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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餘惠美的生日派對邀請函在下午放學前,悄無聲息地躺在了江舞子和吳吉祥的書桌裏。
吳吉祥拿着那封還帶着香氣的淡粉色請柬,對江舞子說:“餘惠美沒上下午的體育課,她肯定是趁那個時候把請柬放到大家的書桌裏的。”
江舞子已經打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紙在讀了:“锵锵锵~~本人的生日将于X月X日19:00開始在XXX舉行!不用帶禮物,只帶自己就可以喲!~屆時會有樂隊和自助餐~比心~愛你們的餘惠美。”
“哇!竟然還有樂隊和自助餐!”吳吉祥興奮地低呼。
這時同班的李念謠走了過來,手裏捏着一張同樣的請柬。她徑直走到江舞子跟前,舉起請柬問:“江舞子,你去嗎?”
江舞子擡頭看向李念謠。
這是個相貌普通的姑娘,腦後紮着一根粗粗的馬尾辮,頭發烏黑。五官雖然略顯粗大,但皮膚倒是很好,再加上這個年齡獨有的青春氣息,就把那些瑕疵給遮蓋了,顯得很活潑。
江舞子心裏其實在猶豫:因為自己跟餘惠美的關系很一般,所以她有些興致缺缺,況且還要為此違反校紀 - 江舞子是覺得有點麻煩。再說如果宿舍沒人了,自己窩在被窩裏吃一碗香噴噴的泡面,獨自看一部電影,其實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吳吉祥看出江舞子的躊躇不決,期盼地說:“去吧,大家都去,你一個人在宿裏多沒意思,咱們一起去吧!”說着話,眨巴着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瞧着江舞子。
江舞子看着吳吉祥期盼的眼神,心想要是吉祥在的話那就還行,兩個人一起應該還挺有意思的,就點了點頭:“嗯,好。”
吳吉祥高興地歡呼了一聲,李念謠見江舞子答應了,立刻說:“既然你也去,那現在有個問題:派對七點開始,假設十點結束,等咱們打車回到學校,校門肯定已經鎖了。……所以咱們得找一個人給咱們開大門。”
“可大門是電動的呀,不進保安室開不了的,那個時候保安室肯定鎖門了。”吳吉祥說。
李念謠說:“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們商量。”
江舞子忽然說:“翻牆不行嗎?總有地方是監控死角吧?”
李念謠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放學咱們去看看。”
放學後三人來到學校的牆外,繞着牆轉了一大圈,結果轉完三個人都很洩氣:牆太高了,而且光禿禿的,沒有工具單靠手腳根本爬上不去。
三個人無計可施地站了一會兒,吳吉祥忽然建議:“要不你們住到我家去吧,就跟學校請一晚上的假好了。”
江舞子立刻說:“我這個月的假已經用完了,再請要監護人簽字,很麻煩的。”
李念謠也搖頭:“餘惠美不想讓學校知道她辦派對。上次她請大家去酒吧的事,你們也知道,後來老師找了她爸爸談話,說學校不許搞這些,所以肯定不能用參加生日派對這個理由請假了。而且不光我和舞子,住校的還有許思琪她們,那麽多人,不能都住到你家去呀。”
吳吉祥一聽确實是這樣,皺着眉頭嘟囔:“那怎麽辦呢?”
江舞子仰頭看着高高的圍牆,問她倆:“男生宿舍不也參加嗎?他們怎麽回來?”
李念謠撇了撇嘴:“他們早就跟三中的籃球隊串通好了,說那天晚上打友誼賽,十點才能回校,已經跟老師請好假了。到時候稍微早點晚點的,老師也不會說什麽的。”
三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怎麽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便重新回到了教室。
教室裏已經沒人了,空蕩蕩的,連打掃衛生的值日生都已經回家了。
此時落日懸在天邊,噴射出最後的濃烈的金色,窗外那棵梧桐樹的樹葉都被晚霞染紅了。餘晖将空桌椅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紅色的地板,黑色的長影,一排排整齊地排列着。
李念謠褲兜裏的手機這時“叮鈴”響了一聲,她掏出來看了一眼,快速地回了幾個短訊,擡頭無奈地對另外兩人說:“許思琪問咱們想出法子沒有。”
吳吉祥問:“你怎麽回的?”
