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直播風雲24

直播風雲24

皺眉,雙拳想要握緊卻又無力的松開

聽着耳邊間歇的語聲,謝帆顫了顫眼睫,卻也還是再度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直到終于睡了個好覺,感覺身體輕快了些,男人的眼睛才再度睜開。

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澀

抿了抿嘴,謝帆猛地坐起,看了看周圍,最後将視線落在正推門進來的女人身上。

“你給我喂了什麽東西?”

“你醒了,昨天你睡着後就沒起來,今天早上我來叫你才發現你竟然中暑了。因為附近沒有醫生,我又背不動你,這才給你灌了些藿香正氣液,那個因為怕出事,所以又順便給你做了揪痧,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放下手中的水盆,鐘疏桐邊說邊把手中剛浸濕的毛巾遞過去。

謝帆拿過毛巾,又看了看手腕處的褐紅色,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睡着的時候總感覺身體有些刺痛。

“謝謝,麻煩你了”

“沒事,我也沒幫什麽忙,你既然醒了就把剩下的藿香正氣液喝了吧,上午你睡着,我也沒有喂進去太多。”

不在意的笑笑,鐘疏桐指了指放在床頭的棕黃色小瓶後又起身道。

“時間不早了,我先出去做飯了,你洗漱一下也出來吧。”

“好”

點點頭,謝帆看着女人站起身走出門後,這才起身換衣。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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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周圍被簡單合上的行李箱,打開的窗戶以及枕邊的藥瓶和水盆,謝帆沉默的舉起帕子擦了擦臉。

脫下身上帶着薄汗的睡衣,洗了個澡,換上新的休閑裝出門。

謝帆邊走邊打量着周圍,昨天進來時頭都有些眩暈,倒是沒有怎麽注意這宅子的周圍景象。現在這麽一看,卻是有幾分雅致。

房屋是基本的青磚黛瓦的設計,走廊則是木制地板,利用幾個轉角巧妙地把整個房子周圍的院子分為幾個區域,一步一景,當初設計這宅子的人應該頗費了點心思。

轉過菜地花田,謝帆又看了看沿着廊下生長的絲瓜苗,最後踏上大廳的青磚階梯,看着放置在門旁的兩缸睡蓮舒了舒眉,輕快地往屋內走。

整間宅子的風格都是簡約田園式的,偶有的點綴也都讓人驚喜,這會兒坐在泛綠的竹編藤桌前的竹椅上,謝帆看了看周圍。

盛夏天氣雖說炎熱,但山上綠林掩陰處卻還是清涼許多,現在廳內就只懸了兩柄風扇,合着淡淡的蓮香,只開一小盞壁燈,倒是別有風味。

“你醒了嗎?”

鐘疏桐端着餐盤走進大廳,嗅着空氣中淡淡的薰衣草沐浴露味道,朗聲詢問。

“恩,我來吧”

起身接過餐盤,謝帆手腳迅速的放置好菜碟,又幫忙盛了兩碗飯後,這才和鐘疏桐一起坐下。

“我煮了些清淡的菜你嘗嘗,這裏只有一個廚房,所以平時客人都是和我一起吃的。但是我的廚藝不是太好,所以你要是想自己動手的話也行,夥食費已經包含在房租費裏面了,這個你不用介意。”

簡單的介紹了下情況,鐘疏桐這才小心的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謝帆聽了點了點頭,等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後才忙應了應聲,然後不慌不忙的夾起一片菜葉送入口中,瞬間臉色有些僵硬。

味道,的确不是太好

硬吞下口中的青菜,謝帆擡眸看着對面的人,卻發現她幾乎是只在菜盤的表面打轉,有時候甚至夾的是調味菜也往嘴裏送。

皺眉,謝帆咽下一口米飯,看着她再度在一盤菜蔬炒肉片中,夾起一小撮姜絲送入口中後,忍無可忍的伸手悄無聲息的把幾塊底下的肉片放在菜盤表面。

看不見也不知道多留一個心眼,笨女人!

不知道剛才已經被暗罵了一遍的鐘疏桐簡單的用完飯便放下碗筷,等着對面的人也吃完後,卻是迅速的搶過餐盤去洗漱。

伸了伸手,謝帆還是沒有去搶這項從來沒做過的工作,只得再度皺緊了眉,走到藤桌旁提起茶壺給兩人各倒了杯茶。

“你每天的菜是在哪裏買的?”

“謝謝,我一般早上會下山買菜,如果有時候碰到下雨不方便出門的話,就麻煩賣菜的叔伯幫着給我送些東西過來,你要是有什麽想吃的話,可以和我說,明天我順便買回來就好。”

端起茶杯輕道了聲謝,鐘疏桐客氣的解釋了這裏的生活方式,想了想後又說道。

“宅子的後院其實也有菜地和瓜地,但是我才把地侍弄不久,所以短時間內還不能摘。”

說着鐘疏桐便淺笑了笑,她還真怕對方不認識就把沒熟的瓜菜給收了。

而聽着淡淡提醒意味的話,謝帆則是咬了咬牙,自己還真被當成一個不識農家煙火的小年輕呢。這家夥,知道自己是誰嗎

“明天早上叫我,我和你一起去買菜。”

