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拒絕

拒絕

季苒苒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妥，忐忑地解釋，“呃，我是怕你被人認出來……”

淩寒安靜淺笑，“我知道，你別緊張。快回去吧。”

“我真走了。”季苒苒不安地看他。

淩寒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我送你。”

村裏人一般是來鎮上購置物品，季苒苒擔心被人認出來，戴上了外套上的帽子。

然後她給淩寒也戴上了。

好在是冬天，滿大街都是戴帽子的，所以他們并不顯眼。

她叫了一輛三輪麻木，淩寒幫她把行李搬上車。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季苒苒小心翼翼地說。

“嗯。”淩寒溫柔點頭。

兩人揮了揮手，麻木便震顫着走了。

淩寒看着那輛寒碜的小車将他心愛的少女載走。他想，至多十次，他再也不能忍受更多的分別了。

季苒苒回到老家，爺爺奶奶為她跑前跑後，噓寒問暖，倒水做飯削水果。

吃着奶奶做的可口的雞蛋肉絲湯，季苒苒心裏格外挂念淩寒。擔心他一個人在招待所裏，吃不好睡不好，大過年的，孤孤單單。

第二天季苒苒吃過早飯，陪爺爺奶奶話了會兒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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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忐忑地說，“奶奶，我想買點東西，但是鎮上買不到，我想去縣城，可以嗎？”

季苒苒奶奶擔心地問，“你認識路嗎？女娃娃家的，可別迷路了。”

季苒苒堅定地點頭，“認識的，我知道在哪裏坐巴士去。也知道縣城的購物廣場在哪。”

“那我找個人騎摩托車送你去鎮上。”季苒苒爺爺說。

季苒苒心虛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走着去。過年長胖了好多，我要多走路。”

“白白胖胖才好，瘦了不好。”老人念叨着，好歹同意了季苒苒。

季苒苒背着包，急切地奔出了村莊。

她開心地給淩寒打電話，“我出門啦，這就去找你。”

“這麽早？”淩寒低笑，嗓音還有一點啞，“我才起床。”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昨晚想你想得睡不着。”

季苒苒臉紅，輕聲說，“今天陪你一天。”

兩人驅車來到縣城。

季苒苒最初想和淩寒看電影逛商場，但她低估了年關人潮回流的威力，最後看着滿縣城的人山人海，放棄了。

她獨自去商場給兩位老人買了禮物，坐回車裏，同淩寒回了招待所。

兩人并肩趴在床上，用手機看視頻。

“還看海綿寶寶嗎？”淩寒笑着問。

“才不看。”季苒苒挑了一部最近播出的火熱偶像劇。

季苒苒看電視劇看得津津有味，淩寒不樂意了，指着男主角問，“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季苒苒笑吟吟地回答，“男二好看。”

淩寒不開心，開始科普，“雙眼皮是割的，下巴是磨出來的。”

“真的嗎？”季苒苒使勁盯着男二看，想要看出一點端倪。

淩寒臉更黑了。

季苒苒側臉看他，噗嗤一聲笑了，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軟軟地哄，“好啦，淩寒最好看。”

“膽肥。”淩寒使勁揉捏她的鼻子。

兩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親密的時光很快過去，兩人依依惜別，季苒苒很舍不得。

“我明天不能來看你了，”她難過地說，“你回去吧，讓王俊輝他們陪陪你。”

“沒關系，”淩寒溫柔地笑，“這裏挺好的。”

“等我到二十歲，”季苒苒深深地看着他，“我一定帶你到我家過年。”

“嗯，我等着。”淩寒碰了碰她的額頭。

季苒苒走了，淩寒深呼吸了一口，覺得空氣裏還有喜歡的姑娘的氣息。

他按了按心口，拿起自己的錢包出門。

淩寒來到一家小網吧，開了一臺電腦，繼續搜集顧一寧的信息。

大年三十，劉敏和季國新也回來了，一家人吃了年夜飯，圍着火盆看春晚守歲。

跨年的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十裏八鄉鞭炮齊鳴，千朵萬朵煙花交相輝映、瑰麗無匹。

季苒苒給淩寒打電話，輕聲說，“新年快樂。”

淩寒也柔聲說，“新年快樂。”我的寶貝。

季苒苒問，“你看到煙花了嗎？真漂亮。”

“嗯，”淩寒回道，“沒有你漂亮。”

季苒苒羞紅了臉。

挂上電話，季苒苒回頭，發現劉敏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表情有點嚴肅。

但劉敏最終沒有說什麽。

一直到季苒苒啓程去T市的時候，劉敏才說，“苒苒，我之前對你說的事，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從小到大，你都沒讓媽媽失望過，你也應該知道，媽媽不會害你。”

