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中空露天萬武堂

中空露天萬武堂

江春兒擔憂家中之事,日頭剛落下,就從定侯府裏出來,想要回去看看,才走出一刻鐘不到,背後發寒、僵硬,卻也只能往前走,握劍的手都出了汗。

她沒想到,這人不去盯着徐青寄,反而盯上她了。

這街上的人比東門那邊多,但夜市起碼還要等一會兒才是最熱鬧的時候,她想着這人的目标若是徐青寄,或許還不會要她性命,而是挾持她。那股殺氣越來越近,她腳步加快,最後似有人追逐,在人群裏左右穿梭。

江春兒額頭滲出汗來,想着如何應對此劫,但容不得多想了,聽得一聲铿锵之聲時,她快速拔劍回身,三枚流星镖刁鑽避過所有人到達面前,她擋下兩枚,一枚中她肩頭,下一刻,黑袍人已經沖至她身前,舉刀自上而下——

她劍與鞘交叉抵擋,被撞得後退兩步,與來人的刀交接出尖銳刺耳之聲,驚得周遭人紛紛散開,生怕殃及。

黑袍人帽檐壓得極低,只能看見他下巴的胡子,暗紫的嘴唇挑起嘲諷的笑。他忽然出掌,逼得江春兒險險後退,他緊跟而上,躍步揮刀。

燈火夜街裏,銀光道道若流星一尾,再撞出星火明明滅滅,人影也極快游移,忽上忽下,左右不定,地上劃出裂痕,碎石彈飛,但凡誰人有一絲分心與遲疑,立馬血濺當場。

江春兒一劍刺出,黑袍人擡刀至前肩,劍鋒距離他側臉不過寸毫,比江春兒橫削而去更快的是黑袍人把她的劍挑起,邁前一步出掌——

江春兒轉鞘頂上,鞘身浮起霜白刃氣,一觸即分,強橫的內力使得她趔趄倒退,氣血翻湧,嘴角溢出一絲血,甚至不敢分神拔出肩頭的流星镖。

黑袍人也不好受,掌心血光,似有碎裂之感,密密麻麻的陰冷內力爬上手臂,若非他調動內息抵擋化解,恐怕就着了此道,他心下一怒,起式淩厲,誓要一擊必中。

刀劍霎時糾纏碰撞,江春兒忍着發顫的雙手,連連避開,等着黑袍人刀劈地面,一個破綻,她劍鞘壓住長刀,虛步過他身側掃劍至他背部。黑袍人反應極快,抽出長刀反身抵擋,卻被踹中小腹,砸進一家客棧大門裏。

江春兒不跟他糾纏,趁機拔腿就跑,收劍三兩步躍上屋頂,一路回家,她可不想死在這裏。

那黑袍人跟了上去,窮追不舍,手中流星镖飛射,江春兒聽着銳利之聲,拔了自己肩頭的镖壓碎成幾片,回身一擲,三枚一齊自半空掉落。

這麽一個空擋,她就被追上,不得不轉身,以劍擋下黑袍人當胸一腳,震得她悶出一口血來,屋頂瓦片一路翻騰碎裂。

江春兒一陣頭暈眼花,只是因感覺到殺氣而快速滾過一旁,繼而起身揮劍,視線才逐漸恢複清明,看見前方不遠處的通明燈火,有一中空露天的大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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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惡狠狠問候了一聲他祖宗,豁出去似的連劈帶削,在黑袍人身上留了幾道傷口,陰邪之氣入體,使得他稍微停滞,便又把江春兒放跑了,氣得他惱怒一喝追上。

江春兒堪堪靠近那大樓宇不過兩三步之遙,黑袍人一刀送來,猛地撞上她長劍刃面,直直自樓宇那露天之地跌落下去——

距離地面有兩丈之多,江春兒只能将內力全部集于背後及髒腑,嘭聲落地,巨大的撞擊震得周身巨痛,雙耳嗡鳴。

這裏,正好是萬武堂的擂臺。

原本熱熱鬧鬧的四周人都懵了,鴉雀無聲。

江春兒咳出幾口血,朦胧之中見得那黑袍人跟着追了下來。她失力的手反複幾次才握住劍,在黑袍人雙手持刀猛紮下來時,勉強扭轉起身避開,一劍劃過他的後肩,傷口深長,将他踹到擂臺邊緣。

“這是不是……三姑娘?江家那個。”

“好像?”

