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5

chapter 25

兩天以後,周雨澤和樂烨大張旗鼓的回來了。單周雨澤一個人給莊筱柔帶的禮物就裝了整整一個後備箱。兩個月不見,周雨澤和樂烨都長高了不少,兩個人曬的黝黑,見了莊筱柔,高興的合不攏嘴。

一頓飯吃下來,周雨澤的嘴巴幾乎沒有停過,迫不及待的将旅行中的趣聞一件一件講給莊筱柔聽,飯桌上的其他人愣是一句話也插不上嘴,一個個都默默低頭安靜的吃飯。

莊筱柔一邊吃飯一邊聽周雨澤講話,時而也跟着大家笑兩聲,周雨澤不在的這兩個月,她也好久沒有笑的這樣開心了。

如果說和周越澤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是幸福的,那麽,和周雨澤在一起的每一天她又都是開心的。這種開心,不同于周越澤帶給她的開心,少了些心動,卻處處都是感動,直到很久以後,莊筱柔才終于明白,心動和感動,到底哪一個,才是她能夠承受起的。

新學期一開始,周越澤就正式步入了高三備考生的行列,除了每天早上一起去學校,莊筱柔很少再在其他的時間見到他,下課的十分鐘,高三的教室門口冷冷清清的總是只有那麽幾個人,莊筱柔一次去衛生間的時候故意繞了大圈路過高三的教室,每一個座位上面都摞着厚厚幾層的書,課間的十分鐘,大多數高三的學生都趴在課桌上睡覺,她沒能看見周越澤,倒是看見了高熙,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穿着深色的大衣,正和幾個同學圍在一起說笑。

整個初二過的平淡而迅速,莊筱柔後來再回憶起來,只記得初二的這一年像是她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自此以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讓她變了,他變了,他們每一個人都變了。

第一個離開他們的是樂烨,不知道為什麽,樂烨接下來幾年的撫養權轉到了樂烨媽媽的手裏,他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怨言,走的時候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的不舍得。

莊筱柔和周雨澤一起送他到機場,三個人抱在一起,像小時候那樣,哭的慘不忍睹。

樂烨臨走的時候還是沖他們笑了笑,他伸手擦掉莊筱柔臉上的淚水,安慰她說,“你放心,我肯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肯定就是全中國的第一大美男子了!”

莊筱柔和周雨澤都沒有什麽心情和他開玩笑,莊筱柔拉着他的手非要和他拉鈎,他嘴上笑着嘲笑莊筱柔幼稚,卻還是伸出小拇指和莊筱柔拉了鈎。

周雨澤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等到樂烨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才皺着眉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記得常聯系。”

樂烨微笑,轉身離開。

其實那個時候的樂烨,是真的沒有想過還有機會再回來的,他之所以答應下他們的要求,其實只是害怕以後他都再也沒有機會答應他們的任何要求了。

緊接着離開的人便是周越澤。

她是在初二的寒假得知周越澤想要出國上大學這個消息的,那年八月,她跟着周雨澤、周媽媽一起親自把周越澤送到了瑞士,即便是在夏天,北歐的陽光也極為的珍貴,他們呆在瑞士的那幾天,天氣卻是異常的晴朗,天空清澈而蔚藍,街道兩旁兩列郁郁蔥蔥的樹,倒影影影綽綽的鋪在人行道上,典型的歐式建築以及形态各異的屋頂,整幅畫面拼在一起,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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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澤因為第一次在沒有樂烨的情況下和莊筱柔單獨旅行,整個行程內都顯得極為興奮,莊筱柔卻一直高興不起來,她想到回去以後就不能再常常見到周越澤心裏就難過不已,她一直很想問周越澤為什麽想要出國留學,一直到臨走的時候才終于找到機會,在陌生的異國機場,匆忙擦肩而過的大多是行色匆匆的外國人,她和他站在機場大廳處等周雨澤和周媽媽,她玩弄着行李箱的把手,并沒有擡頭的問他,“越澤哥哥,你為什麽想要出國留學?”

周越澤轉頭看她,其實聽懂了她為什麽會這麽說,“我只是想要在上學的年齡學更多的東西,這樣以後回去,才能夠幫爸爸管理好昇天。”

她沉默,心裏卻明明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她很想問問,知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這一走至少四五年,會不會偶爾想起她?如果她說她願意等他回來,那麽他,願不願意等她長大?

可是一直到最後,她都沒能說出口,登機的時候,她走的倔強,拉着她的行李箱,連頭都沒回一下,她不敢與他對視,哪怕只是一瞬,她只怕自己會失去理智。

直到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她一雙通紅的眼睛終于淚流不止,她哭的洶湧,吓的身旁的周雨澤不知所措,她像是要發洩,躲進衛生間裏失聲痛哭,将這些年來她因為周越澤所嘗到的甜和苦全部化成眼淚,噴湧而出。

她以為這樣就會不那麽想念,回到國內才知道,像是生生的從她的生命裏抽走了什麽東西,周越澤的離開,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恢複過來。

那段時間,林娴雅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最早的時候是她安慰林娴雅,周越澤走了之後就轉為林娴雅安慰她,她經常在電話裏沉默不語,一次林娴雅終于忍受不住,隔着千山萬水在電話那頭吼她,“莊筱柔你大爺的!老娘電話費不要錢嗎?難過你就哭,玩什麽深沉!樂烨走的時候,老娘也沒跟你這麽半死不活的!”

她沒哭,反倒笑了,“其實也沒有那麽生不如死,就是一下子沒有了,讓我有些适應不了,你放心,過不了兩天……”

她一句承諾還沒有說完,林娴雅就又開始在電話那頭喊叫,“五十七秒了!莊筱柔,我相信你,過不了兩天你肯定能再活蹦亂跳!不就是周越澤留學去了麽,別整的自己和瓊瑤劇女主角似的,大不了追到國外去,坐飛機不也就十幾個小時麽!我挂了,明天再說!哦,對了,我最近瘦了,拜拜!”

