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兔死還要跳三跳
兔死還要跳三跳
江秋兒所畫出來的人,和江春兒印象裏的一樣,于是江并派了決明去查,此人很好查,是趙家下人的遠房親戚,不過他前幾日就已經于隔壁長西縣落水身亡。
江春兒知道,這是趙柄做的。
“他自以為做得幹淨,沒想到死在親爹手上。”江春兒嘲諷。
江秋兒指着桌上的畫像:“雖說這條路斷了線索,可趙家暗存隐患,搖搖欲墜。”
江春兒嘆氣:“是呀,兒子養童脔,老子殺兒子,就是還差點兒火候,揭發不了他們。”
江秋兒桌上擺着三個茶杯,從容分析:“這件事了單說宋大夫就不會輕易了事,加上趙夫人愛子如命,宋大夫要開棺驗屍,她會答應,可趙锲答應麽?”
江春兒擰眉:“萬一他要打死不答應開棺呢?”
“這可由不得他,”江秋兒意味深長,“趙家把自己走成死局,即便有一線生機,咱們也不會放過他。”
事到如今,趙員外不得不說出自己的顧慮,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殺了趙柄這件事。
“夫人,我且問你一句,柄兒真沒在白家村買過人?”
趙夫人被趙員外以喪子哀痛昏厥為由,關了一天一夜,早就氣急敗壞:“我兒子什麽德行我不知道?若是被我知道哪個碎嘴亂傳,我殺了他!”
趙員外質問:“不說遠的,前段時日把人打死,那條街上安王時常走動,無法無天也要有個度!而今白家村是什麽罪你懂麽?淩遲!流放!咱們一家都得死!你知他德行,你敢賭麽?”
說到這個,趙員外更恨,那時江家那倒黴孩子入獄,江家人找到他說情,前腳剛走,後腳李骁派人來,其中原委李骁清清楚楚。誰家都有點腌臜事,藏好來夾起尾巴做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他是一條人命撞到李骁跟前去。想到這,他一個激靈,這怕不是李骁以白家村為借口搞他?
趙員外雙目猩紅:“你們母子就是來向我讨債的!”
趙夫人張口不知說什麽,愣住了,趙員外一向溫和,頭一回如此猙獰得她都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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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敲門。
趙員外怒喝一聲:“滾!”
外頭的人猶豫一下:“是……宋大夫……”
聽到宋大夫,趙夫人立馬跑出去,趙員外捉她都來不及。
趙夫人一身缟素,眼神像在吃人,那傳話小厮下意識後退一步,顫聲:“他在靈堂,說……他以子孫後代發毒誓,倘若……公子真是他失誤身亡,便自裁賠罪……”
屋內,趙員外腳底發軟,只知道一定不能讓人發現他殺了自己的兒子。
只聽趙夫人道:“好,那就開棺!”
“不可!”趙員外失聲,額頭滿是汗水,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他咽口水潤了潤嗓子,“這得……請教大師,挑選時辰,以免誤他輪回,變為孤魂野鬼。”
說完,他大步往外走去,腦子轉得飛快。
一到靈堂,趙員外将宋大夫拉置一旁,将意思傳達給宋大夫,宋大夫也通曉情理。趙員外含淚謝過。
靈堂上有五位僧人誦經超度。
趙員外将其中一人喚至一旁,遠遠的掃了一眼靈堂下的衆人,低聲:“宋大夫要開棺驗明我兒傷口,大師明日可否暫停?”
僧人沉吟一下:“可。”
趙員外微微松了口氣,雙拳緊緊交握在一塊,又回去告訴宋大夫:“大師說,明日巳時可以開棺。”
“好,老夫明日再來。”
趙員外目送宋大夫離開,眼底暗含殺意。
宋大夫似有感應一般,回頭看了一眼。
“師父,當心腳下。”宋昭出聲提醒。
宋大夫拍拍他的手背:“回去,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宋昭以為只是一些瑣事,不曾想,宋大夫頗有交待身後事的意思。
“師父……”宋昭跪在他身前。
宋大夫斥罵:“四十的人還動不動下跪!”
