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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不,不可能……

這一定是幻覺,是做夢!

對,他在做夢,他不是睡着了嗎?梨月白雖說不是烈酒,但灌三壺下去也會醉的,他肯定還在睡夢中!

江舒白笑得比哭還要難看,腥風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左護法大人!”

江舒白心神震顫,僵硬回頭,正看見一個魔修朝他奔逃而來,身後的仙道修士高舉佩劍,已鎖定他的命門。

江舒白瞳孔微縮,立即寄出白練。那銀芒繞頸而過,仙道修士身子一軟,氣絕倒地。

江舒白飛身下屋頂,左手收回靈器,右手把渾身是傷的魔修攙起來。

“屬下謝大人救命之恩。”他說完這話,忍不住痛哭流涕。

江舒白兩側耳膜嗡嗡作響,開口的瞬間方才察覺自己嗓音沙啞的厲害:“發生什麽事了?”

今夜不是他的授封大典嗎?

詭門上下不是齊聚一堂,共襄盛舉嗎?

整個扶桑不是暫停宵禁,載歌載舞,與民同歡嗎?

還有商羽,不是跟他賞月看煙花嗎?不是聽他訴說往事,接受他的感情、并約好了明年冬至過生辰嗎?

為什麽一覺醒來天翻地覆?

到底哪邊是幻境,哪邊是現實!

“大人,仙道以太微宮為首,畫煙閣和紫霄殿次之,聯合淨光寺在內的一百多仙門道宗,共同進犯詭門!他們傾巢而出來勢洶洶,詭門死傷慘重,快要,快要頂不住了!”

江舒白身子一晃,險些站不穩:“他們是如何進來的?”

就算日子特殊,詭門外圍的護城結界也不曾關閉,正門的上古法陣也随時都能啓動!他們怎麽可能進來的這麽快,這麽容易?

魔修:“太微宮早有準備,他們輕輕松松就破了護城結界!”

江舒白急道:“那上古法陣呢?”

“法陣是從內部被破壞的!”

江舒白腦子嗡的一聲響。

內部?

詭門出了叛徒!?

魔修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屬下等人都被打的措手不及,好多弟兄都在醉酒中被砍了腦袋,誅了神魂!八方堂主死了六個,魑魅兩位長老也死了!”

江舒白臉色驟然變得慘白:“我師兄呢?葉慎之呢?”

魔修:“并未遇見。”

“尊上呢?”

“尊上正在無盡海和太微宮掌門雲清血戰!”

話落的同時,遠方滄海怒嚎,萬丈高的巨浪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

江舒白在閃躲之時拽了那魔修一把,魔修重傷在身,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江舒白心亂如麻,漫山遍野的厮殺聲無情的扯着心肺。

他扔下一瓶丹藥,駕着風飛出數丈遠,突然感到內息淩亂,靈力受阻,一個猝不及防跌落在地,踉跄數步才穩住身體。

是……靈脈舊傷複發?

好像不太對勁。

江舒白無暇他顧,他要找到商羽!

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一定是錯覺,就算是真實發生的,那也必然存在誤會!

可能那幾個魔修中了惡詛,或者中了蠱術,所以商羽才會殺掉他們。

又或者是商羽經過調查,确定他們幾個才是詭門叛徒,所以清理門戶。

他相信商羽!

商羽不會的,絕對不會……

江舒白朝前奔跑,拼命的奔跑,呼出的是熱氣,吸入的是腥風。他的心髒在狂跳,仿佛要将全身的血脈擠爆。

有仙道的修士攔路,那樣高高在上,那樣正義凜然。

江舒白揮劍要了他們的命。

“左護法大人!”

江舒白轉頭,看見朝這邊跑來的李嘯天。

他渾身浴血,斷了左臂,江舒白險些認不出來。

“大人。”他跪地磕頭,再起身時,悲痛欲絕,“詭門死傷人數已超過八成!”

江舒白:“尊上情況如何?”

