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驚神

驚神

做夢的不僅僅是浮舍。

事實上其他的夜叉也都做了夢,其中夢境對現實影響最大的還是魈。

在一開始的放松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條鎖鏈禁锢住了腳踝一樣,被快速地拖進了深淵之中。

一片宛如死寂的黑暗。

這黑暗他是熟悉的,甚至于在大腦不夠清醒,混混沌沌處于睡眠之中的時候也覺得熟悉,雖然間隔了漫長的數百年光陰仍然覺得熟悉。

熟悉到只要身處其中,他就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和覆蓋了一層冰一樣冷了起來。

那些冰像是刺一樣紮在他的身上,然後又像是鐵索一樣層層将他捆起來——這是切實發生在他身上過的事情,魔神的拘役,強迫的厮殺……

他下意識地在夢境中掙紮,因為在堕入這樣的深淵時他的心底仍然保留着一句很确定的句子:

我早已脫離了那樣的過去。

雖然手上沾染的血腥并未洗淨,此生也不會再洗淨;雖然曾經犯下的罪愆不會磨滅,此生也不會再磨滅。

但是那樣的過去确确實實是已經遠離了他,未來也不會再追上他。

往昔的魔神已經死去,或者就是被鎮壓,如今的神明是賜給他名字以及繼續活下去的意義的神明,是荒地生星,璨若烈陽。

往日厮殺之餘,他只能去吞咽冰雪,像是一把被棄置在一旁的劍鋒一樣被斂藏起來一樣;如今厮殺之餘,他同自己的兄弟姐妹們站在一起——哪怕他實際上是這個“家庭”當中年級最小的那一個——他終于可以放松下來,終于可以安寧地睡眠,而不至于在品嘗着杏仁豆腐的時候才能獲得短暫的“美夢”。

這樣的矛盾令他開始掙紮,只是,他并未想到,自己的掙紮竟然會變得那麽容易。

原本積蓄的力量令他身後的翅膀徑直張開。

魈在夢境中,感覺到自己的翅膀像是鋒利的刀刃一般将四周的黑暗切開,連帶着,那些冰、那些鐵索全都像是豆腐做成的一樣被徹底弄碎,而他一下子從深淵中旋飛上高處。

——樂熙将自己從夜叉們身體中吸取過來的那些業障徹底消化鎮壓,輕輕打了個讓溫迪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的嗝。

樂熙:“……”

對着溫迪這樣的表情和好奇的目光,她有點惱羞成怒,直接瞪了回去。

“巧合啦,純屬巧合啊,誰會真的靠吃這種東西來生活啊!诶……不對不對,我都快被你弄傻了,我是說,人類怎麽可能會吃這種東西,就算不是人類,應該也并不會吃這個東西吧?!”

她在短暫“震怒”一刻之後,快速轉移了話題,試圖将溫迪的注意力從她剛才那個不巧打出來的嗝上轉移開來。

“诶,你看。”

她伸手指向一旁躺在地上,剛才就在小幅度掙動着的魈。

“他的翅膀都露出來了。”

平心而論,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翅膀,羽毛的顏色非常靓麗,鮮豔中還帶着幾分金屬的光澤感,就是好像因為一些舊日的傷痕而顯得一些位置上有些七零八落,甚至一些位置上還有褐色的灰暗疤痕。

樂熙當時就覺得吧,雖然說一開始溫迪的計劃只是針對這些夜叉精神上的負擔的,但是既然都要做驚喜了,那麽在精神之餘添加上一點生理上的小小幫助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錦上添花,錦上添花。

反正也只是祛個疤。

不過,只給一個加了點小彩頭多少有點不夠公平公正,雖然就美貌而言樂熙覺得還是這個把翅膀都掙出來的最得她心一點。

于是接二連三的,一人來一遍。

溫迪在一邊輕輕鼓掌:“你還真是好心啊。”

樂熙還記着自己剛才那一“嗝”之仇,這會兒不鹹不淡不輕不重地回應道:“還不是為了一會兒那位摩拉克斯打上門來、事後清算的時候,你能少挨上兩下?”

