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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離開公共休息區，三人來到一個大更衣室門口，門上貼着一張A4白紙，用黑色墨水筆粗粗地描着“SY”。

李磊指着門說：“這是你們校籃球隊的更衣室，我們LY的在旁邊。”說完帶着她們往前走了一段，果然有一扇門，上面貼着“LY”。

李磊推開門，裏面有個男生正在換衣服，擡頭看見李磊，剛打了聲招呼，忽然又看見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女生，那男生還沒怎麽地，江舞子和吳吉祥倒吓得猛地轉過了身。

那男生本來要轉身，見她倆先轉過去了，一笑，順勢誇張地縮成一團，裝女孩的聲音說：“李磊你這個流氓，居然帶女生來圍觀我！”

江舞子和吳吉祥聽了更不敢回身了，李磊笑着對那男生說了句：“滾蛋。”然後對她倆說：“別理他，他裝的。”

李磊跟那男生說了兩句比賽的事，就關上了門，随便指了下前面，對江舞子和吳吉祥說：“再前面那間是GY的，我就不帶你們去看了。”

吳吉祥不明白，問：“為什麽？”

“GY那幫人不太守規矩，我們跟他們不熟，就不去了。”李磊說完，忽然有點小興奮地對倆人說：“我帶你們去球場吧，足球賽應該完了，現在那邊應該很熱鬧了。”吳吉祥和江舞子點點頭。

李磊剛才提到GY，讓江舞子瞬間想到了吳浩瀚。

下雨那天，吳浩瀚因為她跟秋隽人飙車，結果被關進了派出所，也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自那之後一直到現在，江舞子其實時不時地就會惦記這件事。

還有吳浩瀚借她的那把傘，他千叮咛萬囑咐地讓她務必把雨傘給吳吉祥，讓吳吉祥還給他。江舞子照做了，但吳吉祥卻說她并不認識吳浩瀚，不願意去，所以最後那把傘還是留在了江舞子那裏。

三人走到籃球比賽會場的時候，那邊的足球比賽已經結束了，人都陸陸續續彙集到了籃球場這邊來。

場內棚頂打着明亮的射燈，刺眼的光柱成排地打在棕色的地板上。

三個學校的籃球隊都在場上練球，随着觀衆席上的人越來越多，現場變得越來越熱鬧。

李磊一邊往場內走，一邊把套頭衫脫了下來，随手扔在了場邊，回頭見江舞子和吳吉祥還拘謹地站着，便熱情地招手說：“來看看，沒事。”

他從地上抓起一個籃球，向上抛了兩下，對江舞子說：“想不想投個籃試試？”

話音剛落，一個穿着9號球衣的男生從背後攬住李磊的肩膀，整個人吊在李磊身上，看着江舞子和吳吉祥問李磊：“誰呀？”緊接着注意到兩人的校服，立刻自己“哦~”了一聲：“SY的。”

李磊指了指考拉似的9號，跟江舞子說：“我哥們兒，劉洪明。”然後給劉洪明介紹，“我朋友，江舞子，那是吳吉祥。”

劉洪明伸出手：“你好你們好。”跟江舞子和吳吉祥兩人分別握了握手。

吳吉祥似乎想笑，用手捂住了嘴。

劉洪明問：“你笑啥？”

吳吉祥捋着小辮子問：“你們LY的人見面都愛握手嗎？”說着偷偷瞟了一眼李磊。

李磊抛着籃球笑說：“他學我。”

劉洪明“切”了一聲：“你學我好吧？”彎腰從地上也拿起個籃球，對江舞子和吳吉祥說：“來看我們投籃吧。”

江舞子和吳吉祥見場內幾乎都是男生，有點不好意思進去。

李磊看出來她倆的猶豫，指了指邊場說：“沒事，那邊還有你們學校的啦啦隊呢。”

江舞子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主席臺下圍坐了一堆穿粉紅運動連衣裙的女生，三個學校的都有，手裏全拿着花球甩啊甩的。

她們都在看場上男生練球，邊看還邊湊在一起談笑，其中有好幾個看着眼熟，都是江舞子學校的。

“來吧。”劉洪明說，搶先跑到了場內。

江舞子和吳吉祥于是跟了上去，李磊先對着籃筐投了幾個球，大部分都投進了。

每次李磊投進，吳吉祥都會鼓鼓掌。

李磊練了一會兒之後把球遞到江舞子面前：“你試試扔一個？”

江舞子立刻擺手：“我平衡感差，小腦不發達。”

李磊也不勉強，把球又遞給了吳吉祥，吳吉祥也說：“我不會。”

“沒關系，投着玩，很簡單的。”

吳吉祥猶豫了下，接過了籃球：“……那我試一下。”

李磊帶着吳吉祥來到籃筐下，站在吳吉祥旁邊，挺直腰板，雙手環抱胸前，像個教練似的帶着鼓勵的神色看着吳吉祥。

吳吉祥站在籃筐下對了對位置，深吸了口氣，把球高高舉過頭頂扔了出去。結果她舉得太高，球直接從籃板上飛過去了。

李磊把籃球給吳吉祥撿了回來，耐心地說：“球不要舉起來，應該這樣用手指扣住。”說着雙手手指叉開，穩穩地抓住了籃球，對準籃筐一抛，球就進了。

扔完李磊把球撿了回來，重新放在吳吉祥手裏，幫她擺好姿勢：“這麽拿。”

