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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江舒白怔鄂,瓷白的湯匙“啪”一下掉回碗裏。
“我?”
方寧把頭點成雞啄米。
誰人不想高官厚祿,加官進爵?
李嘯天在副手的位子上坐了太多年,被狄沙壓了太多年,千呼萬盼這一天。沒想到近在咫尺,卻變成了海市蜃樓!
江舒白能想象到李嘯天該有多氣急敗壞。
江舒白顧不得喝藥,說道:“你快詳細說說。”
“是。”方寧說,“魑長老在了解事情始末後,将在嶺南發生的一切通過靈符傳送回總部,經過魑魅魍魉四大長老的商議決定,此次戰役舒公子當居首功。”
“您傳授心法,讓大家免于幻術。又以一己之力毀掉陣眼,攻破小五行幻陣,您拯救了大半個乾堂,理應擔任堂主之位。”
江舒白重新拿起湯匙,随着方寧的話而漸漸收攏五指,攥的骨節發白。
他在壓抑內心的震撼和驚喜。
是的,有喜。
他江舒白俗人一個,面對突然的加官進爵,他也是高興的。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變成了詭門八方分部其中之一的堂主。
他似乎不那麽卑微渺小了,似乎距離高不可攀的商羽近了那麽一點點。
方寧:“這是四大長老的認命,李嘯天縱有不服也無可奈何。”
方寧從懷裏取出代為保管的東西,完好無損的遞交給江舒白。
那是堂主令。
金色的腰牌,正面刻有“乾”字,反面是詭門的符文。
方寧憂心忡忡的說:“李嘯天早就觊觎堂主之位,現在被您截胡,肯定氣瘋了。最要緊的是,他昔日曾為副堂主,地位遠在您之上,而今卻要朝您跪拜行禮,屬下擔心他氣不過,對您暗下黑手。”
江舒白面色如常,淡然的将湯藥一飲而盡。
詭門的爾虞我詐,魔道的明槍暗箭,他早就見慣了,習慣了。
若連區區一個李嘯天都應付不了,那還談什麽宏圖壯志?
其實他沒有多大的野心。前擁後簇,萬魔臣服的排面他也不需要。
他之所以想往上爬,只是想縮短自己跟商羽的差距。
只有地位上來了,他才有資格跟随大軍出席大大小小的場面,才有機會在茫茫人海之中,遠遠的看一眼商羽。
方寧問他餓不餓,江舒白心思不在,沒有聽見。
這裏并非乾堂,而是雲溪棧的蕭宅。房間被人清理過,若不是牆縫中有發黑的血跡,這裏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江——堂主。”
曾經可以呼來喚去的小魔修,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頂頭長官,這人誠惶誠恐的改口,結結巴巴的彙報:“魑長老說,如如果堂主醒了,請立即前前往堂屋。”
江舒白和方寧對視一眼,方寧看起來全副武裝嚴陣以待,比他還要緊張。
江舒白忍不住笑了笑,放下藥碗,換了身東方既白的直襟長袍。才走到堂屋屋外,就聽見以李嘯天為首的抗議之聲。
“我等絕非膽大包天,敢質疑四大長老的決定。而是一堂之主,關乎整個分部的生死存亡,江舒白修為平平,庸懦無能,實在難以擔當此任。”
“此次雲溪棧,他純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李副堂主德才兼備,文武雙全,該是最好的繼任者。”
堂屋內,李嘯天低調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他的黨羽站成一排,約莫得有個十幾二十人,全都一副慷慨就義,舍生忘死的表情來為李嘯天抱不平。
而魑長老是四大長老中性子最溫平之人,面對這群刺兒頭也沒發火,反而腆着大肚子笑眯眯的看戲。
江舒白走了進來。
衆人憤憤不平的仗義執言頓時熄了火。
所有的視線都落到身披晨光的少年身上。
他走到堂屋正中央,朝魑長老規規矩矩的行跪拜之禮,然後說:“不知屬下此時此刻,算不算被正式任命了?”
魑長老笑呵呵的說:“當然。”
江舒白勾唇一笑,從容起身,轉過頭來面朝衆人。
按規矩,堂主來了,所有人包括李嘯天都必須跪着行禮。
“我不承認!”一個高高瘦瘦的魔修站出來喊道,滿臉不屑滿心不服,“想讓我跪你?做夢!”
江舒白看向方寧:“方公子,能幫個忙嗎?”
方寧:“盡管吩咐。”
江舒白目光溫淡:“殺了他。”
三個字,宛如一聲驚雷砸在堂屋,所有人在一愣過後,險些當衆爆笑出聲。
高瘦魔修更是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你說什麽,殺我?你知不知……”
只見一道寒光貼着高瘦魔修的眼皮劃過,那個“道”字都沒來得及說,他便渾身僵硬,七竅流血的倒地!
發生的太快,快的連李嘯天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他的親信抽搐七八下,便再沒了生機。
“江舒白,你敢當衆行兇!!”
