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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澤的回憶被電話鈴聲打斷，懶得從被子裏把自己拔-出來，非常有損高嶺之花形象的蟲似的蠕動到櫃子邊，擡手摸到手機，接起來。

路澤的私人助理李琦明清淩淩的聲音從聽筒裏冒出來，“路總，九點半開會。”

“嗯。”路澤示意自己沒忘。

李琦明非常耐心地提醒他，“現在已經九點二十五了。”

路澤愣了愣，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來看了看屏幕，時間從9:25變成了9:26。

李琦明繼續保持着耐心問，“路總，您在哪兒，需要去接您麽？”

“在家，剛醒。”

“……”

路澤揉了揉額角，“推到下午。”

李琦明透支着好脾氣，“路總，下午有另一個會。”

“推到明天。”

“……”

“路……”李琦明震驚地看着手機，他挂了！

李琦明對着手機屏幕看了十秒，也就十秒，手指已經動起來，打了通訊錄裏和老板挨在一起的那個電話。

這次接的比老板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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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姐，什麽事？”

電話那頭挺吵的，李琦明把手機貼緊耳朵，溫聲細語，“您在哪兒呢？一會兒有課麽？”

那邊拒絕的是相當幹淨利索，“有事找路澤，我沒空。”

李琦明要哭了，哀婉地叫了一聲，“小姐……”

路湛立場堅定不為所動，“我沒空。”

“就半個小時，電話會議，絕不多耽擱，好不好？救個命吧小姐，董事會那幾個難應付的老大爺都在，沒人主持會議，我會被手撕了啊……”

“謀權篡位吧明姐，我和路澤吵架了，不想幫他賺錢守家産了，麻煩你給路澤帶個話，他什麽時候道歉，我什麽時候回去收拾攤子，不然就擱那兒爛着吧。這邊兒集合了，我先挂了明姐，對了謝謝你幫我搶到這個夏令營的名額，愛你麽麽噠。嘟嘟嘟……”

李琦明捏着手機嚎啕大哭，愛我你就不要離開我，愛我你就回來開會啊！

路澤在地上又趴了好一會兒，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躺着這至少半個小時裏沒有聽到半點動靜實在太不正常，路湛是炸了廚房畏罪潛逃了麽？那些為了讓他按時起床而整出來的驚天動地的動靜呢？

路澤爬起來，穿着睡衣抓着頭發在一樓巡視一圈，沒找到人，上樓打開路湛房間的門，依舊沒找到人，廚房空空如也，平常即便她提前出門也會擺放好早餐或午餐的地方連根毛都沒有，路澤打開冰箱看了一眼，然後又關上。

幻覺，一定是。

他再次打開雙開的大冰箱，确定了裏面連片菜葉子都沒有。

蛋糕面包巧克力冰淇淋瓜果蔬菜各色飲料雞尾酒，本該堆得滿滿的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充實很幸福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路澤覺得路湛因為一夜之間吃光了家裏所有的存糧，真的畏罪潛逃了。

需要把她抓回來。

剛剛頂着全體董事會成員群起而攻之的壓力宣布會議延後的總裁私助李琦明，看到嗡嗡震動的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飛快抹幹淨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用盡所有溫柔喊了一聲：“路總……”

老天爺一定聽到了來自她內心深處的哀恸，才會發動意念讓老板沒有一走了之，還給她回了個電話。

路澤冷冰冰的聲音冰錐子似的紮了李琦明一身，“路湛呢？”

“啊？”李琦明愣了愣，“小姐明天去B城夏令營，不過今天就出發了，上周和您說過的……”

李琦明的聲音逐漸變小，她突然想起路湛剛剛說的“我和路澤吵架了”，不會就是因為路澤沒有記住她夏令營的時間所以生氣了吧？

這是十分有可能的事，畢竟這是兩個可以因為餐桌上誰多吃了一塊肉就大打出手的祖宗。

路澤覺得頭又痛起來了，他揉着額頭，“什麽時候回來？”

“下……額……”李琦明欲言又止，她是個幫親不幫理的狗腿子，路澤和路湛，向來路湛是親，于是她咬着下唇說，“小姐說了，您什麽時候和她道歉，她就什麽時候回來。”