“還在血戰。無盡海內上古絕陣無數,雲清讨不到便宜!”

江舒白咽下直沖咽喉的腥甜,啞聲說:“你過來。”

李嘯天面露狐疑,卻不敢耽擱,乖乖上前。

江舒白:“此次來扶桑的乾堂弟子有多少?”

李嘯天道:“大人喜事,能來的都來了,大約得有九百餘人。”

江舒白忍痛道:“活着的有多少?”

李嘯天攥拳,一直強忍的眼淚決堤而出:“不足一成。”

江舒白望向遠方熊熊燃燒的火海,他的嗓音并不大,卻擲地有聲:“你是堂主,護好他們。”

李嘯天重重應下:“是!”

遭此大變,他以為江舒白會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可當他擡起頭,看見的卻是少年堅毅沉穩的下颌線。怒浪滔天的火光映在他決然的眼底,幽沉如深淵。

終究還是他小看了江舒白。

“看見商羽了嗎?”他問。

李嘯天說道:“他在修羅殿。”

江舒白朝前走,每隔幾步就是一具慘死的魔修屍體,鮮血鋪在地磚上,凝固成了驚心動魄的黑。

江舒白邊走邊取出一枚金針,刺在自己腕脈之上。

與此同時,鮮血順着嘴唇流了出來,他伸手指沾了一點,放到鼻子下方聞了聞。

雌性冰川鹿的乳汁,修士服用會被壓制靈力。

而冰川鹿,只栖息在昆侖雪峰。

江舒白縱劍飛往修羅殿!!

上官斂把寶劍從一個魔修胸膛裏用力拔出:“趕在魔界衆部來援之前速戰速決!”

無常樓和天陰教距離扶桑甚遠,他們一時半會兒倒是趕不過來。

太微宮衆弟子紛紛稱是。

殿外傳來拼殺聲,洶湧的魔息沖的殿內承重柱咯吱作響。

商羽回頭,提劍迎了出去。

上官斂忙道:“落塵你小心點!”

那血陣兇煞非常,魔霧在空中凝聚成吞雲食月的骷髅頭,周遭劍修樂修還有佛修一時竟難以靠近!

商羽微微皺眉,就看見被骷髅頭吞噬其中的慕少閣主。

“啊啊啊救命,本少爺還不想死!”慕成雪在貪生怕死這點上,從來不叫人失望。

“別嚎了。”商羽被吵的頭疼,聚氣出劍,肅殺之意頓時彌滿整個殿前廣場。只聞空中驚雷陣陣,狂風大作,流雲翻滾,似畏懼那摧枯拉朽的劍勢,朝左右兩邊退讓。

遠遠望去,宛如将天空劈開一般!

震天動地的一劍,骷髅頭當場化為飛灰,龇牙咧嘴的慕成雪落地,愛別離撕破長空,攜風雷之威狠狠貫穿魍長老神魂而過!!

獵風還在怒卷着殘雲,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而下。

慕成雪眨巴眨巴眼睛,汗毛倒立:“商落塵,你牛逼啊!”

商羽掐一道法訣,只見魍長老的屍體化成上千只毒蟲,密密麻麻,在法訣的吞噬下盡數焚燒成飛灰。

差點被蟲子大軍啃成白骨的慕成雪:“啊,我大意了!”

商羽懶得理他。

慕成雪頓時嬉皮笑臉起來:“多謝落塵仙君救命之恩了!”

商羽面無表情。

慕成雪不樂意了:“靠,你還跟我擺譜呢?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商落塵啊商落塵,你可真他娘的能裝,我以前咋沒發現你演技那麽好呢??”

“是啊。”

突如其來的嗓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微弱,在這種兵荒馬亂的環境下太渺小了。

可偏偏的,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也都注意到了。

商羽震驚回頭。

踏步走來的少年,穿着那身月白色錦衣,潑墨的長發被狂風吹得翻飛,一如初見。

“小舒。”他下意識輕喚。

江舒白卻望向空中的鵝毛大雪:“好厲害的劍氣,好強的修為。”

他外披的寶藍色鬥篷早已不知所蹤,衣襟上染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污,單薄的身體在風雪中支離飄搖,悲涼而蒼白。

他說:“你不是被廢掉八成修為了嗎?”

