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GoodbyetoEinstein17

Goodbye to Einstein 17

直到很久之後,單淳都能想起來博物館裏那些被凍結在時間裏的蝴蝶,以及意溪看着它們的時候,那種專注而難過的神情——

“這些‘家夥’,能夠來到今天都應該吃了不少苦吧。”意溪指着琥珀裏保持着翩跹姿态的燕尾蝴蝶。

她好幾次看到單淳畫蝴蝶了,所以猜想單淳應該挺喜歡蝴蝶的。其實她也很喜歡蝴蝶,很向往它們自由自在的樣子。但是她同時也知道,沖破蛹殼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太過難得,所以無比珍貴。

“我想是的。”單淳若有若無地說了這麽句話。

蝴蝶中心明明漂亮得緊,無論是被封在琥珀裏的,還是存在瓶子裏的,所有的蝴蝶都是那麽地五彩斑斓。在這樣的地方呆着,單淳卻覺得窒息。沒過多久就他走了出去,意溪跟過去。

“它們在失去生命的那一刻獲得了永恒……單淳你覺得,到底是活着重要,還是永垂不朽比較重要呢?”明明離開了蝴蝶展覽中心,意溪還在念叨着這個問題。

“生命比較重要。”單淳抓住意溪的胳膊,把她壓在複古樓梯上,鐵制的扶手硌得意溪的後背生疼,單淳把她緊緊限制在胳膊內的小區域裏:“不要做無畏的事情,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會永垂不朽。如果沒有人記得你,沒有人會為你感到疼,那你的消失将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目光如炬,灼熱得她心頭發慌。意溪被他毫無來由的認真給吓住了,只得點頭答應。

單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松開她對她說對不起。

意溪在市博物館的工作簡單得不得了,就是讓所有的展覽品都呆在它們該呆的地方。但她的工作同時也困難德不得了,一旦有東西丢失,她要負起全部責任。所以工作的時候不可能把太多時間分給單淳,只能讓單淳先回去了。

後背上的痛感不停地讓她回憶起單淳的眼神……

周一的時候又是莊文慧的語文課,兩節連上。這次單淳沒有睡覺,仔仔細細地聽了一圈。但是意溪還是覺得他沒有聽懂,因為他一個字的筆記也沒有寫。

“單淳,”她拿手肘搗他,“你知道莊老師給布置什麽作業了嗎?”

單淳點頭。

“那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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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文慧要求下周一之前交上一篇800字作文:《最崇拜的人》,小學生就能應付的題目了,但是對于意溪這一桌來說是個老大難。尤其是意溪,比單淳還覺得難。

“不知道沒關系,我教你寫。”意溪很有責任感地拍胸脯保證,因為他們有約定在先,約定一起學習。

那個單淳說當成課時費的信封已經被她鎖在了置物櫃裏,她不打算動用。其實那幾千塊錢就相當于他們的約定所在了,還給單淳他也不會收,還覺得她毀約。不如先收好了,等單淳真的把中文學好的時候再還給他。

單淳被她那信誓旦旦的樣子惹笑了。

“話說,你最崇拜的人是誰啊?”

“愛因斯坦。”單淳不假思索,又随口問了一句:“你呢?”

為了那句問話,中午一吃完飯,單淳就拉着意溪去了一趟圖書館。這年頭哪個小女生還沒有個偶像了,就算不是科學上的愛因斯坦阿基米德,不是文學上的魯迅沈從文,偶像界的周傑倫或是李鐘碩都可以啊……太多太多了。可是,意溪竟然沒有崇拜的人。

活到現在,她連個偶像都沒有。

單淳也覺得不可思議。檢索找到“名人傳記區域”,手腳利落地給她找書看。

《女人當如希拉裏》《居裏夫人就是這樣煉成的》《喬布斯的50年》……單淳找了一堆,意溪統統捧着,到最後單淳連她腦袋都見不着了。他又把書全部接過去。兩個人一起坐在圖書館門外的公共小桌前面。

