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車禍
第18章 車禍
皮膚相貼,掌心之下傳來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度,鹿嘉渺手涼,更覺得掌心滾燙……一瞬間,尴尬像從手心燒到了腦門,鹿嘉渺一下就縮回了作祟的爪子。
睡着喝醉還能找個借口,現在這種情況……他本質就是個色鬼!
鹿嘉渺把背起來手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試圖蹭掉尴尬。
藏矜白轉頭便又看到了那個做錯事就垂起來的腦袋,腰腹處殘餘的溫軟觸感還在,像短暫點燃了那塊皮膚。
分明是普通簡單的動作,但此刻,藏矜白落在暴露在眼下的那截雪白的後頸上,忽然産生了另一種惡劣的想法。
他俯身湊近鹿嘉渺,鹿嘉渺正乖巧演着認錯呢,身側一下湊過來那股熟悉冷清的味道,吓得他像炸毛的兔子,驚得後退了一步,差點把自己絆倒。
幸好藏矜白及時伸手掌住了他的腦袋。
“你好像膽子很小。”因為俯身的動作,藏矜白目光與他平視着。
鹿嘉渺現在也懂剛才藏矜白被摸的感受了,他也感覺自己的後頸快燒起來了。
藏矜白的手掌寬大,掌在發尾與後頸相連處。
也許是他手涼,也許是指尖貼着頸側的動脈讓人天然覺得危險,鹿嘉渺像被拎住後頸的貓,可憐又乖巧,“先生對不起……”
為了顯得有誠意,他還補充說明道,“……我不是故意摸你的。”
“嗯,沒關系。”等鹿嘉渺站穩,藏矜白收回手,心裏方才一瞬而過的惡劣想法也藏了回去,他手往後探,拿過了鹿嘉渺身後的衣服。
脫離危險後,鹿嘉渺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就往眼前看,看人換衣服看得耳朵紅紅,不由唾棄自己——你看,你果然就是那種受!
*
鹿嘉渺纏着藏矜白不讓他去開會,卻不說理由。
他總不能說因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你也是小說裏的人物,我知道你有危險所以你不能出門吧?
不出意外他會被左轉送進精神病院的。
“反正……就是不要去。”鹿嘉渺想不出合理理由,看着藏矜白垂眼打量他的目光更覺緊張,聲音也越來越小,“我不想先生去。”
“不喜歡這裏?”藏矜白問道。
“先生在就喜歡。”鹿嘉渺順水推舟,加深程度,“我只認識先生,先生一走,我就害怕。”
藏矜白舒眉,像在哄人,“這裏不會有人欺負你。”
今晚的會議牽扯到整個城西別墅群的建設,這個項目早有人垂涎,剛好可以做個處理枝結的餌。
鹿嘉渺看他要走的決心堅定,搏一搏拉上他手腕,“但我只想跟着先生,先生不去好不好?”
仰起看人的眼神幹淨真摯,仿佛一株只能依附藏矜白而生的菟絲花。
又來了。
情真意切的小騙子。
藏矜白想探究的問題未解,現在更是愈演愈烈,成功在他乖軟的聲音下妥協,“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現在好啦,連他一起撞。
舍命陪君子說的就是他對吧?
但氛圍已經到這兒了,他黏藏矜白,藏矜白就把他帶上,不去就不禮貌了。
鹿嘉渺蔫巴巴點頭,“願意的。”
*
城西的會議遠不比用來應酬的酒會,從上車開始,鹿嘉渺周圍全是西裝革履一臉冷淡的事業人。
他在中間坐得跟着小學生似的,壓力實在很大。
再加上他一路上總在擔心車禍,每隔幾分鐘就轉頭看一次藏矜白,确定他還安全,然後又轉回腦袋一臉嚴肅的盯着前方的路,但凡有張車于他們擦身而過,搭在腿上的手都會緊張得捏緊。
“鹿嘉渺。”忽然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鹿嘉渺下意識轉頭,“啊?”