自己一個健全的男人,若真的讓她照顧,那還真就不是個東西了。況且,被撩了把胡子的男人難得有些幼稚的鄙視的看了看桌子。

讓這女人享受幾天的美食,就當做對今天照顧的感謝了。

夜幕沉沉,繁星開滿天河。

謝帆打開玻璃窗,擡頭透過一層窗紗看了看,倒是覺得偏遠地方還是有幾分好處,至少無論是地上的自然風光還是天上的星辰布景都要好看許多。

只是,不好的地方也同樣很多。

再一次拍飛繞在自己身旁的蚊蟲,轉過頭,房間內除了自帶的手機便是連電視都沒有。也對,她的确不需要電視。

嘆了口氣,謝帆還是入鄉随俗的點燃了一盤榄菊蚊香,然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睡吧睡吧,自己最近腦子的确不怎麽清醒。

入夜的風經過山林的洗禮頃刻間便多了幾分涼意,鳴了一天的蟬聲合着枝葉搖動的響聲竟也帶着幾分詩意,從來住處不能有一絲雜聲的謝帆,今夜倒是反常的睡了個好覺。

甚至是,一夜将到天明。

“噔噔噔……”

“那個你醒了嗎?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下山了。”

敲了敲門,鐘疏桐無奈的發現自己竟然大意的都沒有問他名字就把人留下來呢。

“噔噔噔……”

“那個要不你先休息,我自己去也——”

“咔——”

打開門,一頭紅毛雜亂無章的飛在額前鬓後,謝帆看了看已經收拾整齊的女人,只是僵硬的說了句稍等,便回屋換衣。

門在鐘疏桐眼前關上,明明看不見,但她總感覺剛才開門的男人臉色應該不太好。

這是昨晚上沒睡好嗎?

完全不知道上一個敢在謝帆規定的起床時間前敲門的人的下場的鐘疏桐,此時只是站在屋外感受着溫度和濕度,思量着等會兒下了山速度要快些,否則只怕回來的時候太陽會升的更高。

而另一邊屋內的謝帆關上門,起床氣完全讓他的理智維持在不對女人動口,惡狠狠的打開電話撥通蘇北的號碼,聽到那邊接起時同樣的憤怒聲他才感覺內心舒暢了許多。

人,果然是有比較才有樂趣。

洗了臉,刮了胡子,微微打理了頭發,原本想要戴上帽子的手想到這邊的高溫後還是理智的放下,只是拿起随身攜帶的墨鏡口罩這才開了門。

“走吧”

磁性的聲調,迷人的音線,休息了一夜完全恢複精神的謝帆再度有了招蜂惹蝶的本能。

鐘疏桐側了側耳,眼盲導致她的聽覺比以往靈敏了許多,此時聽着悅耳的聲音,她也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唇。

美麗的容貌,悅耳的聲音,從人類天性上,都是能讓人的感官舒适的存在。

“恩,好。”

女人笑着彎了彎眉,雅而不淡的氣質讓謝帆也跟着心情好了幾分,更何況她的聲音着實不錯,聽着倒是舒心。

兩人因為某些不謀而合的原因,此時都心情愉悅的轉身往外走去。至于早飯,也都一致的決定還是下山好好犒勞一下自己一天的勞累。

不過——

“汪汪”

“這是……導盲犬?”

挑了挑眉,看着毛茸茸的一團,沖自己身旁的女人搖尾巴的胖狗,謝帆挑了挑眉。

鐘疏桐拍了拍越來越胖的小家夥,笑眯眯的道。

“算是吧,你放心,泥泥很溫馴不咬人的。”

“呵,走吧,我家的狗可比你這條矮胖子兇多了。”

插着兜,謝帆輕笑一聲,卻是不在意的往門外走去。

鐘疏桐抿了抿唇,彎下腰悄悄摸了摸泥泥的背,唔,真的好胖好矮啊泥泥

山路就算走習慣了也要慢慢探着走,畢竟說不定路上就有什麽碎石路障的。

謝帆腿長,加上又是下山。現在天還未亮,帶着些晨曦的微光,他幾步一踏,往後看卻發現女人正用盲杖探一階,走一階。

擡頭,看了看天色,也怪不得這女人今天這麽早就來敲他的門。

“下山你牽着狗反而不方便,把狗鏈給我,我牽着走。”

“謝謝了,但還是算了吧,泥泥如果被陌生人牽的話,脾氣就有點差。”

盲杖擊地的噠噠聲停下,鐘疏桐擡頭,笑着搖了搖頭,正想繼續往前探盲杖,卻發現左手腕一熱,然後繞在腕間的狗鏈便不見了。

“走”

奪過狗鏈,看着腳邊正要朝自己呲牙的胖狗,謝帆神色不耐,直接更加陰沉的看了過去,就這麽一個小東西還敢發脾氣。

而反應過來的鐘疏桐聽見身旁的響動,也連忙轉過身往前伸了伸手,卻倏地摸了個空。然後便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兩聲犬吠,小家夥果然生氣了。

下山的路不遠,只是有些不平整,鐘疏桐一路聽着前面不時傳來的犬吠聲和腳步聲,都擔心這一人一狗是不是出了事。

但好在泥泥只是在發脾氣的吠叫,卻是沒有受委屈,暗垂了垂眸,鐘疏桐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這位歌手,當真有趣。

诶,不對,我還是忘了問他的名字。

拽了拽結實的狗繩,謝帆看着手底下仍然不甘的反撅着肥脖子的小家夥勾了勾唇。

這矮胖子,還挺忠心!

“那個謝謝了,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請問你是?”

微微臉紅的站穩腳步,鐘疏桐用手順了順鬓邊的亂發,含蓄的詢問。

謝帆看了看她,卻是轉了轉眼珠,不在意的道。

“我習慣別人叫我英文名,你叫我Zach就好。”

“那Zach,你把狗鏈給我吧,我們要快些去買菜才好,不然等會兒天要越來越熱了。”

鐘疏桐輕聲建議,而話音剛落,男人也幹脆的把狗繩遞了過來,道。

“走吧”

昨兒才中過暑,短時間內謝帆也不想再體會那種渾身無力頭暈目眩的感覺,這會兒沒有多話,戴上口罩墨鏡就跟在鐘疏桐身旁走。

不過——

“你們這個鎮全都是中老年人?”