商羽啞口無言。

江舒白笑出了聲。

原來都是假的。

看吶,商羽和他們站在一起,他将自己的背交給太微宮弟子,交給畫煙閣;而将自己的正面對準他江舒白,還有那把握在手裏、嗡動不止的劍。

他們之間永遠隔着愛別離。

在嶺南是,在小漁村是,在這裏也是。

其實結局早在一開始就預定了。

江舒白已經感覺不到什麽撕心裂肺的疼了,他只想笑,笑自己的一廂情願,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仙魔不兩立啊!傳了千年萬年的真理,他怎麽就不信呢?

事已至此,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不得他再自欺欺人了。

商羽,就是那個詭門的叛徒!

不,确切的說,商羽是太微宮指派,潛伏詭門的細作!!

而他江舒白呢?一只被徹頭徹尾利用個遍的……可憐蟲。

用不着別人取笑,他自己先笑話自己。

“我算什麽啊?”江舒白簡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商羽真厲害啊!

江舒白自以為運籌帷幄,其實就是自作聰明,他一直被商羽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不遠萬裏去東海的漁村找到他,商羽一身戾氣,冷漠以待——裝的。

仙道諸門合力追殺他,上官斂要将他處死清理門戶——演的。

他不顧一切的救走商羽,耗了整整一個月救活他,他醒來後,曾不經意間喚他“江堂主”。

彼時,他江舒白只是個小小堂主,堂主級別的職位變動,根本不會驚動仙道各派去刻意讨論。

而他那時還沒有告訴商羽自己的名字。

商羽為何知道他姓江,而不是乾堂裏人們慣用的“舒公子”?

因為商羽打從一開始就是奔着他來的!

奔着他這個天真又愚蠢的可憐蟲來的啊!!

每一處破綻都是一把刀,狠狠戳在江舒白最柔軟的心髒上。

“商羽,你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啊……”他不斷地重複,不斷地呢喃。

商羽為什麽要扶持他,為什麽要幫他在魔界建功立業?

就為了報那所謂的救命之恩?

不是啊,商羽是為了進扶桑,是為了進詭門!

只有他江舒白成為護法了,才可以帶着他堂而皇之的在詭門內部走動,他才有機會暗動手腳,攻破護城結界,将所有上古法陣毀之殆盡!

如此,以太微宮為首的仙門道宗,大舉進攻詭門,猶如無人之境。

真的很會選日子,在左護法上任大典這天,詭門的首腦齊聚一堂,整個扶桑共襄盛舉,所有人都不設防備,飲酒作樂,喝光一壇又一壇。

……一壇又一壇,被摻了冰川鹿乳汁的梨月白。

他親手釀的酒。

親手……害了大家。

江舒白笑出眼淚,五髒灼燒,聲聲泣血。

就連上官斂朝他殺來,他都不曾注意到。

商羽:“大師兄,住手!”

上官斂長劍裂空:“詭門左護法,拿命來!”

江舒白閉了閉眼,回手召出白練,淩空一劃!

闊出的銀芒耀目,清冽凜然,那劍氣至陰至柔,瞬間将漫天飛雪凝結成冰!

強烈的氣浪沖的衆人紛紛後撤,被白練貫穿肩胛骨的上官斂狼狽倒地。

慕成雪難以置信的驚呼:“他的修為?”

明明上官斂才是中招的人,可江舒白看着更嚴重。

江舒白嗆咳一聲,鮮血順着嘴唇往出湧,他不甚在意的抹去,被風掀起的墨色長發一縷一縷的變灰,變白。

商羽瞳孔驟縮。

燃燈心訣!!

