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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駕車的是另外一名護衛，走棋在看到那輛馬車時，已經翻窗出去落在一旁的樹冠中。

等質子館的馬車離去後，他重新回到車架上，繼續駕車前往采石場。

時之越不知道自己很快又迎來了第二波的客人。

他正在山腳看向那條正在加固的河流，燕國組織給他的紙條上有寫着這一次的任務目标。

就是他眼前這條寬二十米長的河流。

那壘高的河壩上，有不少的石頭都是他親自搬過去，再看着旁人混合着泥土一點點的将大壩堆高。

“馬上就是冬季，別看北齊風沙大長期不下雨的幹燥樣子，再過一個月就開始下大雪了，積雪會比我們堆砌的河壩還要高，然後過了開春第一件事情就是下雨，綿綿不絕的雨。”

寇山扛着石頭從他旁邊路過，瞥見他在盯着那大壩的眼神，以為他是好奇在這荒郊野嶺裏修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這才講給對方聽。

“這河壩被沖毀後，能影響到幾十裏外的都城？”

“能啊，別看我們累死累活走這幾十裏路看起來很難，實際等洪水來時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都城腳下。”

時之越望着那将近三米高的河壩，這一次給他的任務是在這河壩中找機會留下一道薄弱處。

“往年洪水死過人嗎？”

問完時之越就知道自己說了可笑的話語。

天災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他雖然沒有親歷過卻也看過新聞看過各式各樣的網上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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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大廈都能夠在一瞬被洪水吞沒，更何況都城內那些只有一層高的房屋。

“其實，我也沒見過就是聽說。”寇山撓頭，他上一次來北齊時已經是開春後雨水停止的季節。

“走吧。”

時之越沒在看向那處河壩，重新返回采石場去搬運石頭。

回到山上時，他卻意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并且正在跟那名看守他們的官兵在講話。

往日對他們揮舞皮鞭從不手軟的官兵，此刻卻是滿臉獻媚的表情，提着自己那把灰塵滿面的凳子用袖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大人請坐，這裏地處簡陋，還望大人多多見諒。”

穆金成瞥了一眼那張就地取材制作的簡陋凳子，餘光已經看到了質子館內的那位伴讀。

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變化，揚手一指就指向了正要路過的時之越。

“你，過來。”

握着皮鞭的小兵第一時間回頭，看清來人是時之越後，連忙跟剛來的這位大人解釋，“大人，這燕人桀骜不馴，經常不服管教，若是大人想問什麽直接問我就好了。”

“我要問的就是燕人。”

說話間，時之越已經走向他們二人。

趁着那小兵面對着柳柏水說話時，時之越對着這位北齊的天氣預報員露出一道一閃而過的笑臉，随後就一本正經的上前見禮。

在七皇子跟家福的教導下，他如今已經将行禮這一套練的格外熟練。

“走近點，叫什麽名字。”穆金成坐在那張凳子上，目光冰冷面無表情的盯着時之越道。

“回大人，小民叫時之越。”

“今年幾歲？”

“十九。”

“十九，既然是符合規定的年齡本就應該參加服役，為何不服從管教，帶領燕人在采石場鬧事！”

低着腦袋的時之越聽到這話，有些懵圈的擡起下巴，看看這位天氣預報員再看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盯着他的小兵。

“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鬧事了啊？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多少人？鬧的什麽事？”

“你先下去，我單獨問他。”穆金成看向那名守在一旁的小兵。

對方原本還想說點什麽，對上那雙充滿警告的眼神，瞬間明悟過來，行禮後離開了這裏。

他前腳走，後腳時之越就壓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往前幾步蹲在穆金成驚訝問他。

“你是來看我的嗎？”

穆金成望着他激動的表情，擡手将一片落在他頭上的落葉拿下來，“你希望我怎麽回答？”

“當然選是啊，難道你府上也有人來服役？”

時之越轉念就想到他也是燕人，說不定也要按照規定派家中的燕人來服役。

一想到這裏他連忙轉頭看向後方，那些還在搬運石頭的燕人，想從那些人當中找出來哪位是。

“好吧，我是來看望你的。”

穆金成的答案，讓時之越非常滿足，翻開自己身上的衣服掀開一小片湊到他跟前去，“請你吃糖，你自己拿。”

在他那件外表已經沾了不少灰塵的衣服領口底下，有一處小小的口袋。

坐在凳子上的人好奇望着那有些鼓的口袋，手指放進去摸到一塊錦囊一樣的東西。

“就這個，你直接拿出來就行了，我剛才搬過石頭手髒。”

