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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在一剎那的死寂過後,整個千金樓都嘩然了。

江舒白目光深深,一旁的慕成雪本能起身。

壯漢還一臉的狀況外,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修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怒不可遏的從地上爬起來,沖着七層樓東廂房大吼:“媽了個巴子的,你是哪路妖魔鬼怪!老子的事輪得到你指手畫……”

七層娘娘腔:“尊駕莫非是,是太微宮的掌門,商落塵!?”

“腳”字當場噎在壯漢喉嚨眼。

所有人都放下手裏事物,争先恐後的朝白衣劍客望去。

有人肅然起敬,情不自禁的起身拜了拜;有人渾身發抖,狼狽的從椅子上跌下去,屁滾尿流。

千金樓上上下下安靜如雞。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仰望着那位當今的天下第一。

可相比衆人的敬仰和膽怯,那白衣劍客反倒顯得窘迫和緊張。

這叫大家好生糊塗,商羽有什麽好緊張的?這世上還有他怕的東西嗎?

衆人面面相觑,哪怕隔着鬥笠他們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商羽的視線穿過人海,筆直的落在七層西廂房的貴客身上。

慕成雪尴尬的哈哈兩聲,幹巴巴的說:“真,真沒想到呵!他居然是商落塵,你說這事兒巧不巧?”

江舒白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連手中的茶杯都沒放下。

慕成雪頓時心虛:“我如果說,我不知道那是商落塵,你信嗎?”

江舒白抿一口涼掉的茶,沒有回答慕成雪的問題,自顧自的說道:“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

慕成雪愣住。

江舒白遠遠望向商羽,再輕飄飄的移開目光,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些許自嘲。

他明明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可他卻依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怎樣的刻骨銘心才造就的過目不忘?

有些人,不用聽聲音,不用看臉,他只需遠遠地站在那裏,哪怕只是一個身影,一個輪廓,你都能确鑿無疑的認出來。

六層的闊少大笑一聲:“我曉得了!”

他當即飛身朝江舒白沖去,右手一握,青光寶劍吹毛立斷,呼嘯的魔息瞬間暴露了他是魔修。

“交出黃泉引!”魔修做事,怎會乖乖的跟你公平交易?

強取豪奪殺人越貨才是他們的風格!

江舒白目光一寒,伸手進茶杯,抖落出數滴茶水,淩空一揮!滴水成冰,盡數射進闊少體內!

闊少被沖力擊飛,卻穩穩當當的落在一層,左右看看自己身上被戳出的洞,正要嘲諷,那血窟窿中竟冒出黑氣。

闊少大驚失色,到嘴邊的謾罵變成了不顧體面的哀嚎。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他七竅流血,渾身抽搐,宛如被腰斬的蚯蚓般在地上蜷縮,翻滾,陰鸷的黑血濺的到處都是!

就在衆人感到頭皮發麻不寒而栗之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魔界的左護法!”

衆人如夢初醒,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道:“江舒白?”

這三個字念出來,衆人又是一陣膽戰心驚,本能的看向壯漢——這位仁兄雖然沒涼,但呼哧帶喘的樣子,可見也沒好到哪兒去。

管事的這才反應過來:“舒公子,千金樓是有規矩的!”

江舒白從七層樓飛身而下,說:“先生看清楚,是他先動的手。”

管事的看向還在地上翻餅烙餅的闊少:“……”

忽然,遠處有人影閃過。

江舒白只是不經意間的轉頭,看見指着松鼠精鼻子破口大罵的年輕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沒錢被攔,事後氣急敗壞要硬闖,但是被千年松鼠精一腳踹飛的那位仁兄。

仁兄喋喋不休罵個痛痛快快,松鼠精一點脾氣都沒有,笑呵呵的以禮相待,然後朝千金樓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若有兩種人是你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一個是愛至入髓,一個是恨到極致。

白練感受到主人的召喚,破體而出!