宋昭拒不起來。
宋大夫嘆了口氣:“我年輕時随軍而行,被我醫死的人不在少數,是那些将士看得起我,以殘身給我試刀針,他們望我有朝一日研磨出一條路來,能救更多人。”
他摸摸桌上一本書,翻開的那頁畫着人的腿骨,旁邊寫有許多注解。
“我以人命堆疊,驗證完善先賢留下的醫術,”宋大夫回想當年,“所以這事一定要深究起因,将來才少能走彎路,你要記住。”
宋昭眼眶濕潤,重重磕頭:“弟子謹記。傳承先賢,精益求精。”
宋大夫欣慰一笑:“阿平悟性極高,沒準将來遠超你我,你要好好教導。”
“是。”
“起來,讓婉娘備一桌好酒菜,我們師徒孫三人喝一杯。”
當晚,小屋裏酒菜飄香,笑罵聲聲,直到戌時才漸漸靜下來。
入至深夜後,漆黑的天幕紫電隐隐。
更夫從街道上路過,走遠,包括巡邏衛也走遠。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人翻牆而進,來到宋大夫屋前,拿出匕首正要挑開門闩,身後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他猛地轉身——
迎頭挨了一棍子,眼花缭亂,旋即被手刀打暈,暈過去前看清來者是個身着沙青裙裳的姑娘,還沖他咧嘴一笑。
江春兒一手揪着男人的衣襟丢給一旁的徐青寄,徐青寄麻溜扛起,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街道四下無人,便去到斜對面的二樓客棧的其中一個客房裏。
“秋妹料事如神。”江春兒大為佩服,踢了踢昏迷不醒的黑衣人,為了蹲他,她天還沒黑就定下這間客房。這客房的窗斜對宋大夫的小院。
徐青寄靠在窗邊望出去,樹葉唰唰搖擺,一道閃電将漆黑的街道照亮,滿地碎屑亂飛。
江春兒也湊過來,撈了個高凳坐,趴在窗沿:“要下雨了诶,咱們要不要去宋大夫院子裏蹲着?不然待會兒趙锲見沒人回去複命,又派人來怎麽辦?我可不想淋雨。”
徐青寄抓住重點:“本就是我一人來的。”
言下之意是,我一個人也可以。
江春兒挑眉:“趙锲多心狠手辣,我不是怕你應付不過來麽?我是來保護你诶,好心當成驢肝肺。”
睜眼說瞎話,她就是愛湊熱鬧。徐青寄十分不走心道謝。
江春兒看着宋大夫的院落,她想到江秋兒說宋大夫不會輕易了事,原來是猜到他會這麽做了麽?她想不通,就為了看這傷口,下這麽大的毒誓,如此執着,難道宋大夫也知趙柄死因有他?
她将這個疑問問出來。
徐青寄低聲:“朝聞道,夕死可矣。他身為醫者,為求知解惑。”
“哦……”江春兒一手把玩着小辮子,“大人物就是不一樣,我就不在乎什麽身後名,天下這麽多疑惑,不知就不知了,我又不是什麽救世主。”
“與救不救世無關,趙锲為自保冒死殺子,宋大夫誓死解惑,不屬于一類人。”徐青寄目光落在她頭頂上,“三姑娘可有畢生所求之事?”
江春兒倒想起追過李骁大半年這事,現在想想,似乎也不是特別執着,她嘆了口氣:“我無欲無求,快出家喽……”
夜半,下起大雨,雷聲陣陣,江春兒睡在床上雷打不動,相比于她的淡定如死豬,每一比電閃雷鳴,幾乎都劈在趙員外心上。
靈堂誦經超度聲未停,外頭風雨大作,雷電交加,但趙員外派出去的人一直沒回來複命。
他倒不怕這人會出賣他,只是倘若今晚失手,明日怎麽辦?
趙員外苦想一夜。
次日雨停,地面濕漉。
宋大夫和宋昭二人出現在趙家時,趙員外只覺得天旋地轉。
趙夫人一見到他們來了:“既然到了,來人,開棺。”
“且慢,”趙員外絞盡腦汁,“距離巳時還有一會兒。”
趙夫人看了一眼滴漏,約莫還有一刻。
宋大夫師徒二人前去上了三炷香,起身看到趙員外臉色慘白,額頭冷汗不止,不由得問:“您病了?”
“……只是沒休息好罷了,二位先去偏室稍作休息。”趙員外連忙側身請他去小偏室裏。
見不得趙員外對這兩人這麽客氣,趙夫人正要發作,被趙夫人暗中抓住手,眼神制止她,然後他招來管事,讓管事上“茶”。
宋大夫幾不可聞皺眉,趙家夫婦截然相反的反應,令他心頭疑惑。
只不過這個疑惑很快就有了下文。
趙員外将趙夫人拉去一旁訓斥:“開棺是多大的忌諱你不知嗎?”
趙夫人橫眼:“你就讓柄兒冤死?”
“你小點聲,我沒這麽說。”趙員外捂住她的嘴,看管事把“茶”端進偏室裏,“你以為我當真會放過他?”
