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27
chapter 27
高熙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再次出現的,他是畫室裏新來的助教,莊筱柔看見他的時候,驚訝的盯着他直看,一年多不見,他依舊陽光開朗,而他的背影,依舊讓她下意識的聯想起遠在瑞士的那個人。
她常常在畫畫的時候偷看他的背影,常常希望回過頭的時候,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可是那卻從來都沒有實現過,她将他的模樣記得太清楚,以至于連意識模糊不清的時候,都不會錯将別人認成他。
那個午後,陽光透過影影綽綽的枝杈照進畫室,高熙的側顏幫她擋住了一半的陽光,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在紙上作畫,她不經意間擡頭看他,猶如多年前,她也是這樣不經意的擡頭,然後那個人的唇便蜻蜓點水般的落在了她的鼻尖上。高熙的輪廓被陽光勾勒的十分清晰,他微微眯着眼睛,認真的看着畫板,她卻眨巴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的側臉。他忽而回頭,璀璨一笑,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陽光都聚集在了他臉上的那個笑容上,燦爛的像極了那個人,可是,她還是那麽清楚的知道,現在站在她身邊會笑着揉她的腦袋的人不是他,手把手教她調色,畫畫的人也不是他,只是當他低頭吻上她的唇瓣的時候,她并沒有推開。
他們就這樣糊裏糊塗的在一起了,莊筱柔很喜歡賴在高熙的懷裏,她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賴在周越澤的懷裏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很神奇,不僅僅是背影,高熙在很多生活習慣上都和周越澤驚人的相似,她把高熙當做周越澤來喜歡,她以為或許這樣,有一天她就真的分不清高熙和周越澤了,可是,當周雨澤惡狠狠的質問她和高熙是什麽關系的時候,她的心裏“咯噔”一跳,忍不住也問自己,她和高熙到底該算是什麽關系?
在周家吃過飯後,周雨澤帶了莊筱柔去他的房間,他從桌子上取了三盒巧克力遞給莊筱柔,“我哥給你的。”
她伸手接過,佯裝不經意的問他,“越澤哥哥好嗎?”
“挺好的。”
“那他和那個女孩還在一起嗎?”
“在,你莊筱柔都學會談戀愛了,誰還會單身?”
她吃癟,小聲的嘟哝,“那你還不是一個人……”
誰知道周雨澤的耳朵卻是極其的好使,立馬扭過頭來瞪着她,兩步走過來拉起她就把她往外哄,“你趕緊回家吧!”
她不明所以的被他連拉帶推的哄出房間,聽他撒氣一般“嘭”的一聲關上門,也是一肚子的火,抱着周越澤送她的巧克力氣鼓鼓的離開了周家。
到了第二天晚上放學的時候,周雨澤還是再次出現了,他依舊開着他爸的沃爾沃,将車停在學校的大門口,一只手搭在降下的車窗上,坐在駕駛座上等她。
莊筱柔一出校門就看見了他,車位置停的極其顯眼,再加上他一張少年妖孽的俊臉,總體概括就是,要多騷包有多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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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筱柔鑽進副駕駛座,鄙夷的看着周雨澤,“你有駕照嗎?”
周雨澤笑,“有啊,還是海歸的呢!”
莊筱柔恍然,威脅周雨澤,“周雨澤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再敢平白無故的和我撒火,我就告訴你爸你成天偷開他的車!”
周雨澤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是平白無故……”
“那是為什麽?”莊筱柔問。
周雨澤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衣,他一只手閑散的搭在車窗上,目視着前方,只是嘴角保持着剛剛好的弧度。莊筱柔坐在副駕駛座上打量着他,他離開的這兩年真的變了很多,莊筱柔現在坐在她的身邊,能夠感覺到明顯的差距,他看起來成熟穩重了不少,穿衣的風格也越來越趨向于職業人士,他有着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霸氣。
“筱柔,他對你好嗎?”
莊筱柔不知道,周雨澤的這句話實際上是将自己的前途都交給了她,如果,她會有哪怕一點點的不确定,他都會留在她的身邊繼續的守護着她。想了一夜的周雨澤,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憤怒,因為她是莊筱柔,他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莊筱柔,所以只要她需要,不論站在她身邊拉着她的手的人是不是他周雨澤,他都願意一直默默的守護她。
可是,莊筱柔卻是笑着和他這麽說的,“嗯,他對我可好了,我怎麽欺負他他都不會和我生氣!”