溫迪撇了撇嘴:“诶呀,不會的不會的,放心吧,我做的事情都夠他送我一張免死金牌了,怎麽可能事後清算。”

他說得相當自信,幾乎可以說是斬釘截鐵,但是随即就往自己身上刷了兩個風元素的護盾。

雖然說不同元素之間的抗性不高吧,但至少,多點護盾總比到時候直接挨上一下來得好……畢竟哪怕結果是好的,他這麽一連串的設計安排,那畢竟還是犯賤的。

《表面的淡定冷靜》

《實際上,淡定冷靜?》

樂熙嗤笑一聲。

她到底是沒有再說上更多。

遠方的璃月港中,一位黑發金眼的神明突然有所感。

他手中岩元素凝聚的筆一瞬間潰散成點點紛飛的金色岩元素光點,而那些光點也在片刻之後徹底湮滅。

原本放松的眉心現在皺了起來。

垂在身後的那一縷長發末端,原本只是仿佛過度的棕色亮起了光芒,而金色的眼睛也仿佛一瞬間看穿了數千公裏的距離和層層的陣法屏障。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準确一點說的話,那就是,在令他感覺到了不對的夜叉們居住的洞府之中,哪怕簌簌搖晃葉片、被吹得梢尖微彎的那一杆杆翠竹,以及竹林中的那些靜物仍然很好地保持着平常的模樣,但是那裏頭的五個夜叉,已經全都不見了。

人去樓空不足以形容現在洞府內的情況。

因為桌面上的麻将明顯是才打到了一半,其中有一面的麻将甚至是眼看着就要胡了的好牌。

而一旁的石頭上,還能看到被倉促扔到了一邊,一角垂落到了泥土上的一條薄毯子。

正常情況下,在這五個仙衆夜叉中,除了魈,就再沒有一個是舍得在自己麻将快要胡了的時候直接宣告這一局停下不打的——哪怕是吃午飯,去晚了一點兒可能就要被搶走最受歡迎的文火慢炖腌篤鮮,那也得先把手上的這一局麻将給胡了再說。

而以魈認真的性格,哪怕沒有潔癖,他平常都只會将午睡時蓋在身上的薄毯仔仔細細地疊起來,不至于成為豆腐塊的模樣,但也不會這樣任由它垂在地上。

他們就像是……突然遇到了什麽,然後一瞬間齊齊放下了手上的事情。

相隔太遠,摩拉克斯其實無法對夜叉洞府中留下的痕跡做太過細致的觀察。

但是,對于浮舍他們的了解,讓他非常确定一件事:

他們對四周的一切都非常敏銳、對一切突然發生的事情都有所警惕,因此倘若遇到了什麽很突然的事情,一定會提前給自己打個報告——魈算是其中的例外,當然,這種例外并不提倡。

但是這一次,他們在倉促之間離開了洞府,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到璃月港這邊來,甚至也不像是要去清掃魔物時那樣,在洞府中留下一個看家的。

一定是有什麽他們應付不過來的事情。

岩王帝君是個對璃月的一切都懷有很深感情的神明,他愛自己的子民,愛璃月的山水,也愛這些跟着他付出了很多的仙人。

于是,他當即放下了手上的事物,站起身來,對一旁正在工作的凡人道:“你們繼續,我有事稍離片刻。”

說完,帝君他老人家當場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凡人不會過問神明要往哪裏去,而多年來摩拉克斯帶給他們的安全感與對自家神明強烈的信心,也讓他們對帝君到底是去做些什麽、需不需要幫助不會産生任何好奇。

好吧,好奇或許是有的,但是最多也就那麽交頭接耳上一兩句的程度,絕對不會亂起來。

帝君去做的事情,如果需要他們幫忙,那肯定就當場點兵點将了,這會兒一個人匆匆離開,那肯定是帝君一個人就能解決掉的事情。

璃月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連帝君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當真帝君一個神明解決不了,那就——千岩軍,結陣,戰魔神!

于是,片刻之後,璃月玉京臺內的這些工作人員們就一個一個地低下了頭。

誠然,好奇是會好奇的,但是如果到了點完成不了工作,帝君倒是不會批評任何一個璃月人啦,但是被帝君用“下次幹活速度快一點”的目光看着,本身對他們來說就幾乎是一種恥辱了。

這大概也能算是一種知恥而後勇……知恥而前勇。

卻說岩王帝君本尊在玉京臺內一個閃現,下一秒就比魈這個金翅大鵬更快地出現在了夜叉洞府之中。

果然。

摩拉克斯将那條落在地上的薄毯撿起來,挂在石塊上頭。

這裏是出了問題的。

因為,哪怕浮舍發出去的“出事了”的警戒求援訊號沒能成功突破溫迪設下的障礙,他也還是提前就做好了第二手準備的。

面前的石桌上劃了個很輕很輕的符號,意思是:遇敵。

倘若浮舍能夠将敵人擊退,那麽他一定會将這個印記劃去,而現在,這個印記就這麽分明地落緊了摩拉克斯的眼底。

印記留存時間不長,想來遇敵的時間還不算長,現在追出去的話,肯定能在一天之內追上。

摩拉克斯靜下心來,感受空氣中殘留着的元素力和相應信息——這片大地都是他血脈和力量的延伸,他在璃月的國度內站着,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甚至是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木乃至每一粒塵埃,都能夠回應他的召喚。

