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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蘇夢瑤嗚嗚嗚跟在池夢後面往宿舍走，她眼裏流的不是淚，而是深夜裏疲憊的汗水。池夢回頭看她的時候，蘇夢瑤走路的姿勢立刻變得深一腳淺一腳，臉上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欲語還休。

“走起來，早回去一分鐘多睡一分鐘。”池夢說，她順手把蘇夢瑤往身邊拉了把，笑着說，“你眼睛進沙子了？”

蘇夢瑤：“……”

這就叫媚眼抛給瞎子看！還不如假裝晚上太黑看不見呢！

蘇夢瑤深吸一口氣，氣哼哼地往前走。

池夢對其他人說：“哇！夢瑤訓練這麽久還活力十足，看來今天還是留餘地了。”

走在前面的蘇夢瑤差點左腳絆右腳，心道池夢肯定是故意的！果然是她演技太拙劣，裝不出過度勞累的虛弱感。和池夢一起往回走的戚顏和景茗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哈哈大笑。

池夢這才笑着說：“我很了解自己的體力和精力，大家量力而行，按自己的節奏來。”

蘇夢瑤幽怨的聲音悠悠傳來，“真的嗎？你真的懂量力而行的意思嗎？”

池夢淡定地接道：“但跟其他人差距過大的同學還是要抓緊跟上的。”

“是，老師。”蘇夢瑤語氣更幽。

四人回到宿舍樓，明德學校條件很好，每層都有獨立浴室，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上樓的時候，池夢直接去洗澡，蘇夢瑤這才發現她書包裏裝的是換洗的衣服，目瞪口呆。

所以從解散回宿舍，再拿着東西去教室訓練，池夢都安排好了，有條不紊，她甚至省下回宿舍拿衣服的時間！

真是太細致了。

蘇夢瑤自愧不如，在心裏對池夢産生一絲敬佩，心裏想：像她這麽努力的人，學習成績應該不會差，或者用很好形容，怪不得初舞臺導師問到高考的事時池夢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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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想着池夢的事，一邊輕手輕腳地進宿舍拿東西去洗澡。

嘩——

熱水沖下，白氣滾滾。

池夢閉着眼站在水柱中，感覺渾身肌肉都在熱水的沖擊下舒展開來，疲憊随之飄遠。

舒适的環境讓人忍不住停留，池夢在心裏默數數字，三分鐘後，她張開濕漉漉的眼睫，迅速洗澡，不遠處的隔間內同樣有水聲，應該是蘇夢瑤。

池夢笑了下，洗完後擦幹出去換衣服，她将浴室的門關好，這才打開吹風機。

呼呼的電熱風中，池夢在心裏呼喚019。

和熱水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的019迅速上線：“路人系統019為您服務，宿主晚上好，現在是淩晨0點30，宿主該上床睡覺了。”

“嗯，吹完頭發就去，跟你聊聊天。”池夢對019說，“我想起來要走的劇情，怪不得夢瑤以後能做演員，表情很豐富。”

且戲精。

不過休息的時候蘇夢瑤喊累，并沒有偷懶，一直跟着她們練習。

“還要謝謝你今天幫我記動作，我不好意思一直麻煩其他人，所以辛苦你了，以後還要辛苦你。”池夢溫柔地對019說。

作為系統，由代碼生成的高維生命，019在規則和準确度上簡直是天生的标尺，能幫池夢糾正動作，甚至計算她一天的訓練中，某個動作達到标準的次數。

聽到池夢的話，019很開心，雖然機械音無法表達它的激動，它說：“為宿主服務是019的使命！”

作為監督和陪聊外沒有其他功能的019，被宿主發掘出新功能後可太高興能幫上忙了，它可一點都不想像前面18位前輩路人統那樣，除了監督宿主走劇本劇情外，多餘時間在總部喝茶嘆息同統不同命。

它還想着好好服務宿主，拿到滿分評價，攢夠積分升級成為多功能統！

和019閑聊是池夢放松的一種方式，她聽到019講到統向，頓了下，笑道：“小九，你有沒有發現，雖然你經常說我卷，但你自己同樣也是個小卷王啊，我們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好。”

019愣了下，聽到池夢說：“說不定正是因為你的特性，我們才會相遇。”

“……沒錯！”019想了想覺得是這樣，在池夢腦海中放煙花表達它的開心，“宿主你說過人以群分，宿主和系統也是這樣！我們就是最佳拍檔！”