她的嘴角高高的揚起,像是小時候說起一件讓她得意的事情。
周雨澤沒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扭過頭來專心的開車,努力的笑了笑,“那就好。”
周雨澤大概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原來竟是這樣的寵愛莊筱柔,寵到她坐在他的身邊,笑意滿盈的和他講起她和別人的甜蜜過往,他還是能夠努力的一笑而過,不讓她發現他心中哪怕一點點的難過。
後來周雨澤還是選擇了去美國,大概是一個多星期以後就離開了,莊筱柔沒搞明白,他明明八月份才開學,為什麽要那麽迫不及待的離開?
周雨澤說的很含糊,只說可以先去西雅圖找樂烨玩一陣子,打從周雨澤去了瑞士,的确也是和樂烨好久沒見了,莊筱柔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在周雨澤離開的那一天,和高熙一起去機場送走了他。
莊筱柔想起兩年前她穿着一身睡衣從寄宿學校跑到機場,最後還沒有見到周雨澤的事兒,在車上的時候,她将那天狼狽的她當做笑話一樣的講給周雨澤和高熙聽,高熙順着她微微的笑,周雨澤側頭看着車窗外勻速後退的建築物,還清晰的記得兩年前莊筱柔的模樣。
他們一直送他到檢票處,周媽媽抱了抱高出自己一頭多的小兒子忍不住就掉了眼淚,“雨澤,好好照顧自己,媽媽回頭帶筱柔一塊兒去看你!”
周雨澤只淡淡的笑,他那天穿了一件棕色的風衣,莊筱柔原本以為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在這個機場送走她生命裏那些重要的人,不料,那麽快,就第二次送走了周雨澤,她最受不了這樣的情景,眼淚一直順着臉頰往下流,周雨澤很想伸手幫她擦擦眼淚,她卻是一只手攬着高熙的腰,趴在他的懷裏使勁兒的哭。
“筱柔,這個給你。”周雨澤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莊筱柔接到手裏,是最後的那一張瑞士的照片。兩年來,周雨澤給她寄來的那些照片她已經按照他說的貼在了牆壁上,滿滿一面的牆壁,只差了這麽一張,就是一個完整的瑞士。
“加上這一張就齊了,我答應過你的,一定都會給你。”
他笑了笑,很想伸手去刮她的鼻子,最後卻還是将手插進了衣服的口袋中。
她低頭看着照片,眼淚更是抑制不住的直往下流,“周雨澤,你不許不回來!”
他怔住,笑了笑說,“只要你需要我,我肯定會回來的。”
“拉鈎!”她紅着眼睛伸出手。
他低頭看着她伸出來的小拇指,從口袋裏抽出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嘲笑她,“莊筱柔,你真幼稚!”
他最終沒有和她拉鈎,莊筱柔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流滿面,她知道,周雨澤不會再回來了……
五年後。
九月初的巴黎,因為秋冬時裝周的開始彙聚了各國時尚界的頂尖人物以及專業媒體,莊筱柔大學畢業之後直接進入了自家的公司做服裝設計,這一季的時裝周也是她第一次以一個菜鳥設計師的身份前來參加。
原本她是要和莊媽媽一起來的,出國前莊媽媽臨時有事推了行程,她大學期間學的就是服裝設計,跟着老師和媽媽參加過不少的時裝發布會,對于巴黎倒是一點的不陌生。
歐洲城市的街邊,找到一家街頭咖啡館并不是一件難事,莊筱柔穿着一雙足足十公分的高跟鞋,來來回回的将巴黎的街道都快走了個遍,才終于在一個拐角處看到她要找的人。
那個女子紮着高高的馬尾,戴着墨鏡,穿着一件白色的收腰小西裝,正翹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看表,她的腿極長,穿一條黑色的西褲,整個身板的線條恰到好處,莊筱柔加快了腳步走過去,那女子轉眼看見她,也笑着和她招手。
“林娴雅,你是多有名?喝個咖啡還跑到這犄角旮旯裏?”
林娴雅盈盈一笑站起身來,用眼睛量了量莊筱柔和自己的身高差,又低頭看了看莊筱柔腳上的高跟鞋,嘲笑着拍了拍莊筱柔的腦袋,“長高了不少!”