“不是,只是現在時間還早,很多人還沒有起床罷了。不過青年人也的确不多,鎮上只有一所小學,各類設施也不完善,所以很多年輕人都搬走了。”

“那你怎麽願意留在這兒,還一個人住在那山上,我看你的家庭條件不錯,若是賣了那座宅子應該也夠在城裏買個小房間生活了。”

“我喜歡留在老宅”

女人恬淡的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是讓謝帆側了側眸。

短時間一個人住在那種地方,可以說是追求雅趣,但看她這常駐的狀态,可不正常。

人是群居動物,很少會主動地避離人群,出現這種狀态的原因多半是有些避世心理。不過說好聽點是避世,難聽點就是軟弱,這女人,倒是奇怪。

“好了,到了,你有什麽喜歡的菜嗎?這裏雖然看着亂了些,但菜都是才剛摘得,都很新鮮也很健康。”

“這裏是……”

“農貿市場,鎮上就只有這裏一個市場,我們早點來挑的也新鮮些,怎麽樣,你是先看菜還是先看肉?”

擡頭,看向自己身旁,鐘疏桐輕聲詢問。

但可惜,她的語聲再溫柔,謝帆也只是頭疼的皺了皺眉,看着裏面的喧鬧和雜亂半晌,問道。

“鎮上沒有超市嗎?”

“有,但都只是小超市,像城市裏面那種包裝好的蔬菜肉類卻是沒有的。”

反應過來面前人的意思,鐘疏桐不禁笑着解釋,心裏卻是明白這個男孩應該是第一次出門到這麽偏遠的地方。

看着女人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謝帆卻也是沒臉說嫌棄。幹咳了咳,把口罩往上拉了拉,确定口鼻捂得嚴嚴實實後,這才僵着進了還趟着水的過道。

混雜的氣味,嘈雜的人聲,還有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謝帆臉色繃緊。

偏頭,他已經沒有心情再挑選菜式,只是看着鐘疏桐的動作。

她看不見,怎麽買菜?

“桐丫頭來了啊”

“嘿嘿,馬嬸兒好,今天有些什麽菜啊”

“今兒早上啊我剛從地裏收了幾個茄子,你摸摸,皮緊瓤軟乎的,做菜可好吃了。”

說着,一頭婆婆卷的老人便扒拉出一根深紫的茄子,鐘疏桐接過摸了摸,又小心的嗅了嗅,卻是點點頭對身後的人道。

“茄子很好,Zach,你今天想吃嗎?”

“恩,可以”

擡眼看了看菜蔬,謝帆點了點頭,的确不錯。

鐘疏桐見此也不多說,只是笑着讓馬嬸兒幫忙裝起來,同時掏出錢遞了過去。

接過錢,扯了個塑料袋裝好,馬嬸兒卻是好奇的看了看剛才還以為只是路過的男人。

“桐丫頭,這個男娃子是誰啊,你認識?”

“是我家的租客,來我們這兒度假的,今天順便跟我下山來買點東西。”

笑着接過塑料袋,鐘疏桐簡單的解釋兩句,正想問問身後的人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就感覺馬嬸兒細微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你是看不見不知道,這人大白天的還又戴眼鏡又戴口罩的,頭發也跟我家那雞公的雞冠一樣,看着就不像是好人。你一個女娃子單獨住那山上,要警醒些才好,別被人欺負了。”

細着嗓子小聲說了幾句,馬桂蘭又瞟了瞟那人,見他側過了身應該聽不到才又補了一句。

“聽你馬嬸兒的,我活了這麽大歲數了,人的好壞一眼都能看出來。你回去啊小心些,最好尋個由頭把人打發了,害怕就給我們打電話,知道不?”

“咳咳,恩,我明白了,放心吧馬嬸兒。”

憋着笑清咳了幾聲,鐘疏桐抿了抿嘴也不再多說了,簡單的道了聲謝,這才轉向其他攤子。

至于側過身的謝帆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卻是越發的眉眼含煞。

他不喜歡吵鬧的環境就是因為聽力太好,分辨率太高,聽得太多容易心煩意亂,剛才那老太太說的話他沒聽全也聽了十之五六。

雞冠……不像好人……

咬牙,謝帆快走兩步,不想讓自己失了基本的風度。

“這裏有魚要不要買,我雖然不太擅長炒菜,但是魚湯炖的還不錯。”

“你怎麽炖的?”

“就用超市裏賣的‘胖子媽’牌魚骨湯調料包兌着水炖,這個牌子味道很香濃,你要不要也嘗嘗?”

“……買一條,不準買調料包”

“阿全叔這裏的排骨算是最好的了,你要不要稱一些做糖醋排骨?”

“你會?”

“恩,只是我只會用電飯煲做簡易版,可味道很好,我自己嘗過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

“電飯煲簡易版……”

“那個,除了這些你還有想要吃的嗎?”

