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

chapter 20

不知道蔣禾木是不是為了看小說一夜沒睡，第二天六點多，她就來了一通電話，向于笙彙報她感天動地的肺腑之言。

而與此同時，祁灼也來了信息：【遠離蔣禾木，她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于笙被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弄懵了：【為什麽？】

【直覺。】

于笙信誓旦旦：【可她是我的朋友。】

等了好幾分鐘，對面都沒有回信。于笙猜測祁灼可能是有事去了，她便關上了手機，把它放在桌上充電。

為了弄清祁灼的意思，她騎着自行車找到祁灼住的高檔小區，按照徐峥給的地址直接上了十五樓。

必須找祁灼問個清楚。

此時正值七月中旬，暑氣正濃。于笙沒有塗防曬霜，任由火辣辣的太陽曬在皮膚上。

說來也巧，她從小就白，白得發光，像曬不黑似的，引得許多女生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電梯抵達十五樓，于笙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

這時，徐峥過來了。他晃晃悠悠地從電梯裏走出來：“嫂子，你找灼哥？他今天不在。”

“又幹嘛去了？”

徐峥義正言辭：“去戰鬥。”

“……”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貌似昨天才進了派出所。

于笙不知道這群人怎麽想的，天天把打架描述得那麽高尚，美名其曰“出去戰鬥”。

徐峥賣弄着僅有的文學水平：“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打架那麽厲害，又吃不了什麽虧，你就別操心了。”

于笙不忘正事：“我找他有事，他不回我消息。”

徐峥翻開自己和祁灼的聊天界面：“他也沒回我，估計正戰鬥到關鍵節點。”

“……你講話可真幽默。”

見沒問到什麽有用消息，于笙便折回家中。

途中，于母打來電話，讓于笙幫忙去超市買點菠菜。

于笙剛想前往超市，擡頭看了眼毒辣辣的火球，立馬就被勸退了。

她轉瞬想起，蔣禾木說今天下午要來自己家做客。

她撥通蔣禾木的電話：“你現在忙嗎？”

“不忙啊，我準備去你家了。”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蔣禾木應該正在下樓。

“你來的時候，能不能擺脫你去你家門口的紅府超市帶點菠菜過來？錢我回頭轉你。”

蔣禾木欣然答應：“小事一樁。”

清脆的少女音瞬間治愈了于笙所有的不開心。

這樣明媚開朗的人，為什麽祁灼卻讓她遠離？

于笙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相信祁灼的為人，他不會害她。

至于蔣禾木——那就随機應變吧。

-

下午，蔣禾木提着一大袋菠菜風風火火地闖入于笙家。

于笙道謝，把菠菜放進冰箱的隔層。

蔣禾木掀了掀衣擺，試圖散熱：“話說今天是真熱，我走過來出了一頭的汗。”

“辛苦你了。”于笙舉起微縮小電扇為她吹風。

接着，于笙還貼心地打開了空調。于笙家的空調是圓柱形立在地上的那種。剛打開，蔣禾木就跑到空調前，盡情享受寒氣的侵襲。

但涼風并不能抵禦燥熱，蔣禾木在空調前站了一會，然後借用于笙的浴室洗了澡。

再出來時，一條簡約的白色浴巾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曼妙的身體曲線。

“你好性感。”于笙打趣。

蔣禾木挺了挺胸脯，笑嘻嘻道：“想摸摸嗎？”

“那我可摸咯。”于笙色咪咪地望向蔣禾木的豐盈，她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大色狼。

她作勢要摸，蔣禾木立即躲閃，打鬧之際，于笙偶然瞥見對方的眼睛。

有一只眼竟然是琥珀色的。

因為洗澡的緣故，蔣禾木把劉海掀了起來，露出了最原始的面貌。

于笙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其實是個異瞳，她以為對方只是有什麽難隐之言，才會用劉海遮住左眼。

與此同時，蔣禾木背後的青黑色紋身不小心露出來。

一條青龍張牙舞爪地攀在背上，與她文靜的氣質極為不符。

于笙錯愕地指向她的紋身：“這是……”