“你,你……”商羽難以遏制的渾身顫抖。

江舒白回手,輕而易舉的擋下上官斂拼盡全力的一劍!

商羽急道:“大師兄!江舒白并非大奸大惡之人,他——”

“落塵師弟,你是在同情魔修嗎?”上官斂嚴肅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慕成雪插嘴道:“上官公子,我可以為江舒白擔保!”

“荒唐!”上官斂咬牙喝道,“若他只是個小魔修也就罷了,別忘了,他可是左護法,位居整個魔界第二把交椅!”

後方有老道士說道:“除惡務盡,此魔不誅,必成大患!”

太微宮的長老禦劍而來,冷聲質問:“商落塵,你莫不是入戲太深了?”

商羽面色發白,瞳孔卻黑如深海。

江舒白輕笑,其實也不奇怪的。

落塵仙君,天之驕子,仙道的柱石,太微宮的下一任掌門人,堪當大任。

如此人中龍鳳,怎麽會“堕落”呢?怎麽會跟一群腌臜的魔修同流合污?更不可能被一個魔修的美色所迷,失卻本心。

他永遠那麽高不可攀,永遠孤冷的傲立九霄。

他六根清淨,滿身清華不染一絲紅塵,他心無旁骛,淡漠無情,永遠處于不敗之地。

由始至終的柔情與關懷,不過是逢場作戲,形勢所迫,弄些虛情假意的逼不得已。

江舒白在心裏悲涼的苦笑。

其實至始至終他所得到的,也只有商羽的兩塊衣角碎片而已。

從九歲,到十六歲,拼盡全力,僅此而已。

商羽是他遙不可及的夢,從前是,現在亦是,将來……沒有将來了。

太微宮的九峰長老傾巢而出,合力擺下九曲伏魔陣,那是遠古時期就有的陣法,乃太微宮的至高絕學!

江舒白聽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嘶吼和哀嚎聲。

僅存的魔修在九曲伏魔陣的殺戮下,宛如被天道對待的蝼蟻,那麽的不堪一擊。

江舒白轉身。

“小舒!”商羽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過來,我保你無恙!”

江舒白站在那裏,遠古法陣的光芒映的九霄亮如白晝,光華幻影,盡數落在江舒白的瞳孔,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商羽,從前你說會回來找我,讓我等你,我等了。”江舒白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次,我不想再等了。”

商羽瞳孔巨震:“小舒!你過來!!”

“過去作甚?”江舒白眼底劃過一抹溫軟笑意,“你又憑什麽保我?落塵仙君未免太天真了,上官公子說得對,我身份在此,是無法獨善其身的,況且,我根本不想赧顏茍活。”

商羽心口仿佛炸開一樣。

不,不是這樣的。他可以,他可以做到!

此戰過後,他将立下不世之功,連保下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再說江舒白又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大奸大惡之徒!

他沒有嗜血成性,不曾濫殺無辜,更沒有為一己私利做傷天害理之事。

魔修慣用的那些陰毒至極的咒術功法,他一概不碰!殺人取金丹抽神魂的歹毒之舉,他也深惡痛絕!

江舒白是不一樣的,他的小舒是不一樣的!

“小舒!!”商羽朝前飛身,江舒白側目,手握白練,自左而右凜然一劃。

煞白的光芒仿若驚電,将地面切開百丈深的鴻溝!

你我之間,不僅總是隔着一把愛別離,如今還多了一柄白練。

風雪飄飄,衣袂蕩漾。

江舒白的眼神漸漸涼了下去,轉頭望一眼曾經威不可犯的修羅殿,如今已葬身兇猛烈火之中,淪為一片妖冶的煉獄。

江舒白笑了一下,凄然,卻堅決:“我是詭門的左護法,理應與詭門共存亡!”

雪落在他的衣角,融化成水。

霜色的發絲在雪夜中狂舞,江舒白頭也不回的朝九曲伏魔陣飛身而去!!

“小舒!!!”