“對！你要相信沒有注定的統生！雖然你現在是路人系統，但你只要努力，總有一天，你的成就會戰勝其他系統，超過018，017，最終做到路人系統001，部門C位出道，當上領導，節節高升！”池夢慷慨激昂。

019打了雞血，被池夢的話激起雄心壯志，大聲道：“沒錯，燕雀安知019之志，只要我像宿主一樣努力，早晚有一天我會成為統上統，十年幹掉前輩，百年走上統峰！總有一日，主系統都會被019踩在腳下！”

池夢：“好！”

她啪啪給019鼓掌，突然019的聲音消失。

等她回到宿舍，小心地上床躺下時，019郁悶地上線，嘟囔道：“觸發關鍵詞，被彈窗警告了，畫大餅喝雞湯都會被警告，主系統真小氣，哼。”

池夢用毯子蓋住臉，笑得一顫一顫的，她擦掉眼角的淚，安慰019：“不錯，你都學會畫餅和雞湯了，這就是進步！”

019給她炸了朵煙花，悄咪咪下線。

池夢嘴角挂着笑，閉上眼進入夢鄉。

宋佳期走在黑暗的路上，四周全是黑霧，鮮紅的字眼浮現在霧中。

“這麽多年的感情真是喂了狗！”

“我怎麽會喜歡這種人啊？耍大牌就算了，仗着自己是仁星的大小姐，在片場欺壓小藝人，這種爛人趕緊封殺！”

“金月獎蘇夢瑤又是最佳女主獲獎者，她這是第幾次把宋佳期壓下去了？果然評委的眼睛是雪亮的，宋佳期哪有什麽演技，都是通稿吹上去的。”

“蘇夢瑤在磨煉演技，宋佳期在游輪開party，活該她次次被蘇夢瑤壓下去。”

“宋佳期，過氣藝人。”

“垃圾”

“廢物”

“沽名釣譽”

宋佳期低下頭，那些諷刺的話出現在她赤腳的路上，她閉上眼，那些酸言酸語出現在腦海中。

在她就要失聲尖叫那刻，面前的路忽然被折斷似地上升，黑暗外出現明亮的光，将黑暗勾勒成一本書的樣子，另一片黑暗向她壓來，仿佛崩塌的天空。

世界之外，站在光明中的蘇夢瑤笑着看來，笑着說：“大家好，我是《璀璨星途》的女主角蘇夢瑤，這個世界屬—于—我——”

書“砰”砸下，宋佳期猛地張開眼睛，胸膛起伏，雙眼無神地看着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黑暗中，空調靜靜地吹，冷氣拂過皮膚，雞皮疙瘩爬滿手臂，宋佳期輕輕喘氣，回神時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上一輩子，孟姐問她，她十八歲進圈拍戲，十年過來經歷過這麽多風風雨雨，被抹黑，被故意帶節奏，被人罵，仍然好好走過來，為什麽這次她這麽消沉？

孟姐說：什麽事，挺挺就過去了，這次也一樣。

宋佳期冥冥中感覺，不一樣。

仿佛什麽東西，一下子變了。

整個世界與她背道而馳，忽然一瞬間，她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身邊失望的眼神越來越多，她們看着，她們嘆息着，她們同樣感慨着。

又是她。

又是蘇夢瑤。

她渾渾噩噩，仿佛從空中一腳踏空，從雲端墜落，她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她走在既定的命運中，每一步都是命運寫好的劇本。

早已搖搖欲墜的世界頃刻崩塌。

宋佳期輕輕眨了下眼睛，脆弱的水珠從她眼角滑落，她呆呆看着空氣，忽然，一個腦袋從頭頂方向伸過來，宋佳期眼睛不受控制睜大，與一雙明亮的眼睛對視。

女生黑色長發從纖細的肩膀滑落，懸在宋佳期臉龐上方，清淡的洗發水的味道落入鼻尖。宋佳期沉默地看着池夢，表情有些茫然。

“你……”

你怎麽在這？

她聲音沙啞，剛吐出一個字，微涼的手指落在她眼睛旁邊，擦去剛溢出的淚珠。

池夢？

池夢趴在欄杆上，俯身看宋佳期。

昨晚吹完就躺下睡得發有些亂，她擡手揉了揉，更亂了，笑着問宋佳期：“做噩夢了？”

