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虛驚一場又複得

虛驚一場又複得

莊羅一直在關注林子裏的動靜,聽到夏功來報說江春兒突然出現将人救走。

“将軍放心,屬下已經清理幹淨。”夏功低聲,“他們去了鎮上,不能讓他們回來——”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屋內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人名盧清水,正是今早給陳篤行指路去林子的人,他提醒道:“江春兒雖好糊弄,行事卻很謹慎,定會寸步不離。”

謹慎得死板,說一不二,還武功高強,這類人最難辦,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

莊羅心知依照陳篤行的腦子,稍加思索必能想明白前後之事。按照計劃,陳篤行在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獨自走出清風鎮,毒發讓他在刺客面前毫無反抗之力,死在林子裏,屍骨無存才對。

多少有點低估這個江春兒,眼下也是最棘手的。

三人圍在一塊商量着,不一會兒,夏功與盧清水抱拳雙雙出門。

為了殺陳篤行,莊羅将平安縣內的三個好友招來了,林子裏的五人就是他們花錢雇來的殺手。

夏、盧二人喬裝去到鎮上,讓其他三人安排人手,将醫館的出口圍堵住。

醫館後院有大夫和徒弟以及藥童的房屋外,還有一間客房,是專門接待急救的病人,在客房旁邊有個屋子,是煎藥房,裏邊有兩個藥童在守着。

此時,客房裏的江春兒在跟陳篤行交談,說着說着,她一拍腦門:“壞了,那幾具屍體忘了搜。”

莊羅一定收拾了殘局,如此,就沒了證據。

“也搜不出什麽。”陳篤行臉色依舊蒼白,不過好歹恢複了些力氣,下床将鞋穿好。

“藥還在煎着呢,吃過再走。”江春兒讓他繼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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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篤行知道她是出于朋友的關心,仍舊忍不住心軟心顫,無人能拒絕心上人的好意,然後又漸生貪婪,滿眼全是她。

江春兒一貫不會察言觀色,更多的是她并不在意,又信任陳篤行,繼續自己的話:“要不我去把他弄死得了,反正他也不會承認,留着禍害,還要時刻提防。”

殺莊羅對她來說并非難事。

“我只是有個疑問。”陳篤行在軍所裏也有一兩個交心朋友,他這個正主都沒聽說,不知莊羅從何得知他要接手清風莊。

“等會兒就回去問他……”江春兒還沒說完就收聲,只因有一年輕男子進門,端着兩碗姜湯,而後看向陳篤行笑道:“軍爺身子可好些?”

陳篤行點點頭:“多謝大夫。”

“軍爺見外,咱們虞州能過上如此太平日子,全靠北軍吶,這不,師父讓我送姜湯來,”男子把姜湯遞給他們,“小屋簡陋,二位別受涼了,喝點暖身。”

陳篤行道謝接過來,喝了一口,驅散周身寒意。

江春兒也接過來,吹開飄着的些許姜沫,入口辛香微甜,就是不同于以往喝的,舌尖有些刺辣,很快蔓延整個口腔,喉嚨也是辣的。

她幾口之後,雙手忽然失力,險些拿不動碗,不由得放在桌上,眼前重影。陳篤行一直看着江春兒,正要出聲詢問,卻看到那男子目露冷意,他立馬反應過來,而男子一把短劍從袖裏出——

說時遲那時快,江春兒瞬間眼神淩厲,拿起碗反身把姜湯朝男子面上潑去,瓷碗直接砸向他的腦袋,發出沉悶聲響後,落地聲清脆碎裂,陳篤行立馬将人踹開,奪過他的短劍,一劍封喉。

江春兒只做完這些,腿軟撞到桌邊,勉強抓住桌角撐着身體。

“春兒?”陳篤行扶住江春兒,這時,院子裏被一些人圍堵住。

“……骨松散。”江春兒腦袋沉重,這并非劇毒之物,而是封人內力,使人渾身癱軟之藥,倘若一般劑量也就罷了,但她此刻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顯然非同一般。

江春兒當即暈了過去。

“春兒!”陳篤行将江春兒抱起,單手持劍,闖出門外殺入幾人之中。他快速想着,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他的姜湯裏沒有放藥,又先遞給他喝下,把江春兒迷惑住,而這姜湯的氣味顏色,完全把骨松散給掩蓋住。

他剛恢複不久,尚不是全盛時期,但一想到江春兒兇險未知,便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硬開出一條路來,肩臂雙腿俱是受了刀劍傷。

滿地冰雪飛濺,混着慘叫聲。

從後院到醫館前堂并不遠,好在這些人沒有殺了大夫,陳篤行沖開包圍圈後,把江春兒交給那躲起來的大夫:“中了大量骨松散,快些!”