擡頭,望着沉默的男人,鐘疏桐無神的眼珠眨了眨,輕聲建議道。

“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就去吃早飯吧,勞煩你幫我背包,今天我請你吃早飯。衣竹鎮雖然很小,但是也有一些特産的。”

“恩,出去吧”

已經不抱任何期待的謝帆,背着裝滿菜的雙肩包,快步出了已經逐漸有些擁擠的農貿市場。

山下的小鎮,早晨本是祥和的。

閉上眼,謝帆和鐘疏桐一同在邁出市場後的臺階上靜立片刻,深深呼吸了一口滿含晨霧的冷空氣,又緩緩吐出。

謝帆,沒有一刻覺得世界如此安靜和諧。

鳥雀掠過電線杆,撲撲的翅膀扇落堆積在上的薄塵,塵土細粒,将落未落之時又被涼風一卷,合着鳥鳴一起飄向遠方的城市。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他卻仿佛看見了高遠的天空上雲朵的聚散,仿佛看見了小鎮上空氤氲着雨氣,仿佛看見了——

“前面的兩個娃兒快讓開,廢品車要來咯!”

憑空出現的老漢吆喝聲響起,謝帆一個激靈,倏地和鐘疏桐同時讓立在兩旁。

低頭,只看見一名黝黑的大爺肩上肌肉鼓起,大笑着握住用幾塊木板拼成的推車柄,迅速的往前而去。

挑眉,看着身旁走過的老人,謝帆勾了勾唇。

這個音調,唱高音很好。

“阿南叔,早上好啊”

“桐丫頭啊,早上好,回頭要是還有廢品記得給你叔帶下來啊。”

“恩,曉得咯”

鐘疏桐點點頭,一老一少相笑而過,看着黑白分明的畫面,謝帆的心情也跟着上揚了幾分。

“好像這個鎮上的人,你都認識。”

“只是碰巧而已,走吧,我帶你去吃早飯。”

注意到男人的心情好了幾分,鐘疏桐也忍不住笑了笑,這才抖了抖狗繩,繼續往外走。

即使沒有了視覺,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只是繞着眼珠子在轉。

兩人一狗,因為買完菜天色還早,也不急着走了,慢慢悠悠的一如周圍的行人。

先喝了一碗店家手工磨的白豆漿,再來了碗撒着幹紅椒粒的野菌肉餡兒馄饨,最後啃了支糯玉米棒溜縫兒,謝帆吃了個飽兒。

不等鐘疏桐起身付賬,謝帆已經先遞給了店家一張毛爺爺,買菜錢也就罷了,吃飯他又怎麽會真讓一個女孩請。

開店的是一個老爺子,看了看兩人,卻是理所應當的收下了謝帆的錢,順便利索的找了回去。

道了聲謝,謝帆同樣迅速的接過,看着身後的鐘疏桐,正想說去一趟超市,女孩已經先開了口。

“謝謝了,等會兒我絕對請你吃好吃的。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去超市買些生活用品。”

“去吧”

理了理包,謝帆下山一方面是想買菜,另一方面卻是更想買些生活用品。

身為一個旅店,沒有專用的高級牙刷毛巾也就罷了,連基本的一次性物品都沒有配備,他幾乎能夠理解為什麽這麽大個宅子只有自己一個租客。

小鎮不大,小賣部挺多,正經稱得上超市的卻就一兩家。

站在貨架前,謝帆買東西十分迅速,最貴的,最好的,價格和質量總是存在一定的正比關系。

點了點物品,确定基本的生活用品齊了後,謝帆又重點翻找了兩瓶蚊香液——榄菊牌的。

門口的鐘疏桐站在樹蔭下,仰着頭接受着已經淡淡泛亮的陽光,心裏正在默默數數,計算着男生買東西和女生買東西耗費時間的差距。

“1、2、3……41、42”

“走吧”

低頭,習慣性的找尋出聲地,鐘疏桐暗暗下定結論。

男孩子,果然不愛挑這些東西。

“好”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感受着從眼皮外透過來的暖,即使看不到分毫光亮,鐘疏桐仍然笑着加快了步伐。

“芳姨”

“哎喲喂,你可來了,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了,今天怎麽來的比平常晚那麽多啊?”

看着在太陽底下白的透亮的丫頭,柳淑芳忙拉了人進來,就連泥泥都乖乖的把胖屁股往小板凳上靠。

鐘疏桐邊坐邊擡頭接過柳淑芳遞來的牛奶,無奈的被強迫性緊盯着喝完後笑道。

“芳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後不要浪費錢給我留這些的,今天我主要是陪我們家那位新來的租客買東西,這才來晚了。”

“多喝牛奶身體才好,這哪叫浪費,不過什麽新來的租客?誰啊?”

柳淑芳笑看着小丫頭喝完,又低低的囑咐幾句,這才好奇的順着鐘疏桐的手望向不遠處站在黃桷樹下的男人。

只是這一看,卻是不由得皺了眉。

“阿桐啊,你之前認不認識這人啊?”

“不認識,他是一名歌手,來我們這兒采風順便度假的,芳姨,有什麽問題嗎?”

“他看着……有點像小混混了……”

“咔——”

松開手,謝帆低頭掩飾的把不小心掰斷的枝丫往身後藏了藏,抿了抿嘴,耳朵尖微微動了動。

“他的頭發跟女人一樣染成了紅色,還穿一身黑,臉上又戴墨鏡又戴口罩,電視劇裏演的混混啊都是這樣的。而且這戴眼鏡也算了,那口罩大熱天的還帶着,別是有什麽傳染病,我看不行,要不芳姨幫你跟他說說,讓他另找地方住得了。”

“咔——”

藏在身後的枝丫斷成了兩截,松開手,謝帆面無表情的摘下口罩墨鏡,走向了麻花店。

“阿姨你好,我是留學歸來的歌手Zach,因為時間不早了,所以來問問鐘小姐接下來的安排,失禮了!”