莊筱柔撥開她的手氣鼓鼓的坐下,翻了林娴雅一個白眼,“這麽大了還玩這種無聊的游戲,你有意思嗎?”
林娴雅也笑,“我是無聊啊,你不無聊穿那麽高的鞋來幹什麽?”
莊筱柔氣結,“你等着,我兒子以後準保比你兒子高!”
林娴雅笑的前仰後合,“當年你沒胸的時候,不是還大言不慚的說發育晚的人長的高嗎?過來給我摸摸,讓我看看你現在沒長高,是不是因為二次發育了?”
林娴雅說着朝莊筱柔伸出手來,莊筱柔雙手環胸連連後退,“林娴雅你要臉嗎?你能注意下你的公衆形象嗎?你好歹也是半個名人,能別這麽粗俗嗎?”
“名人也是人啊!”林娴雅不以為然。
莊筱柔臨死之前想到絕招,随便一指喊道,“樂烨!樂烨!”
林娴雅慌忙坐回到椅子上,整了整頭發規規矩矩坐好,莊筱柔憋着笑,端起桌上的咖啡微抿了一口轉頭看其他的地方,林娴雅這才反應到被莊筱柔捉弄了,起身就要過來打莊筱柔,忽然卻聽見了樂烨的聲音,“娴雅,怎麽找了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
林娴雅和莊筱柔同時回頭,樂烨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灰色長袖從街角走過來,同林娴雅一樣,戴了一副幾乎快要蓋住整張臉的墨鏡,他走進她們,卸下墨鏡很随意的锊了锊頭發,一雙碧色的眸子在陽光的折射下夜明珠一般的明亮,他将墨鏡放到桌子上,微彎下身子和她們說了聲,“我去下洗手間。”
莊筱柔和林娴雅的目光不自覺地随着他的背影一直望過去,直到他拉開店門走進室內,灰白色的背影在玻璃門的那一頭拐個彎之後消失不見,兩個人才收了收口水回過頭來。
“你不是天天都和他呆在一起嗎?怎麽見了他還是這樣一副沒見過男人的樣子?”莊筱柔伸手板直了林娴雅側歪着的腦袋。
林娴雅吸了吸口水,反問莊筱柔,“你知道什麽叫百看不厭嗎?”
莊筱柔翻了翻眼珠子,對于林娴雅對樂烨的癡迷表示難以理解。四年前林娴雅以優異的成績考進全國知名學府的王牌專業,莊筱柔在驚嘆于她外表的驚人變化的同時更驚嘆于林娴雅比她高出三位數的高考成績,就在所有人都相信林娴雅将來一定會成為某學術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的時候,妖孽樂烨出道了,以一部電影男三號的角色被群衆雪亮亮的眼睛發現,一夜間在娛樂圈紅到發紫,于是乎,當時還尚未畢業的某學術界冉冉新星就因為這妖孽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眸,隕落了。
她先是休了學,而後過五關闖六将一路沖鋒陷陣打破一切障礙終于贏得了樂烨助理這一與其原先的專業毫無關系的職位,自此以後,當爹當媽當奴隸,追随在樂烨的身邊,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值嗎?”莊筱柔第無數次問林娴雅這個問題,緊接着第無數減一次自問自答,“值,只要和樂烨有關系都值!”
林娴雅直視莊筱柔的嘲笑,“莊筱柔,這就是為什麽你追了周越澤這麽多年都追不上的根本原因!你不懂得不惜一切的付出!”
莊筱柔用鼻孔看她,“你這付出了一切的不也沒追上嗎?”
林娴雅拍桌子,“會的!總有一天,肯定會的!”
“什麽肯定會的?”樂烨恰到好處的從衛生間回來。
林娴雅不給莊筱柔開口的機會,搶答,“這次時裝周,你肯定會驚豔四座的!”
“必須的!”樂烨笑着伸手,和林娴雅默契的擊掌,莊筱柔端着咖啡杯,挑着眉頭看林娴雅。
“周雨澤最近在忙什麽?”林娴雅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莊筱柔說,“還在美國出差,聽他說這次的項目比較重要,全部都要經他的手,所以走的時間比較長。”
莊筱柔想起五年前她在機場送走周雨澤的時候,他擺出一副言情男主死前告別的悲傷模樣,一度讓她真的以為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從機場回去以後還對着那面瑞士牆大哭特哭了一場,誰知一年以後她與高熙分手,他插了翅膀一樣的直奔國內,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她家門口,伸開雙臂将她抱在懷裏,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說,“筱柔,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的肩膀借你用!”