整個人的狀态明顯心不在焉。
藏矜白合上電腦,目光從鹿嘉渺握緊的手落到他臉上,“你在緊張。”
車是加長的商務車,不止坐着他們,還有這次一行去城西的人。
從藏矜白把這小孩兒帶上來,大家都頗有幾分心照不宣了。
有幾個上次在游艇上就知道這件事的人,不由心底感嘆陸家這小少爺真有些手段。
這才多久,就能讓藏先生不分場合帶着他了。
“緊張……嗎?”鹿嘉渺在無數道投來的目光下生怕露出端倪,扯出個比哭還假的笑,“我不緊張的。”
藏矜白目光又落回他攢得更緊的手上。
把膝上電腦放在一旁桌上,伸手把鹿嘉渺還攢着褲腿布料的手拿了過來。
鹿嘉渺的手比他小上許多,藏矜白把手放在掌心,開口道,“放松。”
“!”鹿嘉渺一下把五個指頭全部展開了。
“……”手心有指甲握出的紅痕,還有汗漬。
藏矜白不知道鹿嘉渺從更衣室開始就突然反常的緣由,但他不願意讓自己去,卻又願意陪着來。
像是,不想他獨自面對,卻又願意陪他一起赴險。
鹿嘉渺永遠藏不住東西,膽小脆弱,不用猜測,什麽都寫在臉上。
擔心、緊張,藏矜白不會看不出來。
他垂着眼耐心用手帕幫鹿嘉渺擦拭手中汗漬,淡淡開口道,“你很安全,我也沒事。”
“鹿嘉渺,”藏矜白擡眼看他,“不要吓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藏矜白聲音裏的安撫力,車程後半鹿嘉渺比剛才放松了很多。
藏矜白讓江律彥拿了個平板給他玩小游戲,玩入迷就操心怎麽消消消去了。
車到城西,一直很安全。
鹿嘉渺被帶下車的時候,看着鮮活明媚的世界,暗自松了大口氣。
說不定是他記錯了。
他念書的時候就是那種把古詩文背得颠三倒四的學生。
等緊張神經放松下來,鹿嘉渺才下意識垂眼去看自己的手……他好像藏得并不好。
但藏先生好像沒有揭穿他,還安撫了他的不好。
鹿嘉渺把手握起,看着不遠處和衆人言笑晏晏的藏矜白,忽然覺得心裏軟乎乎的。
*
“他們去開會,你湊什麽熱鬧。”鹿嘉渺乖巧跟着藏矜白,一大腳就要踏入會議室了,忽然被人從身後揪住了領子。
“……”這該死的熟悉。
江律彥抱着文件姍姍來遲,“我們要開會,怕你無聊,霍少爺帶你去玩兒。”
說完朝霍斯免示意了下,便進了會議室關了門。
分明差不多大,鹿嘉渺是獨立自主的成年人,他扭頭掙脫霍斯免的魔爪,嚴肅道,“你為什麽總喜歡揪我領子?”
“嗯……”霍斯免俯視着他,稍微思考了下,“因為你矮吧。”
“!”士可殺,不可入辱!
鹿嘉渺差點忍不出踢他一腳,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個熟悉的聲音——
“斯免?”他在這邊就聽說藏家晚宴的事兒了,還以為今天定了音,城西的事兒不會讓霍家的人插手了。
沒想到見着了人,陸祈安頗有些欣喜,上次和小雜種一鬧,害他在水裏泡了一天不說,還把陸家和藏家的關系搞僵了,要不是他媽,他差點被陸慎弄死。
但霍家不一樣,雖然是養女,但憑借着老太太對霍媛敏的感情,話語權不可能完全沒有。
而且,霍家可比那個高高在上的藏矜白好交涉多了。
這次城西的別墅群投資就上百億,算是藏家涉足房産行業的第一步,藏家向來財大氣粗,誰不想分一杯羹?
陸慎在會議室競标,陸祈安便在這裏搭線,剛想從霍斯免嘴裏套出些信息,就忽然看到了霍斯免身後探出那個腦袋——新仇舊恨一下沖上了腦袋!
要不是現在在藏家的地盤,陸祈安恨不得當場找人處理一頓這小雜種。
他忍得臉上顏色變了一遭,才鄙夷似的笑道,“我說誰呢,那麽愛躲在人背後。原來是陸家出去那個大名鼎鼎爬床一流的種啊。”
只是他沒想到,這麽重要的場合藏矜白會把他帶來。
這種空有皮囊的草包有什麽用?散會後留在會議室瀉火嗎?
