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要去高處

要去高處

回到宿舍後，岑兮見顧曳還沒回來，便趕忙把新鮮到手的兩份工作合同拍了照片發給她。

見半天沒回複，她便先去洗漱了，一路上喜上眉梢，情不自禁的傻樂。

送完岑兮，易川回到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

他看了一眼工作群裏的未讀消息，以及經紀人剛剛發來的見組訊息，便立刻把電話回了過去：“菲姐，我看你給我發的組訊了。”

“你到家了？”經紀人例行詢問。

“嗯，剛到，明天咱們幾點出發？”易川一邊換着衣服，一邊詢問着詳細的行程。

“還是下午一點吧。對了，你今晚跟誰吃的飯呀？我不記得你在北京有關系很好的朋友啊？”

身為經紀人，職責之一就是要全面接管藝人的生活起居，甚至是社交關系。

易川不想隐瞞，如實交代：“是我老家的女同學，初中同學，今天剛好碰到就一起吃飯了。”

經紀人故意調侃道：“哦？這麽巧？她也是演員？該不會是小時候的前女友吧？”

眼下才剛剛入行，合同期內是不允許他對感情動心思的。

易川只好把白天的經過據實相告，重點提到了：“多虧有她幫我對戲，才能順利完成試鏡。”

經紀人一聽岑兮是小編劇，不是女演員，便打消了心中的顧慮，立馬熱情洋溢的說：“嗷嗷，這樣啊！改天有空我請你們吃飯，好好謝謝你這位老同學！”

其實經紀人完全是多慮了，這些年易川的全部時間都用在學業和打工上了，根本沒空早戀。

況且他家庭情況特殊，不允許自己平白無故的拖累別人。

今天在吃飯時，為了不冷場，兩人曾多次聊起共同的老同學蕭章。

易川蠻羨慕他的，同樣是家中有過變故，但是蕭章比他幸運多了，身邊一直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也可以随心所欲的選擇前途和未來。

但是，他并不知道從小到大，自己才是蕭章人生中最大的勁敵。

大家都在羨慕別人的生活，但殊不知，自己也在被別人羨慕着。

挂了電話，易川開始認真研讀起資料來，這些都是他最近需要面試的角色。

雖然演戲并不是他的志向，但既然已經選擇了入行，那就勢必要紮紮實實的走好每一步。

如今業內非科班出身的演員也有很多，他對大紅大紫沒什麽奢望，只想完成好每一個角色。

幸運的話就能一直有戲拍，一直有錢賺，這樣就能給姥姥和姥爺提供最好的療養條件了。

只不過，關于父母還在監獄服刑這件事，易川并沒有跟經紀公司坦白。

他不想外人知道自己複雜的家事，就連跟他形影不離的利益共同體——經紀人菲姐，也不知道。

快就寝時，岑兮終于收到了顧曳的回信，倆人憧憬着跟組生活，興奮了好半天，

這些天岑兮一直沒有主動詢問顧曳的家事，今晚猶豫了好久，也還是沒說出口。

她很清楚，如果顧曳自己想說，早就開口了，至今都沒講，肯定是有她的苦衷。

顧曳的心中也一陣糾結，思忖半天差一點就和盤托出了，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停滞了很久，最後還是只憋出一個表情包。

岑兮心領神會，主動岔開了話題，“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

“誰？”

岑兮躺在床上，笑嘻嘻的回複：“易川，我那個老同學，住在咱公寓樓下，上次去看房時碰到的那個。”

“噢噢！是那個濃顏大帥哥呀！哦吼！你倆挺有緣分嘛！”顧曳順着網線聞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

“別亂說！他今天去試鏡男三號那個角色，也不知道能不能成，那個角色的人設挺讨厭的，不是很好演，如果真接了，肯定會被觀衆罵。”

岑兮一想起白天對戲時，被劈頭蓋臉的嘲諷又挖苦就一陣不爽，但又怪不得易川，畢竟演員這個職業非常被動，得照着劇本的設定演。

顧曳才不聽她解釋呢，繼續胡說：“哎呦哎呦，都開始替他着想了？還說只是普通朋友？況且還是扮演過你男朋友的那種普通朋友？”

“呃......閉嘴！睡覺吧老鐵！熬夜讓你醜陋！”

岑兮心想：我怎麽把顧曳知道他假扮男友的那事兒給忘了。

第二天，經紀人菲姐準時出現在了易川公寓的樓下來接他，正巧碰到了前來搬家的岑兮。

為了省錢，再加上學校距離公寓很近，便跟教務處借了一輛小推車自己搬運。

只是眼下岑兮和菲姐還互相都不認識。

那天在劇組，岑兮只是遠遠的看到了女經紀人的背影，并沒有看到正臉，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公寓樓的結構跟住宅樓略有不同，隔音相對差一些。

而且岑兮家裏鋪的又是木質地板，小推車在屋裏來來回回的移動，不時發出“嘎噠嘎噠”的噪音十分刺耳，穿過樓層的夾板，傳入了樓下易川的家裏。

惹得頭天沒睡好、又暴脾氣的菲姐火冒三丈。

“這是要拆樓啊？一直響個不停，煩死了！我得上去看看，是不是剛才在電梯裏碰到的那個小姑娘！弄個破推車在屋裏瞎晃蕩什麽！”