“就是好吧!”

黑袍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沒想到這個看似沒多大能耐的女娃娃竟如此難纏,功法詭異至極,使得他一邊要抵抗體內胡亂竄走的陰邪內力,一邊要對付江春兒,仿佛兩個人裏應外合一般,令他逐漸吃不消。看江春兒已是強弩之末,他雙手持刀躍起,勢不可擋,退無可退。

但聽一聲哐啷作響,一身材壯碩的大漢揮動巨刀,勢頭剛猛霸道沖至江春兒身前,舉刀橫掃——

雙刀撞擊響聲劇烈,黑袍人一壓長刀,還有更大的餘力,大漢都被震得膝蓋一屈,喉中腥甜。

“崩山刀法!”

不知誰人一聲驚呼,江春兒從大漢身後揚劍劈下,黑袍人見狀立馬躲開,江春兒一劍劈空,緩緩直起身子,長劍鮮血滴落。

“方有端,在萬武堂的地盤傷我們的朋友,當我等都是死的麽!”說話的是一年輕男子,他話音一落,其餘萬武堂的弟子皆拔劍以待。

這裏的動靜極大,引得後院的主事都出面了。

方有端見狀,冷睨江春兒一眼:“我還會再來。”

江春兒還沒說話,那三個主事當即出手:“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走!”

方有端若是沒受傷,或許能從這裏逃脫,事到如今難逃此地,被三位主事打成重傷,送到江春兒面前來。

江春兒劍尖頂地撐着身子,虛虛笑了一聲,頗有幾分得意,嗓音卻分外冷然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一腳把他踢暈過去,朝那三位主事抱拳準備謝過,其中一人連忙擡住她的手:“快跟文靜她們去看傷,什麽事之後再說。”

江春兒也的确撐不住了,臉色慘白如紙,她偏頭看了一眼大漢:“這裏是不是很有趣?”

穆廉點了點頭,方才他看到有人忽然從頂上掉下來,一眼就認出是江春兒,驚訝之餘,立馬出手了。

江春兒硬撐着離開,一沾到床榻就再也壓不下喉中的血,直沖而出,喉嚨一陣滾燙熱辣,暈過去之前,她道:“宋師姐,去我家……找小徐來,別讓其他人知曉了。”

她是受了較重的內傷,外傷不多,等徐青寄來時,宋文靜已幫她處理好了。

徐青寄謝過那三位主事,他們道:“這麽熟悉了,客氣什麽勁,可要到頂上去看看?”

“好。”

屋頂之上一片狼藉,一路延伸,可見被追殺得有多驚險。

徐青寄原以為可能是為天悲五怪來的,沒想到冒出了個方有端,此人是虞州遂山派人,既然是梁國人,他問是不是買|兇|殺|人?

“那得多少銀子才請得動他?”其中一個主事道,“遂山派不是殺手出身,方有端也沒記名消災樓,因人情而來的可能性大些。”

不少江湖人會記名為消災樓殺手,各家有冤有仇的就很少會來找他們的麻煩,畢竟旁人花錢他辦事,鬧事者管你對錯與否,通常沒什麽好下場,這也成了一些人窮兇極惡、無路可退之徒的避難所,裏邊究竟有多亂,也無人說得清。

“他與燕國天悲五怪有無關系?”徐青寄又問。

“遂山派居于虞州遂慶城,地接西戎,是對抗西戎人的江湖主力之一,如今西戎燕國結盟,他怎麽可能與燕人結交。”

那就是這個所謂的“人情”了,奔着江春兒來的。

又是一個誤判。

徐青寄走完這條路,是在距離定侯府不遠的地方開始的,幸好她會跑到萬武堂這邊來。

江春兒醒來時在次日黎明,胸口悶得難受,調息以後吐了口淤血才輕松些,往後一靠在徐青寄懷裏,唉聲抱怨:“我怎麽這麽倒黴……”

徐青寄承認她的确倒黴得很:“嗯,我一個晃神,你就能整出事來。”

聽得他口氣裏的自責:“這也不賴你,誰料到這厮能盯上我,你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還會分|身之術,哎……你得誇我平日沒懈怠,不然我哪能到林大哥這裏。”

徐青寄親了親她鬓角,道來方有端的身份。

江春兒閉眼聽着,越是聽,就能想到一些事,坐直了身子怒得有氣無力:“我就該把他們全殺了才對。”

“誰人?”