宋佳期剛反應過來她和池夢一個宿舍，她偏頭擦了下臉，“嗯”了聲坐起來，池夢跟着坐起來。

池夢上身只穿着一件運動內衣，白皙的皮膚在昏暗的房間內像一株森林中的白色花朵，掩映在深色灌木叢中，隐隐若現，風姿綽約。

她對宋佳期笑了下，快速翻身下床，把挂在床沿的短袖套上，對宋佳期招手。

宋佳期皺眉看她，床下的女生穿上外套，走過來，踮腳輕拍她的床，催促：“快點。”

兩分鐘後，宋佳期站在浴室外的水龍頭處，安靜三秒，她盯着牙刷，不明白她怎麽就鬼使神差跟池夢出來了。

等池夢洗漱完，旁邊女生還磨磨叽叽地在刷牙，她輕輕“啧”了聲，宋佳期莫名後背發緊，加快速度。

池夢手搭在宋佳期肩膀，拍了下，溫柔地說：“小宋啊，慢慢刷，別着急。”

宋佳期：“……”

她動作更快了。

等她跟着池夢出門，綠意盎然的校園撲面而來的新鮮空氣讓宋佳期整個人瞬間清醒，她停下腳步站在臺階上，深呼吸，問池夢：“叫我出來做什麽？”

說話的功夫，池夢已經走到最下面，她回頭說：“不是做噩夢了？姐姐想安慰你。”

“哭得這麽傷心，走，姐姐帶你補身體。”

宋佳期嗤笑，慢慢下樓梯，随口道：“誰是姐姐？”

這麽想當別人姐姐？

池夢和蘇夢瑤的關系論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宋佳期話音剛落，下面的池夢三兩步跨上來，抓住宋佳期的手腕讓她趕緊下樓，下樓梯後池夢翹了下嘴角，忽然往前跑。

風從發間飄過，宋佳期毫無準備被池夢抓着跑，她又好氣又好笑，大聲道：“就這麽急？”

池夢也不回頭，聲音和風一起飄來。

“廢話，時間就是生命。”

兩個人踩着風跑到食堂，食堂門口送飯的車剛到，搬飯的阿姨吃驚地看着她們。宋佳期和池夢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宋佳期無語地笑着罵道：“你是不是有病？”

“怎麽跟姐姐說話呢？”池夢起身，擡手敲在宋佳期屁股上。

宋佳期抽氣，震驚得瞪大眼睛，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要拍回去，旁邊的女生“嗖”跑進食堂，等她追進食堂，池夢已經安穩地打完飯坐下了，一臉悠哉地對她招手。宋佳期冷笑着走過去，剛張開嘴巴，池夢猛地起身，将剝好的雞蛋堵在宋佳期唇上。

“不要生氣，我錯了。”她迅速道歉，甜甜一笑。

宋佳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瞥她一眼，接過雞蛋坐在池夢對面吃飯。池夢輕笑，把打的兩人份的早餐放在中間，起身拿了兩杯牛奶過來。

兩人安靜吃飯。

池夢做事雷厲風行，吃飯也是，宋佳期卻是池夢的翻版，細嚼慢咽，池夢細心地數了下，每一口，不多不少三十下，像精心訓練過的。

她看了眼還剩一半的早飯，往後靠了下，并不着急，笑着說：“這樣，你一邊吃，一邊看我練習主題曲舞蹈。”

宋佳期差點被嘴裏的飯噎住，剛想阻止池夢已經站起來，她立刻抓住池夢的衣角，好險沒被噎死。

“吃完飯跳舞，你怎麽想的？”她無語地說。

池夢迅速坐下，說：“既然你有這個要求，那我就不跳舞，改成唱歌吧。”

宋佳期：“？”

誰要求？

宋佳期滿頭問號，這次池夢不等她說話，開口清唱：“這一次拼盡全力，別說我飛蛾撲火~”

池夢說着不跳，但唱歌的時候忍不住扭動身體，清晨沒有打開的嗓子有些低沉，但她音色清澈澄淨，音色卓越，即便是清晨沒有完全放開的聲音仍然好聽得不像話。

宋佳期聽着她的歌聲，吃飯的動作更慢了，只是當池夢坐着跳舞看起來有些好笑，她忍不住低下頭，擡手揉揉額頭。

池夢故意道：“笑什麽，我唱歌不好聽？”

“還是我跳舞不好看？”

“你贏了。”宋佳期無奈地說。

池夢故意托着臉問她：“趕緊吃，吃完該你表演了。”