易川自知這聲響肯定是從岑兮家傳來的，趕緊跟了上去。

一上樓，只見大門敞開着，門口堆滿了剛拆封的快遞盒，八成就是這家了。

菲姐朝屋裏大聲咆哮：“有人在嗎？在嗎？在嗎？”語氣裏透着想要薅頭發的戾氣。

正在卧室忙活的岑兮根本沒聽到門外的聲音。

過了兩分鐘，易川不動聲色的撥通了岑兮的號碼：“喂？岑兮，你在家嗎？”

“我在啊，怎麽啦？”岑兮一邊講着電話，手裏還在麻利兒的鋪着地毯。

“那你方便出來一下嗎？我就在你家門口。”

這番對話引得菲姐一頓驚愕，瞪大了眼睛問：“你小子可以啊，這才住了幾天，就跟樓上的鄰居混熟了？”

易川扥了扥白襯衫的袖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正好這時，岑兮也從屋裏走了出來。

只見她修身的鉛筆牛仔褲上沾滿了塵土，鵝黃色的衛衣也不太幹淨，豐盈蓬松的一頭栗色長發用鯊魚夾盤起，額前還垂落着幾縷碎發。

見到菲姐後立馬認出了她是剛才電梯裏的那位小姐姐，再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易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易川趕忙主動跟菲姐介紹起來：“菲姐，這是岑兮，她就是昨晚跟我一吃飯的那位女生。”

菲姐心想：“好家夥！這都能碰上？看來這倆人緣分不淺！”

一想到岑兮昨天幫了大忙，菲姐當場變臉，立馬從憤怒小鳥變成了商務友好臉。

熱情的打起招呼：“岑兮你好，我是川兒的經紀人，叫我菲姐就行！”

岑兮看了一眼客廳裏亂七八糟的快遞和幾個敞開的行李箱，完全無從下腳，尴尬極了。

“菲姐你好，屋裏太亂就不請你們進來啦，那個......你們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兒，我們就是上來看看，那你先忙吧，等有空了我讓川兒約你，咱們吃個飯哈！謝謝你昨天在劇組幫他解圍。”

菲姐本來是想上來教訓一下沒素質的鄰居，但既然都是自己人，就随便說了幾句客套話，準備離開。

“好的，謝謝菲姐。”

岑兮說完便一臉懵逼的望向易川，眉眼上挑，示意他：到底怎麽啦？

易川面帶微笑的微微搖頭，用唇語說出了：“沒事兒。”

既然他們都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喽！岑兮懶得多想，回屋繼續收拾了。

離開後，菲姐笑眯眯的歪着頭，一臉八卦的問易川：“你這當編劇的女同學還蠻好看的欸！素顏很能打，身材比例也不錯，扔到女藝人裏一點都不輸！”

易川笑了笑，說：“她啊......從小就蠻特立獨行的，腦洞奇特，當編劇更很适合她。”

“你倆小時候也算半個青梅竹馬了吧？現在能在一個圈子裏工作，又在劇組偶遇，還是上下樓的鄰居，好家夥，這難道不是偶像劇的劇本？”菲姐故意試探，想看看他的反應。

畢竟她帶過的藝人裏，截至目前還沒有人被爆出過戀情，菲姐對藝人私生活的掌控力一向都很厲害。

易川無奈的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答：“放心吧！我倆就是普通的同學關系，而且人家現在一心搞事業，也沒空琢磨這些，過年那會兒我還幫她應付過家長呢。”

“怎麽應付的？”

“哦，就是扮演她在北京的男朋友，讓她父母放心，不再催她回老家。”易川輕松的說着，并沒有意識到有什麽問題。

“你還扮演過她男朋友？你該不會真有什麽想法吧？你可別忘了，咱可是剛簽約，公司的規定你是知道的，雖然現在只是剛入行，沒什麽名氣，但是那幫網友可都是福爾摩斯，前期留下的隐患越少，對你往後的發展越有利，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

菲姐本來覺得倆人沒什麽問題，只是開個玩笑試探試探，沒想到還真炸出了猛料，忍不住敲打敲打他。

“沒有，放心吧！車到了，咱們下樓吧！”就在菲姐刨根問底的時候，易川已經提前叫好了車。

經紀人接連好幾番的試探讓易川意識到：想要掌握話語權和自由，必須要往高處爬。

等到了目的地後，易川拿到了今天試戲的片段，又是男三號。

衆所周知，劇本裏的男配角都是為了襯托主角光環的。

但是對于剛入行的新人來說，能拿到一個有鏡頭和人設的角色，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現在根本不敢奢望能被挑中當主角。

易川望着跟昨天一樣嘈雜的試鏡房間裏擠滿了前來競争的同齡人，有些看起來甚至比他年紀還小，應該還在讀大學，或者幹脆沒有上大學。

果然，畢竟出名要趁早。

像他這種從小到大都專心學業的學霸，半路出家跑來闖蕩娛樂圈的确實罕見，大多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規劃好了演藝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