莊筱柔覺得周雨澤的這番話很是肉麻,麻的她頓覺背後一陣冷風嗖嗖的吹過,吹的她都想把剛下肚的早飯全部給嘔吐出來了,她抓着他的肩膀使勁兒的晃, “周雨澤,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周雨澤被她晃的聲音直抖,“……電視裏……失戀的人不都該是……要死要活的嗎?你怎麽和沒事兒人一樣?”
莊筱柔收手,拍了拍周雨澤的肩膀說,“你被那些言情片子毒害太深了!”
從那以後,周雨澤但凡一有假就會直奔回國,周雨澤大二那一年,與幾個關系好的同學一起建立了一家財務顧問公司,從此在美國的華爾街嶄露頭角,消息傳回國內,周爸爸一張嘴笑的都快要抽筋了,周雨澤開始被各大財經雜志争相采訪,雜志上的他彬彬有禮,贻笑大方,私下裏卻會買了有自己照片為封面的雜志大老遠的從美國給她寄回來,要她以一個設計師的角度給她評價一下他那一身的裝扮。這種顯而易見的顯擺作為,讓莊筱柔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莊筱柔上了大學的時候,周雨澤已經用自己掙的錢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輛騷包座駕--奧迪R8。莊筱柔還記的周雨澤第一次開着那輛騷包的奧迪R8出現在她的大學門口,西裝革履,身材修長,只開門下車的那一瞬間,就不知道秒殺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後來他大學畢業,選擇了回國創業,在原本華爾街建立的基礎之上,借助昇天集團的經濟實力,很快上位,在國內也迅速的風風火火起來。
而周越澤,這時候回國還不到一年,他大學畢業後在瑞士又繼續攻讀了酒店管理的相關碩士學位,回國的時候,他和她在瑞士交往的那個女朋友早已經分手,莊筱柔還記得他回來的那天晚上,天上的星星格外的耀眼,像是碎銀子一般,密密麻麻的鋪灑在黑沉的夜空中,有些燥熱的仲夏,人聲中夾雜着隐隐可聞的蟲鳴,莊筱柔坐在自家院子裏的搖椅上,一晃一晃的仰頭望着天空。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眼前,微微一笑遮蓋了眼前絢麗的天空。
她慌忙坐起身子,周越澤便放下手中的禮盒,坐在了她的身邊,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筱柔長成大姑娘了!”
她低頭,羞澀一笑。
他便将放在一旁的三個禮盒一一遞給她,說,“這兩個是我給你的,下面的那個是雨澤托我帶給你的。”
她接過禮盒,輕輕晃了晃他送的那兩個禮盒,問道,“是巧克力?”
他便笑了,“這麽聰明,這樣就猜到了?”
她有些失落,“每次都是巧克力,豬也會想得到。”
他有些尴尬,伸了個懶腰靠坐在搖椅上,頭枕着雙臂,“看來我真是老了,送禮物都送不到你們這些小孩子的心坎兒上了。”
她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句話的失态,忙解釋,“不是的……”
他轉過眼望了她一眼,問,“筱柔,你今年二十二歲了吧?”
她點頭輕應,“嗯。”
他又問,“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她下意識的搖頭,又點頭,雙頰頓時一陣緋紅。
他便笑了,扭頭望着之前她仰望過的那一片天空,感嘆道,“一定要找一個能負擔你一生的男人,談一場能夠天長地久的戀愛,就不會累,不會倦。”
她沉默,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事情,看見他臉上難掩的落寞,心中一痛便說,“越澤哥哥,你別難過,我會一輩子都在你身邊的。”
他一怔,轉瞬便笑了,只當是一句安慰的話,便坐起身子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的勉強,“嗯,我知道。妹妹可比弟弟貼心多了。”
她也笑。笑的比他還要勉強,兩只眼睛卻不由紅了,她藏了那麽多年的秘密,終于說出口了,可是他卻好像完全沒有明白。于是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她對他的感情,用期待換來失望,這種痛,她再也不敢去嘗試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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