江舒白緊握劍柄的手難以遏制的發抖:“先生看仔細,這回是我先動的手!”

不等管事的反應過來,江舒白已經如一道電光般沖了出去!戚厲的劍鋒所指之處,避開了那位狐假虎威的仁兄,朝仁兄身後的儒雅書生殺去!

“主人當心!”仁兄歇斯底裏的喊。

被叫做主人的男子稍有些反應不及,楞了一下,待看清來者之後,面具下的那張臉笑的亢奮而瘋狂。

兩道魔息的劇烈沖擊,驚天動地的巨震,整座千金樓都顫了三顫!

剎那之間,“主人”臉上的面具崩裂,露出了整個修真界無一人不認識的臉。

七層看熱鬧的娘娘腔大喊大叫:“是殷礁!吓死人家了啦!”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蒙了。

先是太微宮的掌門,又是魔界的左護法,現在又來個詭門的尊上,今個兒是什麽日子?

觀戰的修士狂笑拍桌子:“這可比拍賣會有意思多了!”

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架秧子:“打起來打起來!”

管事的臉都綠了:“爾等休要放肆!這是千金島,不是你們扶桑洲!”

江舒白挽了個劍花,成功在殷礁身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口子,自己則被殷礁的靈力震退,卻并未撞上石柱或是冷牆,而是跌入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

江舒白忍住胸腔上湧的血腥氣,側頭看了眼商羽。

殷礁哼笑一聲:“本尊正要找你呢!左護法江舒白,久違了。”

江舒白感覺一道純元的靈力從背心灌入,胸口火辣辣的悶痛頓時緩解了。

江舒白沒有回頭再看商羽,目光緊盯着殷礁:“你我皆是百年前那場血戰的敗軍之将,我也不是什麽左護法,所以別跟我擺你魔尊的譜了。”

“呵呵!”殷礁獰笑,“本尊不死,詭門不滅!左護法,你跟太微宮走的真近,這是打定主意要背叛詭門,投靠當初利用你欺騙你的商掌門嗎?”

江舒白神色陰鸷:“我何去何從,跟殺你報仇并不沖突。”

殷礁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葉慎之。”

他說完“之”字的時候,周身缭繞的魔氣瞬間暴漲三倍:“他偷了本尊的紅葉!本尊沒法找他算賬,那麽就由你來償還!”

江舒白雙手結印,将護體靈力毫無保留的推到極致!

耀目的金光晃得千金樓一片煞白,圍觀衆人紛紛用手遮眼,室內的擺件架不住這種程度的威壓,噼裏啪啦盡數粉碎。

管事的惱羞成怒:“你們欺人太甚了!”

他袖袍一揮,名冊在手。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名冊“刷刷刷”的翻着頁,最終定在寫有“舒”字的那一頁。

管事的掐一道法訣,妖風大作,名字下方的血手印散出猩紅的光芒。

剎那間,江舒白渾身一震,澎湃的靈力鋪天蓋地的朝他反噬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商羽一掌推在江舒白背後,那溫和卻又不失霸道的靈力呼嘯而入,把一切有可能對江舒白造成傷害的因素全部化解!

江舒白頓感一陣虛脫,商羽及時伸出左手攙扶住他,右手召出愛別離,對着殷礁一記上挑!

只見劍氣如電光,淩銳一劃。

緊接着,“轟隆”一聲,由金子雕鑄成的千金樓樓頂一角,跟塊豆腐似的被無情切掉。

管事的差點吐血!

商羽:“慕盡溶。”

“來了來了!”慕成雪屁颠屁颠的下來,任勞任怨的當老媽子照顧江舒白。

碎金噼噼啪啪的往下掉,管事的眼巴巴望着被風吹散的金粉,那一撮粉末就夠買下三座城池啊!

管事的要瘋了:“商落塵!!這裏是千金樓,不是你的太微宮,容不得你猖狂!!”