商羽目眦盡裂,一口腥甜沖上咽喉,噴湧而出!

“落塵仙君!”“商羽!”“師兄!”“師弟!”

商羽撕心裂肺的甩開衆人七手八腳的拉扯,他瞪大眼睛望去,那是足以讓他五內俱焚的絕望一幕。

少年瑰麗又蒼白的身影被萬丈金光無情的吞噬!

在九曲伏魔陣之內是焚盡世間萬物的南明離火,乃遠古洪荒時的神火,當屬天下至剛至陽。

而在九曲伏魔陣的陣眼,鎮守之物,正是擁有南明離火的洪荒神獸——朱雀!

“不,小舒!小舒!!”

商羽瘋了似的朝九曲伏魔陣沖去,卻被灼烈的氣浪撞出去。

衆人試圖上前拉扯,卻猝不及防有徹骨的寒氣撲面而來,那寒涼之意非同尋常,似從幽冥而生,至陰至毒!

好多躲閃不及的修士在剎那間被冰封全身,嘶聲慘叫。而那太微宮引以為傲的九曲伏魔陣,竟在此等兇煞之威下分崩離析!

随着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血紅色的腥光直沖霄漢!!

霎時地動山搖,風雲變色,蒼穹鮮紅似被鮮血染透,雷鳴電閃,大片大片的蛛網在天空龜裂。

上官斂心肝俱顫:“是天怒!”

衆人大驚失色,只見紫色電光在雲間穿梭,越來越快,越聚越亮,當瀕臨爆發之際,一道雷劫自血色蒼穹狠狠劈下——

天地失輝!

“快躲!”修士喊破了喉嚨,眼前皆是黑白兩色。

第二道雷劫緊随其後——

“砰”!!!

大半個扶桑神洲瞬間夷為平地!!

衆人倉皇逃竄,自身難保。

第三道雷劫灌入大海——

萬裏深的無盡海底淪為一片廢墟,海流破水而出,直沖淩霄!随即,倒灌大地,無情的吞噬着孤島!!

三道天怒過後,蒼穹的血色漸漸褪去,恢複了正常的墨黑。

而蒼天之下的芸芸衆生,一片狼藉。

商羽從廢墟中走出,一步一個踉跄,他什麽都聽不見了,連雙眼也陷入了天怒過後的短暫失明。

可他偏偏分得清方向——江舒白消失的方向。

他癡癡的望着那個方向,邁步走,不知絆到了什麽,狼狽跌倒。

小舒你看啊,我現在多狼狽啊?

這可不是裝的!

上一次這副模樣,還是在東海的漁村,我被畫煙閣、紫霄殿還有淨光寺的人追殺,幾經血戰,宛如喪家之犬,到處逃命。

如果沒有你,我說不定真的要玩完了。

畢竟卧底一事事關機密,也只有師尊雲清和太微宮兩個長老,大師兄上官斂,以及畫煙閣閣主慕昭知道而已。

那些座下弟子可不知道,仙道數萬的修士也不知道,他們下起手來肆無忌憚,就是想把我置于死地。

而我卻不能反手把他們都殺了。

……雖然為了取信于人,我重創太微宮一百零七個同門。

後來上官斂率人趕到,其實是想來看看我有沒有事,如果窮途末路的話,就放放水。

正因為有你在,所以上官斂才繼續裝模作樣的“追殺”我。

盡管如此,我也是身負重傷,一腳邁進鬼門關。

若你将我棄之不顧,我或許真的就暴屍荒野了。

可是你怎麽會呢?

我了解你,你是一個溫柔的人。即便不是我,換做其他人你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是不是很後悔啊?

