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GoodbyetoEinstein19

Goodbye to Einstein 19

許雲請假休息,體育課加倍地還了回來。7班和8班在一起舉行比賽,就像是意溪夢到過的一樣。

不安的感覺一圈一圈地在意溪心裏漾開,擴大。讓她幫忙遞情書的學妹叫秀妍,是個很單純的女生。意溪回家去看了那封信,措辭很誠懇,字體很工整……可以間接反映一些事情吧。這個年頭寫信告白的女孩子也不多了。

其實是有人故意讓秀妍知道,她是明譯晨的朋友吧。後來明譯晨把情書丢了,秀妍以為是她在從中作梗。之後,就是秀妍的朋友出現,為她出頭。

于是她這個“罪魁禍首”就被堵在女生廁所潑髒水了。關鍵是……究竟是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呢?時間再往前撥動一點,如果當初體育課沒有被換成地理課,在洗手間設計她的人又會是誰?

意溪沒有心思看他們打球,也沒有去尋找那個熟悉的永遠像是被聚光燈環繞的身影,獨自坐在觀衆臺上陷入了沉思。

文科班男生少,單淳也加入了賽場。他穿着白色的7號球衣,神采奕奕,奔跑、運球,投籃……一舉一動都不自覺吸引着別人的目光。女生們喊加油的聲音随着他的動作一頓一頓。

7班加一分。這時籃球到了8班的區域,球場上的所有男生追過去,搶球,投籃,沒中。籃球運到了明譯晨的手裏。明譯晨被對方主力圍住了,單淳做手勢讓他把球交給他……

有一滴水啪嗒掉到了意溪的胳膊上。意溪悚然一驚,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接下來會是什麽?按照夢裏來的話,下午又要被髒水淋一遍了。該查的要查,但是她不會把自己送到那種境地了。意溪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夢裏一樣挪位子,直接站起來朝着旁邊的小門走出去。

明譯晨看着小門的方向,跳起來,下意識地就把籃球扣進了籃框裏。

兩秒之後體育館裏發出爆笑。

直到體育老師吹口哨,明譯晨才明白自己幹了什麽,把籃球投給8班了。

一直等着明譯晨給他運球的單淳哭笑不得,但他順着明譯晨之前的視線看過去,什麽也沒有見着。習慣性地想看一眼意溪,卻發現意溪不見了。

單淳回到教室的時候,意溪正在安安靜靜地翻着一本書。當單淳出現的時候,她好像還被吓了一跳。“你怎麽回來了?”

單淳的頭發裏都是汗水,臉上也是。他拉開椅子,坐下,把手機掏出來放在意溪課桌上。

意溪低頭去看,屏幕上是一張電子地圖,一個小紅點和小藍點交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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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那個老板說的定位追蹤嘛!”意溪恍然大悟,“你靠這個找到我的。”

單淳沒有說話,看都沒有看她。

“本來我還在想能不能取消這個功能呢,”意溪說着,餘光中見到單淳的臉色越來越臭了,連忙打住。

單淳靠着自己的椅子,有規律地呼吸,等待自己的心跳舒緩下來。

“可是……你不是在打籃球嗎?”意溪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她把手機還給單淳,“怎麽會回來找我?你逃課了嗎?!”

自己逃課還好意思問別人有沒有逃課。所有答案全都顯而易見,單淳也顯然不想回答。意溪自認沒趣,收起話頭又把書撿起來。

“這些書看得怎麽樣?”意溪才收斂起說話的欲望,單淳又開口了。

“還好,都挺好看的,而且很勵志。”意溪很給面子地稱贊,左右都是單淳選的:“我還有3頁就全部看完了。”

“所以呢?”單淳追問道。

“所以什麽?”

“想好作文題目寫誰了嗎?”