季苒苒抿了抿唇，低着頭，輕聲說，“媽，我走了。”

清明節，淩寒抽空從劇組出來，去了陵園拜祭家人。

他在自己奶奶的墓前，看到了同來拜祭的劉敏。

“阿姨。”淩寒有些意外，又仿佛明了于心，冷靜地沖她鞠了一躬。

“淩寒。”劉敏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複雜，“最近還好嗎？”

淩寒點頭，“挺好的，您和叔叔也還好吧？”

“我們也很好，”劉敏笑了笑，“就是他爸，老古板，老擔心女兒大了，心不定了。”

“季苒苒是個懂事的人。”淩寒回答，頓了頓，他問，“阿姨，您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身世不好的孩子都早熟，還敏感。

劉敏感嘆着，沖他招了招手，“來，我們到一邊說。”

兩人走到一邊，劉敏看着淩寒，說，“既然你直接問了，阿姨也坦率地跟你交個心。苒苒這個孩子，被我和他爸寵壞了，嬌生慣養的，還天真，沒吃過苦，也沒見過現實的龌龊。我時常想，如果将來她嫁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家庭和美，公婆溫和，丈夫貼心。這樣的人家，應該還算好找吧？”

淩寒長久地沉默，凄清的風從叢叢蒼松翠柏之間拂過。

終于他深深鞠了一躬，說，“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對不起，只要苒苒不放棄，我就永遠不會放棄。”

劉敏看着淩寒，倒沒有特別生氣，而是生氣中夾雜着無奈。

“淩寒，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不穩定，多少夫妻今天結了明天又離……”

“我知道，”淩寒鄭重地說，“但我會疼苒苒一輩子。苒苒對我的意義，不是您想的那樣。她不僅是我喜歡的人，還是我的信仰。”

劉敏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心情複雜地想着，還是回去和季國新商量一下好了。

季國新在家裏看報紙，劉敏和他說了女兒戀愛的事。

季國新十分驚訝，“苒苒和淩寒？還有這種事？”

“所以說，你們男的就是粗心。”劉敏抱怨了一句。

“我們還是說苒苒吧！”季國新說，“她為什麽會喜歡淩寒？他們兩個差別也太大了吧？”

“是吧！”劉敏說，“不是我勢利，他們一個高材生一個初中沒畢業，以後結婚了都沒有共同話題。而且淩寒的身世你也知道，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性格都不會很溫和，苒苒性子軟，萬一被欺負了怎麽辦？”

“你說得對，”季國新也有一點憂慮了，“而且明星這種職業，實在不太穩定。”

“對啊，”劉敏說，“到處都是誘惑，三天兩頭分分合合的。”

季國新看着她，為難地說，“可是女兒喜歡他。”

劉敏也為難了，“我跟淩寒談過，淩寒不願意放棄。”

他是掙大錢的明星，也不可能用錢砸跑他。

“我和女兒談談。”最後季國新說。

他給季苒苒打電話的時候，季苒苒正在做兼職。

“苒苒，過節有沒有給自己補補身體？”季國新問。

季苒苒甜甜地笑，“嗯，今晚就去吃好吃的。”

“嗯，”季國新說，“苒苒啊，爸爸一直沒有問你，大一快結束了，應該已經對同學很熟悉了吧？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

季苒苒心一緊，不太确定是不是劉敏對他說了什麽。

但她考慮季國新說的是“同學”的範圍，于是她低聲說，“還沒有。”

“爸爸不是老古板，”季國新親切地說，“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可以自由戀愛，在同學之間談一個挺好的。學生時代的感情最真摯，以後也會有共同話題。”

季苒苒抿緊了唇。

“爸爸，”她低聲問，“你是不是也不喜歡淩寒？”

被女兒這樣可憐地一問，季國新有點心虛，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勢利、欺負人。

“不是爸爸不喜歡淩寒，”季國新說，“是爸爸覺得，你們考慮得還不夠深入。戀愛不是兒戲。”

“我知道，”季苒苒說，“但是爸爸，我考慮得很清楚。希望您和媽媽能夠相信我。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她考慮的真的很久了，從上輩子的十四歲開始，到這輩子的現在，久久的十年。

季國新說不出話來了，只得囑咐了幾句，然後挂上了電話。

季苒苒忙碌了一天，回到學校，來到宿舍樓下，發現有個男生在那裏準備浪漫地表白。

男生用蠟燭擺了一個大大的心形，然後在心形裏，用玫瑰花擺了幾個字。

季苒苒靠近的時候，好奇地掃了一眼那幾個字，發現竟然是“季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