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脫險
脫險
淩寒一個機靈,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季苒苒在叫他,他還不能死!
沒能守護她一輩子,他還不能死!
他不甘心!他不能死!
一股鬥志從心靈深處升起,很快蔓延四肢百骸。他咬牙,伸出手,胡亂去抓,混亂中抓到一根樹枝。
那樹枝很長,他被水流的力量帶得往下,手滑了一把,掀掉了一塊指甲,才終于抓緊了樹枝。
不能生,便是死!所有的疼痛他都顧不得!
憑着一股帶着血性的求生欲,他咬牙雙手交替地扯着樹枝往前怕,最後終于摸到了樹幹。
還不能歇。他抱着樹幹,四處摸索,拼命往上爬。
他肺部快要炸裂,睜不開眼,只能在腦海裏想着季苒苒的樣子,拼着命往上爬,最後終于從洪水裏、從絕境中,露出頭來,長長地呼吸一口!
季苒苒大學剛上過幾次游泳課,游泳能力幾乎為零,何況還是這樣湍急的洪水。
幾乎被沖走的那一刻,她口鼻裏便嗆進了水。想起淩寒被水沖走的畫面,她放棄了掙紮,随波逐流。
意識迷蒙間,忽然有人抓住了她。
顧一寧從小游泳,在國外還經常潛水。他咬牙在亂流裏找到季苒苒,托着她往河岸邊游。
神智昏沉的人不懂配合,水流又急,還有浪花波動。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淹沒,又一次又一次地咬牙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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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裏抱着個人,用力到手指有些痙攣。但他不願放棄。
他一直冷酷無情,視生命如無物,但是這一次,他很不想季苒苒死。
他有許多理由讓季苒苒去死,她忤逆他,拖累他,不愛他……但他心裏有一股執念,偏偏就是不想季苒苒死。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救人非常困難,他感覺到了體力的極限。
淩寒抱着樹幹歇了幾口氣,回頭,看到在激流裏沉浮的兩個人,而其中一個,竟然就是季苒苒!
胸口鑽心一般地疼,但他頓時什麽也顧不得,深吸一口氣,咬牙紮進了水裏,朝季苒苒游去。
這一次,他順利來到了季苒苒身邊,在水流裏冷酷地看了顧一寧一眼,拉住季苒苒托好,帶着她往岸邊游去。
顧一寧恨淩寒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動什麽心思。這種情況下,兩個人救人比一個人容易。
兩人相互配合,托住季苒苒,奮力朝岸邊游去,最後終于精疲力竭地爬到了河岸。
淩寒覺得全身到處都疼,每一根腦神經都仿佛疼得發顫。但他完全不敢休息。
“苒苒!”他渾身是水,拍了拍季苒苒的臉,季苒苒一動不動,臉色蒼白,額頭還在流血。
顧不上心頭極端的驚懼,淩寒捏住季苒苒的鼻子,掰開她的嘴巴,拼着一口氣給她做人工呼吸。
顧一寧瞳孔猛地一縮,他劇烈喘着氣,看着淩寒與季苒苒的親密,心裏的殺意再度翻騰。
淩寒胸口鑽心地疼,但他完全不敢放松,甚至不敢分出一絲心思去注意顧一寧,只拼着性命按壓季苒苒的胸口,直到季苒苒吐出一口水。
顧一寧看着淩寒不顧一切的動作,面色沉冷地撿起了一塊石頭,緊握在手心。
季苒苒說過“上輩子”,如果他和她上輩子就認識,那就更應該在一起。
淩寒,只不過是個麻煩的插曲。
麻煩的插曲,就應該消失。
他将石頭對準淩寒的後腦砸了過去。
季苒苒迷蒙地微睜開眼,看到顧一寧的動作,頓時驚駭欲絕。
“淩……淩寒!”她嗓子疼得厲害,快發不出聲音,拼着命調動軟綿綿的軀體,去扯淩寒的袖子。
淩寒猝然轉頭。
槍聲忽然響起。
季苒苒最後的模糊印象,是顧一寧在夕陽中緩緩倒下的身影。
季苒苒徹底醒來,是在醫院裏,床邊坐着盧曉琪。
這姑娘長大了,圓臉變成了鵝蛋臉,可愛不減,還越加美麗。
就是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了好久。
一見季苒苒醒來,她驚喜地喊,“苒苒,你醒啦!”
