對鐘影叫他什麽不敏感。又或者,那個時候、年少的時候,她叫他哥哥,他潛意識裏知道這個稱呼算不得真。不過說起來,這個稱呼也确實讓他兢兢業業地實踐了十幾年。
“什麽時候?”裴決問。好像高高舉起競價拍的商人,眼裏只有那個秘密。即使沒人同他競争,他也不惜一擲千金。
“你還記得我初三上晚自習,你給我送錯題本嗎?”鐘影擡頭望着他,目光明亮。
學業最緊張的時候,她忘帶了頂頂要緊的錯題本,真是焦頭爛額。打電話回家,大人都不在。這個點趕回去拿,回來晚自習都結束了。鐘影握着班主任遞來的手機,真是欲哭無淚。
可電話卻突然在長久的忙音後接通了。
家屬樓本就隔音差,鈴聲響了太久,有心人總會聽見。
“喂?鐘振和秦苒去單位——”
“哥!”鐘影激動得險些飙淚。
“影影。”裴決笑着叫她小名。
月光皎潔,一級級樓梯最下面,裴決騎在自行車上朝跑下來的鐘影笑。少女快樂得像是要飛起來。
離了還有兩級,鐘影接過裴決遞來的錯題本,笑着躬身道謝:“大善人大善人。”
裴決馬上高二,學業本就辛苦,還要跑一趟給她差遣,怎麽不是大善人。
裴決忍不住樂,長腿撐地,伸手過去叩了叩她後腦勺:“丢三落四。”
“走了!哥哥我作業超多好嗎……”裴決嘆氣。
少年轉身潇灑,自行車輪在如水的月光裏像是劃開一道清澈的漣漪,映着他俊朗清隽的面容和挺拔磊落的身姿,好像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鐘影笑着擡起頭,眨眼望見。
晚風徐徐吹過他雪白的襯衣衣角,卻鼓動起身後少女的裙擺。
“裴決!”
“——吱呀”一聲剎車。
遠遠的,裴決扭頭,沒好氣:“祖宗?”
鐘影眯眼笑,朝他伸出手:“謝你的。”
“什麽?”
裴決還真一腳蹬過去看,待看清那團空氣,佯怒:“鐘影——”
鐘影轉身跑得飛快,一邊跑一邊笑着說:“真心啊!真心!你看不見嗎!”
“真你個鬼!你給我回來!”裴決好氣又好笑,注視鐘影一級級往上。明月鐘愛少女,為她量身定做最美好的皎潔月光。
自此,這成了鐘影少女時代關于裴決的最大的秘密。
經由時光的掩藏,再度往回看,只會愈加得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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