他眉目冷肅,從昨日至今都沒來得及清理的胡渣,令他面容更添鐵血殺氣,橫劍将這些人攔在前堂後門外。

大夫是認得江春兒的,幾次去客棧給衛确看診的時候,都能碰見她。他用力捋了幾下花白胡子,從驚慌裏強行鎮定下來,從懷裏取來急救的藥喂下去,再撩起她的袖子,就地施針,嘴上念了十來個藥的藥方子,因來不及煎煮,就讓徒弟去直接打成粉,而後吩咐藥童趕緊去報官。

那藥童剛出門一步,就被暗箭射傷,繼而有人提劍從正門進來,大夫驚呼擋在江春兒身前,大聲斥責:“目無法紀!這是北軍官府!你們放肆!”

大夫喝聲被陳篤行聽到,退進前堂內,面上沾血,面對前後來者,他只道:“大夫繼續。”

此時,昏迷中的江春兒呼吸越發艱難,似有人用力掐着她的脖頸,使得她口唇泛紫,掙紮睜開眼,瞳孔散大,驚得大夫也不管不顧了,再次将急救藥物喂下去好幾顆,撩起另一只袖子,這裏曾經受過傷,堪堪結痂,大夫只能拆了繃帶小心翼翼落針,穩準且快,眼睛一眨不眨,細長銀針似與周圍的刀光劍影較量,滾燙的血落在他身上、臉上,他微微傾身遮住江春兒的身體,以防被血濺到。

“姑娘,再撐着些……”大夫看江春兒雙目再次緊閉,急得汗都打濕了眉毛,胡亂抹了一把。

江春兒呼吸漸弱,周遭響聲混沌過後盡是寂靜,眼前五光十色,行人紛紛,全是認識的,比如父母兄妹、友人師長,甚至徐青寄,都離她愈來愈遠,唯有一人朝她走近,是個身着青紅裙裳的婦人,溫婉淡笑,她并不是很熟悉,但眉眼輪廓像極了江安。

“娘……”

江春兒依賴地朝她伸出手,耳邊驟然有淩亂的腳步聲與馬蹄聲——

藏在暗中的夏功與盧清水看到不遠處突然來的一小隊兵馬,夏功更是一眼就看見領頭的人是任百。任百來得很不是時候,夏功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心中不斷猜測,是不是莊羅的意思,他的用意在哪?

夏功不敢大意,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莊羅暴露出來。他連忙吹了個響哨,命所有人撤離,但仍心有不甘,讓盧清水先走,他就蟄伏于後院屋頂之上,看着那道通往前堂的後門,屏息等待最後的機會。

本就不算熱鬧的清風鎮,因任百的馬蹄踏碎堅冰,響聲劇烈,驚醒鎮上的家家戶戶,不斷探頭觀望,而後交頭接耳,聽聞是醫館出事,膽大的直接就跟了過去。

徐青寄與兩個人坐在客棧大堂內,他方才一直心緒不寧,一見到這些人馬,頓時想到江春兒,腦子裏想法未出,人已經起身了,并且腳步越發快,心中更是不安。

醫館內此時一片狼藉,徐青寄與任百的人馬同時趕到,人已經散去,驀然幾聲尖銳的清嘯聲,徐青寄一踏進門便正好撞見一身血的陳篤行背後受了重擊,跪倒在地,那利箭刺破皮肉的聲響分外清晰。

陳篤行無暇去看徐青寄,更無力生出其他情緒,咬着舌尖讓自己看清江春兒。

哪怕大夫擋住了大半個身形,徐青寄仍然從朱紅裙擺中認出江春兒。

他指尖狠狠一顫,快步上前,見大夫在給江春兒施針,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

徐青寄似是從山崩地裂的巨石之下、裂縫之中,找到尚且新綠的幼苗,在一瞬間失語,抓着江春兒的裙擺有如一根救命稻草,若非陳篤行又吐出一口血——

他眼神從驚懼中醒來,連忙以繁雜手法點了陳篤行身前穴位,又繞到他身後,看見背後三支袖箭插|入極深,不是致命部位,有一支距離後心很近,若非陳篤行擋下,中的一定是江春兒的脖頸,還有大夫的心口和眉心。

徐青寄繼續封住陳篤行身後的穴道,倒了一粒藥丸讓他吞下,漸漸找回神,嗓音嘶啞:“是誰?”

但還沒等陳篤行開口,任百急切上前:“将軍!”