“當然是沒有了。”
江舞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吳吉祥用手指卷着小辮子站在一邊,李念謠則靠着江舞子的書桌沿,雙手環抱胸前,擰着眉頭思索,邊想邊叨咕:“最保險的方法,還是找個人從裏面給咱們開門。”
吳吉祥擔心地說:“不會有人願意冒這個險吧……一旦被發現會被通報的。”
江舞子說:“關鍵是誰能打開保安室的門。”
李念謠咬着手指甲:“嗯,保安室的鑰匙只有巡夜的大爺才有,有什麽辦法能拿到鑰匙呢?……除非偷。”
吳吉祥臉上立刻露出緊張的神色:“你想偷鑰匙?還是別了,我覺得太危險了。”
李念謠神色鄭重:“偷鑰匙是備選,如果其它方法都不行的話……”她正說着話,忽然教室的門被推開了。
三人吓得立刻都不說話了,緊張地一起往門口看去。門口站着皇甫清志,斜陽在他身前的地上拉出一條長長地影子。
李念謠一看是皇甫清志,神色立刻變得有些拘謹起來,原本環抱在胸前的雙手也飛快地放下了,伸出一只手沖他擺了擺,跟他打了個招呼:“皇甫,還沒回家嗎?”
皇甫清志微微點了點頭:“是。”雖然只是一個字,但是聲音聽起來非常禮貌。他說完就徑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取出一本書,坐在殘陽裏安靜地看着,仿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吳吉祥沖李念謠做了個鬼臉,李念謠的臉不知怎麽忽然就有些紅了。吳吉祥又扯了扯江舞子的袖子,用口型無聲地問她:“咱們還繼續說嗎?”
江舞子把目光望向皇甫清志,不禁暗想:他聽見我們剛才的讨論了嗎……?
李念謠這時沖吳吉祥和江舞子使了個眼色,同時擺了擺手,意思是先不說了咱們走吧。吳吉祥領會了她的意思,拿起書包對江舞子說:“我得回去了,再晚我媽要給我打電話了。”
江舞子點點頭。
吳吉祥把書包收拾好背在肩上,跟江舞子和李念謠搖了搖手,離開了教室。
江舞子看着吳吉祥走遠了,對李念謠說:“咱們也回宿舍吧,你去食堂吃晚飯嗎?要不要一起?”
李念謠随口“嗯”了一聲,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看皇甫清志。
江舞子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食堂就關了,走吧。”
李念謠收拾得很慢,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書包背在身上,往教室外走的時候也走得慢悠悠的,江舞子只好在門口等她。
經過皇甫清志的時候,李念謠忽然停了下來,她輕咬了咬嘴唇,把額頭的劉海往耳朵後面撥了撥,露出臉龐來,問皇甫清志:“皇甫,你去餘惠美的生日派對嗎?”
皇甫清志擡起頭,看了看她,沒有什麽表情,語氣卻依然很禮貌:“我那天有事。”
李念謠仿佛在意料之中,神色卻還是有些失望。她擡腿想走,躊躇了下,還是站定了,不自然地用手捋了兩下自己的馬尾辮:“總是看書,也需要休息呀。”
皇甫清志微笑了笑:“你們好好玩。”
江舞子在一旁看着,忽然覺得皇甫清志一直以來之所以給大家以距離感,大概是因為他的話本身是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的,只不過因為他氣質斯文,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柔和,所以即使說出生硬的話也不會令人感到反感 - 這在江舞子看來是件很奇妙的事。
皇甫清志說完就低頭看書了,李念謠舍不得走,卻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再跟他多說些什麽,只好準備離開。
江舞子這時忽然瞥見皇甫清志手上的書,好像是關于機械自動化的,而且是大學課本 -- 這種書根本就不是周圍同齡人有興趣看的,更重要的是,也沒人看得懂。
這讓她腦海中猛地冒出了個大膽的念頭:如果是皇甫這樣神奇的人,說不定真能知道些什麽,于是忍不住問:“皇甫……你知道怎麽不用保安室的開關也能開學校的電動大門嗎?”
李念謠吓了一跳,急忙對江舞子比了個“噓”的手勢,手在桌子底下連連地擺,不讓她繼續說。
皇甫清志卻已經擡起頭,神色平靜地說:“知道。”
這兩個字說完,李念謠不讓江舞子說話的動作猛地停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都直直地看向了皇甫清志。
李念謠吞吞吐吐地說:“那……那你能幫我們……”她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問了出來:“能幫我們打開學校的大門嗎?後天……我們回來的時候。”
她說得斷斷續續,也沒交代前因後果,皇甫清志卻聽明白了,他合起手中的書,竟然很痛快地答應了:“可以。”
李念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之後,李念謠整晚都處在興奮的狀态,吃晚飯的時候三句話不離皇甫清志的名字。江舞子往嘴裏送着米飯,邊聽邊想:“李念謠看來真的很喜歡皇甫,雖然嘴上總是不肯痛快地承認。”
回到宿舍,李念謠躺在被窩裏還在碎碎念個不停:“我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真沒想到他會答應。不過想想看,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就只有他了!”
江舞子趴在床上聽着,直到李念謠說累了,她才問了一句:“……但他為什麽會答應幫助我們呢?”她很快補充道,“我是說,他看起來并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
李念謠沒有馬上答話,但臉上卻不易察覺地泛起了一絲紅暈:……誰知道呢?心裏藏着愛情的女孩子們,都希望這種時候,那個唯一的答案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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