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只狗哥

十二只狗哥

在洗手間裏喬歡瞪着自己潮紅的臉出神，睫毛由于濕潤都黏黏糊糊的搭在一起，她鞠起一捧水拍在自己臉上。

冰冷的水有十足令人清醒的效果，她擦了擦手把包裏的手機拿了出來。

撥通喬父的電話，那段磁性而又熟悉的聲音入耳來，“囡囡啊——”

“爸，我想你了。”

喬歡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實在是別扭，像只讨奶喝的小奶狗，又有點兒矯情。

反正是自己的父親，這兒又沒人，矯情就矯情呗！

“是不是工作又不順心了呀？囡囡，我把你的漫畫推薦給你方叔叔看了，你方阿姨說把她家兒子畫的老挺挂類！”(南方語言：老帥氣了)

喬爸爸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喬歡。

喬歡：“？”

喬爸爸的消息比那一捧冷水效果來的還要強。

“爸，低調低調，你別說出去。”喬歡有點兒氣，從小到大喬爸爸都喜歡在長輩面前誇她，小時候誇成績長大誇業績。

“.......”

“你方叔叔又不是外人。”喬爸爸表示自己非常受傷。

喬歡嘆了一口氣，回道：“按你這麽說，花鳥市場賣魚的顧叔，小區裏看大門的裴叔，和媽媽工作的沙老師那都不是外人。”

“.......”

“我可沒和那麽多人說。”

“那你.......”

“快下班了，等我回家再和你說。”

沒等喬歡說話，喬爸爸就挂了電話。

喬歡覺得剛才的眼淚流的有點兒虧，不過心裏的記挂也稍稍緩和了許多。

在家喬媽媽強勢一些，喬爸爸有點兒像笑面虎一只，把喬歡捧手裏寵着慣着。

他們倆在喬歡的教育上分歧很大，喬歡的媽媽是初中英文老師，受教育程度比喬爸爸高出許多，自然也就心高氣傲。

他倆認識的時候，喬爸爸诓喬媽媽自己是高級工程師，道聽途說她是個英文老師，為此還背了不少的英文情話。

後來結婚了，才知道喬爸爸其實就是一電工。

就這麽喬媽媽栽到了喬總統手裏........

早些年，天天在家吵的不可開交。

後來喬歡大一些了，知道自己取得好成績可以讓媽媽高興一點，家裏紛争少一些，便愈發的刻苦努力起來。

整一個初中高中，喬歡的名次從未掉出過全校前三十名，唯一一次便是高考一模的那次，被喬媽媽罵了個狗血噴頭。

她沒憋住心裏的氣朝他咆哮，“我爸沒對不起你的，你要是看不中我爸，早點走啊！”

結局是，喬爸爸結結實實打了喬歡一巴掌。

十八歲的心智已經足夠成熟了，她知道媽媽口中的窩囊廢指的是誰，也知道每一次吵架最根源的原因是什麽。直到那個爆發點越來越膨攏，炸了開來，令人措手不及。

那時的喬媽媽也懵了，她沒有料到一向聽她話的孩子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除了寒心還是寒心......

從洗手間出來，拐彎便看見了慵懶倚靠在牆上的方棟。他個子挺拔，黑森森的眼睛漫不經心的打量着她，有點兒帥酷的意味。

喬歡眯起眼睛，不自在的揉了揉眼睛，“你幹嘛看着我？”

其實她還想說，這兒是廁所的牆，細菌更多，你別靠着。

“沒看着你啊，我看後面的波斯貓呢。”方棟眉毛一挑，示意讓她轉身。

喬歡下意識的轉身，只見一張寵物生活館的海報上印着一只波斯貓和一只法鬥卡通肖像，給人一種美與醜極端化的視覺感受。

“.......”

行行行，那你待會兒也別看我。

“首長如果嗝屁了，你打算怎麽和小麒交代？”喬歡小步小步與方棟并排走，她的左手不自然的握成拳放在身側，聲音很小。

這個問題如果喬歡不說，方棟壓根不會往那頭想，因為孩子心性的林麟早就忘了還有一只貓的存在。

林麟重視這只貓的這個理由不過是為了想多見見喬歡的罷了。

“時間久了，總會忘的。”方棟給了這麽個回答。

喬歡頓住腳步，正面朝向他，一步一步靠近他，“你這是欺騙孩子的感情，我最讨厭欺騙孩子了，有些事別覺得孩子會忘掉，根本就一點都忘不掉。”