趙夫人心中一動,連忙詢問。
趙員外循循善誘:“發毒誓,說得好聽,就是為了開棺把自己摘得幹淨,屆時你我有口難辯。”
“這……”
趙員外見她猶豫了,乘勝追擊:“你想,連章聚都對他恭恭敬敬,這京都大夫醫者都向着他,會替我們說話?”
趙夫人恨聲:“好毒的心思,今日就殺了他。”
趙員外抹了一把汗,好在他及時想到辦法:“夫人莫慌,先把下人撤出去,留幾個心腹。”
“好。”
趙員外怕她又壞事,叫她去外頭守着。
只是匆忙慌亂之中,趙員外漏算了,他要對付的這兩人,行醫年數加起來比三個他還大。
師徒二人将茶杯放在唇邊,便嗅到不同尋常的氣味,稍微一沾就沾出味兒來——蒙汗藥。
宋大夫擱下茶杯,問立在一旁的管事:“趙員外這是何意?”
管事還沒回答,趙員外就走到門口:“什麽何意?我只是不想開棺而已。在我家鄉這是忌諱。”
宋大夫微微斜視:“聚衆鬥毆,欺壓百姓是天下之忌諱,令郎不避反趨,這或許是趙家家訓吧。”
如此羞辱,趙員外怒了:“既然宋大夫執意開棺,我只好得罪了。”
他一聲令下,進來三個身材健壯的護院武者,手持長棍。
宋昭站起來将宋大夫護在身後:“區區小事本可商量,趙員外如此大動幹戈,難道有隐情?”
趙員外被戳到心事,厲聲:“動手。”
“你猜對啦,他是殺人……哦不,殺子兇手。”這時傳來一聲姑娘家的嘲諷,所有人齊齊看過去,是個穿着沙青裙裳的姑娘,頭戴帷帽,在她身旁還有個男子,一樣戴着帷帽。
她的話震驚一屋子人,趙員外先反應過來:“休得胡言!把她給我拿下!”
江春兒就知道趙員外殺宋大夫不成,肯定還有別的陰招,這不就來了,陰謀詭計一個接一個,她拍拍徐青寄的肩:“上!”
徐青寄頓了一下,跳進屋裏把宋大夫師徒護在身後,将威脅三個護院幾下就打暈在地。
如此大的動靜引來在外的趙夫人,連忙跑進來:“住手!你們是什麽人!”
“打開你狗眼的人。”江春兒環抱雙臂站在窗外,“開棺,看看你兒子究竟是失誤治死,還是——人為殺害。”
偏室裏一片寂靜,趙員外神色變幻莫測。
倒是徐青寄目不斜視地越過趙夫人出門,走進靈堂,一掌摁在棺材蓋邊緣,微微使了勁推開——
趙員外見情況不妙,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想抓住一點東西,他看着宋大夫,眼中兇光毫不掩飾,從袖兜裏拔出一把匕首朝宋大夫刺去。
宋昭驚呼一聲,而江春兒動作更快,摘下戒指彈了出去,打在趙員外手腕上,他吃痛松開手,匕首“哐當”落地。
江春兒冷笑:“掙紮個什麽勁,有用麽?”
只聽徐青寄出聲:“宋大夫,請驗。”
宋大夫感激地看了江春兒一眼,出偏室進靈堂。
棺材裏有些異味,宋昭先上前解去趙柄的衣褲,那傷口創面原本裹敷着一層藥糊,此時已經混着腐爛血肉,模糊一片,繃帶散亂。
宋大夫叫來趙夫人,指着幾處,:“夫人請看,這處我曾以線縫合。”
宋昭從香臺拿來幾根香,輕輕挑開,好讓趙夫人看清楚:“線已扯斷。”
趙夫人一陣頭暈目眩,回身指着趙員外:“你!你!你到底……”
就在此時,外頭有小厮前來,不明白靈堂裏發生何事,他只是看無人阻攔,才膽敢走進來的:“老爺,夫人,京縣衙門來人,說正捉拿一重刑逃犯,進咱們宅中來了,要搜查。”
什麽逃不逃犯的,在場之人都知道是個借口。
在人群後的江春兒挑眉,江并動作還挺快。
她翻進屋裏,從趙員外身後踹了他一腳,這一腳踹得重,一下子将人踢到門邊,腦袋撞在門框上冒出血來,直接暈了過去。她心中有氣,若非趙員外殺了趙柄,她也許還有機會讓趙柄得到應有的罪名。
趙夫人上前抓住趙員外又打又罵,靈堂裏的喧鬧引來不少被遣出去的下人,聽到謾罵內容,不禁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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