吳吉祥使勁伸展開兩手的手掌，想像李磊一樣用手指抓住球，但她手太小，半天也搞不定，有些着急地說：“我拿不住……”

“那就用整個手掌捧着也可以。”

江舞子在旁邊看着，頑皮心上來，想用手機偷偷給他倆拍張照。剛掏出手機，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站在了她跟前：“江舞子，好久不見了。”

江舞子擡起頭，眼前站得竟然是富子明和馬強：他倆都沒有穿球衣，顯見今天都不能上場。

馬強的手還挂着繃帶，他瞅着江舞子，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托你的福。”

富子明回頭看了一眼李磊和吳吉祥，冷笑着說：“你不幫着自己學校，怎麽給外校的打氣？”

江舞子警惕地問：“你們想幹嘛？”

富子明笑了笑：“別緊張，這裏這麽多人呢，我們能幹嘛？就是看見咱校的标語快掉了……”說完用拇指指了指身後。

江舞子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東面觀衆席後面的牆上貼着的三個學校的宣傳口號中，只有SY中學的橫幅一側的膠水開了，耷拉下來一大半。

富子明說：“這多影響咱校的形象啊，聽說你負責場務，不去給貼貼？”他面無表情地瞧着江舞子，眼中卻隐隐藏着一股惡意。

旁邊的馬強更是滿臉赤/裸裸的兇狠，好像她不去就要殺了她一樣。

江舞子手腳冰冷，半天才說：“我沒帶膠水和膠帶。”富子明沖身旁一個男生微歪了歪頭：“給她借去。”

不一會兒，膠水、尖刀和膠帶都放在了江舞子的手裏。

江舞子接了過去，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去啊！”馬強兇狠地說。

江舞子這才慢慢挪開腳步，往觀衆席後走去，富子明和馬強緊跟在她身後。

走到牆角下，江舞子仰頭一看：橫幅在三米多高左右的地方。

當初貼這張橫幅的時候她也在，是男生搭了梯子，好幾個人一起貼好的，她看着富子明說：“太高了，我夠不到。”

富子明指了指旁邊的鐵架：“那不是有架子，爬上去就行了。”

江舞子看着那個搖搖欲墜的鐵架子，沒有動 — 那架子應該是做高處清潔用的，現在閑置在場後，被觀衆席擋着。

富子明微微一笑：“你怕摔？我幫你扶着。”說完真的走到架子下，兩手抓住了鐵架支撐的那兩條杆子，瞅着江舞子：“好了，你上吧。”

馬強推了她一把：“上去！”

江舞子只好走到架子前，慢慢往上爬，腦海裏卻在緊張地盤算着怎麽自救。

但她越着急就越想不出辦法，眼見已經快爬到鐵架頂了，她顫顫巍巍地把着扶手，想站起身，但随着她直起身子，鐵架子也跟着晃晃悠悠地擺起來。

江舞子吓得手心滲出了一層冷汗，馬上又蹲下了。鐵架的晃幅随之減小，江舞子松了口氣，但也就此蹲着不敢站起來了。

富子明在下面看見，戲谑地問：“你學老母雞下蛋呢？”

另外幾個男生聽了全都哈哈大笑。

江舞子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憤怒和恐懼湧上心頭，忽然惱羞成怒地大喊起來：“我不貼！讓我下去！我不貼了！……誰來幫幫我！讓我下去！他們不讓我下去！”

吳吉祥跟李磊玩投球玩得很投入，過了好半天才發現江舞子不在了。

吳吉祥立刻不玩了，滿場四處地找江舞子。

李磊看見問：“你在找江舞子嗎？”

吳吉祥點點頭，眼睛一邊四處尋找，一邊自言自語：“……去洗手間了嗎？”

劉洪明拍着籃球說：“沒有，她剛才跟着你們校籃球隊的人去後面了。我看見她拿着膠水和剪刀，大概做什麽道具去了吧？”說着指了指觀衆席後面，“裏面還有你們校籃球隊的隊長，我記着叫富子明是不是？”

吳吉祥聽見“富子明”三個字，神情立刻有點緊張，她把籃球往李磊手裏一放：“我得去找舞子。”

她剛說完，旁邊走過來一夥兒男生，四五個人，一個個吊兒郎當的，打頭的正是吳浩瀚。

吳浩瀚向空中抛着個打火機，盯着站在吳吉祥旁邊的李磊，問：“你誰啊，比賽前不好好練球，在這耍帥。”

李磊眉頭皺了皺，沒有回話，先問吳吉祥：“你認識他們嗎？”

吳吉祥搖了搖頭。

李磊把籃球夾在腋窩下，反問吳浩瀚：“你是誰？這麽多管閑事。”

吳浩瀚頓時有點火兒，旁邊阿澤湊過來低聲問了句：“老大，揍他麽？”

吳浩瀚剛想點頭，一瞥瞥見吳吉祥跟個受驚的小貓咪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立刻極其紳士地擡起手，沉聲說：“不，我們是講道理的人。”

他從褲兜裏抽出一只手，點了點李磊和劉洪明，對吳吉祥說：“你想學投籃，別跟他們學，LY籃球打那麽爛。來跟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