穆金成将那錦囊拿出，捏了捏裏頭的東西像是小石塊一樣，打開繩結才知道裏頭放着的是糖塊。

“你來的巧，剛才我家裏人剛給我送的饴糖，之前那一份我都吃光了。”

畢竟搬石真的很累，這些糖塊是這段時間時之越唯一覺得甜的時刻。

拿着錦囊的人，沒有嫌棄這份饴糖，反而拿出兩顆自己吞了一顆糖後，還将另外一顆遞給時之越。

接着幫他将袋子重新放進那幹淨的口袋內。

含着糖塊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不忘跟他唠嗑，“每次七皇子去黃金城時，我都給他準備這糖，不然光在裏頭罰站多無聊啊。”

“他去見聖還吃糖？”穆金成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不動聲色的問他，“怎麽會想着将糖帶進宮去呢？”

“我出的主意，裏頭那位幾次叫他進宮，什麽事情都不做總是讓他先在外面罰站，所以我就每次給他準備一點零嘴跟糖，這樣站着就當時欣賞黃金城內的風景了。”

某人毫無防備的将自己的心思全說出口。

說完想起什麽似的，先擡頭環顧一圈四周後，确定那名超兇的官兵不在附近，這才小聲詢問穆金成。

“你官職那麽小，那名官兵怎麽會害怕你啊？”

“因為這個。”

一塊令牌從穆金成的袖子內露出一角。

“這是什麽？”時之越湊過去，将那塊令牌上下看了一眼沒懂上面的圖案是什麽意思。

好像雕刻的是一只蒼鷹，文字看起來像是象形字，時之越不認識。

“正五品的騎兵副蔚符。”

“你升官啦？”時之越得知這塊令牌的名稱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位天氣預報員一夜之間從八品？直線上升到了五品大官上去。

“出來辦事，臨時借用。”穆金成被他驚嘆樣子逗笑，将令牌重新收好挂回，“我若是說自己是那個八品小官想來找人，他肯定不會讓我進來，所以我就臨時借用了這塊令牌的威風。”

“給你點贊。”時之越舉起大拇指，誠心誇贊他的好主意。

不過他也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如今那位小兵是看在令牌的份上才讓他在這裏說話。

萬一耽誤的太久，等柳柏水離開後還不知道要怎麽找自己的麻煩。

“還有十來天我就回都城了，到時候等你朝堂休假我跟七皇子随時歡迎你的到來。”

時之越将人送別到了路口，還沒忘記之前跟對方的約定。

“嗯，到時候再見。”

穆金成上了馬車，車夫駕車離去後，時之越就重新去那邊抱起石頭繼續幹起活來。

一直蹲在樹冠中的走棋，從樹冠中跳下幾個起落，就追上了前方的馬車。

到達時正巧看到自家主子還在看後方的菜市場。

走棋困惑上車，“主子，你很喜歡他？”

“為什麽這麽說？”穆金成看着樹蔭草叢後方，那道彎腰吃力扛起石頭的人，視線緩緩轉移到走棋臉上。

“就主子用化名已經幾次跟他來往，他只是一個質子館內的伴讀而已。”

而且他們早就查清楚了時之越的來歷，也将有關他的報告放在主子的案臺上。

此人在燕國時，就是一個整日游手好閑的富家公子，得知自己被指名給七皇子當伴讀前往北齊時，幹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走。

半路卻被人追上，接着關在府中多日，就連離開京城的當日都是被打暈了帶走。

這樣一個貪生怕死之徒，走棋搞不懂自家主子為什麽要關心這種小人物。

“你不覺得很有趣麽？”

走棋搖搖頭，他看不懂這裏有趣在哪，甚至還要主子去僞裝身份去結交對方。

對此穆金成笑而不語，腦海內卻想到黃金城外的馬車內，這名燕國貪生怕死之人說的話。

而且北齊都城內的燕人有數萬，可是唯獨這樣一個心不甘情不願來北齊之人，眼底對北齊沒有任何的恨意跟膽怯。

這一點，就連第一日進宮的南宮器，走在臺階上來到他跟前時，穆金成都看到了對方眼底深處的惶恐跟緊張。

“啊切！”

時之越将石頭放在地上，用力的吸了幾口氣。

“千萬別生病吧。”寇山已經聽到他打了幾個噴嚏，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可能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