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受傷

受傷

第二天上午陳安寧避開衆人來到學院,踹開了九皇子的休息室。

九皇子正喝着茶,看到他的樣子噗嗤一聲就噴了出來,“喲,這是誰呀,本皇子怎麽不認識呢,好大的膽子啊,竟敢踹本皇子的門?”

昨夜那群人離開之後,陳安寧艱難地回到家裏,抹了藥之後身上也疼的大半夜沒睡着。這會兒臉上帶着明顯的憔悴的黑眼圈,又加上鼻青臉腫的紅紫,看起來煞是狼狽。

他慢慢擡起手指着九皇子,又慢慢的挪到他身邊的鄭永豐身上,“老子記住你了!”

鄭永豐仰臉不屑,卻不承認,“我惹你了啊?”

陳安寧冷笑一聲,牽到嘴角的傷痕,“別以為你聲音小了我就聽不出來了,昨天一共七個人,他們沒說話我不知道是誰,但你鄭永豐我是記住了,我會把所有的賬都算到你身上。你以後走路最好小心點,可千萬別落單啊!”

他惡狠狠地說完,轉身離開的時候又把門重重地關上。

九皇子低啧一聲,笑道,“這就是你的驚喜?”怪不得一大早的過來,鄭永豐就笑嘻嘻地說今天有驚喜要送給他。現在看來,果然夠驚喜。

鄭永豐點點頭,拍拍胸脯說,“他敢挑戰您的威信,兄弟們絕對不服氣啊,就昨天晚上去套了他麻袋。”

“行,”九皇子得意地笑了下,又贊揚地拍了一下鄭永豐的頭,“做得好!”

“多謝老大!”

今日上午要訓練的是射箭,陳安寧拉着楊樹站到了隊伍的最後。不知為何,他今天總有種不祥的預感,為了以防九皇子和鄭永豐提前下手,今日他還是躲着一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九皇子拿着弓箭掃視了一圈,對着陳安寧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之後,對着射擊師傅說,“周大人,本皇子找到看的順眼的靶子了。”

“九皇子請講。”

九皇子拿着箭指向陳安寧的方向,“小走狗兒,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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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陳安寧前面的學子立刻分開,讓兩人之間的空間,再無一人。

陳安寧拉住楊樹的手腕,“楊樹,今天我要是回不來,你就幫我把字帖還給我的如玉吧。”

“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訓練場上有傷亡在所難免,九皇子就是知道這個才這麽肆無忌憚的。答應我,一定要把字帖還給他,就說我陳安寧福薄,不能和他做朋友了。”

“好。”

“還有我床下面第五排的第八個磚頭下面,藏着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銀子,你把它挖出來都給楊柳,就說是我給她攢的嫁妝,希望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一輩子開開心心。”

楊樹激動地轉頭看他,滿目的敬佩和感動,“不會的,除了你楊柳誰也不嫁,你死了她就給你守寡,以後我把我的兒子過繼給你繼承香火。”

“滾蛋!”

陳安寧甩開他的手,全程盯着九皇子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近了他!直到兩人間的距離幾乎就要靠近時,九皇子拿着弓抵住他,挑眉示意他看向自己身邊站着的護衛,“這是本皇子的護衛,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哦。本皇子勸你,還是乖乖的去當靶子吧,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陳安寧看着他身邊高頭大馬般的男人,轉身從一邊侍從手裏拿起兩個蘋果,往靶子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咬牙切齒地啃着右手裏的蘋果,九皇子滿不在意他的動作,挑眉開始準備射箭的動作。

陳安寧走到靶子處,把有手裏啃得只剩一半的蘋果放到一邊,然後把剩下的那個蘋果放到頭頂上,冷漠地看着正準備射箭的人。

看他表現的如此鎮靜,九皇子倒是有些意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是在發箭的時候忽然起了風,他手裏射出的弓箭忽然偏了一寸,飛到陳安寧身邊時,從他的左耳便經過,重重地落在了靶子上。

陳安寧只覺得左耳處傳來轟鳴般的重擊聲,震得他左半個腦袋生疼。那種聲音來回逃竄,像是一團被困的銀針,要從他的腦袋裏鑽出來一樣。

這種情況下,耳朵上的痛,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九皇子本來有些心虛,只是看他毫無反應,以為箭只是從他身邊經過射在了靶子上,便拉開了第二箭。

他的箭術自小就被騎射師傅誇贊,自然第二箭就射中了陳安寧頭上的蘋果。蘋果受力被力道炸開,四下噴濺。有一滴甚至散到了陳安寧的眼睛裏。他眨眨眼讓眼睛适應,然後把自己啃得只剩半邊的蘋果又放在了頭頂上。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啊!九皇子自信地又拿起一箭,準确地又把那半個蘋果射到了靶子的中心點上。

三箭射出,楊樹看到他的不對勁,忙撥開衆人向陳安寧跑去。還未跑近就看到他耳朵下面正往下流的血跡。他邊跑邊喊,“快去找大夫,三毛受傷了。”

傷并不重,流的血也很少,大夫還沒到那血便止住了。只是看着他耳朵上軟骨外缺失的一小塊軟肉,讓他看起來有些好笑。

可在場的人誰都笑不出來,因為很快他們就發現,陳安寧左耳,聽不到聲音了。

在場弟子身份都很尊貴,九皇子雖說嚣張霸道,但他也有分寸,包括昨晚鄭永豐的套麻袋事件,他們揍人的時候下手也有輕重,只是讓他受點皮外傷疼上幾天罷了。把人弄聾了,這件事在武學院,還是頭一次。

