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死亡

死亡

可惜這一切都是真的。

股股的黑煙，刺耳的警鳴，變形的圍欄，流動的鮮血……一切都在昭示着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夢裏不會有人因他死去，但殘酷的現實中會有。

聽見救護車和警車高低錯落的警笛聲，傅驕的眼睛才緩緩開始聚焦，聽見醫護人員的話，傅驕更是差點暈了過去，抓住霍臨扉的手臂才堪堪穩住自己的身體。

“心跳、呼吸停止跳動，傷者全部當場死亡。”

沈景冰和甄铎隼都去死了。

傅驕有些崩潰，大腦更是陷入了不好的回憶，從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嘶啞的喊叫。

他不想的。

他一點都不想的。

他只是想和甄铎隼做朋友。

只是做朋友都不可以嗎……并且還是在虛拟的世界中。為什麽不可以……為什麽不幸要纏繞着他，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問天。

天不回應。

問地。

地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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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萬物就沒有一個容納下他的，他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他應該去死，死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傅驕無助的縮在堅硬的懷抱裏，有些冷，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體，剛剛聚焦的眼神變得更加渾濁，好像蒙了一層厚厚的霧霾。

霍臨扉輕輕的拍着傅驕的後背，一邊應對警察的詢問。一切都很好回答，他只需要說出他看到的就好了，不用說那些藏在背後的愛恨情仇。

受害者去世了，目擊者随便怎麽說也不會有人反駁，沒有人知道車禍的根本原因，只知道是意外事故。筆錄很快做好了，甄铎隼的家屬也很快來了。

氣憤、憎惡的目光如針一樣紮到傅驕身上，滿身泛起密密麻麻的錐心似的疼。傅驕狼狽閃躲目光，嘴裏不停的念叨：“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會這樣……”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發展是這樣，他一定不會接近甄铎隼，不會打甄铎隼的半分主意。他沒想到甄铎隼對傅驕的感情那麽深重，甘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傅驕的性命。

可，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能平白無故的死去呢。

失去這麽好的兒子，甄铎隼的父母也崩潰了，大概知道些什麽，一直對傅驕指指點點：“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我兒子不會死！我兒子肯定是因為你才死的！”

“知道你結婚那天，我兒子那麽溫柔知禮的人竟然學會了戒酒消愁，把自己喝的爛醉，麻痹自己的腦神經，看着照片發呆。那一天，我兒子說，照片上的人是他這輩子最喜歡的人……”

“而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我了解我兒子，我知道我兒子的性格，從來都是家、工作兩點一線，從來不會來這樣偏的地方！而你又恰恰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因為你！是不是因為你我兒子才出了車禍！”

甄母越說越激動，一個箭步沖上去揪住傅驕的衣領，面目猙獰的追問傅驕：“是不是你！你說啊！是不是你！我兒子是不是因為你死的！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兒子！你說啊！你快說啊！”

傅驕也被逼瘋了，縮到霍臨扉懷裏，一會搖頭一會點頭，“不是…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害死甄铎隼。他沒有想過害死甄铎隼。他真的沒有想過害死甄铎隼。他不知道會發生這一切，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眼看傅驕又要再次崩潰，霍臨扉攥住甄母的手腕，冷聲：“這是場意外。您兒子的死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如果您要再繼續鬧下去，我會聯系警察。”

一次沖動，兩輛車毀了一個家庭。至于為什麽是一個，因為沒有人在意沈景冰的死活，沈景冰是個孤兒，城市中唯一親近的人就是霍臨扉，但霍臨扉對他的死一點感覺都沒有，眼淚也沒有掉。哪怕沈景冰跟在霍臨扉身後好多年，霍臨扉對他還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待他如同對待寵物，只有玩弄沒有真心。

沈景冰死了，霍臨扉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沈景冰的行為愚蠢可笑。其實霍臨扉不知道，沈景冰沒想過要他們的命。沈景冰只是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逼停霍臨扉的車，求霍臨扉再看他一眼。

沒想到霍臨扉不怕死，行動也那麽決絕。

沈景冰有寫日記的習慣，那日記裏不是自己生活的點滴，而是霍臨扉的喜好。警察整理沈景冰的遺物時發現的，讓霍臨扉認領，霍臨扉說了句“扔了吧”，然後便無情的挂斷了電話。

幾年的情愛也不過如此，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撇清了一切。

沈景冰的真心換不了霍臨扉的垂憐就像傅驕的改變換不來霍臨扉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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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的事件讓傅驕受了不小的刺激，一直在醫院調節情緒，傅爸傅媽擔心傅驕的身體情況，推了各種應酬工作，專心照顧傅驕。

傅驕大多時候都是坐在病床上發呆，想甄铎隼。原著中好像寫過甄铎隼和傅驕的初見，甄铎隼剛畢業因為事業上和交際圈的一些事，有些想不開，坐在橋頭準備鬧自殺。

縱身一躍沒躍出去，因為膽小恐高縮回了身體。傅驕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也沒什麽好言相勸，就是說了幾句人話，沒想到還真把甄铎隼開解了。

從此以後甄铎隼就跟在傅驕身後，各種對傅驕示好。那時候傅驕還沒把霍臨扉追到手，對甄铎隼的示好就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不拒絕也不明确，就這麽一直吊着甄铎隼。

一直到霍臨扉那邊同意婚事，傅驕才向甄铎隼坦白了一切，說明自己已心有所屬。本以為和傅驕有暧昧關心，沒想到連朋友都不是，只稱得上消遣的“玩物”，這打擊對甄铎隼來說挺大的……但是為了看傅驕幸福，甄铎隼就一直撐着。

甄铎隼嘴笨，不知道什麽是話題。傅驕說買狗糧，他會，他懂，他就把狗糧當做話題向傅驕抛出去。然後他就會得到傅驕的回答，這樣他們之間就會有話題聊。有時候，甄铎隼會想，要是再早一點遇見傅驕就好了。

早一點，早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遺憾了。傅驕閉上眼睛，不去想那些七七八八，可是那些殘碎的畫面就像他親身經歷過一樣一遍遍在腦海循環播放。

傅驕感覺自己的精神快出問題了，他分得清好賴，而且現實中也沒有誰對自己那麽好過……虛拟世界中唯一一個，雖然因為他是“傅驕”，但也是好不容易遇到的。

最後卻因為他死了。

天空的雲慢慢漂泊，忽然有一瞬間，有朵雲停了下來。

[游戲系統重新啓動，游戲NPC加載中。游戲玩家郭措，游戲進度百分之十五，游戲讀檔ing……]

深夜。

傅驕已經睡熟了。

吱呀一聲細微的響聲，病房門被推開了。然後特別詭異的畫面出現了，一個人走到了傅驕床邊，輕輕扯了扯傅驕的被子幫他蓋好。

借着瑩白的月光，看到那人的臉！

溫柔的那張臉！

與白日裏都是血的臉一模一樣！

來的人竟然是毫發無傷的甄铎隼！

甄铎隼的語調還是那麽溫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