意溪像是忽然被施咒變成了木頭人一樣,喀喀喀僵硬地把腦袋扭過去面對單淳——“沒有。”看了很多書,覺得書裏的偉人們都值得敬佩,可是,她還是沒有覺得哪個人會讓她格外崇拜。

單淳揉了揉眉心,用一種很冷靜的語氣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不僅僅是沒有崇拜的人,完不成這篇作文。其實你連人生目标都沒有,也沒有理想,所以對什麽都不在乎,也不想為了什麽而鬥争,只想一個人縮在安全的角落裏,等着時間過去。”

這話真的很直白,也很不好聽。意溪登時漲紅了臉,小聲抗議道:“你不是說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因為是我自己的人生,所以我開心就好了嗎?”

“我的确說過。當困難來襲的時候,你可以逃避,尤其是可以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逃避。但是我同時又覺得,你的人生不應該被“逃避”占據……有時候,你可以自己主動去争取一些東西,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麽了,再找到榜樣就不會那麽難了。”

“如果我不願意去找呢?”意溪有點惱羞成怒。

“那就永遠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吧。”

“你……”想要反駁,可是找不到理由是怎麽回事。意溪雖然生氣,但還是什麽說不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麽。如果是別人這樣說她的話,她肯定要回敬對方——“關你什麽事”的。

過了一會意溪看完了最後一本書,打算扛着那一大摞去圖書館還書。單淳默認地把書抱了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很有默契地都不說話。

意溪看着單淳的背影,氣呼呼地想着,他憑什麽這麽說她啊。之前說什麽她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就是說着好聽嘛!不過仔細想想……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她的确是,渾渾噩噩地“混着”日子,從來沒有主動去争取過什麽。

就連被那些人欺負,她也只是得過且過,被動而效率低下地查着原因。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去保護自己,因為根本就不在乎。換句話說,她根本就不愛自己。

意溪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在教室的時候還很生氣,可是她的那種生氣,好像只是惱羞成怒而已。換成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誰會在意她是不是有理想,有追求呢。

單淳在乎。單淳居然在乎。單淳在乎這一點的唯一理由是,沒有追求,她就不會快樂。

他都為她着想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有什麽理由生氣呢?

“吶,單淳,”她在他身後悶悶地開口,“反正還有一節課多點的時間,我們要不要去美術社看看?”

主動和解。

美術社已經是相當自由的一個社團了。自習課的時候可以過來,沒有自習課的時候,也很少有會議要開,只在周末會組織活動一起出去寫生而已。

主畫室很寬敞,有兩個教室那麽大,中間沒有間隔。落地窗,但是一直挂着厚厚的酒紅色窗簾,室內的光線很舒服。牆上挂了很多作品,大多是前任社員留下來的。

意溪仔仔細細地看着那些畫,所有明豔的色彩都像是塗抹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情明媚起來。

看到她專注起來,單淳欣慰地笑了笑。他走到意溪面前,指着她正在看的那一幅畫,解釋道:“這個是樂米斯的作品,《星空下的想念》,為了紀念他的妻子而作,很少有人知道的,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大概是仿品吧。”

意溪驚訝地指着那幅畫——“樂米斯?”

單淳肯定地點頭。一個為人很低調的畫家,但是他的作品全都被收錄在斯特德曼畫廊裏,在新澤西還是小有名氣的。

“嘿,是你們啊。”忽然有個聲音來到他們身後。意溪扭頭一看,是尚司空,她也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說真巧。

單淳淡淡地說了聲嗨。

“你們在看什麽?”尚司空擡頭看着意溪和單淳面對着的那一幅畫,明白過來的同時忽然也來了興致:“原來是《夏夜夢想》啊。”

“什麽?”意溪懷疑自己聽錯了。

單淳皺了皺眉頭。

“這個是時向一的畫,嗯,就是你們班的那個時向一。”尚司空略帶自豪地介紹道:“她的這幅畫在我們學校的選拔賽裏得了冠軍,準備送到市裏繼續參加星空杯繪畫大賽。”

意溪擡頭看着那幅畫,又看了單淳一眼,心情複雜了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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