“道什麽歉？”路澤莫名其妙。

李琦明嘆了口氣，“路總，您的心肝寶貝生那的大的氣，揚言要不管您了，您半點兒都沒察覺嗎？”

“沒察覺，”路澤說，“來接我，順便帶些吃的。”

李琦明：“……”

路湛生氣了？

路澤站在路湛房間裏，看着她亂七八糟堆了書電腦零食睡衣被子還有一個黏糊糊的冰淇淋空盒子的床，有些懷疑他可以在這張床上挖出一張藏寶圖來。

沒有藏寶圖，他翻到一根巧克力燕麥棒，看了日期還沒過期，拆開吃了。

小丫頭為什麽生氣？

生氣就罷了，幹嘛要跑出去躲着，按她的性格，不該趁他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對他幹盡壞事麽？

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她生氣了，最先知道的人不是他而是李琦明？

路澤心裏晦暗不明，不高興了。

在這不高興的當口，又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路澤覺得自己可能忘了什麽事情。

發生在昨晚，對他對路湛都很重要的事。

他很努力地回想又回想，完全記不起來。

還是需要把人抓回來。

這種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是唯二兩個當事人其中一個還失憶了的事情，只有另一個當事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路澤穿好西裝準備出門，途經路湛倒騰的那個全是電腦，集各種功能于一身的房間，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是了，還有監控知道。

李琦明在別墅大門外等了快有半個小時，路澤大爺才慢悠悠晃出來給她開門。

她居然還有心情感慨，幸好給他買的是壽司，要是什麽湯湯水水的東西，早冷得凝固了。

李琦明拉開車門，路澤坐上車，打開壽司盒子邊吃邊問，“路湛去B城，單純的參加夏令營？”

“啊。”不然呢？

“主辦方是誰？”

李琦明說了個大公司的名字。

路澤皺起眉頭，如果沒有記錯，這家公司董事長的兒子是路湛的同學，對小丫頭獻殷勤快有一年了，不過小丫頭從來沒搭理過他，純粹的單方面熱情，锲而不舍，精力十足。

路澤幾乎能确定，這個狗屁夏令營肯定有那小子在。

李琦明從副駕駛上回頭來問，“路總，去公司嗎？”

“買機票，”路澤吃完了壽司，喝了一口已經快冷掉的咖啡，“去B城。”

李琦明：“？！”

李琦明膝蓋都軟了，幾乎要給路澤跪下，她覺得這件事務必要搶救搶救，“路總，下午和明天的會都很重要，您不能再缺席了。”

“推到……夏令營什麽時候結束？”

“下周四。”

“推到下周五。”

李琦明：“……”

“小姐說過，讓您以大局為重，以公事為重，不能總是任性胡來，您，您都忘了嗎？”幫親不幫理的李琦明覺得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果斷把路湛賣了。

有路湛之前，路澤誰的話也不聽；路湛出現之後，簡直成了李琦明等一班狗腿急救的良藥，抱緊了就不撒手。

路澤的聲音更冷了，“路湛的事是私事？”

李琦明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麽訂機票，改成電話會議，要麽滾下車。”路澤的耐心可不像李琦明那樣可以随時透支，芝麻小一點兒，還全都給了路湛。

也罷也罷，老板能把路大小姐哄回來也算功德無量，至少她是更願意伺候路湛的。

李琦明期期艾艾開始打電話，過一會捂着聽筒問，“路總，小姐的飛機還沒起飛，現在過去還來得及，要訂同一班嗎？” 路澤正在看文件，頭也不擡說道，“下一班。”

不出所料的話路湛此時正在氣頭上，要是看到他出現在同一架飛機的機艙裏，能直接打開艙門把他扔出來，塞個降落傘已經是最大的恩賜。

自己怎麽就……

平時不忍得挺好的麽？

路澤想起剛剛在監控裏看到的東西，忍不住擠了擠鼻梁，覺得昨晚的酒還沒醒利索，頭還是有點痛有點暈。

想喝小丫頭沖的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