陸祈安肮髒的想法一個一個往鹿嘉渺身上砸,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毫不遮掩的厭惡惡心。
平平無奇的一天裏平平無奇的鹿嘉渺已經被莫名其妙針對兩次了。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他看着陸祈安,很真誠問道,“你還想泡在水裏嗎?”
“你!”
“你都說我攀上高枝了,”鹿嘉渺索性順着他的話接,“所以不要惹我,我修養沒有你複雜,有仇必報,還愛告狀。”
本在一旁看熱鬧的霍斯免忽然笑起來,他沒想到這種軟綿綿任人拿捏的家夥也可以把人怼得說不出話來,他側頭看着身後站着的鹿嘉渺,瞧他生氣的樣子新奇道,“你還會罵人啊?”
鹿嘉渺不知道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你不會吃飯嗎?
但他還是很負責地回複他,“你也想被我罵嗎?”
“……”是挺會怼的。
霍斯免以為這小玩意兒充其量只有乖巧懂事,沒想到還有尖牙。
更有意思了。
陸祈安一邊被氣得說不出話,卻又不敢再罵,生怕鹿嘉渺轉頭真告給藏矜白了。
現在又看着本來是自己同學的霍斯免和他有說有笑的,他最讨厭的那種東西被搶的情緒一下湧上來,他朝霍斯免道,“霍斯免,我們走!”
“去哪兒?”霍斯免懶懶轉回眼看向他。
“剛好你來了,我媽有事找你。”
“你媽有事,”霍斯免淡淡道,“不應該她來找我?”
“你!”這一個二個的血統雜亂的東西,怎麽一個比一個蹬鼻子上臉!
陸祈安氣得甩手離開。
“他不是你同學嗎?”鹿嘉渺看着陸祈安憤怒得仿佛能燒穿房頂的離去背影問道。
“是啊,”霍斯免看向鹿嘉渺,“你不還是我小嫂嫂?”
“!!!”這是什麽胡言亂語!
霍斯免看着鹿嘉渺一下紅起來的耳朵,笑道,“帶你去玩兒,去不去?”
*
鹿嘉渺被帶到後花園一片結着彩燈的空地蹲着看一塊土的時候,終于忍不出發問,“這裏真的有通往會議室的密道?”
“是啊。”霍斯免插着兜靠在旁邊的牆上,看着真的按照自己制定的方位蹲下觀察的鹿嘉渺,覺得逗他玩兒可比幫他媽監聽情報有意思多了。
“這裏真的能進去?”鹿嘉渺擡頭看他。
事業文裏處處是玄機,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能啊。”霍斯免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我現在帶你挖?”
“……”鹿嘉渺慢慢蹙着眉頭,平日裏江律彥的耳提面命果然沒錯,他記住這個人了,“兔斯基,你在把我當傻瓜嗎?”
“…………”霍斯免怔愣了片刻,随後笑起來,笑着杵着膝蓋擡起眼,看向鹿嘉渺,“你好聰明啊。”
“……”鹿嘉渺:我就當你是在誇我。
後花園的位置很好,視野開闊。剛好适合開完會出來放松視野。
也許是十八歲的時候挖地道也沒那麽天方夜譚,開了玩笑就過了。
兩人靠着白牆坐在草坪上聊天。
霍斯免摸摸口袋想抽煙,但側頭看着抱着腿看星星的鹿嘉渺時還是忍住了。
“你真想留在藏家?”他曲着條腿,手懶懶搭在上面。
“哎,”星空月夜多別緒,鹿嘉渺看着圓得像小蛋糕一樣的月亮惆悵道,“不然我能去哪兒呢?”
沒有他這種玄乎經歷的人自然理解不了他話語間的惆悵和壓力。
霍斯免知道鹿嘉渺的出身,藏矜白身邊的每一個人,他都很清楚。
他看着下巴枕着手臂,煩惱都那麽幼稚的鹿嘉渺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不怕藏家是另一個深淵?”
