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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日頭西沉,晚霞映透了半邊的天。

葉傅行和葉朝宗猶如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将軍似的,滿面榮光,腰背挺的筆直。

父子二人走路的姿勢一模一樣,猶如刻制的一般。

“你剛才是沒瞧見魏昌權那個老小子,被我罵的頭都擡不起來了,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葉傅行的女兒那是好欺負的嗎?他若是今日不寫下退婚帖子,我就将他的魏府給拆了。”

葉朝宗撸起的衣袖還未褪下,應和着道。

“爹,我趁着他們沒注意的狠狠的教訓了魏其澤那個人渣,有了我妹妹這般天仙似的未婚妻居然還敢在外頭胡搞瞎搞的,我看他是壽星公上吊嫌自己命太長了。”

父子二人說的義憤填膺,對視一眼後,又有些尴尬的各自別開了頭,拉開了些距離。

葉傅行今日看這個兒子倒是格外的順眼,也不是素日裏瞧的那麽一無是處。

至少在愛護妹妹這件事上做的還是很好的。

且又有一身的功夫在,往後晚寧若是嫁出去了,有這麽個大舅哥在,料想未來的女婿也不敢太放肆。

“老爺,少爺,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在寧康院候着呢。”

管家一見了兩人忙迎了過來。

父子二人面上的笑同時斂了下去,眉頭微微皺起。

“一會兒去了寧康院,你什麽話都別說。”

葉傅行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且不說今兒是為了晚寧讨回公道,就是看在他生辰的份上,就算父親有心為難,母親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葉朝宗心頭一熱,鼻尖一酸。

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父親的背影如此之偉岸呢,忙吸了吸鼻子跟了上去,大義凜然道:“今兒是父親的生辰,祖父若是怪罪下來,自有兒子擔着,兒子皮糙肉厚,挨幾板子也沒事的。”

寧康院的正廳裏,葉銘章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寬椅上。

葉老夫人瞪了韓氏一眼,喝道:“哭哭哭,你有什麽好哭的,該哭的應該是寧丫頭,是我們葉府才對。前些日子你鼓動老二一早就來寧康院又哭又鬧,我是看在寧丫頭的份上才放了芷丫頭出來,沒成想才過了幾日就鬧出了這樣的醜聞,還當着那麽些客人的面,我們葉家的臉面都讓你們給丢盡了。”

葉晚芷早已哭的連眼淚都沒了,只木然的癱坐在堂下。

韓氏聞言哭的更大聲了:“老夫人也是當娘的人,怎就不能體會下媳婦當娘的心,媳婦入府這麽些年攏共就芷兒這麽一個親生女兒,老夫人若是将她發去京郊的莊子裏,豈不是讓我們母女天各一方?且芷丫頭年歲也大了,若是傳出去只怕将來也不好定人家啊!”

“現下都鬧成這樣了?你還好意思說定人家?你當京城裏的人都是傻子呢?”

葉老夫人怒極反笑。

韓氏“噗通”一聲跪下道:“老夫人,芷丫頭好歹也是您的親孫女,又是二房的長女,還請老夫人看在二老爺的份上,不如,不如就讓芷丫頭嫁給魏家吧。一來也好堵住悠悠之口,二來也算是全了芷丫頭的一番心意。”

“做你個春秋大夢去!我瞧你是愈發糊塗了,連這麽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口,也難怪芷丫頭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多半都是給你這個沒心肝的教壞了。”

葉老夫人氣的渾身顫抖,上前就是一巴掌。

韓氏被打的歪倒在地,倒也不敢哭出聲來,捂着半邊腫脹的臉重又跪直了身子。

“魏小世子乃是跟寧丫頭定的親,芷丫頭私下跟魏小世子接觸,已是不顧廉恥,如今還妄圖頂了寧丫頭的婚事,天下間哪有那麽好的美事?”

葉晚寧紅着眼睛撲進了葉老夫人的懷裏。

“祖母,切勿為了晚寧動氣了,氣壞了自己個的身子可怎麽是好啊?”

葉老夫人也跟着掉了淚,撫着她的背道:“真是委屈我的寧丫頭了。你放心既然魏家那個不識擡舉的東西非是良配,等退了婚後,祖母親自給你挑一位如意郎君,依着咱們寧丫頭的樣貌品性,要什麽樣的男子沒有,實沒有必要為這種爛了心肝的人傷心。”

“晚寧沒有傷心,晚寧只是有些感動,被家人相信和護着的感覺真好。”

葉晚寧歪着頭伏在老夫人的膝頭。

葉傅行進來的時候,見屋子裏亂成了一團,又見女兒眼睛通紅,才将被壓下去的怒火又騰騰的冒了起來,指着葉傅景就是一通痛罵。

葉傅景向來只管自己,只要有酒有美人那就萬事不管。如今自己的女兒出了這樣的醜事,又被自己的大哥這樣指着鼻子罵,心裏也憋屈的慌。

擡腳就将葉晚芷給踹倒在地。

“都是你個不省心的東西害的,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韓氏聞言忙将女兒護在了懷裏,哭着求情。

一家人鬧的不可開交。

“都給我閉嘴!”