商羽轉身,果斷猖狂給他看。

愛別離出鞘,氣貫長虹。

管事的抛出名冊,大喝一聲,商羽留下的血手印腥光四射,一舉爆發,在半空中凝成天羅地網!

商羽連續躲過殷礁的數招攻擊,愛別離聚勢,以九霄雷霆之威破空一斬!

霎時天地巨震,驚雷滾滾,整個千金樓陷入一片黑暗!血咒織成的羅網寸斷,名冊四分五裂,狂風卷着碎紙片子糊了管事的一臉。

妖族至寶,千金冊,就這麽……

慕成雪一個不留神讓江舒白從手裏溜走:“诶!”

江舒白和殷礁的激烈對抗淹沒了慕成雪的聲音。

千金樓衆人眼見戰況朝着不死不休的方向發展,不少人見好就收,溜之大吉,免得殃及池魚。

也有些自诩修為高的留下來看熱鬧,結果就被威壓沖擊的七竅流血,哭爹喊娘。

金碧輝煌的千金樓搖搖欲墜,江舒白連續幾個縱躍,飛出樓外。

殷礁卻不打算走,将魔息釋放的更強,存心要把千金樓轟塌,這才解氣。

管事的喉嚨都快喊破了,與此同時,金光凝成結界,将整個千金樓圈起來,固若金湯。

殷礁狠狠瞪向商羽。

管事的差點跪下來叫爹爹:“商掌門!”

這下圍觀群衆終于知道厲害了,抱頭鼠竄,自身難保。

江舒白重新凝聚起劍勢,正面迎上殷礁摧枯拉朽的殺招!

剎那間天昏地暗,威壓激起千金島外圍海浪狂瀾!

這一招下來,四六開。

江舒白從天上落地,被慕成雪扶了一把才穩住。

殷礁立在千金樓頂,俯瞰衆生:“膽敢跟本尊耀武揚威,本尊是魔尊,是整個魔界的主宰!”

慕成雪恰到好處的犯了慫:“小舒,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畢竟是魔尊啊,在魔界叱咤風雲的好幾百年,豈是現在的江舒白能輕輕松松戰勝的?

就算江舒白天賦超絕,也沒逆天到沉睡一百年還能弄死魔尊的地步。

畢竟這一百年來,殷礁也沒閑着,他也在進步啊!

慕成雪悟出了一個道理:學無止境。

殷礁怒指江舒白:“連雲清那個老不死的都是本尊的手下敗将,更何況是你!”

江舒白偏要跟他做些口舌之争:“是麽?當年不敵雲清掌門,卑鄙的拿我師兄當肉盾,最後戰敗落荒而逃整整百餘年的所謂魔界主宰,可是尊上你。”

殷礁瞳孔一震:“找死!”

不等江舒白出手,慕成雪揮出鮮血淋漓的手掌,幻陣拔地而起,将殷礁吞了個囫囵。

慕成雪龇牙咧嘴的喊疼,苦口婆心的勸:“小舒,這陣困不住他多久,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一百年不晚!”

江舒白沒說話。

慕成雪嘆了口氣:“如果你執意現在報仇,那在下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

江舒白:“慕兄,這不關你的事。”

慕成雪還來勁了:“你叫我一聲“兄”,我豈能臨陣脫逃,棄你不顧?”

江舒白簡直對他刮目相看,這還是當初那個貪生怕死的慕少閣主嗎?

江舒白閉了閉眼,咬牙強忍住內心的怒火和憎恨,說:“走吧。”

“走走走走走!”慕成雪歡天喜地,拉着江舒白就跑,生怕他反悔。

另一邊,商羽以強悍的修為護住千金樓,管事的感動到老淚縱橫,也不好意思再計較千金冊的事情了。

商羽化作一道劍光飛天而去,眨眼間已離開千金島數千裏。

慕成雪別的不積極,就逃命最拿手,帶着江舒白有多遠飛多遠,直到飛不動了才氣喘籲籲的落地,仰頭一看,朝天上揮手:“嘿,這兒呢!”