季苒苒猛地想坐起來,但是感覺額頭疼,胸口也疼,忍不住咳了起來。
盧曉琪連忙給她順背,問她,“你是想問淩帥哥嗎?放心,他沒事,就是受了些傷。”
季苒苒心裏的那口氣一松,整個人癱軟下去,眼淚流了出來。
他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盧曉琪急忙給她擦眼淚,說,“哎哎,你別哭啊!你沒事,他傷得也不重,既沒有狗血地失憶,也沒有狗血地殘疾。就是肋骨骨折了一根,得休養一段時間。”
盧曉琪俏皮的話語讓季苒苒有想哭又有點想笑,眼淚流得更兇了。
盧曉琪停止了動作,往椅子上一坐,眼睛一紅,也哭了出來,“苒苒,你真是吓死我了!”
見她哭了,季苒苒不得不轉過頭來哄她,“我這不沒事嗎?”
“嗯嗯,”盧曉琪擦去眼淚,笑了笑,“苒苒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都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劉敏進來,手裏提着保溫桶,眼睛也是紅的。
“媽。”隔了兩次死亡,季苒苒再見她,心裏酸酸的,又軟軟的。
“你這丫頭,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劉敏抱怨着,眼淚卻再度流了出來。
季苒苒軟軟地哄,“好了,好了,都不哭了。”
等大家收拾了情緒,季苒苒問,“我是怎麽到醫院來的?”
盧曉琪倒豆子似的說,“我從警.察蜀黍那裏得知的,淩帥哥不是派人保護你嗎?有兩個被制住打暈了,還有一個小機靈剛好從外面回來,悄悄拍下了車牌號,報給了警察。警察根據車牌號找到了你們。”
原來是這樣。
季苒苒沉默了一陣,問,“那,顧一寧呢?”她隐約記得,顧一寧最後是中槍了。
盧曉琪義憤填膺地說,“沒想到他是這種人,被警.察擊斃真是活該!”
真的是被擊斃了,不是她的夢。
季苒苒釋然。
這人殺心不止,毫無人性,當真是死有餘辜。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可怎麽活?”劉敏抹着眼睛,“你爸嫌哭丢臉,待在門口不敢進來呢!”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季苒苒心酸地說。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将與顧一寧你來我往拉鋸的事,從幾年前的初見開始,一件件說清楚了。
劉敏抱着季苒苒又哭了一陣,好歹冷靜下來,給季苒苒拿來碗筷,倒出保溫杯裏的雞湯。
“媽,”季苒苒猶豫了一下,問,“再吃之前,我可以去看看淩寒嗎?不然我吃不下。”擔心劉敏依然不接受淩寒,她問的小心翼翼。
劉敏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想去就去吧。”
那孩子說的不假,女兒不僅是他喜歡的人,還是他的信仰。
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這般?
盧曉琪扶季苒苒乘電梯來到淩寒所在的樓層,進入病房。
王俊輝坐在床前,翹着二郎腿玩手機,嘴裏叼着根煙,并沒有點燃。
見她們進來,王俊輝收起手機,站起身,笑着招呼“你們來了。寒哥他剛睡着。”
他現在上體校,頭發剪短了,多了幾分健康向上的精神氣。笑容十分随意,與盧曉琪之間,完全沒有奇怪的氣場。
盧曉琪的表情也十分坦然,指揮他說,“讓開讓開,礙事。”
王俊輝說,“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同時很識相地讓開了位置。
盧曉琪扶着季苒苒坐到椅子上。
季苒苒看着淩寒臉上幾處擦挂的傷痕,和他那慘白的臉色,心裏又是一酸。
“他的檢查單和入院報告呢?”她哽咽着問。
王俊輝從抽屜裏拿了幾張出來,默默遞給季苒苒。
季苒苒一張一張認真仔細地看了,親眼确認他沒有髒腑受損,沒有大腦受損,沒有一切肋骨骨折以外的損傷,這才心裏一松。
她扯住了盧曉琪的衣袖,臉埋在她身上,淚如雨下,“對不起曉琪,我不是懷疑你……我親眼看見,他被巨浪卷走了……我害怕……他是為了救我……”
盧曉琪拍着她的後背,眼睛也紅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以後都會好好的。”
季苒苒回到病房,又小睡了一會兒,兩名警.察過來給她這個受害人兼證人做筆錄了。
并不是什麽值得回想的事,季苒苒語調沉郁地敘說完,按了手印。
苦盡甘來啦,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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