柳淑芳正打算和鐘疏桐仔細分析一下對方的好壞,就突然聽見腦後冒出一段人聲,瞬間把她吓得一抖。

轉過頭,逆着光看人也沒看清,只知道好像沒戴那口罩和墨鏡了,柳淑芳立馬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才還在說人小話了,這會兒差點就被抓包。

幹咳了咳,見面前人還算有禮貌的樣子,她才擡起頭仔細看了看對方到底長啥樣。

嘶——

舌尖一鹹,柳淑芳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這,這孩子咋長那好看了?而且剛才他說啥來着。

“哦哦,失禮哦不沒事沒事,那個你剛剛說你留學?”

“恩,因為剛從英國回來不久,所以想在這段時間內到祖國各地逛逛,了解一下風土民情,順便增長下見識,吓到您了,抱歉。”

“英國……”

柳淑芳瞪了瞪眼,當年她跟着南久的時候還是知道一些文化事的,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好像是有一個洋毛鬼子住着的國家叫這名,這會兒看對方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不禁信了幾分。

這麽說……

她有些水腫的雙眼瞄了瞄面前人的臉,又看了看他的頭發,卻是自覺明白了幾分。

想來那邊的人頭發和自己這邊人不一樣,這小夥子估計是為了留學才故意染得吧,那口罩估計也是跟着外國人學的。

啧啧,幸好自己還有幾分見識,不然只怕要被這小夥子看笑話了。

想到這兒,原本皺着眉的柳淑芳立馬舒了心,看着眼前漂亮的一張小臉,更是慈愛的拍了拍小夥子的肩。

“渣啊,你回來那還是好的,人啊,就是要落地歸根。阿桐啊,他才回來估計很多事都還不懂,你知道的要幫幫忙,知道嗎?”

“恩,知道了芳姨”

“诶,這就乖了。”

滿意的拍了拍兩人的肩,柳淑芳卻是從櫃臺下熟練的掏出一早備好的麻花,笑道。

“看來我今兒多準備的麻花是正用得上,回去你倆一起吃,那啥渣啊,這麻花是嬸家自己做的,回去你也嘗嘗,喜歡下次我給你們多留點。”

“恩,謝謝阿姨,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努力忽略掉名稱,謝帆接過香甜的一捧麻花,笑的當真乖順。

鐘疏桐咬唇,肩膀顫了顫,稍微用力拽了拽狗繩,也簡單的說了兩句後便和謝帆轉身而去。

兩人走後一會兒工夫,林常吉便從屋內出來,擦了擦手,看着柳淑芳問道。

“剛才咋回事啊?我怎麽聽到你說讓阿桐照顧誰來着?”

“一個在英國上學堂的男娃子,模樣挺好看的,就是名兒不太好聽,叫啥渣渣”

“氣溫越來越高了,我們走快些吧,昨天我給鐘叔打了電話,這會兒他應該已經把西瓜放在宅子前了,都是本地瓜,可甜了,你一定要嘗嘗。”

鼻尖凝了點點汗珠,泥泥給鐘疏桐搭了把力,牽着她往前走,卻是不怎麽累。

只是,好像Zach回來的路上話比較少

“鎮上有沒有理發店”

“啊?哦,有,你想做什麽?”

“染發”

“噗呲——”

鐘疏桐盲杖打了個彎,一不小心沒站穩,肩膀稍稍前傾,幾乎笑的差點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等她穩住了身子,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調轉了頭,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咳咳,那個,你聽見了啊?”

“我的聽力比常人要好一些”

冷冷硬硬的語氣,就像那天剛來時敲門一樣,鐘疏桐彎了彎唇,卻是像哄小孩兒一般笑着勸道。

“你不用介意的,嬸嬸們只是不了解你,解釋清楚就好了。況且鎮上的理發店都不是太正式,染發的藥水也有些差,那個一般很容易褪色,你這個職業應該很注重形象,還是等到了大點的鎮再嘗試吧。”

說完,鐘疏桐便側過了頭,怕對方看見自己眼中的笑意。

而謝帆則是長腿一邁,把女人甩在身後,一頭紅發迎着陽光更是耀眼。

“汪汪……汪汪汪……”

剛剛踏上山頭,看見了自家宅子的大門,泥泥便一陣叫喚,好似在催着鐘疏桐快走。

謝帆站在門旁,雙手抱胸,看着那女人一邊走一邊教訓那條胖狗要矜持,要保持風範。

一條矮胖子毛毛狗,需要保持什麽風範?

很快,兩人給了他答案。

一人一狗靠近了宅門,卻并沒有立馬開門進屋。鐘疏桐解開狗鏈,便見那條胖狗短腿一撅,就往宅子的側方沖去。

謝帆挑眉,等了兩分鐘就聽見了明顯重許多的狗掌踏地的聲音,擡眸,一個渾圓的布袋長在兩雙狗掌上跑了過來。

“棒棒棒,泥泥好棒,乖,我現在就去泡瓜瓜啊。”

摸了摸小家夥毛茸茸的頭,從它的嘴裏取下專門設計的布袋,鐘疏桐迅速的開了門,笑着在身旁小家夥汪汪的叫聲中往院子裏的水池走去。

看着抱着瓜高興的一人一狗,謝帆嘆了口氣,關上門,放下背包,不急不忙的跟着去了後院。

院地邊角鋪着青磚,細嫩的草籽從磚縫冒起,女人穿着七分牛仔褲,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小腿,此時微微彎腰,在一旁和一團棉球般模樣的胖狗催促下,抱起一大一小兩個西瓜放入水泥砌的小池。

起身,擰開另一旁的水龍頭,女人洗了洗手,這才站直了身。

“這個鎮上的人挺照顧你,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問一下,這麽大個宅子只有你一人住嗎?”