陳篤行不懂為何殺到一半,又來了個任百,他如今警惕任何一個清風莊的人,冷着臉沉聲下令:“收拾此處。”

任百環顧一圈吩咐其他人,趕忙去扶起陳篤行,卻被徐青寄擡手制止:“中箭太深,不宜動彈。”

徐青寄能感覺到陳篤行對任百的警惕,渾身緊繃做防禦之态,便若有所思看了任百一眼。

任百收手在衣擺邊搓了搓:“……這些人,與林子裏的是一夥人。”

陳篤行心裏警鐘一響,莊羅能殺到醫館來,他不相信林子裏的屍體沒有處理好。

他想,中間一定漏了其他東西。

但任百卻不再說下去了,大概是忌憚有旁人,可倘若真的忌憚,也就不會話說一半。

陳篤行暗自嘲諷,江春兒偶爾會說起京都人有八百個心眼,感嘆北軍樸實自在,殊不知他們是一幫裝傻充愣的野狼,雖比不上那些政客,心狠手辣卻是一樣的。

他再次下令讓任百去收拾醫館。

此時陳篤行唇色蒼白,滿臉虛汗,眼看就要倒下,徐青寄摁住他的後肩扶住:“我幫你取箭。”

陳篤行喘了幾口氣:“有勞。”

大夫立即叫藥童取來麻沸散,陳篤行拒絕了:“直接動手吧。”

他低眉看着江春兒,并不想用麻沸散,怕醒不過來。

“忍着些。”徐青寄以匕首割開陳篤行背後的衣裳,一手扶人,一手拔出袖箭,連血帶肉,陳篤行咬着白布都滲出血來,更莫提還要将傷口開得大些,整個人如同水裏打撈起來一般,撒上藥粉之時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

這只是第一支箭。

“繼續……”陳篤行顫聲,高大英氣的男人竟然也疼得紅了眼眶。

徐青寄時刻注意他的氣息,下手更快了,手法娴熟,一氣呵成。

醫館內桌椅矮榻無一完整,兩面貼牆而建的藥櫃也被撞毀,藥材四散。

就在準備拔最後一支箭時,大夫的徒弟已經将解藥打成粉,拌入水中拿了過來:“師父。”

徐青寄有片刻分神,和陳篤行動作堪稱整齊劃一,一起看着大夫把藥灌下去。

幾息之後,陳篤行重新咬緊白布,徐青寄再次動手取箭。

兩人心照不宣。

取完箭後,徐青寄将陳篤行移至後院還算完整的客房裏,那大夫的徒弟與藥童正要檢查他身上其他傷口,他卻叫來任百。

有好幾次,陳篤行都要暈過去,但仍舊強撐着,趴在床上,掐了大腿讓自己清醒起來,他要聽任百來此究竟想說什麽,否則之後的事,他無力處理。

任百低聲:“将軍,林子裏捉來五人,搜出……莊将軍的錢袋子。”

陳篤行面上盡是冷意,莊羅怎麽可能如此愚蠢讓人捉到把柄。

任百看着陳篤行眼裏的探究,心下發怵,硬着頭皮道:“已經扣押起來了。”

陳篤行腦子裏想不了太多事,開口道:“那五人……是探子,來畫北境地圖,過後,我會向派人郭将軍禀明……來龍去脈。”

任百錯愕,站直起身子,語氣漸冷:“您是糊塗了。”

陳篤行無視他話語裏的殺意,閉上眼。

徐青寄正好敲了敲門,敲碎任百身上的殺氣。

任百一怒:“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偷聽!”

“徐青寄。”徐青寄站在門邊,他是特地守在這裏的。

經過福綿縣一事,北軍裏還沒人不認得徐青寄,任百臉色青白交加,陳篤行所說的派人去給郭昊回話,大概率指的是徐青寄,他不敢輕舉妄動,咬牙道:“将軍好生養傷。”

說完,就直接走了。

陳篤行已然撐不住,閉着眼迷迷糊糊向徐青寄交代:“……先留莊羅。”

說罷,徹底暈了過去。

徐青寄不知陳篤行有清醒幾分來想這些事,留莊羅的用意,他自會摸索清楚。

不久後,江春兒取出一身的針,大夫說暫時能保住性命。

“這是大劑量骨松散。江湖上骨松散各式各樣,老夫醫術有限,只能萬變不離其宗來配解藥,最好去策英城尋淩大夫。”

通常一點點劑量只是當做麻醉來用,過量後最嚴重的便是江春兒這種情況,令其無力呼吸,最終窒息而亡。

“多謝。”

大夫點了點頭,又去忙陳篤行身上的傷了。

徐青寄後知後覺有些腿軟,滿心失而複得的不真實感,分明早上還活蹦亂跳,分開還不到一個時辰,就突發意外。

這時有人叫住他,回頭才發現是那兩個來尋他的,方才壓根沒多想,就把他們漏在客棧裏,不由得歉然。

這二人不在意擺擺手,他們一人名于攀,另一人賀蘭許,都是碧雲幫的門徒,專程來拜訪徐青寄。

賀蘭許指着門外被收拾好的屍體,壓低聲音:“有一個是斷岳門的人,我見過。”

說完,他還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斷岳門總舵就在平安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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