果然,他不會在這片土地上失望。

片刻之後,一縷殘存的元素已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樂熙:“這樣吧,我們要不打個賭。”

她打了個響指,響指聲音還挺清脆,顯得她帶上了幾分流裏流氣,像是個随時都能往嘴裏叼一根狗尾巴草的類型。

這個時候,那五個現在正在沉睡的夜叉,已經被她轉移到了一旁的山洞當中去。

山洞就是起到一個簡單的掩藏的作用,至少從第一眼的視覺效果上來看,比較容易塑造出一個“你看,這些夜叉都不在這裏哦,人質是不是已經被撕票了呢”的第一眼恐慌感。

持續得了多久暫且不論,總之,這溫迪對摩拉克斯的惡作劇,就像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一套又一套,一層一層往上疊着加buff就可以了,只要其中任何的一套起了效果,那就算是風神對岩神作戰大順利。

這會兒,這位正等着一會兒看摩拉克斯臉上的表情在短時間內發生劇烈變化的風神,正将雙手交叉着疊在腦後,愉快地躺在草地上,還翹起了一條腿。

抖呀抖,晃啊晃,很是惬意,說話的時候也沒睜開眼睛。

“昂?打賭?”

他慢慢悠悠地問道。

“打什麽賭呢?我們現在……還有什麽可賭的?你打算怎麽安排彩頭?”

——連賭什麽都還不知道的他,已經渾然是“讓我參加讓我參加”的模樣了。

樂熙說:“就賭岩王帝君吧,你看我們兩個在這裏等着也是閑着,你猜他會根據我們倆裏頭誰沒能掃幹淨的痕跡找到這裏來?”

原本還饒有興趣的溫迪當即就說了聲“沒意思”。

他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用一種類似于死魚眼但是沒那麽失去光芒的眼神看着她:“拜托,這種打賭難道有懸念嗎?他當然只會抓到我沒掃幹淨的痕跡啊。”

當時放了那麽大的一個屏蔽掉信息求援的罩子的人那可是他。

另外……

“你當時用的元素力,應該都是直接從空氣中抽調的吧?用多少抽多少,現場進行提純凝煉。不經過神之心或者神之眼,用多少抽多少都是不會留下痕跡的。”

說起來,溫迪其實是真的覺得樂熙是個很強而且很特別的存在。

倒不是說她在觀念上和這個世界的人有什麽差別,而是說,她的能力,是真的非常适合幹各種各樣拿不上臺面的事情。

咳咳……沒有說她這個人拿不上臺面的意思。

溫迪:“而且摩拉克斯對我的力量很熟悉了,唔,讓我想想,這一次我基本上沒有運用神力,他應該不至于從一縷殘存的風元素中推斷出幹這事的人就是我,對吧?”

最後的這個“對吧”,他說得多少有那麽點兒不确定。

樂熙觑了他一眼,覺得從這個“對吧”開始,原本聽起來還多少有模有樣,像那麽一回事的整個計劃,就算是徹底垮臺了。

但是……反正這是溫迪的計劃。

溫迪翻車了,和她樂熙有什麽關系呢。

這是他自己出的纰漏,她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掉一點兒鏈子。

啊,但是,看在阿哈的份上。

一會兒倘若溫迪挨揍的話,她還是上去幫忙擋掉一下比較好。

她這麽想着,也和剛剛坐起來了一下,但也就說了一句話就重新雙手抱着腦袋倒回了被陽光照耀得暖洋洋的、散發着凜冽青草香氣的草地上的溫迪一樣,用雙手在腦後十指交叉,枕着腦袋躺了下去。

陽光暖且金黃,稍稍有一點點晃眼,但是閉上眼睛之後就是這個季節最好的一條毯蓋。

真的是很适合睡覺的環境啊。

她打了個哈欠。

在等待該來的人到來之前,小憩一會兒也不失為一個放松的好辦法,尤其是,剛才接受治療的那五個夜叉現在也還在睡覺呢!

是風的氣息。

青綠色的一抹元素在摩拉克斯那被多少人評價為“好澀好澀讓我舔舔”的指尖萦繞一圈,然後消散掉。

消散的時候,其中還隐約具現出了一兩片羽毛的虛影。

這純粹的風的味道啊,還有這幾乎就是指着自己鼻子說“是我是我”的散碎的風元素凝結的羽毛形象。

但凡是個對提瓦特七神稍微有點了解的就都能知道,這就是巴巴托斯才能留下的蹤跡。

倒不是說溫迪的掃尾工作做得有多麽的不徹底,他的掃尾工作其實可以說是做得非常好了,但問題就在于,面前的這位岩神,在璃月大地上,通過神之心的加強,實在是有點兒超模。

所以這即将潰散的一點兒殘痕,都能夠被他強行讀取。

倘若溫迪現在站在這裏,那麽他一定會撫着自己的額頭,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一句又一句地重複:“低估了、低估了,果然老爺子水平深不可測,我還是太嫩了一點。姜還是幾千年的更老更辣啊。”