一個……或許比只是貪圖小利的陸家可怕一萬倍的深淵。
“深淵?”聽到個新奇詞彙,鹿嘉渺轉過頭來。
“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霍斯免說的時候目光很沉,甚至聲音都帶着冷意。
“但是先生很好啊。”鹿嘉渺看霍斯免垂着的手明顯握了下,以為他是沒有得到誇獎心理不平衡,補充道,“兔斯基你也不錯,就是別再扯我帽子了。”
“我叫霍斯免。”
“…………”鹿嘉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記錯了。”
*
江律彥陪藏矜白站在露臺看着兩小孩兒聊了十分鐘的天,分明是夏天,他卻莫名覺得有點冷。
适時打破道,“我去通知小少爺回家了?”
藏矜白應下,但江律彥走後,他卻沒有馬上下樓,而是垂眼看着和別人說說笑笑的鹿嘉渺。
這次又是另一種奇怪,好像在催生着一些強烈的負面情緒……他莫名又想到鹿嘉渺那截雪白脆弱的後頸,他猜,如果現在鹿嘉渺在他眼前,他會在那截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些屬于自己的痕跡。
藏矜白不信任任何人和情緒,任何人的出現在他的思考程序裏都是無用項。
但……鹿嘉渺好像不一樣了。
*
這邊有房間,但剛剛一散會老宅那邊就打電話來說老太太身體不舒服,說讓藏矜白回去看看。
經過一晚上的風平浪靜加上車上還坐着霍斯免,再內部的人不可能狠起來連自己的兒子都殺吧?
所以鹿嘉渺松了大半心,車上又被霍斯免安利了一個很好玩兒的新游戲。
他躍躍欲試,但看着坐在旁邊的藏矜白,怕他又覺得自己是那種一顆糖就能哄走的人。
所以堅定立場,選擇了在看霍斯免玩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眼巴巴看向藏矜白征求意見,“先生……我可以玩一會兒游戲嗎?”
“嗯?”藏矜白擡眼看他。
“一會會兒。”鹿嘉渺伸出一根手指,“十分鐘。”
“好啊。”看着鹿嘉渺一副馬上就要跑到別人旁邊的樣子,藏矜白淡道,“想玩什麽讓律彥帶你。”
會議報告還有一堆的江律彥:“……”
什麽都是我,什麽都是我。
霍斯免:“……”
至于麽。
鹿嘉渺和誰玩并不重要,只是緊張一天了想放松一下,所以和西裝革履年齡有差的江律彥也玩兒得很好。
“你點這個。”鹿嘉渺自己輸掉了,就在旁邊指指點點。
“知道知道。”江律彥念書的時候就是個電競發燒友,現在封印的潛質被激發出來,襯衫袖子折到手腕,剛才還覺得還要陪小孩兒玩游戲不如毀滅吧,現在玩得不亦樂乎。
“你變成第二名了。”鹿嘉渺在旁邊增加壓力。
“別催別催。”江律彥正操作着最後一個回旋,忽然眼前乍開一道刺眼的白光,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坐着的人已經一下撲到了藏矜白身前——
“先生!”
*
淩晨路上車很少,尤其是郊區,沖出的車輛突兀異常,左右兩輛,沖着要了這車人的命來的。
刺耳的剎車聲、金屬外殼碰撞的聲音……激起了藏矜白那段厭惡又殘忍的記憶。
像是知道車禍他會讓應激,會降低他的反應力,才精挑細選的事故。
血淋淋的片段像是重複放映一樣,讓藏矜白眼前暫時出現了一段虛幻的影像……
在那場車禍裏,他親眼看着最親的人的放棄了自己。
知道這個生命還有呼吸心跳,但是為了更理智的東西,把他丢在了大火裏。
分明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但當時的汽油爆炸刺鼻的味道、火光、連扭曲屍體上的鮮血……都歷歷在目,無比清晰。
就在那種憤恨又絕望的情緒吞噬理智的瞬間——有個人抱住了他。
“先生!”藏矜白被喚回了神,有些愣怔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人。
瘦小脆弱,但護着他的姿勢半分不假。
車的巨大撞擊力就是透過這個薄弱的身體才傳遞給自己的。
分明是很細的手腕,但摟着自己的時候用力非常……像是真的害怕失去自己。
剛剛還玩游戲玩得興致勃勃,但在那一刻還是毫不猶豫沖向了自己。
那種對于抛棄的應激,像是瞬間塌陷下一個缺口……藏矜白唯一的脆弱裏,有人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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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