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戰兢夜談恩威事
戰兢夜談恩威事
江秋兒生辰這日,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江春兒就睜開眼,神清氣爽下床穿衣,并且讓半夏動作小聲點,然後跑去武場把那大了點的貓抱出來。
昨日她和徐青寄把貓搓了又搓洗幹淨,連爪子都修理了,還熏上香整得香噴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江春兒從武場出來時,天已經大亮,金光四射。她敲開江秋兒的門,茯苓連忙上前打開:“三姑娘安好。”
江春兒笑眯眯點頭,探頭探腦進去,見江秋兒正在換衣裳,青絲如瀑散在白皙的皮膚上,那貓兒适時叫喚一聲。
“什麽聲音?”江秋兒回身。
江春兒提着貓籠子晃悠到她跟前,嬉笑一聲:“秋妹生辰吉祥,常開心,常欣喜,有趣,有盼,無災,無難。”
“謝謝三姐。”江秋兒衣帶都沒系好就快步上前來接過貓籠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從裏邊抱出來,那貓當即就叫了兩聲,跳到她懷裏去。
“嘿?這貓怎麽也黏你?”江春兒無語了,這是只公貓,在武場一直跟着徐青寄,她抱一下就嗷嗷掙紮,這會兒自己跳到江秋兒身上。
江秋兒被貓兒拱得直笑,擡起眼來,丹眼晶亮:“你是放在小徐那裏。”
“你怎知,你見過啦?”
“那倒沒有,不然你還能藏哪去?”江秋兒抿笑。
“我都買了大半個月了,”江春兒得意,一屁股坐下來,“快穿衣洗漱,方才我看到娘去後廚了。”
“知道知道。”江秋兒摸了兩把貓,重新把衣裳穿好。
因他們初來京都,也沒什麽親朋好友在旁,一切也就從簡來。江秋兒拜完祠堂,吃過碗長壽面,由着下人們說些吉利的話,之後下人們便圍坐一桌開宴。
午時那魏顯裴又來,送了套首飾,江春兒一看就知是溢彩閣的,就是覺得有點可惜,畢竟江秋兒肯定不戴,買這麽好看,棄之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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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來了位,不過是托人送來的,是靖侯府的韓疏。那小厮送來一箱如意堂的顏料塊,還有其他的筆墨紙硯,水盂,調色梅花碟等。這韓疏也是奇人一個,年年送同樣的,要說他懶吧,關鍵是投其所好送到點子上。
那小厮笑道:“四姑娘生辰吉祥,小公子今日随侯爺進宮去了,要小人帶話,說這段時日忙些,改日出來玩。”
“代我謝謝韓哥。”
江家四兄弟姐妹除去江安,跟韓疏關系近得稱兄道弟。
那魏顯裴在旁看着,果不其然,心思又活絡了,江春兒眯眼盯着他,防他跟防賊似的,也不知她爹怎麽想的,照這個勢頭下去,就要定親了。這會兒魏顯裴又要把江秋兒帶出去,她真想一鞋底拍他臉上。
等他們走後,江春兒拉長了臉:“爹,您什麽時候把他帶走,看到他我就來氣。”
江老爺自然是在等李骁,之後再回曲見。
“急脾氣,快去跟着。”江老爺把她趕走。
江春兒輕哼,帶上徐青寄去跟着江秋兒了。
這一日她就只有早上過得舒坦,其他的時候,把自己氣了個半死,甚至夜裏還失眠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這一胡思亂想,越想越清醒,徹底失眠。江春兒捂了捂臉,爬起來趴在窗邊吹風,覺得不得勁,幹脆爬到屋頂上去,躺着看漫天星辰,無聊地數了起來,也不知數到多少,她眼前有人影掠過,那一處的樹梢搖擺。
她坐起來往那個方向看去,是宅子主院。
小賊?
“難怪今夜失眠,原是老祖顯靈,特派本座來降住你。”
江春兒無聲跟了過去,來到江老爺的院落,趴在牆頭上往裏看,書房的燈此時正好點亮,這時,她感覺到有人靠近,快速撤離牆頭落到地上,那人影也跟了下來,站在江春兒面前。
“三姑娘。”
“呃?”江春兒看清這人,五官周正,身形高大,“張……張侍衛?”
