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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木梳小心地沾了沾水，半白的黑發被打理得很平整，不放心地又梳了幾梳，一雙粗糙的帶疤的手又輕輕撫了撫，女人這才放下梳子理了理自己昨天熨燙好的衣襟。

劉芳側了側身，确定身上沒弄上什麽髒東西後這才放下心，最後忍不住輕輕用劣質香水灑在身周，确定沒有什麽魚腥味或雞屎味後笑了笑。

上次去開家長會，結果遇到了一個來她這兒買魚的客人，雖然對方沒說什麽，但是嫌棄的眼神卻也還是看得出來。

她自己雖然覺得常年殺魚殺雞身上沾點味道沒什麽，但兒子畢竟是要在學校讀書的，她這個當媽的可不能讓他再在新同學面前丢臉。

拍了拍手，劉芳笑了笑，沒再看鏡子裏的人，連忙進了屋去拿包拿手機。

家長會還是早點去的好，這樣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和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師打個招呼，順便問問看他們住在哪兒，以後自己偶爾送點魚肉或者雞肉過去，幫兒子打點一下也是好的。

“媽，你準備好了嗎？”

放好洗幹淨的碗，擦了擦手，錢貴拿過椅子上的外套穿上，順便問了問正在找手機的劉芳。

劉芳拍了拍手機上的灰，笑着站起身。

“好了，走吧。對了，你小心些，昨晚樓下菜市場打翻了潲水桶，你仔細別沾着東西。”

“恩”

下了昏暗無光的樓梯，錢貴臉上難得帶了些笑地領着劉芳往旁邊的學校走。

學校和菜市場離得近，幾步路就到了，劉芳擡頭看着門口印的大大的幾個字，彎了彎唇。

風井中學，是C市最好的高中。

為了自己的兒子着想，劉芳很久以前就有預謀地在風井中學旁邊的菜市場樓上租了個小房間，這樣既可以省一筆住宿費，她也還能邊做生意邊照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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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樣的想法是錢貴他爸錢大富提出來的，兩人雖然都沒有文化，但是卻對知識分子很尊重也很崇拜。

而他家錢貴也争氣，當時在他們那個鄉下中學那可是年年考第一，甚至還經常代表學校去得各種獎項，甚至還有什麽國家級的獎狀來着。

就因為這兒，風井中學當時的招生老師一早就透露出只要錢貴保持這種狀态就絕對會錄取他。而錢大富聽到這個消息，也就立馬和劉芳商量着讓她在家鄉先照顧兒子，他自己則提前去了風井中學旁邊的菜市場準備。

原本這樣的事是好事，當時學校旁邊菜市場本來已經有了賣魚賣雞的攤子，還是多虧了學校那邊老師的支持，錢大富才立住了腳，甚至還賺了不少錢。

劉芳待在家裏，那段日子可以說是最舒心的了，見面誰不羨慕她老公有本事，兒子也争氣。

但偏偏就在兒子剛要中考的時候，錢大富就出了事。

原本賣的魚都是直接從別人那兒買的，但是錢大富想着要不要試試自己雇人來捕，這樣生意也能做得大些，說不定還能給兒子在城裏買套房。結果誰知道他搞新鮮玩意去電魚，當場漏了電，人就沒救回來。

嘆了口氣，劉芳跟着兒子進了這座大大的學校。

他爸沒救回來這件事，劉芳是等到兒子中考完才說的，家裏人都商量好了瞞着他，因為錢大富原本就怕打擾兒子學習很少通電話，錢貴也就沒發現不對。

但是自他爸去世以後，這孩子卻真是變了一個人，性格也沉悶了許多。搖搖頭，劉芳沒再想這些舊事，打起精神往上走。

他爸不在了，她自己可要把兒子給看好了，到時考個好大學回來，那他爸在天上也開心嘞。

“乖女，你最近越來越瘦了，再吃點東西，瘦了不好看。”

又給女兒倒了杯牛奶，谷大同心疼地看着已經有些看得見尖下巴的女兒。

紅潤的嘴巴動了動，妹子贊同的點點頭，人類幹癟了些是不好看，但是自己這半人半屍是按什麽樣的審美觀來劃分好嘞。

“再來一杯”

咕咚完一杯牛奶，在谷爸驚喜萬分的目光中，僵屍妹子又要求來一杯。

牛奶雖然沒有符合自己審美觀的黑可樂刺激，但是也聊勝于無了。唉，不知道那個可樂是在哪裏賣的，否則自己去偷一瓶也好啊。

唔……好像人類不能偷東西來着，被發現了又考不了狀元，那自己買？

但是錢從哪兒來的了……

砸砸嘴，妹子深思熟慮半晌，卻是沒有找面前人要的打算，畢竟人家沒有主動提出給，她又怎麽好意思要。

難道真以為她是那種不知羞恥的僵屍不成。

姿勢優雅地用完早餐的谷大同，不知道自家寶貝女兒正在為錢煩惱，實在是他也忘了這件事。

身為一名開明的父親，是要讓孩子學會理財的。所以谷小康很早便有一張銀行卡，裏面有她從小到大儲存的零花錢以及壓歲錢等等，雖然戶頭仍然是谷大同，但是谷大同一早就表示等到女兒滿了十八歲，這些錢就會轉到她自己真正的銀行卡裏。