若當初沒有救我,就不會被我騙,就不會……

滾滾的硝煙熏染着蒼穹,萬裏雪飄,風霜刺骨。

好安靜。

小舒,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世人皆為紅葉趨之若鹜,太微宮也不能免俗。

三片紅葉,一片在詭門,一片在蕭千帆手裏,還有一片下落未明。

我奉命前往嶺南,提早救下蕭夫人母子,再由我坐進馬車,攻其不備。

我遇到了你。

說真的,你的形象很讓我困惑,若非你跟那些魔修混在一起,我幾乎要當你是路過的文弱書生。

詭門之中雖然也有鐵骨铮铮的硬漢,但是不多,你卻是個寧死不屈的例外。

明明看着弱不禁風,卻一身傲骨,被愛別離架在頸上也不膽寒。

我放了你。

師尊教導不可恃強淩弱,雖然你是魔修,但對于當時的我而言,你是弱小的,且不值一提,所以我殺不殺你都無所謂。

另外,我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你給我的感覺……有幾分熟悉。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似曾相識,往後的日子,你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在我腦海裏,擾我清修。

我挺無奈的。

你可能不信,但我就是鬼使神差的想你,想你的靈脈隐疾,想你斯斯文文的要如何在詭門生存,想你明明是個天縱奇才、卻被折斷了飛向九霄的翅膀,着實可惜……

你別笑,其實我也是個惜才之人啊!

其實這個計劃早就有了,只是蕭千帆來的太巧,讓我“叛逃”變得更具說服力。

蕭夫人母子倆當然還活着,她們配合演了一出戲,随後被師尊送去遠離世俗的方外之地,從此以後過着隐姓埋名的平淡日子。

這也是蕭千帆死前的遺願。他為了舊主,已經賠上這條命扞衛紅葉,全了忠義二字。

他的妻兒不該再為了紅葉,招攬來自四面八方的殺身之禍。

九峰會審,我依照計劃狂性大發,順理成章的“叛逃”太微宮,成為了世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堕仙”。

我知道,此路千難萬阻,想進入詭門談何容易?

但我有自信,因為我認識你。

師尊總說我修道修傻了,就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其實不然,我十二歲下山歷練,該見識的都見過了,該懂得全懂了。

至少察言觀色這方面,我還拿得出手。

你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的感覺與衆不同。

盡管你極力隐藏壓制,但我還是發現了你漲紅的耳根。

這就好辦了。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堂堂落塵仙君也要使用美男計了。

我利用你的喜歡,順順利利留在乾堂。

叛逃的戲碼做的天衣無縫,再加上乾堂堂主的袒護,沒人會懷疑我。

我初來乍到,也不能太出風頭,況且按照“劇本”,我是被廢除了八成修為的。

這就導致我必須适當的裝一裝弱。

力不從心什麽的,對我而言還真有些難度。畢竟我從出生開始,便是同齡學者中頂峰的存在了,一身澎湃的靈力永遠用之不盡。

你肯定在腹诽我驕傲自滿,沒有虛懷若谷的君子品性。

師尊也這麽說我。

但慕昭閣主有句話說的甚好,我商羽乃天之驕子,有狂妄的資本。

瞧我,怎麽跟你一樣,越說越跑題了呢?

我适當裝弱,但那些追殺我的人可不會手下留情。

從滿月橋出來,咱們就被他們圍了,我為了逼真,不得不挨幾刀砍,我看見你緊張的目光和焦急的眼神。

後來上官斂大師兄來了。

說起這個,我真是恨不得把他吊樹上揍一頓——雖然他是我大師兄。

兩次來找我,都是為了看看我能不能全身而退,為了“放水”來的。結果最讓我頭疼的就是他,他純粹來幫倒忙!

後來我想了想,可能他是因為有你在,看見你腰上挂着的堂主令,把你當成詭門的長官,覺得你最差最差也能破除劍陣,帶我全身而退吧!

上官斂何以曉得,你江堂主文質彬彬,是真的弱不禁風呢?

當時的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就算做戲要逼真,也不能太過了。

他弄成這樣,我是反抗呢,還是反抗呢?