可不就是李骁是侍衛麽,他在這裏,那……
她想起先前那件事,大大概概知道李骁出現在這的原因,要命,她怎知李骁今夜會來,還被逮了個正着。
江春兒幹巴巴一笑:“江家的月亮……挺好看的,張侍衛慢慢賞,我……睡覺去了……”
說完,一溜煙跑了。
張行止無言,看了看天上,這都亥時正了吧,還有沒睡的。
這邊的動靜雖小,但書房裏的人能知道,張行止回去禀報:“是三姑娘,她……路過。”
江老爺一陣尴尬:“小女頑劣,殿下勿惱。”
“無礙。”
兩人在燈下對坐,中間矮桌上的燈同時照在二人臉上,面對一身貴氣儒雅的李骁,江老爺有別于往時的慈善敦厚,斂容屏氣伸手去拿桌上水壺,還沒碰到,就被李骁提了過去——
江老爺虛虛摁住他的手背,李骁只好放開,雙手舉了自己的水杯,由着江老爺倒水,這皇子纡尊降貴來他家裏就罷了,怎麽可能還讓他倒水。
江老爺緩緩道:“一別兩年,殿下安好?”
“有勞記挂。”李骁輕輕一笑,“其實早該登門拜訪您,不過事忙拖到現在。聽聞今日是令愛生辰,您不覺得我太過打擾就好。”
“哪裏哪裏,殿下有什麽話通傳一聲,不必專程來一趟。”江老爺連連擺手,他可受不起李骁這一句“拜訪”。
李骁看着他,由衷道:“我尊您為長輩。”
當年李骁找到江老爺,作為報答,讓江老爺出提一個條件,不過被拒絕了。
江老爺心裏感慨:“殿下赤誠,是大梁之福。”
他沒有那個福氣和膽子,越過潼州這麽多官員,去和一個遠在京都的皇子打交道,有道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這種條件不要也罷,他就是完成老祖宗托的一個夢。
但見李骁從袖兜裏拿出一張紙,攤開來,江老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江春兒的認罪書麽,頓時老臉臊紅。
江老爺雖然心裏有底,但是見到這個,還是汗顏,忍不住吐槽一聲:“丫頭太蠢,見笑了。”
想他老江家,不說個個聰明絕頂七竅玲珑,卻也不會幹這麽蠢的事——竟然在大空白紙上簽字畫押。心裏對江春兒怒其不争的同時,他也在埋怨李骁,自家閨女因此被關在牢裏幾天,想想他自己都舍不得打罵,竟然被人這麽折騰。
李骁道:“既然您不想舊事重提,那我能不能以此,跟您談一樁買賣?”
用這張認罪書來和他談話,是江老爺意料之中的事,也有了點底,就是不知他要做什麽。
江老爺連忙做恭聽狀:“您說。”
“前兩個月,朝廷抄了曲見吳、陳兩家,不過少了一樣東西。”李骁輕輕敲桌,“後來我又抄了賈家,依舊找不到。”
都說商不與官鬥,更何況皇室中人,李骁只要說貨物有問題,就是有問題,說人勾結外族,那就是勾結外族,官家一句話就能翻了整個潼州商賈,傾家蕩産。而他找都找不到的東西,無非是最致命的。
“我想您已猜出我要找什麽了。”李骁等着江老爺的回答。
江老爺背脊發涼,李骁指的自然是賬本。倘若他把這個交出去,江家就是反水背刺第一人,成為潼州所有人的眼中釘。出賣友人是大忌,雖然那些個官員并不是他的友,可這麽做,江并的仕途都要廢在這裏,那還不如被李骁抄了算了。
說不舊事重提,他還當真就動真格了。
他看着桌上那張認罪書,這也是他為何要兩個兒子切勿拿銀晟關來做免死金牌的原因,政客就是政客,對事不對人,否則為何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
“草民不知殿下要找什麽。”江老爺彎腰低頭,心中發寒,他發覺自己有賭徒的僥幸心,賭李骁顧及以前的事。
李骁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看來您真要與魏家結親。官商聯姻,不,令公子如今步入仕途。”
“倒也不是,屆時說八字犯沖就行。”江老爺花了大價錢特地去打聽魏顯裴的八字。
見江老爺還真一板一眼避重就輕回答他,李骁眉目不動,撫着認罪書的一角緩聲:“結不結親現在不是您說了算的。”
“你!”江老爺怒目而視,拿一個江春兒威脅他還不夠,還要一個江秋兒。
李骁眼皮子擡都不擡一下:“我是為您好,何必揣着一窩子黑心肝度日?您選擇讓令公子入仕,不正是想跳出這個圈子?”