“恩,我家人都去世了,所以大家都挺照顧我的。你渴了吧,先進屋喝杯茶,西瓜等吃完了飯再吃吧,那時候也已經冰涼了。”

簡單的解釋了情況,鐘疏桐并未在這個問題上多過停留,只是笑着拍了拍小家夥的頭兒,示意它自己玩兒後便往屋內走去。

謝帆轉身,看着說起這個話題,神色沒有絲毫異樣的女人挑了挑眉。

看來,她應該已經一個人有一段時間了,不過眼盲卻不知道是先天還是後天。如果她真是那個畫畫的人,又為什麽突然不畫了呢。

穿過木板長廊,掠過睡蓮水缸,進了廚房,謝帆看着拿過背包正打算洗菜的人。

“來這兒度假的人不多,你若是靠着這座宅子的話恐怕生活有些困難。”

“沒關系的,我的主業并不是旅館老板。”

取出裝在包內的塑料袋,鐘疏桐笑着把包遞回去。

“剩下的都是你買的東西了,你看看我有沒有拿錯。”

心不在焉的接過包,随手放在一旁,謝帆看了看開放式的廚房,繼續問道。

“那你不考慮做些其他工作?”

“呵呵,放心吧,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是,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必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嗎?”

分揀出肉類和蔬菜,鐘疏桐轉過身擡頭笑了笑。

“其實我并不是先天致盲,之前學過一些畫畫,現在主要靠賣畫生活,錢不多,但是基本的生活卻是能夠維持了。不過,你還需要什麽東西嗎?我這裏除了油鹽醬醋以外,還有些豆瓣醬、老幹媽、十四香調料粉包和炖肉調料粉包,對了,還有前幾天芳姨送來的自制甜面醬。”

數了數廚房內的東西,鐘疏桐又蹲下身打開櫥櫃,找自己珍藏的幾種調料粉包,對于看不見的人來說,這種兌好了的調味料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品。

女人蹲下身,白棉上衣只有肩部有些稍微複雜的流蘇帶,這會兒随着女人的動作搖搖晃晃,謝帆的眼神也跟随着女人的動作晃動。

還真的是……盲人畫家啊……

皺眉,想了想她直播的方式,從來沒被回複過的私信以及從來不見她回頭看彈幕等一系列原本不解的事,卻是有了解釋。

呲——

謝帆咬牙,禮物白送了,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別找調料粉包了!”

嫌棄的小心扶着廚櫃邊,示意女人站起來後,謝帆松開手,拿過挂在身後的女式藍圍腰。

“你把菜洗幹淨,以後少吃那種兌好的調料粉,今天我給你看看,什麽叫做好手藝。”

“嘿嘿,那好,不過泥泥喜歡和我一起吃飯,能不能麻煩你順便做一些調味料少的菜。”

笑着拿過裝着蔬菜的塑料袋,鐘疏桐卻是想起了寵物店的老板說的最好讓狗狗不要吃太多調味料的事。

一旁的謝帆正嫌棄的看着不是成套的刀具,聽到鐘疏桐的話,也只是淡淡的應聲。

“可以,你快些洗菜,我先去磨刀,你的磨刀石在哪兒。”

“呃,我好像……沒有買。”

“……算了”

今天這段飯,謝帆是居功至偉的,鐘疏桐是心滿意足的,就連泥泥都恨不得把滿是肉的狗臉和同樣滿是肉的食盆合為一體。

“Zach,你一直都是歌手嗎?”

“恩,不過我喜歡獨居,平時在家習慣了自己做。”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的手藝這麽好”

捧着西瓜,坐在地板上,靠着身後的木板牆,鐘疏桐邊吃邊不忘贊嘆剛才的那頓飯。

謝帆含蓄的勾了勾唇,卻也跟着啃了一大口,感覺自然風果然還是比空調舒服,也閉上眼打算享受一下午後的寧靜。

但是——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睜眼,看着撅着肥屁股靠着屋檐下的階梯乘涼的胖狗,視線銳利

“你的狗生活不錯,怪不得這麽肥”

“嘿嘿,泥泥之前很瘦很小的,我怕它營養不足,就經常給它喂東西吃,喂成了習慣結果就不小心喂胖了。”

“我家的狗很壯,或許我可以幫你鍛煉鍛煉它。”

話落,謝帆又咬了一口瓜,視線在面前胖狗的肥肚子上停留片刻,萬分嫌棄。

鐘疏桐舔了舔沾着瓜汁的嘴唇,正打算道謝,卻突然聽見一聲大大的瓜皮碎裂的響聲。

擡頭,一臉黑線。

“泥泥!怎麽又把瓜瓜往菜地裏扔,你再不聽話,以後不給你吃了”

“汪汪!”

“撒嬌沒用,嚴肅點”

推開想蹭自己腿的狗頭,稍微用力的拍下伸過來的毛爪子,鐘疏桐繼續教訓。

“瓜籽扔進去是肥料,你把瓜皮扔進去砸壞了菜苗怎麽辦。前幾天才說過又忘了,你以後不準這麽做,聽到沒有!”

明顯嚴肅的音調,以及被推開的爪子,哪怕是有些心寬體胖的泥泥也明白了面前人不是在和自己玩,是在教訓自己。

狗頭垂了垂,有些沒有精神,鐘疏桐卻是不慣着它,繼續教訓。

“說的話要記住知道不,以後不只是我們自家的菜園,也不能像這樣随便把東西扔到山上其他的菜園,不然被抓住了他們就會打你了,聽到了嗎?”