商羽禦劍下來。

慕成雪左看看,右看看,十分及時的抱着肚子說:“哎呦哎呦,我要上茅廁了,你們聊你們聊!都別走啊,這荒山野嶺的我一人害怕,你們就在這裏等我!”

慕成雪風風火火的走了。

江舒白沒看商羽,背過身去,邁步。

商羽:“小舒。”

江舒白回頭。

商羽明顯緊張了下,語無倫次道:“……慕盡溶讓咱們在這裏等他,他不是害怕嗎。”

江舒白:“……”

商羽也覺得這個借口爛透了。

江舒白突然說:“多謝。”

商羽愣了愣:“為何說謝?”

“以你的修為定能戰勝殷礁,但你沒有出手。”江舒白正面直視着商羽,“多謝你将仇人留給我親手解決。”

商羽淺淺笑了一下,過了片刻,他問:“等殺了殷礁之後,你有何打算?”

江舒白清俊的眉宇舒展着:“找個安靜的地方隐居,當年在東海的那個小漁村就不錯。”

他願意觸及往事,商羽簡直求之不得。

他幾乎是立即接話道:“不妨現在就去看看?”

江舒白看向他。

商羽笑道:“我也很喜歡那裏,不瞞你說,這些年我時常回去小住些日子,咱們住的那間房子我也重新翻修了一下。”

江舒白被他勾起好奇心:“好。”

商羽心潮澎湃!

與此同時,慕成雪恰到好處的上完茅廁了,笑嘻嘻的回來說:“你們要去東海啊?那我就不奉陪了,再見再見,有時間一起來畫煙閣找我玩兒啊!”

慕成雪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江舒白和商羽相視一眼,無言。

正如商羽所言,他們在漁村的“家”被翻修了,房屋瓦舍煥然一新。而為了保留曾經的記憶,只改造了房屋,而院子什麽的分毫未動。

用籬笆圍成的雞籠,那棵歪脖子老槐樹,還有院中靜置的藤椅,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他們故地重游,在這裏住下來。

江舒白睡西廂房,商羽睡東廂房。

也是跟曾經一樣。

時間一晃,三日過去了。

江舒白在千金島受的傷基本痊愈,而商羽每天早起都會為他烹饪湯羹,每晚睡前都會端來價值連城的藥膳給他補身體。

做都做了,不喝倒掉那是糟蹋東西。

江舒白一邊提醒商羽不用再做,一邊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雖然第二天還是會有同樣的藥膳端來。

這日江舒白躺在藤椅上曬太陽,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他身為修士,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察覺,偏偏這回不知怎的,一覺睡到掌燈時分,連商羽準備好晚膳都不知道。

怎會睡得如此安逸?

江舒白睜開眼睛,剛好注視上商羽遞來的目光。

那眼神癡癡地,有點心不在焉。

江舒白忍不住問:“看我做什麽?”

商羽眼中似有水光劃過,他笑着說:“沒什麽。”

這百年來,他對着空蕩蕩的藤椅看了太多次。

“小舒,我炖了魚,你來嘗嘗。”商羽端着菜,放到老槐樹下的石桌上。

江舒白走近看了眼,說:“我也給你準備了東西。”

商羽一愣過後,喜出望外。

只見江舒白從懷裏取出一只酒壺,輕輕放到桌上:“梨月白。”

商羽心髒一顫,眼眶不争氣的微微泛紅:“你……”

江舒白:“今日才釀好,喝嗎?”

商羽忙不疊遞上酒杯。

江舒白給他倒酒,商羽夾了一塊魚肉到他碗裏。

江舒白說:“商掌門的廚藝越發好了。”

商羽抿一口佳釀,感覺鼻子酸的厲害。

江舒白狐疑道:“這不是烈酒,很嗆嗎?”