趕來的大夫幫他包紮好,就去報告了院長。茲事體大,陳院長怕承擔不了後果,連忙進宮去拜見了順貞帝。

順貞帝聽完勃然大怒,陳安寧此人倒是不足為慮,傷了也就傷了,可是他背後的是剛為大興朝立了戰功的楊家軍,如果這件事在軍中傳播引起士兵不滿,那帶來的影響絕對不可忽視。

他帶着人,氣勢洶洶地去了皇後的宮裏。

而陳安寧則是在楊樹的陪伴下,回了家裏休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以後離九皇子遠一點好吧。你說話小點聲音,我右耳能聽得見。”

楊樹幫他倒杯水,“不過經過這次事,估計九皇子最近也出不了宮了,你也能清淨幾天。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之前我見他箭術挺好的啊,從未出現過射偏的現象,真是活見鬼了。”

“行了,別念叨了。大夫不是說我這只是短暫性的失聰嘛,在家休息幾天說不定就好了呢。”

“那要是好幾個月好幾年呢。”

“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三毛你別擔心,即便是你兩個耳朵都聽不到了,楊柳也不會嫌棄你的。”

“滾犢子,這兩天我就不去你家了,別和老将軍說,楊柳也是。”

“我爺爺沒事,他整天顧着訓練,不會聽到。楊柳就不同了,估摸着這會她應該正在這邊趕呢。”

話音未落,院外就傳來敲門的聲音,同時伴随着楊柳的大嗓門,“陳三毛!開門!”

楊樹匆匆跑過去打開門,“小點聲音,大夫說三毛需要安靜的環境,不要刺激到他。”

看到陳安寧的樣子,楊柳眼睛立刻就紅了,“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受傷這麽重?你一個...一個男孩子以後聾了可怎麽辦啊?”

“短暫性失聰,放心,我心裏有數的。別哭了,我可不會哄你。”

楊柳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陳安寧扭扭脖子,“這不沒事嘛,都是皮外事。耳朵嘛,只要你說話小聲一點,也沒事!”

兩兄妹叮囑了半天,又是保證一天三次過來送飯送藥又是讓他必須好好休息之後,才被陳安寧半推半拉地送到門外。剛關上門,他臉上的笑容便放了下來,回到房間裏看着鏡子裏那個狼狽不堪的人,他冷笑着半躺在了床上。

九皇子位高權重,又是被周圍的人一路寵愛縱容着長大,如果被他這麽玩下去,自己早晚會被他玩|死,還不如來票大的,以絕後患。所以在看到第一只箭飛過來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挪動了腦袋。

在場的人有的沒發現,除了那個侍衛。不過看他沒發聲,估計也以為自己是害怕吧。

呵,害怕?

他一個在戰場上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會害怕屈屈一只箭?

正要閉目休息一下,陳安寧聽到旁邊院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慢慢地坐起來,向外走去。旁邊的院子一直未有人住,他當時在選的時候還猶豫了許久,最後才選了自己目前住的比較小的院子。

聽聲音,應該是有了租客,在搬家吧。

這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還是應該打聲招呼。

陳安寧想着,搬了個凳子放在牆頭下,爬了上去。

院內果然在搬家,有三四個大力氣的男人正在從院外往裏擡箱子。陳安寧趴在牆頭上看了一會兒,始終不見院子的主人,正興致缺缺地準備下去,他眼尖地看到門前的走廊上,坐着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孩子。他正低頭研究着自己的撥浪鼓,努力想把墜子從上面拔下來。

“嘿小東西,這邊,我在這邊。”

那小孩子看到他,倒也不害怕,搖搖晃晃的從走廊上走下來,“你在牆頭上幹什麽呀?”

“我是你鄰居,小東西,你叫什麽名字啊?”

應該是在自己家裏,那孩子倒是回答了他,“我叫俊俊。”

“俊俊呀,你長的也不俊呀,要我看你吃這麽胖,應該叫小饅頭,或者小包子也行。”

“你才胖呢,我姥姥說,說我一點都不胖,我是可愛。”

陳安寧被他較真的表情逗笑,“好好好,你可愛你最可愛了,俊俊呀,你爹爹和娘親呢?”

俊俊噘噘嘴,“我娘親在外面看東西,俊俊在院子裏看東西。爹爹在搬東西,俊俊肚子餓了,爹爹都不理我呢。”

“俊俊!”這時門外走來一個文質彬彬模樣的青年男子,“你在和誰說話呀,這是爹爹給你買的包子,來,趁熱吃一個。”

他把包子遞給俊俊,擡頭看到陳安寧趴在牆頭,“公子這是.....”

陳安寧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叫陳安寧,是你的鄰居。”

“原來是陳公子,在下謝迎夏,初到京城,還未來得及拜訪,陳公子勿要見怪。陳公子這臉上的傷.....”

“和人切磋留下的,這不受傷了嘛,手腳不是很方便,所以才沒有出去...那個謝公子你先忙,回頭咱們再聊啊,回見回見。”

陳安寧咚的一聲跳下椅子,絲毫沒有前頭手腳不方便後頭就爬牆被人發現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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