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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時之越擦幹淨手上的水珠，從廚房出去走到門房處，見到站在一口箱子跟前的穆金成。

“你怎麽來了。”

時之越看到他有些驚訝，這麽大的雪花他早上還推開門往外看了幾眼。

外面的地根本沒人掃雪，那積雪高的能夠将塔靈給埋進去。

“過來給你送東西，這怎麽多了這麽多的人？”

雖然從走棋那裏已經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可是穆金成還是假裝不知的再問一遍。

“東街來的燕人，夜裏房子被積雪壓垮沒去處，我就讓他們先進來住幾天。”

時之越踩着積雪走到他跟前，低頭看着那口巨大的箱子，滿臉寫着好奇，“送的什麽呀？”

“給你的衣服，省的你下次在街上遇到人就脫衣服。”

穆金成沖着遠處觀看的幾個人招手，“過來搭把手，讓這些人給你擡進房間去。”

“上次我那個是意外。”唯一一次在大街上送衣服給別人，就被這家夥給撞個正着。

“下次再有意外，讓人來質子館取衣服。”

穆金成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跟着他進了院子看着廚房正在冒煙的煙囪，“才做飯？”

“之前吃過了，我在磨豆子，你吃過沒？”

時之越領着他往廚房走過去，他剛才走了是南宮器接手他的工作，正在将剛才已經研磨過一遍的豆子再磨上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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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塔靈正盯着那些泡在水中的豆子，想不出把豆子泡在水裏怎麽能夠長出青菜呢。

他領着人進去時，屋內衆人都看向高大的穆金成。

除了南宮器神色難看了一瞬之外，其他人都認出了上次這人也來過，還跟自家少爺是個好友。

大夥各忙各的，時之越就領着穆金成看他剛才做的那些東西。

“發芽？”

穆金成坐在矮小的凳子上，聽時之越講述那麽小的豆子竟然在冬季長出青菜，忍不住打斷對方。

“這水裏放了什麽？”

“就是水，什麽都沒放。”

時之越拿起一旁還空餘的容器，抓了一把豆子放入其中，再去水缸舀一勺水倒進去，接着拿起一張紙跟着打濕後，鋪在豆子的上方。

“就這樣浸泡四到五個時辰，然後将這裏的水倒掉，然後将這張紙放在豆子的下方，接着再取一張重新打濕後的紙張，覆蓋在上方。記得紙張一定要打濕但是不能往下流淌水跡的那種。”

“你試試。”

第一次聽說這種就能夠種植出青菜的穆金成，根據時之越的指揮從選豆子到加水跟覆蓋紙張。

每一道程序都重複了一遍後。

“好了，一會你走的時候把這個帶回去，記得拿回去後就放在有土炕的房間內，氣溫不要太低也不要太熱，正常我們現在這種溫度就可以了。”

廚房雖然燒着爐子，可是時之越嫌悶因此一直開着窗戶，如今的溫度剛剛好。

“送給我？”穆金成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禮物。

“是啊，你剛才不是送我那麽多件衣服嗎？這個就當回禮吧，記得拿回去後每天都要将上面的紙張重新打濕，不能讓它變得完全幹燥的狀态，就這樣三天左右豆子就發芽了。”

“五天左右就能吃了！”塔靈在一旁插嘴道。

“五天後你可以把上面長出來的豆芽截斷，下面還能夠繼續生長。”

教會了對方怎麽自己發豆芽後，時之越又拉着人搞起了豆花。

能豆花煮好後每個人都吃了滿滿一大碗。

穆金成很少說話，他大部分時間都只是跟時之越一個人說話，偶爾再叫塔靈幾聲。

其餘時間他大多是在圍觀。

廚房門外豎着一根細長的魚竿，魚竿的頂端挂着一塊纏繞起來的布條。

想必這就是走棋之前來時，看到的那件能夠輕松除雪的工具。

他視線落在那上面，多停留了幾秒。

塔靈端着豆花碗，瞥見這位師父的好友盯着那魚竿看時，忍不住的顯擺起來。

“這是師父做的除雪工具，可厲害了！”

穆金成掃了他一眼，面上不動聲色的道，“除雪？用這麽簡單的魚竿？我不信。”

“你等我一下！”

聽到有人質疑自家師父，已經成為時之越迷弟的塔靈，完全無法容忍這種回答。

倆口吃完剩餘的豆花，接着沖出廚房拿起那根牆角的魚竿就揚起上面的布料。

“我給你看看，我師父有多厲害！”

他站在屋檐下，舉着魚竿對準屋頂的方向。

顯擺似的舉高，貼着瓦片往上移動，接着手臂一擡就将魚竿擡起。

“你看，就這樣舉起往上，接着那些積雪就會順着這塊布安全的掉下來了。”

他比劃着。

穆金成看看他手中的工具，再擡頭看看那空蕩蕩的屋頂，面無表情的道，“可是你屋頂根本沒有積雪，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誇大你師父的能力？”