她機關槍一樣的迅速說完挂掉電話,莊筱柔無奈的搖頭回撥過去,“林娴雅,你不能直接的告訴我,想要我給你打過去麽?”

林娴雅賊賊的笑,“這不正是我國特有的語言文化嗎!?”

莊筱柔無語,林娴雅便開始在電話那頭唧唧歪歪的大談她的減肥心得。

莊筱柔一直靜靜聽着,等到她講完忽然跳躍思維的問她,“你剛才說什麽?”

林娴雅一頭霧水,“我說我餓的在冰箱門口做仰卧起坐……”

“不是這句。”

“天天早上跑步跑的肝顫?”

“也不是。”

“你是不是說,我可以追到國外去?”

“你來真的?”

“我挂了!明天再說!”

她挂掉電話,陰郁了許久的心情在這個想法浮出水面之後才終于雨過天晴,那天晚上,是周越澤走了之後,她睡的最踏實的一個晚上,夢裏面她又看見了周越澤,他拉着她走在異國的街道上,他的笑容像是刻在了她的心裏,即便是在夢裏都永遠清晰可見。

第二天她便迫不及待的将這個想法告訴了爸爸媽媽,她原以為他們并不會拒絕她,卻不想,她話音一落,爸媽異口同聲的否定了她的這個想法,她氣的頓時紅了眼眶,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和爸媽犟過一句嘴,這一天卻因為出國的這個想法和爸爸吵的天翻地覆,最後莊爸爸拿着衣服氣憤離開,莊筱柔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其實莊家父母倒也并不是反對她出國,只是眼下莊筱柔不過只是一個初中都還沒有畢業的孩子,一個人走那麽遠,莊家父母又怎麽可能放心?

莊筱柔協商未果,便開始要挾,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三頓飯都堅決不吃,堅持了好幾天,莊家父母的态度卻依然堅定,她當然不是真的想要餓死自己,白天的時候趁着家裏只有阿姨,她打電話給周雨澤,讓周雨澤給她買了不少零食帶過來,周雨澤對她的這個行為确實也是頗不理解。

他問她,“你就那麽想要出國?”

她啃着面包,重重點頭。

“那你想要去哪裏?”

“瑞士。”

“為什麽?”

她差一點就脫口說出來了,“因為越澤哥哥在那裏!”

在話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及時的咽了下去,她并不是害怕周雨澤知道,她只是害怕周越澤知道,她害怕他知道了,很多事情都會變,包括她原本守着的這份美好。

她咽下嘴巴裏的食物,想了想才說,“因為那裏有我想要的。”

他又問,“你想要什麽?”

她笑,“一種感覺。”

“什麽樣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她說的有些抽象,周雨澤聽的有些糊塗,可是莊筱柔卻沒有想到,因為她的這一番話,不久之後周雨澤也離開了。

莊筱柔與家人抗争了一個星期後的最終結果是兩方各退一步,取了一個折中的決定,初三一開學,莊家人将莊筱柔轉到了一個寄宿學校,以此來試試看莊筱柔過不過得了離開家的生活。

那所學校位于郊區,全封閉式的教學方式,莊筱柔又是初三,每一個月才有機會回家一次。

她住的宿舍有四個人,因為她的插班生,而其他的三個人已經在一起住了有兩年多的時間了,頭幾天的日子确實很難熬,她除了旅行之外還從來沒有離開家在外面住過,熱水要自己下樓打,桌子要和宿舍的女孩子一起共用,早上起來還要搶衛生間,一整天下來,周雨澤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不争氣的掉了眼淚。

周雨澤在電話那頭一直沉默,良久之後他才說,“筱柔,你回來吧,你要的東西,我去幫你帶回來。”

她那時哭的暈頭轉向,并沒有聽懂周雨澤這話的意思,誰知幾個星期以後,她再接到周雨澤的電話,他已經在機場準備離開了。

“你說什麽?”她當時正在衛生間裏洗衣服,聽到周雨澤的告別震驚不已。

“好好照顧你自己,我會盡快回來的。”電話那頭很吵,他的聲音淹沒在機場的吵雜之中,讓她有些聽不清楚。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到那邊再給你打電話,你要是受不了了,趕緊回家,你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帶回來。”

他說罷挂了電話,莊筱柔怔怔的拿着電話,好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周雨澤剛才和她說了什麽,她把電話回撥過去,那邊已經關機,她丢下手裏的衣服,随便穿了一件外套就急急忙忙的往學校外面跑,那天因為是周末,學校門衛看管的并不太嚴,她混跡在一群初一初二的小孩子之間溜出學校,初冬的天氣夜晚降臨的越來越早,她打車匆忙趕到機場的時候,天已經暗沉沉的全部黑了下來,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裏,她穿着一身在宿舍穿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夾層的外套,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在機場裏左顧右盼的尋找周雨澤。

其實她心裏明白的,這個時候,周雨澤早就已經在飛機上了,她望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那麽多陌生的臉孔與她擦肩而過,開心的,抑或是難過的,卻沒有一張是她熟悉的。這個世界是那麽的大,仿佛就這樣一個轉身,曾經親密無間的人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彼此。

她忽然間恨透了這個機場,她在這裏送走了林娴雅、樂烨和周越澤,如今,就連她一直堅信永遠也不會丢下她一個人的周雨澤,也從這裏離開了。

在這個世界上,仿佛真的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是永遠的,永遠那麽遠,在路上,總會有人先後的放手,到最後,永遠陪着她的,只剩下了從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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