宋佳期靜靜看着她，加快吃飯速度，她吃完飯後，池夢自然地起身，對她說：“走吧，去教室。”

安靜收拾桌面的女生端着餐盤起身走到回收處，她輕聲說：“不想去。”

池夢跟着她走出食堂，背着手看着泛起金邊的天空，憂傷且深沉地嘆了口氣。

宋佳期：“……”

“你又想說什麽？”她笑着問。

池夢搖搖頭，輕聲說：“只是可惜，我們只能做這麽短時間的朋友。”

宋佳期：“？”

池夢轉頭看向宋佳期，笑着說：“五天後評級，我順利升級，你留在F班，等第一次投票，我留在訓練營，你失意被淘汰……”

宋佳期強調：“是我主動想被淘汰。”

“哦。”池夢淡淡地說，“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沒看宋佳期一眼，邁步就往下走。

宋佳期愣了下，看着池夢聽到她的話大步流星的背影，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她站在臺階上，清清嗓子，提高聲音說：“喂。”

池夢沒理她繼續走。

“……啧。”宋佳期抿了下嘴，跳下臺階。

她追上池夢，池夢走路速度快，她也提高速度，問池夢：“我被淘汰後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

池夢搖搖頭，微笑着說：“能。”

她蹦出一個字就不說話了。

宋佳期皺眉，想到昨天她回宿舍時空空如也的床鋪，明白了什麽，問：“你不喜歡擺爛的人？”

旁邊的女生繼續笑着看她，池夢溫聲說：“沒有，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目标，不同的條件，做出不同的選擇，我想了想，不該幹涉別人的事情，但我想争取這次機會，所以不能跟你聊太久，要回去練習。”

宋佳期腳步慢下來，心裏不舒服的情緒更深，這時池夢腳步也慢了，她轉身倒着往後走，笑道：“可惜的是，我其實還想看到你再一次跳舞的樣子，以後沒有這個機會了。”

“而且，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更想大大方方地輸給其他人，而不是輸給自己。”

宋佳期挑眉：“我想被淘汰，練習違背我的意願。”

她說着，拉了下池夢，讓她不要撞到後面的臺階。

兩個人在明藝樓前面站定，池夢笑着說了聲謝謝，繼續說：“好的，我進去了？”

“對了，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她對宋佳期說，“初舞臺選擇座椅的時候，夢瑤，你和我，98,99,100三個人坐在一起，昨天我們回來的晚你沒發現吧，原來我們三個還在同一宿舍連排床位，你說巧不巧？”

宋佳期：“…………”

她整個人沉默下來，看着池夢頭也不回地走進教學樓。

池夢上樓梯時，019好奇地問：“宿主為什麽要跟女配提起女主？”

它轉動小腦筋，說：“宿主發現女配跟女主氣場不和，想通過女主激勵女配？”

池夢笑着說：“一半一半。”

019更好奇，但池夢沒有解釋的意思，它便沒有追問，準備輔助池夢練習。

教室內開着窗戶，晨風越過窗紗拂動窗簾，池夢拉開窗簾，對着鏡子拉伸。

鏡中，不久前分開的女生慢慢走進來，池夢彎起嘴角。

“怎麽啦？”她溫聲問。

宋佳期一言不發地走到池夢身邊，抱起手臂站着，她盯着池夢，輕聲說：“想不想打個賭？”

池夢洗耳恭聽。

“就用下一場評級的內容當賭約，五天後由沉珠評定，賭注你應該喜歡——誰贏誰是姐姐。”宋佳期說，“玩嗎？”

池夢驚訝道：“不以晉級來定？”

“你只想讓我當幾天的姐姐，這可不好玩。”池夢懷疑道。

宋佳期表情淡淡，說：“不是幾天，主題曲後不會立刻開啓淘汰，至少要等到第一次公演結束，大半月的時間，這半個月內，誰輸誰是妹妹。”

池夢跟她确定：“不反悔？”

“嗯。”宋佳期點頭。

“好的。”池夢笑了，站直身體，舉起右手。

宋佳期同樣舉起右手，兩個人擊掌，确定這場“姐妹”局。

啪。

掌聲清脆，宋佳期的手卻沒能收回來。

池夢抓住宋佳期的手，眼神嘴角都是笑意：“宋佳期。”

她溫柔地說：“你好幼稚啊。”

池夢（笑眯眯）：你們想看誰贏呢？

宋佳期：（抱起手臂）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