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海角村
海角村
11
審訊室裏常年彌漫着股潮濕的氣味,成勳調低地燈的亮度,握着文件夾在椅子上坐下。
“還不說?”
幾個小時未沾水,男人的嘴唇起皮幹裂,啞着嗓子問:“說什麽?”
“你把她帶到哪裏去了?”
“我還想問你呢,她去哪了?”男人眼下兩團烏青,面色煞白,“她去哪了?”
寂靜的時間太長,于昕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成隊。”
“顧赟。”成勳從文件夾裏取出照片,舉到男人面前,“我再問你一遍,陳雪在哪裏?”
“我不知道。”
“當地警察已經把海角村翻了個底朝天,你到底把她藏哪裏去了?”未等對方回答成勳就又開口,“你是孤兒,工作也普通,是不是因為她父母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懷恨在心?她失蹤已經快三十個小時了,你到底把她藏在了哪裏?”
顧赟雙眼布滿血絲,他閉着眼睛搖了搖頭,艱難地發聲:“我怎麽可能,我真的沒有。”
成勳拿起筆錄單,一條一條對照着問:“你們明明訂了去三亞的機票,為什麽臨時改成了海角村?”
“是她要去的。”
“你們去海角村幹什麽?”
“她生日要到了,我們最近都被婚禮的事搞得很煩,想出去好好放松。”
“你們為結婚的事吵過架?”
“一些小摩擦,不算吵架。”
“那為什麽你一個人先回來了?”
“公司有事,我必須回來處理。”
“所以你就把她留那兒了?”
顧赟搖頭:“我想讓她和我一起走,她不肯,讓我先回去。”
和上次的回答大差不差,成勳放下單子,撩起眼皮問了個新問題:“她是自殺嗎?”
“不可能!”顧赟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睜大眼睛嘴唇顫抖,“她不可能自殺的,她不可能。”
成勳看着面前失控的男人,偏頭遞了個眼神給于昕。
于昕放下筆,起身将紙杯放到男人手邊:“喝口水吧,冷靜一點。”
“為什麽突然改簽去海角村?”
“她說想去,我都聽她的,我沒問。”顧赟低聲嗚咽起來,猛扇了自己兩下巴掌,“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成勳低下腦袋深吸一口氣,十指抓握掐進掌心又松開。
“你現在哭有什麽用?”
“你們讓我出去吧。”顧赟彎下腰,腦門重重磕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嘴裏不停乞求,“讓我去找她,求求你們……”
那哀哀戚戚的哭聲聽得成勳腦袋疼,他一拳錘在桌面上。
于昕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問:“要放他嗎?”
成勳合上文件夾:“把他帶到休息室吃點東西,安撫好情緒再走。”
他走出審訊室,擡頭就看見馬晉朝他迎面而來。
成勳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喊:“副局。”
“我到處找你。”馬晉問他,“怎麽樣,問出來了沒?”
成勳搖頭:“不像是他。”
馬晉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你去看看新聞,頭版頭條全是!網上讨論瘋了,都說那村子鬧鬼!你現在跟我說句不像,你讓我怎麽跟領導交代?”
“他行為是可疑。”近三天沒合過眼,成勳用指節揉了下眉心,“但他沒有殺人動機。”
“沒有還是你沒找到?”
成勳忍住已經飙到嘴邊的髒話。
“成隊!”
李钊捏着一沓文件跑來找他,看見馬晉也在,又趕忙畢恭畢敬喊了聲:“副局。”
“有發現?”
“陳雪是領養的。”李钊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他。
“她是孤兒?”成勳飛速浏覽紙上的文字,“機構呢?哪家孤兒院?”
“沒有記錄,已經聯系戶籍所在地調備案了。”
成勳問:“哪個地方?”
“勉州的,他父母都是勉州人,發家之後才搬來寧城。”
“勉州……”成勳問李钊,“她父母人呢?”
“還在醫院,醒了之後就說要去海角村,好不容易才攔住。”
“走。”
“诶诶诶。”馬晉拽住成勳,“你別去了,小李你一個人去就行。”
“我……”李钊看向成勳。
“你去吧,有消息立馬通知我。”成勳将手裏的資料還給他。
“收到。”
“你。”馬晉擡手指了下,對成勳說,“回家去洗個澡。”
成勳擡起胳膊放到鼻子下:“不臭吧?”
“我是讓你回去休息。”馬晉把手背到身後,“回去睡會兒吧。”
“知道了。”成勳不逞能,确實體力快到身體極限了,他需要睡眠來恢複精神。
公寓離警局不遠,回到家成勳沖了把澡,定了一個三小時後的鬧鐘就跌倒在柔軟的床鋪裏。
他幾乎是立刻就昏睡了過去,不知多久後被手機鈴聲吵醒。
“喂。”
“你人呢?”馬晉在電話那頭吼。
成勳懶懶道:“家裏睡覺啊,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你班不要上了?”
成勳睜開眼睛一下子清醒了,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表,看清時間後低罵了句:“操。”
大概是睡夢中稀裏糊塗就把鬧鈴關了,他居然一連睡了十多個小時,已經是隔日上午。
成勳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換衣,給李钊撥了通電話。
“喂,成隊。”
“昨天問得怎麽樣啊?”