她沒頭沒腦說了句話，紅唇微張。

方棟的心裏倏地被她激起了一層海浪，他一言不發的看着她，清秀俊逸的臉上竟帶着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眨動。

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我會這樣。”喬歡垂着腦袋，一副任他責備的模樣，嘴唇緊咬着。

方棟聞言，輕聲說：“沒事兒。”

緊接着他又說，“別的孩子我不知道，小麒麟我清楚的很，大不了改天我賠他一只兔子好了。”

眼前的她不正是一只正在認錯的兔子嗎？

喬歡仰面看着他，氤氲着水霧的眼睛眯了眯，“買垂耳兔，垂耳兔好看。”

“好。”他寵溺的看着她。

從寵物診所離開後沒幾天，方棟便帶着組裏的幾個骨幹飛去了山東，一月還沒到十二月尾。到了山東方棟收了一份禮，是白萍給他買的手表，說是聖誕節禮物。

方棟這才意識到要過聖誕了，在國外的那幾年，他對這個日子記得倒還算是清楚，因為鄰居家的孩子會問他讨禮物。

收了白萍的禮物，必定要回一份。

晚間方棟給白萍回了一份誰都沒意料到的禮品——德系iMark馬克筆

這是一款色差最小的馬克筆，建築師的最愛。

周正看不下去了，他怒怼方棟，“你這送的是啥？”

“......”

“我給你們每個人都買了一份，都在箱子裏，自己拿吧。”方棟惆悵的看着周正，他覺得自己面面俱到，想的非常完美啊。

幾個組裏做概念圖的哥們兒還是挺高興的，畢竟這麽一盒正品60色的馬克筆沒個五百塊根本下不來，這下不用自費啦，可以用好長一陣子。

白萍心裏頭有點兒氣，但是她憋着。

“白萍，你馬克筆拿兩份吧。”方棟與她說了聲，便又回頭繼續與周正寒暄。

“.......”

雖然自己買的手表确實是一千多一點，但是這回禮送的也太狗了吧！

她看都沒看那箱馬克筆一眼，就轉身出了包廂，這男人的良心絕對是秤砣做的，白萍憤憤咬着牙。

招呼着兄弟們吃完飯，周正拿了一袋馬克筆在手上颠了颠，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方棟，你這樣絕對得打一輩子光棍，何況你還是個幹建築的。”

“你不是幹建築的？”

方棟狹長的眼睛一眯，回應。

“........”

“你這樣連朋友都得失去。”周正伸手把方棟面前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咕咚咕咚的灌了進去。

“行行行，咱倆明天開始就不是朋友了。”方棟的臉微醺，難得說了句混話。這些話在林森那裏聽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耳濡目染說上了口。算起來，林森說要和他絕交說了百八十遍了，這不還親昵的和家養的旺財一樣嗎？

“.......”

周正擰着粗眉氣呼呼的走了。

喝了會酒，方棟接了個電話，嘴角向上勾起。

這麽一大幫子出生入死的哥們兒，他哪能這麽扣啊？

他盯着手機屏幕，視線悄然挪到了喬總那兩個字上，思慮良久，他發了個信息過去。

——Merry christmas

過了幾分鐘，那端。

——你也聖誕快樂啊，要記得吃蘋果。

心裏面那點兒空虛瞬間就被填滿了，他能想象的到此時的喬歡坐在電腦面前繪圖，頭發搭在肩膀上，有可能嘴巴向上翹着琢磨着人體的結構與線條的走向。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這才短短幾天啊？

隔天，方棟剛把正裝穿好，周正敲響了他的門，表情前所未有的谄媚。

“有屁快放。”方棟看都沒看他一眼，整了整自己的領子，熟稔的把領帶折彎把短的一段插入預先留好的圈裏，神情嚴肅。

周正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

方棟回頭臉上略帶着和善的笑，典型的笑面虎，心裏不知藏着多少的彎彎繞繞。

“我的那份呢？我可跟了你大半輩子了的，你不能對我這個樣子。”

方棟自然是知道他的來意的，他伸手拍了拍周正的肩膀調侃道：“你大半輩子是奉獻給了祖國的建設事業，可別賴我身上。”

“.......”

“放我桌上呢，你去拿吧。”

周正走到方棟的工作間裏，桌上赫然躺着沒拆封的ipad，今天一早看到工作群朋友圈裏都爆炸般的瘋狂曬蘋果。

他沒有，得知原因的他，眼淚掉下來。

于是就有了早上的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