江老爺被戳中心事,嘴唇抽動,擠出一個笑來:“江家幾代人終于出了塊讀書的料子,放到其他百姓家裏,也希望孩子能夠出人頭地。”
他已經看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與其随時被這些官員貪心不足吞掉,不如他們自己做官。
“您要繼續裝傻,我也無話可說,”李骁彎唇一笑,收起桌上的認罪書,“我可以給您兩日的時間考慮。京都是我的地界,您好自為之。”
這在提醒江老爺,想要去找別人觸他李骁的黴頭,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出不了京都。
李骁走後,江老爺站在門外,夜風吹得他一涼,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汗。
“無恥!缺德!”
江老爺忽然想起來李骁一開始進門的話,說什麽是江秋兒的生辰,登門拜訪太過打擾,敢情就是讓他先吃頓豐盛斷頭飯過個好年,那他是不是還得說聲謝謝了?
江老爺現在,恨不得把江春兒拖出來打一頓解氣,繞是做好心理準備,也遭不住這麽大的事。
江春兒這會兒還沒睡着,重重打了個噴嚏,兩個,三個。
她心裏惦記方才在主院的事,而且有不好的預感,于是大清早就去主院找江老爺。
很好,江老爺還沒去找她呢,這就送上門來了,他抄起旁邊小厮的掃帚就朝她打去。
“臭丫頭!”
江春兒跳着躲開,江老爺不死心追了一院子,她跳到屋頂柳眉倒豎:“您幹嘛呢!”
“下來!”
還在屋裏梳妝的江夫人連忙跑出來:“住手住手!”
江老爺氣得一夜睡不着,掙開江夫人,指着江春兒:“老子修煉萬年也成不了仙,補不了你捅的天窟窿!”
江春兒知道昨夜肯定出事了,關于那認罪書坐大牢什麽的,她有話說,于是跳下來:“本來也不是我犯事,您怎麽也不分青紅……”
“我說的是這個嗎!”江老爺瞪着江春兒。
“老爺別動怒,當心氣壞身子。”江夫人給張媽使眼色,讓她趕緊去叫江安過來。
“氣壞了死了得了!”江老爺怒吼,“我江潮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
江春兒這下知道好歹了,吓得縮起肩膀後退,她頭一回見江老爺發這麽大脾氣。
江老爺大罵:“江家做了多少年生意,什麽地方不該簽字畫押,還要教嗎!”
江春兒被罵得眼眶發紅。
“哭什麽哭!不是能耐嗎!你……”
“回去回去,跟孩子鬧什麽鬧……”江夫人搶過江老爺的掃帚,把他推進門,反身回來把江春兒牽出去。
江春兒含淚硬聲:“那個李骁找爹幹什麽了……”
“直呼名諱當心你爹聽到。”江夫人無奈。
江春兒原地跺腳,氣急落淚:“我這就找小徐揍他去!把認罪書搶回來!”
“胡鬧!”江夫人斥罵。
她覺得江春兒說要去揍李骁的話,不是說說而已,是真幹得出來。江夫人想不通,江春兒到底哪來的無法無天的膽子,江家就沒一個這麽虎的,連她生母都是溫婉的性子。
江春兒抹了一把淚:“他到底,要爹做什麽?”
“這事你爹自會解決,別再惹出什麽事來。”江夫人重新拉起她,“這段時日不許出門。”
這時迎面而來江安,江春兒立馬躲江夫人身後去。
“娘。”江安招呼一聲,他方才聽了張媽的傳話,大概知道院子裏發生了什麽。
他看向江的人身後:“出來。”
江春兒縮得更厲害了。
江安也開罵了:“遇事畏畏縮縮像什麽話!平日上房揭瓦,現在慫了?”
“我才沒有!”江春兒硬氣站出來。
江安轉看江夫人:“娘,就該讓她吃教訓。”
他們生母病逝時,江安已有十五,雖然對江夫人改了口,平日裏尊重敬愛,可素來不怎麽聽她的,他教訓江春兒時,她從來不插手。
“說教說教,可別動手。”江夫人生怕突然打起來。
“娘放心。”江安瞥了江春兒一眼,“跟上。”
江春兒吸了吸鼻子跟在江安身後,又返回主院。
這頭江老爺還沒消氣,看見江安帶着江春兒進屋,又抄起手邊的杯子扔了過去。
江安微微一步擋在江春兒身前,那杯子落在他腳下應聲而碎。
江春兒肩膀一抖,憋着沒哭出聲,緊緊抓着江安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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