江春兒咬牙切齒:“曹煥豐。知這件事的無非是辛武與任百,辛武沒那功夫管這事。”

若說誰與遂山派接觸最深,無疑是挂曉鎮上的駐軍,她來京都之前警告過任百,但凡陳篤行少一根毫毛,是與不是,她都會找他麻煩。

徐青寄知她擔心陳篤行:“可以書信過去看看。”

江春兒立馬起身,又疼得坐了回去,徐青寄罵了她一句,她捂着肩頭傷口:“你幫我寫寫寫,該死,天亮了,我還得回定侯府……”

一天天的事多,她氣得罵娘。

“我替你走一趟定侯府便是。”

江春兒道:“不回侯府,我這鬼樣子回家,爹爹要是趁機給我下毒手,你就真見不到我了。”

徐青寄斥罵:“胡說八道。”

“哎呀一點內傷小事而已,你先去寫。”江春兒把他推走。

徐青寄去借了紙筆寫回來,江春兒又睡過去了,他直接把人搖醒:“去寄信。”

江春兒覺得,要說徐青寄體貼吧,他能把睡着的人毫不憐惜搖起來,還不止一次,面對這等埋怨,徐青寄嘲諷一聲:“不叫您起來,挨罵的還是我。”

好像還真是。

那要說不體貼吧,這會兒一直跟着她,跟到镖局,這裏寄信比官府的速度快,然後再一路跟到定侯府,令她發笑:“那方有端就交給你啦。”

而方有端在徐青寄這裏已經是個死人了,他把藥遞給江春兒,叮囑按時吃。

江春兒招招手要他低頭,他疑惑附耳過去,本以為要說什麽,她一雙手捂擋春風暖陽,啥也沒說,就親了他耳朵一下,讓他白日裏也眸光亮如星。

“小徐?”

吓得江春兒一個激靈,做賊心虛耳朵紅,但受了傷,她臉色看起來依舊很蒼白:“韓韓韓哥……”

徐青寄倒很淡定:“韓小公子。”

這條街的大宅子都是皇恩賞賜,住滿一堆老權貴,靖侯府跟定侯府隔得不算太遠,就連即墨仙的寧國公府也在附近。不知今日吹了什麽風,或許如江春兒說的自己太過倒黴,霍迎跟着霍還山出門,說是去釣魚,定侯府裏邊就有個魚塘,幹嘛去外邊釣啊……一出門就把江春兒和徐青寄逮了個正着,彼時,韓疏還沒捋順聽來的愛而不得離家出走的本子,怎麽變成了眼前這樣。

這一天,她過得很糟糕。

徐青寄再回萬武堂時,就有一個人同時登上門,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手裏提着一壺酒,皮膚偏白,一襲煙灰長袍,長發松系,兩鬓一縷碎發飄逸,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姿,背上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刀就很好說明了他的身份。他一進萬武堂大門,衆武師心思各異,又看向準備走去後院的徐青寄。

徐青寄感受周圍氣氛微妙,回身看去,身旁的人與他低聲道:“方有端的師兄,桑有清。”

他心中了然,這是找人來了。

只聽桑有清溫聲:“劉廣敘劉師弟在不在?”

他眉目帶笑,閑适踏進門來,衣袂飄飄。

萬武堂的武師出了名的熱情好客好脾氣,如今對上桑有清,臉色也沉了下來,并不打招呼,引手示路:“師叔在後院。”

桑有清笑道:“去找點好菜來下酒,我與他敘敘舊。”

他八百年不怎麽踏入萬武堂,在場之人誰不知敘舊是假,要人是真。昨晚誰都瞧得清楚,方有端是真的要取江春兒的性命,否則萬武堂的人也不至于陰着臉色,個別脾氣暴躁的直接翻白眼,比如宋文靜:“方有端昨夜也來找廣敘師叔徹夜長談,您帶好酒來,正巧了。”

桑有清并不生氣,只聽表面意思,跟着帶路人去了後院。

徐青寄就在這堵着他的路,等到了一定距離,聲色清越:“你找錯了,江春兒是我的人,所以此事由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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