一聲暴喝後,屋子裏靜了下來。

葉銘章寒着臉道:“将芷丫頭帶去祠堂,傅行和晚寧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衆人見狀,也不敢再鬧,魚貫而出。

待到屋子裏安靜下來之後,葉晚寧上前攙着葉銘章坐下,“都是晚寧不好,累的祖父和祖母這麽大年紀了還要操心。”

葉銘章沉沉的嘆了口氣。

“魏府的退婚帖子拿到了?”

葉傅行躬身道:“拿到了!”

葉銘章點頭,“魏小世子這樣的品行,的确配不上寧丫頭,退了也好。只是......”

只是葉晚芷到底也姓葉,傳出去傷的也是葉家的體面。

“祖父,祖母,父親今兒都在,按理說這件事也輪不到晚寧來管,只是事關晚寧自身,晚寧少不得要說上兩句。”

葉晚寧走至堂下,對着衆人福身行禮。

自打前些天跟孫女密談之後,葉銘章對其倒是高看了幾分,聞言便點了點頭。

“此事上說到底也只是家醜,稍稍遮掩遮掩便過去了,若是鬧的滿城皆知反倒不好。況且晚芷到底是我的堂妹,她既心悅魏小世子,況且又鬧出了這麽一出,依着晚寧看不如就趁勢讓魏國公府負責,娶了晚芷。這樣也不必将晚芷送到莊子上與二嬸子分開,再一樣也好堵住外頭那起子愛嚼舌根的人的嘴。”

葉老夫人對着她招了招手。

“可這樣着實就委屈我的寧丫頭了。”

葉晚寧伏在葉老夫人的懷裏撒嬌道:“我與魏小世子定的乃是娃娃親,素日裏也無多餘的情分在,如今他若娶了晚芷我倒也不傷心,況且只有如此才對咱們葉家最好。且晚寧有祖父,祖母,爹,娘,還有哥哥的照拂和疼愛,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葉傅行頗為擔憂的道:“寧丫頭是咱們葉府的嫡長孫女,如今猛然換了晚芷,只怕魏國公府那邊也不一定幹啊。”

“哼!”

葉銘章冷哼一聲。

“他們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我不去追究他們就已是大恩了,如今只是讓他們對芷丫頭負責罷了,他們若敢有半分微詞,我便拽着魏昌權那小子進宮面聖,讓皇上給斷一斷。”

從寧康院出來後,葉晚寧便回了漪瀾院。

相思見她面有倦色,輕聲道:“都怪奴婢不好,若是奴婢當時一直陪着小姐,便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他們處心積慮想要算計我,又豈是你可以阻攔的,況且沒有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不如我趁機一并将他們清掃出去,還落得個幹淨。”

葉晚寧又想起什麽似的道:“你親自去給爹爹送一碗長壽面,今兒是他的生辰,原該高高興興的,不想竟然被攪亂了。”

相思剛出去,紅豆便端着熱水進來了。

“小姐也累了一日了,先擦把臉吧!”

溫熱的巾帕敷在面上,倒是讓她松弛了幾分。

紅豆噘着嘴道:“小姐也是太好心了,二小姐都這般了,你還這麽護着她。依着奴婢來辦,就該拉出去游街浸豬籠才對。”

葉晚寧取下面上的巾帕,莞爾一笑。

“她既那麽喜歡魏其澤,我這個做長姐的便成全了她。但願她永無後悔的那一日。”

紅豆翻了個白眼,自顧道:“男子哪裏有個定性的,你瞧瞧二老爺都一把年紀了不還是左一個右一個往府裏塞,魏小世子那般的人......”

葉晚寧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彎起。

比之求而不得,更令讓人絕望的是癡心錯付。

現在的葉晚芷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滿眼滿心都是魏其澤,竟然為了他不惜傷害自己的姐姐。但願他們的情愛會如同常開不敗的花兒一般吧。

隔日,天色陰沉。

一輛華貴的馬車在迎客居前停了下來,只見一個面無白須,手持拂塵的太監小跑着上了二樓,在一間客房前躬着身子,敲了敲門。

“敢問林公子可在?”

林風眠開了門,見來人竟然是承平帝近身伺候的太監李福全,忙拱了拱手道:“公公,裏面請!”

李福全見林風眠穿戴整齊,俨然一副早已等候多時的模樣,心裏不由泛起了嘀咕。

“不叨擾了。皇上有請,還請林公子速速随咱家入宮觐見吧!”

林風眠側身道:“公公,請!”

李全福打小便伺候在承平帝的身邊,一輩子見過的人不計其數,但是像林風眠這般寵辱不驚,不卑不亢之人還是頭一次見。

尋常人若是乍然聽聞皇上召見要麽吓的要死,要麽高興的要死。

定要對他這個皇上身邊的紅人百般恭維,好從旁探聽一二。

可林風眠卻沒有。

客氣卻疏離的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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