“和備案差不多,她在街上流浪,以為是跟家裏人走丢了,被陳鐘夫妻倆帶去公安局,後來看她可憐就收養了。”
“什麽叫流浪?她被領養的時候不是已經八九歲了嗎?不記得親生父母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問了,陳鐘說那會兒一提這個她就哭,說自己沒有爸爸媽媽。”李钊壓低了些聲音,“陳鐘跟我說他們遇到陳雪的時候她身上髒兮兮的一股臭味,像從哪裏逃出來的。”
記憶中的女孩文靜清秀,家庭條件也不錯,那時候班上不少男生喜歡她,原來她還有這樣的身世嗎。
“勉州和海角村離得不遠。”成勳坐進車裏,“你去聯系一下當地的警察打聽打聽。”
“你忘了啊,03年地震又海嘯,整個村都差點毀了,資料早丢了。”
“媽的。”成勳一拳錘在方向盤上。
“成隊。”
李钊的語氣突然沉重起來,成勳預感不妙:“怎麽了?”
“當地發官方通報了。”
“找到人了?”
李钊快速念讀:“搜救隊在後山發現失蹤者衣物,經查證排除他殺可能,初步判定為失足跌落懸崖,目前暫未找到屍體……”
“誰他媽排除的?”憋了許久的火氣成勳終于忍不住爆發,“你告訴我怎麽排除的!”
李钊欲言又止,只說:“副局讓你趕緊回來。”
成勳把手機丢到副駕駛上,一腳踩下油門。
他沖進辦公室的時候馬晉正在跟人通話,語氣殷切:“沒有沒有,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倒是你們辛苦了。”
成勳沒有耐心等下去,直接開口說:“陳雪找過我。”
馬晉趕緊揮手示意他閉嘴,同時摁着手機把臉轉向一邊:“行行行,有機會再聊。”
他拿下手機抱怨說:“沒看到我在打電……你剛說什麽?”
“陳雪找過我。”
“什麽時候?”
“上個月同學聚會之後,她加了我的微信,說有事想當面告訴我,問我有沒有時間。”
馬晉問:“她跟你說什麽了?”
成勳攤手:“我不知道,那會兒不是忙嗎,然後她就出事了。”
“你跟她,關系怎麽樣?”
“不熟,畢業之後就沒有聯系了。”
馬晉拿起手邊的保溫杯:“那應該就是想找你敘敘舊。”
成勳深呼吸一口氣,問:“她一個人沒事跑去山上幹什麽?怎麽就排除他殺可能了?這事絕對有蹊跷。”
“你問我我問誰?”杯底砸在桌面上,水珠混着茶葉飛濺,馬晉用手指着成勳,厲聲道,“你審了顧赟那麽久,你問出什麽了?你跟我說的他沒殺人動機,現在結果出來了你有什麽不服的?”
成勳無言以對。
“我要去趟海角村。”
“你去個屁,不準去。”
“那我要休假。”
“你休什麽假,你給我好好待着。”
成勳心一狠,脫口而出道:“那我辭職不幹行了吧?”
馬晉被氣得說不出話,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我一堆帳沒找你算呢。”
“那你慢慢算。”成勳轉身離開辦公室。
确實是個好地方。
陽光灑在一望無垠的海洋上,站在村口成勳在心裏想,這裏确實是個好地方。
內袋裏的手機發出振動,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姓名,成勳莫名有些心虛。
“喂。”
“你人呢?”
“在家啊。”
“那你開下門,我到樓下了。”
“……”
馬晉哼了一聲:“你去海角村了?”
成勳用沉默作為回答。
“成勳,這事已經到此為止了。”
“陳雪的屍體找到了?”
“還沒有,如果真摔下懸崖,可能現在都不知道在哪片海了。”
成勳說:“那這事在我這裏就沒完。”
“你個孩子。”馬晉嘆了聲氣,“我給你找了個幫手,你萬事小心,不要輕舉妄動。”
成勳收回目光,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什麽幫手?”
“見了面你就知道了,他跟你一樣,也死倔。”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啊?”
馬晉說是不讓他來,但也沒見他真攔,遞上去的假條雖然拖延了幾天但最後也給批了,成勳原先以為他就是嘴硬心軟,現在一想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對面沒好氣道:“我知道個屁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別聯系我了,出了事你自己負責。”
“行,我肯定不聯系你。”成勳拿下手機。
“诶。”
聽到女人的聲音成勳回過頭,身後卻空無一人。
他皺眉向四周搜尋,卻猛地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诶。”
“你醒醒。”
“陳雪!”
喉嚨口異常幹澀,成勳張着嘴呼吸急促,視線逐漸清晰。
“你終于醒了。”安之長舒一口氣。
成勳緩緩擡眸看着她,目光茫然。
“剛剛是地震了吧?”安之捂着腦袋,“我頭好痛,感覺睡了很久,又感覺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
成勳用手撐住額頭,摸到了一片虛汗,他說:“我也是。”
“我們上來的時候,有看見那麽多花嗎?”安之雙手叉着腰,站在草叢間左右張望。
成勳搖搖頭,意識還未從夢中全然清醒:“不記得了。”
安之彎腰向他伸出手:“你先起來吧。”
成勳沒搭上去,手撐着地面自己站起了身。
雙腳重新踩回地面上,他覺得世界仍然在輕微晃動,不知道是不是坐船的後遺症。
成勳問安之:“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聲音?”
陽光傾灑而下,不知名的鳥叫聲清脆,草叢間藍紫色的野花盛開。
安之問:“鳥叫?風聲?還是什麽聲音?”
“流水。”成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豎起耳朵仔細辨別方向。
安之撓撓脖子:“這裏哪有什麽流水啊?你說海浪的聲音嗎?”
“這邊。走。”
他說着就邁步,安之只好跟上去。
當跨過草叢看見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時,安之瞳孔驟縮,舌頭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該放在哪兒,她吞咽口水,睫毛飛快顫動。
“哪、哪來的河啊?”
有風吹來,落葉飄浮在水面上,成勳擡眸望向對岸。
“你看那邊。”
白牆紅頂的房屋錯落有致,花草遍布,陽光映照下如同畫中仙境。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