蔣禾木呆滞片刻，随即很快反應過來：“啊，貼的。”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

不得不說，蔣禾木是個天生的演員，對任何突發場景都能應對自如。

于笙裝作相信的樣子，主動幫她吹頭發。

紋身屬于對方的隐私，再怎麽樣，她也沒資格過問。

蔣禾木頭發短且柔順，吹起來很快，約莫兩分鐘就幹得差不多了。

吹頭發的期間，蔣禾木故意搖頭晃腦，把發絲上的水滴甩得到處都是。

于笙氣惱地想要摁住她的頭，卻被蔣禾木固定住雙手。

于笙想要掙脫，卻怎麽掰也掰不開對方的手。

一米五六的小個子，力道卻大得驚人。

“你掰不動我。”蔣禾木眨眨眼，一副純良無害的表情。

于笙都懷疑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小矮個兒是不是個隐藏的舉重冠軍。

蔣禾木是跟祁灼完全不同類型的兩個極端。

兩者卻都讓她着迷。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場景，蔣禾木曾幻想過無數次。

——在魂牽夢繞的夢裏。

鬧夠了，蔣禾木驀地松開手，從背包內掏出一本紅色封面的書：“對了，我把昨晚看的小說帶來了。”

看了大半夜虐文，她哭得稀裏嘩啦，丢盔棄甲地躲在被窩裏流眼淚。

小說是絕對迷人的東西。看別人掙紮、叛逆、反抗，像極了我們，又像極了反面的我們。

故事俗套，卻讓人莫名想哭。

深紅色的封面，密密麻麻的黑字排版，頂替清白的下流之名，醉生夢死，不眠不休。

-

于笙花了兩天時間看完了這本小說。

故事的女主是一個長期受老師猥亵、性.侵的花季少女。

女主曾試着向老師和家長反映，然而，在老師道貌岸然的僞裝下，衆人都覺得是女生在勾引老師，說她騷、浪、賤，沒有底線。

深深的絕望下，女主一度想要自殺。

但她很快又想開了，錯的人是那個禽獸不如的老師，憑什麽死的要是她？

于是她放下準備割腕的刀片，不再萎靡不振，盡量躲避老師，盡可能地将精力放在學業上。

也是在這時，她遇見了同樣發現老師真面目的男主。男主決定幫她，兩人一起收集老師猥亵的證據，最終把老師告上了法庭。

就在所有讀者都以為這本書是he結局時，女主卻自殺了。

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走了。

帶走了所有的驕傲、不堪與崩潰，一切在一夜之間紛紛散去。

當時，女主的死給人們帶來了震撼性的精神沖擊。直到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口中的“無病呻吟”竟能害死一個無辜的生命。

整本書沒有別的小說那種歡快、甜蜜的氛圍，風格大走向壓抑，讓人讀完以後久久不能釋懷。

最重要的是，作者在後記裏提出，整本書的靈感來源于親身經歷。

于笙無法想象那位作者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寫下了這本書，就好比無法想象自己曾經受到的傷害。

施暴者早就将做過的事抛之腦後，受害者卻日日夜夜刻骨銘心。

所有讀者被裹在美妙的語句裏，又像被作者的一場雨裹住。

那場大雨是眼淚，是千千萬萬個日夜裏從靈魂裏流淌而出的血液，是一個作者懷着絕望、痛苦寫出來的文字。

“從此，世間再無我。”

這是女主遺書的最後一句話。

盡管結局并不美好，但女主也完成了她想要的複仇。

或許，這就是她存在的最後意義。

不入流的文字如同起伏的潮汐，文字虛構，體溫卻是真實地滾燙着。

那些悲傷的、無聲的淚流，就像就像青春傷痛文學站在天臺衣角飛揚的人。

人類總是本能地不去思考超過自己存在的價值，或者自己将會承受的痛苦。

但文學有靈性，所以文學的本質就是痛苦。

于笙之所以不能釋懷，是因為書中的女主和她有幾分相似。

淩人的荊棘刺痛她，命運像蟒蛇般交纏。

只是，她也能遇見屬于她的那個“救世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