商羽有些倉促的咳嗽兩聲:“不嗆,很好喝,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酒。”

他曾念的肝腸寸斷,想的萬蟻噬心。終于,他喝到了最正宗的梨月白。

江舒白親手釀的,只屬于江舒白獨一無二的味道。

酒後微醺。

其實商羽根本不會醉,憑他的修為,任何仙釀都無法讓他醉。

只不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圓月高懸,萬丈清輝照耀沉靜的滄海。

“商羽。”江舒白突然叫道。

準備右拐回東廂房的商羽渾身一震,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他想确認一下“你叫我什麽”,可嘴唇微張,聲音卻吐不出來。

“入冬了。”江舒白說,“夜裏涼。”

商羽愣在原地,聽不懂。

江舒白朝他勾起一抹笑意:“我還不困,陪我說說話吧。”

商羽頓時就精神了:“好。”

夜色柔和,他們同窗而談。

江舒白:“我師兄總是說我心慈手軟,像個奶孩子。他其實不知道,我殺起人來也是眼都不眨的。”

商羽聚精會神的聽着,端起桌上的梨月白再喝一口:“你想給葉慎之留下永遠也長不大的印象,這樣就能賴在他身邊撒嬌了。”

江舒白失笑:“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過,眼淚只對心疼你的人管用。”

商羽:“憑你的天賦和努力,假以時日定能取殷礁性命。只不過……”

“他觊觎黃泉引,随時都會冒出來殺我。”江舒白不以為然的笑笑,“我這招假消息是把雙刃劍。”

商羽說:“所以,你今後莫要離我太遠。”

江舒白:“一個魔修,居然要太微宮的掌門罩着?”

商羽啞然,江舒白看向他,忍俊不禁:“我不是在抱怨,跟你開玩笑呢!有太微宮掌門做靠山,那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只能眼巴巴看着,羨慕着呢!”

好像血戰扶桑洲之前,他們坐在屋頂訴說着心事。

商羽晃了晃空蕩的酒壺,朝江舒白讨要道:“還有嗎?”

江舒白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遲疑,然後笑着說:“酗酒傷身,莫要貪杯。”

商羽自殘形愧的笑笑:“聽你的。”

窗外飄起了雪花,那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商羽。”江舒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可喜歡我?”

商羽拿着酒壺的手一顫,險些摔了。

這樣直白的問題讓他有點手足無措,但驚愕過後便是滿腔的激動和果決:“從以前到以後,情有獨鐘。”

江舒白垂下眸子,這句話他等了太多年,從生到死,從黃泉到碧落。

“下雪了,天涼。”江舒白握上商羽垂在膝上的手,面頰微紅,“你在我這裏歇下可好?”

商羽曾嘲笑慕成雪看見美人邁不動步,如今輪到自己方才明白,何為色令智昏。

清酒微醺,雪落月圓。

當衣衫褪盡,他們時隔百年終于得以坦誠相見。

商羽環住江舒白的腰,江舒白攬過他的脖頸,主動吻上了他。

不同第一次的蜻蜓點水,這一次是濃烈的,是瘋狂的,是仿佛要将失去的百年時光全部索取回來。

江舒白深深的望着他:“商羽。”

商羽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反手托住他的後腦,更貪婪的索要。

商羽是知道的。

那壺梨月白被下了藥,可以激發他體內的精元和靈力活躍起來,這樣才能更好的采取,吸收。

沒什麽是比雙修更有助于修為的了。

尤其是對魔修而言。

找個修為比自己強的人雙修,采陰補陽,雙修一次所提升的功力,可比別人勤學苦練十年!

而他商羽是天下第一,是當今世上最最最大補的養料。

他被江舒白利用了。

他都知道。

百年前,他在梨月白中下藥,江舒白喝了。

百年後,江舒白也在梨月白中下藥,他甘之如饴。

“小舒。”商羽輕咬江舒白的耳朵,将自己的全部毫無保留的送給他。

江舒白咬着下唇,眼角含淚,因為疼痛而緊緊抓着他的背。

商羽把他抱得更緊,更緊。

真好,他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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