“汪……”

“現在知道委屈了,那你以後就要記住,不止——”

“汪嗚……”

還沒被怎麽訓過的小家夥,哭了

鐘疏桐停下話頭,有些哭笑不得的攬過了邊汪邊嗚嗚的哭的小家夥,伸手在它的狗臉上摸了摸,還真摸到了眼淚。

而一旁的謝帆,從一開始看鐘疏桐訓狗的好笑,到現在的驚訝,最後已經是複雜了。

這狗,可是公的,被訓一頓就哭……

啧,真給公狗丢臉

抱起有些重的胖墩,鐘疏桐又笑又哄了半天,終于讓小家夥既認識到錯誤,又聽話了。放開手裏的狗子,慣常的給他套上拖把衣,在放它進去滾灰塵後,鐘疏桐才轉過頭笑着看向一直沒出聲的人。

“還是算了吧,泥泥太嬌氣了,不過Zach,你不是來采風的嗎?今天還不出去逛逛嗎?這裏周圍的幾個景點雖然不大,但是風景的确很好呢。”

“既然這樣,你帶我去吧。”

沒有了吧唧聲,謝帆愉悅的吃完瓜放下後,迅速提議

鐘疏桐眼睛眨了眨,捧着瓜的手也頓了頓,因為吃瓜而越發紅潤的嘴彎了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沒看見我是盲人嗎?怎麽還讓我帶你去?”

“不是說風景不錯嗎?出去走走,比你待在屋裏強。”

轉過頭,看着嘴角帶笑的女人,謝帆也不自覺地舒了舒眉。

鐘疏桐翹了翹唇,卻是有些自信的笑道。

“那你這次可賺到了,我經常在那裏逛,有些好地方一般的人都不知道。你先回屋準備一下,等會兒在廳裏等我,我去拿點東西。”

“恩”

點點頭,謝帆抱起西瓜皮扔進垃圾桶後回屋,的确,要準備一下。

打開衣櫃,換下一身黑衣黑褲,簡單的換上淡色休閑裝,謝帆看了看鏡子裏的人。

以防萬一……還是戴上帽子吧

打開門,謝帆走出長廊,卻是剛好遇見同時走進大廳的鐘疏桐,頓時停下腳,彎腰。

“你這個是草帽?”

“恩,我拜托鐘叔幫我專門編的,戴着特別遮太陽。”

加寬的帽檐下是一張小小的精致的讓人不忍錯眼的小臉,謝帆很高,只能彎下腰看着仰起頭的人,長眉如墨,紅唇如霞,暗沉的雙眸折射着陽光,仿佛間也好像有了光亮。

閉眼,謝帆退後一步,壓了壓帽檐。

“走吧”

“恩好,我去叫泥泥。”

笑着點點頭,鐘疏桐打開折疊盲杖,拿着狗鏈去找還在屋內到處滾的小家夥。

衣竹鎮,鎮如其名。

周圍的住戶人家旁差不多都栽種了竹子,山上更滿是竹林,豐富的物産資源,也導致了竹編行業的發達。

走出門,鐘疏桐一邊牽着泥泥,一邊給謝帆詳細的講解。

“C市多山,我們這個鎮上周圍也都是山,由于地方偏僻,所以植被保護的很好。現在我住的地方是黃瓦山,從這條路走就是大家所謂的‘天坑’。但這個天坑其實并不是很大,只是為了吸引游客故意起的名字,不過圍繞着這個坑的周圍卻是有一些好看的景點,因為知道的人少,環境反而……”

邊說鐘疏桐邊用盲杖探路,謝帆随意的看着周圍,卻是沒有注意她的方向。直到越走光線越暗,林木越多,謝帆方才擡起頭,看着頭頂。

高大的樹木沒有經過人工的修剪,過長的枝丫交錯,修長的葉片擋住了許多陽光,幾乎形成了一條陰暗的讓人不敢邁進的小道。

鐘疏桐鼻尖翹了翹,笑着解釋道。

“這裏原本是我父親專門修的一條路,但我幾年沒回來,這裏便成了這樣。你要是不怕的話,可以跟我進去走走,穿過這裏有驚喜的。”

驚喜?

謝帆擡眉,他走過的地方不計其數,這些花花草草還真沒什麽感覺。聽到鐘疏桐的話,倒是有了幾分興趣。

“走吧,不過黑了些而已。”

“好”

彎彎唇,鐘疏桐拽了拽已經走過幾次不再害怕的泥泥,首先走了進去。原本的羊腸小路幾年未曾有人涉足,現在已經被密密實實的草堆覆蓋,踏上去,柔軟的觸感幾乎媲美最好的紅毯。

謝帆走了一段路,身旁的人不說話,視線也看不清,他索性也不說話,只是跟着緩慢的踱步。

道路時明時暗,彎彎曲曲,除了偶爾不知名的從身旁飛過的蟲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

半晌,兩人同時站定了腳步,謝帆看着絲絲縷縷投射過來的光線,卻是伸手撩開密密麻麻垂下的樹藤,同時側過頭眯了眯眼,感受着突然襲來的陽光。

嘶,亮的刺眼

“你——”

擡起頭,任由金色陽光親密的粘附,從鼻到唇,從眉到眼,鐘疏桐桃紅的唇角甚至都好似撒上了一層金粉,整個人暴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很美……的光,美的讓他都一時怔愣

“只有在這裏,我才能感覺到,眼前的黑暗散了些。”

泛金的唇色蔓延,鐘疏桐睜大了眼,任由燦烈的陽光幾乎是洶湧的撞進一雙形狀美麗卻昏暗無神的瞳孔,她,很開心。

擡眼,看着笑得溫婉的人,謝帆沒有說話。

其實,你的眼睛裏,從來沒有黑暗。

敢于睜大眼睛看這個世界的人,眼,都是亮的。

“走吧,歡迎來到我家的秘密花園,我可沒有騙你,這裏真的有驚喜。”

笑着完全邁入陽光,鐘疏桐擡了擡盲杖,指向前方。

謝帆轉過頭,順着她手看去,勾了勾唇。

“槐樹?”