平時每個月谷大同也會打一定數額的零花錢到卡裏，所以一般而言，生活中很少再給孩子現金，自然也不清楚已經換了個核的女兒早就忘了這張銀行卡的事。

父女倆健康滿足地用完了早飯，收拾收拾不慌不忙地這才開車去學校。

原本周末開家長會是不需要學生到場的，但是偏偏風井中學有這個傳統，學生們也只能自認倒黴地陪着自家家長去參會了。

“你家孩子這次全年級第十啊，那不錯，比我家孩子成績好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也就多幾分，你家孩子我看着也是乖巧的。”

“哈哈，你家孩子不也是……”

八點半，原本已經是上課時間，現在整條走廊卻是叽叽喳喳個不停，絲毫沒有以往安靜的模樣，家長們說起閑話來可不比學生差多少。

谷大同在停車場停好了車，帶着女兒笑着往教室走。

常年醉心于學術研究的男人并不顯老，此時一身西裝，氣質儒雅，旁邊的女兒也是白嫩嬌俏，微微帶着嬰兒肥的小臉恰當的可愛，穿着精致的衣裳跟在父親身旁。

這個時間點老師還沒來，谷大同也就帶着女兒先去她的座位上看看。

“你好，我是谷小康的爸爸谷大同，想必你就是錢貴同學的媽媽吧。”

劉芳坐在兒子的椅子上，有些局促的看着周圍。兒子等會兒要發言，被老師一早就叫走了。

原本她是想和其他家長說說話，交流交流，但是卻沒想到前面兩個學生的家長竟然是在政府部門工作的。那兩人談的話題她也聽不懂，也插不進去，只能尴尬地坐在原地。

正在她拽住衣服，想着要不要去和另一邊的家長說說話的時候，卻陡然聽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吓得她連忙站起了身。

“诶，我是錢貴的媽媽劉芳，那個你好你好。”

擡起頭，看着站在自己旁邊的男人和女孩，劉芳眨眨眼，卻是越發不好意思。

早知道真的該去買些新衣服的，這好班就是不一樣，學生的家長都穿的是西裝啥的，自己這碎花上衣倒是顯得土裏土氣的。

“你好，小康，快和劉阿姨打個招呼。”

注意到了對方的局促，谷大同溫和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自己女兒的頭。

僵屍妹子還是很聽原主爸媽的話，見此也不像平時那般不理人，乖乖地開口道。

“劉阿姨你好”

“诶诶，你們好，錢貴他們還有幾個班委剛被老師叫走了，估計一會兒就來。”

笑着應了應聲，劉芳熱情地和兩人打了個招呼，三人這才笑着坐下說話。

谷小康站在一旁，聽着兩人的交談偶爾應和一聲，從外表上看着當真是乖巧好女兒模樣。

劉芳說的很高興，對方誇自己兒子的話聽得也很真誠，這才找回了以前和家長說話的感覺，兩人互相吹捧着孩子，一時談得分外和諧。

“媽”

“诶，兒子你弄好了。”

“恩”

把水杯放在自己桌上，順便又給谷大同倒了一杯，被叫去分發信件和搬水的錢貴禮貌地沖谷大同點點頭。

劉芳接過水，笑着指了指谷大同。

“這是小康的爸爸，你快叫谷叔叔。”

“谷叔叔好”

“恩，你好，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小康了。”

“沒有，您客氣了。”

“是啊，都是同學，女孩子還要細心些，我們家阿貴才要謝謝你家小康了。”

笑着回谷大同的話，劉芳說了兩句又把話題轉到了兩個孩子的學習上。

錢貴這會兒也不忙了，和谷小康兩人背着手站在雙方父母身後，各自無所事事。

不過——

轉頭，看着這會兒整個人暴露在陽光下曬得幾乎透明的人，男孩沉了沉眸。

“我們換個地方”

扭頭，曬得渾身舒暢的妹子疑惑地眨眨眼。

錢貴看着她白糯的臉，微微側開了眼，随意地道。

“天氣好，我想曬曬太陽，你不要誤會。”

曬太陽？

換位置？

這熊孩子是打算跟她搶資源嗎？

呵，僵屍眼冷鋒一厲，毫不客氣地轉過頭。

“當初你輸了，這位置已經是我的，你放棄吧。”

有時候，錢貴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搭理這個家夥。

咳咳，男主後面就會想通啦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