“什麽?”江舒白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拒不行禮,以下犯上,按照詭門門規,他不該死嗎?”
李嘯天嗓子一梗,氣的臉紅脖子粗。
又有人喊道:“魑長老在此,你膽敢放肆!”
江舒白:“就算魔尊尊駕親臨,我難道連處置自家分部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那人啞然,江舒白盯着他,目光很随和,語氣也很平淡:“我既是堂主,那麽整個乾堂的生生死死,我說了算。”
衆人心神震顫,愣是被這弱不禁風的少年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該是這樣的,跟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軟包子判若兩人!
一直坐着看戲的魑長老終于笑出聲:“哈哈哈,看嘛看嘛,這不是挺殺伐果斷的嘛!剛才是誰說他庸懦無能來着?還有說他膽小怕事,逆來順受的?”
李嘯天咬牙切齒,站出來抱拳道:“長老,江舒白一個病秧子,憑什麽統帥我們?就算他博學多聞,經多見廣,可咱們魔道向來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尊者。我們修行之人又不是考狀元的,要那麽高學問有何用?到時仙道諸門來犯,難道要靠他耍嘴皮子殺敵嗎?”
衆人陸續回過神來,紛紛上前附和。
在乾堂,聲望幾乎一邊倒。
并非江舒白不得人心,而是李嘯天太強勢,他們不敢得罪。另一方面就是,江舒白是有目共睹的軟柿子,誰在不順心的時候都可以捏一捏踩一踩,他們或多或少都得罪過江舒白,如果江舒白得勢,秋後算賬,他們不就遭殃了嗎?
魑長老依舊笑呵呵的,“詭門八方分部,其中一部的堂主卻是個文弱書生,哈哈,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不過話說回來,江舒白你難以服衆,可得自己想想招。”
有魔修接話道:“你有種就把我們都殺了,把所有反對你的聲音都鏟除掉!”
“小爺活這麽大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聽見這種要求!”
突如其來的嗓音充沛而爽朗,江舒白眼前一亮,方寧也喜出望外。
只見青年身穿暗紫色束口騎裝,寬肩窄腰,豐神俊朗,即便風塵仆仆也難掩俊美姿色。
他身後跟着一排虎虎生威的魔修,氣勢洶洶。
他徑直走到那個魔修身前,陰笑道:“既然你要求的這麽虔誠,那小爺先從你開始殺好不好?”
那魔修當場吓個激靈。
李嘯天怒極:“葉慎之!容不得你在乾堂放肆!”
葉慎之先跟長老行禮,然後才朝李嘯天嗤之以鼻:“哪只狗在叫?哪只狗?”
李嘯天:“你!”
江舒白穿過人群迎上去:“師兄。”
葉慎之看向他,眼眶瞬間紅了,旁若無人般一把将他抱進懷裏,牽腸挂肚,提心吊膽。
“沒事的小白,師兄在這兒呢!”
江舒白也鼻尖發酸,寬慰說:“這一路有方寧護着我,我沒事。可是師父他……”
葉慎之目光一寒,把江舒白抱得更緊。
李嘯天:“二位要表演兄弟情深,能不能挑個時間和場合?”
葉慎之:“又有哪只狗在叫?啊??”
李嘯天:“……”
江舒白斂起情緒,說道:“諸位不是不服,而是擔心以我之力,難以承擔起乾堂未來。你們是為了乾堂興亡,為了詭門聲譽,我理解。”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聽得衆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江舒白:“我的修為确實不濟,但我仍然破了小五行幻陣,讓我乾堂兩個百戶精銳毫發無傷。諸位自诩修為高強,當時卻深陷幻陣自身難保,反倒要我這個病秧子來救?”
衆人面面相觑,無言以對。
江舒白笑了笑:“是不是呀李副堂主?”
李嘯天一口老血卡在咽喉。
魑長老摸摸溜圓的大肚腩,說道:“差不多了吧?”
此時,堂屋外的庭院中已經聚集許多乾堂魔修了,其中還有兩個百夫長。
“屬下謝堂主救命之恩!”百夫長直接跪地,聲如洪鐘,“願為江堂主效犬馬之勞!”
他們這一跪,後面見風使舵的魔修也跟着跪。而平時欺負過江舒白的人,這會兒更是要吓尿褲子,争先恐後的跪,為表決心哐哐磕頭。
堂屋裏一片死寂,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李嘯天。
有幾個黨羽實在腿軟,跪了。其他人心思動搖,搖擺不定。
江舒白也不說話,只是看着他們。
跪了一個,兩個,三四五個。
漸漸地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深知“大勢已去”的李嘯天。
“屬下參見江堂主!堂主千秋,魔尊萬載,詭門永昌!”
江舒白緩步走出堂屋。
寬敞的庭院裏跪着密密麻麻的人,以胸伏地。唯有江舒白一人站着,長身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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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