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慕成雪承認自己貪生怕死,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丢人的。

蝼蟻尚且貪生,他身為一個人,不想死有錯嗎?

所以來滿月橋尋寶這項任務,他是千推萬辭,硬被他娘逼着來的。

慕成雪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老娘親生的。身為獨子,畫煙閣唯一的少閣主,慕家七代單傳的寶貝疙瘩,怎麽他娘一點都不擔心他英年早逝呢?

哪有危險往哪指,上回去嶺南是這樣,這次來滿月橋也是這樣,什麽玩意兒!

慕成雪叼着根草,正腹诽的來勁兒,遠處就傳來一陣陣騷動,有畫煙閣弟子氣喘籲籲地跑回禀告:“少閣主,商落塵就在那邊!”

慕成雪眼睛一瞪,瞬間來精神了。不等弟子彙報完,駕着風就跑。

慕成雪趕到之時,這裏早已人仰馬翻,混亂不堪。

修士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但這并未叫大家知難而退,反而越戰越勇,遠處還有個擊鼓助威的,嗓門比誰都洪亮。

然後一道劍氣飛過去,那人連人帶鼓摔了個四腳朝天!

商羽斂回視線,反手擊退一個試圖偷襲的劍修。

衆人見狀不妙,認為獨攬功勞是不可能了,于是齊心協力大擺劍陣。

負責看守陣眼的老道說:“商落塵,且聽貧道一句勸,你僅剩兩成修為,莫要再做困獸之鬥了。”

商羽冷凝一笑:“僅剩兩成,對付你們,綽綽有餘。”

江舒白立即調動靈力護體,只見商羽施了道劍訣,愛別離劍身光芒大盛,獵風呼嘯,狂雲怒卷!

老道首當其沖,被劍氣擊中內府,一口老血嘔出來,當場暈死過去。

其餘人再難維持劍陣,樹倒猢狲散,亂作一團。

一群散修,烏合之衆。

慕成雪正要喊人,幾十道劍光突然淩空而落。太微宮弟子以大師兄為首,從容列隊,将稀巴爛的劍陣接手,寥寥幾下,金光結界拔地而起!

商羽眼底幽光一閃而過。

江舒白大感不妙,朝遠方望去,若有所思。

商羽沒指望任何人來救,劍陣已啓動,他從一開始的游刃有餘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慕成雪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急:“商落塵,你跟他們回太微宮吧!雲清掌門把你從小養到大,跟親生父子沒區別,他一定會為你洗脫冤屈的!”

商羽目光沉沉:“你看清楚,上官斂是奉命來殺我的!”

“不可能!”慕成雪喊道,“一定是上官斂假傳掌門教令!”

上官斂面無表情,壓根兒不理他。

商羽的呼吸加重,不知牽扯到了哪裏的舊傷,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周遭劍陣卻不會因為他舊傷複發而手下留情,就連空中的飛沙都在虎視眈眈取他性命。

忽然,商羽看見上官斂目光右移。

下一秒,上官斂身形一閃,瞬息之間便到了江舒白身後!

江舒白才擊退一個劍修,頓覺熱浪自身後撲來,想躲閃根本來不及。

上官斂眼見即将得手,猝不及防撞到愛別離,若不是他躲得快,這只手就保不住了!

上官斂怒不可遏,轉頭朝商羽厲喝:“你竟保護起魔修來了?”

“大師兄。”商羽急喘口氣,嗓音冰涼,“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師兄。從今往後,我商落塵與你,你們,恩斷義絕。”

上官斂緊緊盯着他:“你當真投靠了詭門。”

這好像是疑問句,又好像是肯定句。

商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好。”上官斂用力連喊三聲,“你既成魔,我等便不死不休!”

上官斂親自鎮守陣眼,寶劍出鞘,攜清冽之風将周遭空氣浸個透徹。

随着劍勢起步,大朵大朵的烏雲怒卷而來,青紫色閃電劈空,形成蛛網密密麻麻的鋪開,風雲變色!

商羽想将飛遠的愛別離召回來,可他舊傷連着新傷,再加上持續損耗靈力過度,竟連自己的靈器都召不回來了。

閃電裂空,倒灌劍陣。金芒大作,驚天震地。

商羽閉了閉眼,看向鐵面無私的上官斂,輕嘆口氣,暗暗呢喃:“過頭了。”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垂在身側,掌心泛細碎銀芒……

突然,一道淡藍色身影擋住了視線。

商羽一愣。

數百道劍光彙聚成一支,狠狠刺向以肉身抵擋的江舒白心髒!

太微劍陣,穿雲裂日!

商羽瞳孔驟然緊縮:“小舒!”

鮮血噴濺而出。

然,并未貫穿江舒白單薄的身軀。

在他心髒的位置,似有紅光閃爍?

衆人錯愕不已,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那紅光愈來愈盛,不僅将劍氣盡數抵消,甚至收不住威力,如怒海驚濤,将整個太微劍陣轟成齑粉!

衆人措手不及,被氣浪沖出數丈。

江舒白身子一晃,軟軟跌進商羽本能敞開的懷抱。

江舒白嗆咳一聲,鮮血順着嘴角往下流,弄濕了衣襟,和胸前的大片血污融為一體。

商羽心驚:“小舒。”

慕成雪扶着腰起來,灰頭土臉。遠處四散的太微宮弟子也不太妙,大多數都暈死過去,上官斂一直悶咳,顯然也受了內傷。

“慕少閣主是來看熱鬧的嗎?”上官斂怒極,“畫煙閣的大五行劍陣,也讓我見識見識吧!”

慕成雪正要回話,空中驟然炸響一道驚雷,只見魔雲滾滾,衆修士聞之色變。

氣勢磅礴的風嘯螺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兩聲,總共九下!

人群中喊道:“詭門的護法!”

剎那間,一道魔光劃過天痕,落地之時激起千層氣浪,在場衆人無一不立刻調動靈力防身。

江舒白抓緊商羽的衣袍,邊忍痛,邊目視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影,有氣無力的說:“黃泉引……”

左護法呼吸一滞,瞳孔緊縮成針!

“屬下爛命一條,死不足惜。”

江舒白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清,慘白的面容上滿是自責、悔恨、以及幸災樂禍。

“可憐了黃泉引……要給屬下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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