——當然,現在的溫迪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他仍然躺在草地上,做着可以看摩拉克斯突然變臉的美夢。

摩拉克斯倒是确實變臉了,只可惜不是在他面前。

而是就在這夜叉洞府之內。

原本的摩拉克斯,表情凝重而沉肅,仿佛随時都能随手凝聚出如雨的岩槍,飄浮到半空上去,将目力範圍內可及的敵人全部鎮壓。

現在的摩拉克斯呢?

現在的摩拉克斯無語了片刻:“……”

然後他笑了。

那張好看到一些魔神在戰場上與他正面相對,下一秒就要開始厮殺分出成王敗寇的魔神都會失神一瞬的臉上現在浮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讓他顯得更好看起來,什麽牡丹盛放,什麽芝蘭玉樹生階庭,什麽朗月清風什麽光風霁月……

總之一切美好的詞彙都能夠用于現在,但凡樂熙現在在場,光是對着這張美好的臉她就可以當場“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對溫迪很是歉疚地說一句“抱歉,但是他實在是太好看了”然後叛變。

那微笑也不是轉瞬即逝猶如落入春日裏的第一點兒雪花,而像是春日中的明媚陽光,就這麽揚起來了,随後沒有再落下。

原來如此。

雖然還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要将浮舍他們帶走,但是到底是誰策劃了這麽件事情,摩拉克斯已經非常清楚了。

他不着急了。

反正隔壁蒙德的那個風神雖然不那麽靠譜,很多時候做事有一出算一出,但多少是個可以信賴的朋友,道德水平不算太高但底線絕對高過絕大多數人。

總結一下就是:

他已經發現了這必然是個惡作劇。

而且惡作劇的背後或許還藏着點什麽,因為如果單純是要惡作劇的話,應該不至于在這個洞府裏頭什麽都沒有留下。

那大概就是他發現了點兒什麽可以算作是“驚喜”的東西吧,先僞裝成驚吓的樣子。

反正當前這種情形之後,總共也就那麽幾種可能性,一一排除之後就能推斷個八九不離十。

而按照他對鄰國的那位舊友的了解,事情多半就是這麽個結果。

也是剛巧,璃月港最新一年的詳細發展計劃已經做完,接下來的工作都是一些比較細節方面的內容,而這方面的工作,早在幾百年前,他就已經開始有意識地下放給人類來完成。

目前雖然未能将全部工作盡數交割,自己只把握大方向上的內容,但也算是距離那個目标不算很遠了。

所以,現在其實倒是沒什麽好着急的,反而有的是時間。

既然這樣的話……

哪怕是摩拉克斯這樣的存在,也是會有一些惡趣味的。

縱然這種情況不常發生,但是也沒有一般人以為的那麽罕見。

一年裏面總會有那麽三次兩次的。

此時,就算是恰逢其會。

摩拉克斯只是略一沉吟,就決定順着溫迪的想法往下來。

不至于完全将計就計,但至少也是先去看看他打算做些什麽。

不管是佯作驚怒,順勢往那個風精靈的尊臀上踢一腳,讓他“如願以償”;還是直接笑吟吟地用早就已經知曉了一切的态度過去,上去就先是一番神明之間的客套話——現在看來,這兩個策略應該都可以使用,只不過哪個更好,還是要等他親自到了那個巴巴托斯想要讓他去的地方,看到了對方想要讓他看到的東西,再做決定不遲。

摩拉克斯再一次感應了下那股氣息,卻有些意外地感覺到好像除了溫迪的氣息曾經在此停留過之外,還有一點兒他都不太能确定的感覺在此地盤桓過。

……也是,光靠巴巴托斯一個神怎麽可能一邊攔下警戒信號一邊把浮舍他們五個全部解決了呢。

他必然是找了幫手的。

不過……這個幫手又是誰呢?

至少在七神之中,摩拉克斯非常清楚,并不存在着這樣一位樂意和溫迪一起幹這種事情的存在。

看來今天,他大概是要遇上一位從前沒能遇見過的新朋友了。

摩拉克斯這麽想着,覺得自己到時候還是用笑吟吟走上去的策略比較好,讓巴巴托斯一拳打在棉花上,順便将自己更常用的形象——春風化雨而不是無邊殺伐——展現給旁人看,主打的就是一個……

還算要臉。

而此時,在草地上,樂熙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她猛地坐起來。

“誰在背後算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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