我想好了,破除劍陣後我就裝暈,事後再慢慢給你解釋。

其實也根本無需過多解釋,你對我的偏心會替我補好所有破綻。

甚至,你連懷疑我的念頭都不會有,因為你喜歡我,你對我深信不疑。

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沖出來保護我。

就算自知不敵,也要以血肉之軀擋在我面前。

我驚呆了,大腦一片混沌,五髒六腑都是麻的。

當你滿身鮮血倒在我懷裏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喚你名字,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害怕,害怕你永遠閉上眼,怕你不會回應我。

我活這麽大,從未有過害怕。即便是受困魔窟,或是跌落妖谷被數百只兇獸團團圍住,我也不曾有過絲毫怯弱。

你昏迷的時候,我在你床邊守了一夜。

你噩夢纏身,我下意識叫你一聲,你突然就平靜了。

那一刻,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心裏敲響。

我分不清那是同情,憐憫,愧疚,或是話本上所寫的——心動?

我茫然之中也有一些憤怒。

怒自己道心不穩,竟受美色所惑!

我默念了一整夜的清心咒,後來,師門靈符傳信,徹底讓我牢記自己的使命。

我想着天下,想着蒼生,想着那些倍受魔修荼毒殘害的世人,我越發清楚堅定了自己的重擔。

你是魔,正邪不兩立,仙魔永難融。

你現在是堂主,這樣遠遠不夠。

我們的目标是整個詭門。

十年前的仙魔大戰,以兩敗俱傷收場,正是因為仙道這邊出了細作,把衆人引至扶桑,利用上古法陣一網打盡。

最後是師尊竭盡全力力挽狂瀾,事後閉關數年,身體至今未愈。

我們這也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詭門門規森嚴,上下尊卑有度,長老以下的弟子,一概不能出入詭門總部。

我需要扶持你上位,幫你征戰魔域,為你建功立業。

你成為了長老,又晉升了護法,可喜可賀。

而我如願以償的跟随你進入了詭門核心。

你只帶我轉了一天。

可一天時間對我而言,足夠了。

我将地形,陣法,巡邏暗哨,哪裏有埋伏,哪裏相較薄弱,大大小小事無巨細通通刻進腦海。

你授封大典這日,天時、地利、人和,千載難逢。

我的使命即将完成,為期四百五十一天。

可我,高興不起來。

你端着酒壺坐在屋頂,與我賞月談心,對未來災厄一無所知的你,是那樣明媚那樣開懷。

而我,不斷地在心裏抹黑你,逼迫自己厭惡你。

我警告自己和你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詭門的左護法,我們身份兩立,終究是天各一方,水火難容。

我這樣告誡自己,反反複複。

可我失敗了,我無法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反倒适得其反,讓我更加瘋狂的意識到——我舍不得你。

你說你沒有生辰,我感到心痛。

你說你跟惡犬奪食,我感到震撼。

你說你被管家伯伯救了,我感到松一口氣。

你說管家伯伯是個壞人,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恨不得立即提劍把人宰了,為你出氣。

你說——“明年冬至,你陪我過生辰可好?”

那一刻,我徹底下定決心。

我要保下你,護你一輩子!!

小舒,你一直都那麽信我,從未懷疑過我,為什麽不能最後再信我一次呢?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殘忍?

你說你叫江舒白,舒懷的舒,淨白的白。

你是一個胸襟廣闊,海納百川之人。

你淳樸,寬容,乾堂那群宵小之徒曾欺淩過你,你上位之後也沒有将他們斬盡殺絕,你是那樣的溫柔慈悲,為何到最後要對自己這般殘忍??

雪飄漫天,寒風徹骨。

黑白的世界漸漸恢複了光彩,那是血的顏色。

南明離火一縷一縷在空中消散,染血的月白色衣角被風掀起,飄向遠方。

“小舒,你回來,那邊冷。”

還有個秘密,你想聽嗎?

我自诩多年清修不染紅塵,心無旁骛,六根清淨,并以此為傲。

可我在滿月橋看見了自己的心中所想,畢生所求。

那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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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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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