“這些真的管用嗎?”意溪苦哈哈地從《偉人煉成記》裏擡起頭。

“得看完才知道吧。”單淳悠閑地摸了摸鼻子。

“可是……我一點也不羨慕他的人生怎麽破?”意溪可憐地舉起一本書。

“那就換下一本。”單淳的聲音變得迷糊。

意溪從書本裏擡眼去看他,發現單淳居然已經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只是,他倒在圓石桌的邊緣,萬一要是在夢裏動一下,随時都有可能摔下來。

單淳應該不是睡覺那麽不安分的人吧。雖然這樣想着,意溪還是時不時地去看一下單淳的狀态,沒看一眼單淳就離“摔下來”更接近一點。

意溪沒有辦法安心看書,索性挪了挪位置,和單淳挨着坐了。這時候單淳晃了晃腦袋,真的從桌子上栽下來了,意溪扶住了他,讓他躺在她的大腿上。

連睡個午覺都不讓她省心!意溪氣鼓鼓地想。如果她不在這裏,那他還不摔成腦震蕩了?看在他為她當了那麽多次人肉墊背的份上,就救他一回吧。

意溪給自己的做法找了正當理由,就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了。單淳安安靜靜地躺着,她也不再分心了,一個中午翻完了5本書。

樹影斑駁,清風不斷,他們所在的地方很舒服。因為很安靜,所以好像一不小心,就可以過很久很久。

單淳醒來的時候,意溪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下巴。他偷偷地爬起來,趴回桌子上,隔着幾本書來看着她的身影,就像他平時經常做的那樣。

能夠見到你就已經足夠不可思議了。

單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很平靜,沒有那些難過的感覺,甚至有點幸福。

到下午上課,意溪捧回教室的書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二了。真是令人欣慰。與此同時不欣慰的就是,她看完之後,還是沒有找到偶像。

雖然是周一,但是沒有舉行升旗儀式,因為下午要去操場上開一月一次的例行會議。

很繁瑣的會議,通常都是講述一下高一高二存在的問題,再動員一下高三,讓他們努力學習準備高考。這個會議全校都必須參與。因為體育館只能容下兩個年級,而且會很悶熱,所以只能在操場上舉行。

擴音器裏傳出铿锵的聲響,每條走廊都擠滿了人,全校穿着清一色白色襯衫的學生都像是開閘了的水一樣往操場上湧。

意溪始終跟單淳走在一起。

以前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走,消失在校服大軍裏,找都找不着。有了同桌之後,去哪都在一起似乎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因為同桌是單淳,走哪都是聚光中心,想讓人看不見都難。

但是,排隊的時候單淳還堅持和意溪站在一起就不是理所當然了。文科班的男生少,排成兩條隊的時候,就必須要有一定數量的女生站到男生隊去補充。所以,有着一米83的個子還有一頭顯眼金色頭發的單淳非得站在意溪身邊,簡直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莊文慧苦口婆心地把單淳往前面調,但是單淳直白地說着自己的請求。

兩個人都堅持的時候,總得有一方放棄,這樣才能達成皆大歡喜的結局。莊文慧妥協了,因為她根本就聽不懂單淳在講什麽,也覺得單淳一定聽不懂她在講什麽。最後,她以單淳站在男生隊“壓軸”為理由批準了單淳和意溪并排站的要求。

意溪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很快會議就開始了,臺上的領導用平淡無奇的語調念着千篇一律的長篇大論。陽光太過熱情,腳下的地面同樣地散發着熱氣,意溪都要暈過去了。

腳底忽然投下了一片陰影。是烏雲嗎?意溪驚喜地擡頭,發現幫她遮了太陽的居然是一把傘,還是黑色的。旁邊的人——單淳撐開的。她不敢相信地瞥向他,單淳調皮地對她歪了歪腦袋。

他是什麽時候拿來的傘?是聽她說要開會,在課桌裏摸索的時候嗎?居然連這個都想到了。

“為什麽?”她小聲地問他。

“你不喜歡紫外線啊。”單淳聳肩膀。

意溪哭笑不得,“你還真是現學現用。”

臺上發言的教導主任停止了講話遠遠地看了過來,這導致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地察覺異常循着他的視線找着意溪。但是意溪站在傘下,單淳也堅定地撐着傘,兩個人無聲地笑望着對方,對粘過來的5000條視線渾然不覺。

劇情真的慢嗎?哈哈,那我馬上加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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