“恩,槐樹,現在正是花期,你趕的很巧。”

錯落有致的槐樹都有了些年齡,可能是沒有人幫着修剪枝條的原因,一眼望過去,仿佛整片天都布滿了槐樹的枝葉。

擡頭,看着深深淺淺墜落着的槐花,謝帆揚了揚眉。

白色的,淺黃的,鈴铛大小般的花朵簇擁着攢成一串,高高低低的懸挂着,有時山崗上吹過一陣暑風,合着樹葉的沙沙響聲,一串串槐花也輕輕搖擺。

松軟的草地盲杖沒入都沒有聲音,鐘疏桐笑着往花香濃烈的地方走去,邊走邊道。

“聽我奶奶說,我的媽媽很喜歡槐花,後來我爸賺了錢,便幹脆買下這塊地,專門種了一大片的槐樹。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摘一些回去,做槐花宴。”

“槐花宴?都有什麽菜?”

“肉米槐花麥飯、槐花肉丸湯、槐花疙瘩粥、槐花雞蛋煎餅、槐花梅米糕、蜜漬槐花醬、槐花餃、槐花包,涼拌槐花,槐花豆腐以及最簡單的蒸槐花,這些我都會做的。”

迅速流暢的報出菜名,看着鐘疏桐微微自得的模樣,謝帆忍不住笑了笑。

“你帶我來這兒別就是為了吃吧,我可告訴你,槐花樹這麽高沒工具可摘不下來。”

“哈哈,我也沒抱這個希望。鎮上的人也有上來這兒摘槐花的,不過大都是小孩,也不要什麽工具,幾個小男孩有的爬樹,有的在下面用筐接,我想吃的時候都是拜托的他們。”

笑着搖了搖頭,鐘疏桐繼續往前走去,指着不遠處道。

“那裏出去便剛好可以看到對面山的全景,風景不錯,你想不想去逛逛。”

“恩”

點頭,謝帆信步往前。

山路雖然不好走,但是鐘疏桐早已經習慣了,敲着盲杖一步步走着,倒是有幾分氣定神閑的味道。

謝帆頓住腳,站在曬得青色褪去,有些發白的石頭上,随意的看了看周圍。

風景的确不錯,沒有開墾過的山地樹木高大,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卻也有幾分野趣。不過站在這兒,他更喜歡的卻是因為兩山之間的縫隙,吹過來涼快許多的風。

摘下帽子,原本被扣押的服帖的紅發飛起,連帶着悶在內的暑氣也一同被吹走。謝帆轉過頭,看着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仍然睜着雙大眼一臉享受的望着周圍的鐘疏桐。

“你看不見,怎麽知道這裏風景很好?”

擡頭,鐘疏桐仍然是帶笑的模樣。

“眼睛看不見,不代表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樣啊。”

“山風溫度降低,草木氣息濃厚,說明這裏比較高,周圍多林。腳下草料很少,說明來這裏乘涼的人很多,路也好走。你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到各類鳥鳴,雖然遠遠近近不太清晰,但是也很好聽啊。”

“汪汪汪……”

“哈哈,你看,泥泥也很喜歡這兒。”

蹲下身呼嚕了一把小白狗的毛頭,鐘疏桐笑的呲了呲白牙,眼睫下彎,愉悅的逗着身旁胖乎乎的直撒嬌的狗。

呵……

怪不得

扣下帽子,太陽西落,陰影剛好擋住謝帆彎起的長眉。

兩人沒有待多久,又在周圍轉了轉便打道回府,謝帆看着走在身旁仍在不停的介紹周圍的環境的鐘疏桐,卻是打斷道。

“你不用這麽詳細,明天要是沒事,不如和我再一起出來轉轉。”

“明天我就不陪你出來了,我還有些事。”

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鐘疏桐搖了搖頭。

謝帆看了看她,眸中閃過一絲深色,仿若不經意的問道。

“上午買菜并不會花太久的時間,你要是有事的話,我可以幫你做飯。”

“嘿嘿,并不是因為這個。其實下午是我固定的畫畫時間,之前因為畫畫的工具出現了些意外,所以才耽擱了,你要是想要導游的話,我可以請其他人帶你去。。”

“其實,我沒有看過盲人現場畫畫,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允許我在一旁看一看。”

聽到自己想要的話,謝帆終于是笑着說出這次來的目的。

鐘疏桐睫毛向下顫了顫,一時看不清眼裏的神色,擡起頭,面向謝帆卻是語聲溫和。

“若是你不嫌無趣的話,自然沒關系,不過因為我在同時直播,所以你不能站的太近。”

“直播?這樣啊,沒問題,我不會靠近你的攝影範圍。”

小小的訝聲,謝帆面不改色的做下承諾,鐘疏桐揚了揚眉,卻是也不再說什麽。

這位歌手,當真有趣。

說好的萬更哈哈哈,今天日子好,适合攢攢人品嘻嘻嘻,不過下午二更就木有啦啦啦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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