“質子館外有雪！不信你跟我出去試試，這裏的雪在你來之前早就被我師父弄沒了！”

塔靈還小，就算現在有時之越跟七殿下聯手教育他，可是能力跟性格還是有些跳脫。

被人一激就上當。

握着那根魚竿，風風火火的就動手拉着穆金成走出質子館的大門。

倚靠在廚房門口的時之越，嘴角上揚的看着那大人忽悠小孩的畫面，也不去阻攔。

任由自家徒弟，被人幾句話就搞得暈了頭。

質子館外，塔靈拿着那根魚竿站在大門外，對準屋檐上方那些沒來得及處理的積雪。

還是用着自家師父教導的辦法，輕輕松松的就将魚竿穿過的那層層疊疊的積雪當中，接着綁在前段的魚線用力一提那連接成塊的積雪就斷了。

接着就跟他說的那樣，順着布料輕松往下滑落，半點沒傷到人也沒有傷到屋頂的瓦片。

“你看！是不是很輕松！”

實驗過的塔靈，雙手叉腰滿臉驕傲。

“看起來是很輕松，不過除非你給我試試，不然我懷疑你私下還動了其他的手腳。”

在氣人這種事情上，穆金成無師自通。

塔靈臉都氣歪了，嫌棄萬分的将手裏握着的魚竿遞給他，“給你給你，還我師父的朋友呢，當朋友的不信任朋友的能力。”

他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加上這人一副燕人的長相，因此塔靈面對他也沒有絲毫的害怕跟恐懼。

穆金成耳邊聽着他的抱怨，手中握着那根簡易的魚竿學着塔靈剛才的動作。

屋頂上的積雪果然輕而易舉的就全部滑落下來。

如果将這個辦法推廣開來，冬日很多老弱無力的百姓就不會再為積雪壓垮房頂發愁。

拿着魚竿重新回到質子館內的穆金成，望着那名站在走廊內跟南宮器笑着講話的少年，第一次覺得自己讓燕國送皇子過來當質是件非常正确的選擇。

燕國不但将南宮器送過來，還将時之越這個人才送給了自己。

當天下午，穆金成從質子館離開時帶走那份泡水的豆子。

那份豆子就放在偏殿內，穆金成自己親自盯着，同時他讓走棋又去禦膳房拿來一些豆子。

他說走棋做，在偏殿內擺放上倆份正在發芽的豆芽。

用魚竿制作成的除雪工具，他也畫在圖紙上讓下面的工人想辦法用其他的更廉價的材料制作。

土炕按照他的吩咐，正在推廣給各個地區。

原本節節上升的炭木價格終于開始下降，多地官府派人下去逐村教導怎麽制作土炕，讓許多燒不起炭木的百姓終于有了禦寒的工具。

接着除雪工具的出現，又很快發往各地。

質子館內，時之越收到了王五的信鴿。

上面的內容讓時之越看了後有些沒懂。

“什麽叫做我還有什麽本事，最好提前告訴他們一聲？”

他哪有什麽本事。

至于土炕如今在北齊滿地開花這件事情，時之越從一開始就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也只是簡單想了一下。

他不是北齊人更不是燕人，反正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去頂。

他一個命只剩下兩年多的人，不用操心那麽長遠的事情。

五天後，穆金成養的那一份豆芽熟了，他按照時之越的吩咐讓人用剪刀，将上方只有自己手掌寬度的嫩芽全部剪下來，讓小廚房做一份菜肴給他。

這種陌生的食物讓廚房的人，拿着研究了許久之後，最後選了幾種烹饪方式出來，端上桌時下方的人都緊張的屏住呼吸。

穆金成第一次吃到這種冬日不用泥土，就能夠種植的菜肴。

入口後口感清爽酥脆，還有一道涼拌小菜更是格外的解膩。

這道新菜肴獲得了他的認可，很快質子館內蝸居的南宮器就收到了新的賞賜。

與此同時，都城內這道冬日特有的菜肴也開始流行起來。

有次時之越出門去做卧底任務時，經過一家酒樓窗口瞥見那桌子上的小炒豆芽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半響才回神，想着這菜估計是從穆金成那傳出來的。

冬日漫長，今年的雪格外的多，質子館內的人蝸居了将近倆個月左右，才開始出來慢慢的走動。

那一家子借住質子館的燕人，在修好了房頂後早就搬了出去。

時之越帶着塔靈，又開始了每日的運動練習。

二月時，原本已經停了有半個月的大雪又一次落下來，連同大雪落下的還有綿綿不絕的冰雨。

“師父，這算天災嗎？”

塔靈從地上撿起那些小孩拳頭大的冰球，愁眉苦臉的看向自家師父。

“唉，這裏又沒有氣象報告，好難啊。”時之越望着那落了一地的冰雹，心底隐約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站在廊下的南宮器也在看地上的冰雹，他單手背在身後掐指算着這個冬日來，北齊下過的雪次數，漸漸的眉頭也跟着皺起。

這股不詳的預感，在三月開春第一日就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