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測

第53章 不測

裴湛并未打算今日在綏州留宿。

雖沒今天能将褚瑤帶回京城, 但好在也能确認她日後就在綏州,哪裏也不會去。

總歸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倒也還算讓他安心。

他今晚還得回去陪鳴哥兒。

這一個多月以來, 鳴哥兒晚上都是與他一起睡,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小孩子晚上能醒這麽多次,尤其是白日裏一個不小心受了驚吓, 或是瞧見了什麽沒見過的新鮮光景,夜裏尤為醒得頻繁, 醒了還要哭,哭了便要哄, 哄也不太管用, 只能等着他哭累了, 才能接着入睡……

先前半年都是褚瑤摟着兒子睡, 他歇在偏殿,雖然褚瑤偶爾也同她提過這種事情, 但是他其實并未真的往心裏去過, 總覺得孩子晚上夜醒也沒什麽,直到他親身體會……

一日兩日尚不覺得有什麽,三日四日也能堅持, 但架不住日日如此。

這一個多月他甚至晚上從未睡過一個囫囵覺, 只能在白日中午時補一個午覺才能緩解。

原來帶孩子是這般辛苦的事情。

難怪之前總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卻也從未聽她說過辛苦。

臨走之前,裴湛将洪杉叫過去, 狠狠訓斥了一頓, 怪他為何不早些來信禀報陸少淮的存在, 又問他這些時日,陸少淮對褚瑤可曾有過什麽逾越的行為。

洪杉一臉篤定地說沒有, 說兩人相敬如賓,和普通朋友一般無二。

裴湛斜睨他一眼:“相敬如賓是用在夫妻之間,誰教你這麽用的?”

洪杉撓撓頭:“啊是嗎?”

“有空多讀書練字,”裴湛一想到他那一手醜得不忍直視的字,加之他這不經大腦的糟心用語,便沒忍住揶揄他兩句,“給狗兩塊骨頭,寫得都比你好看……”

Advertisement

洪杉也不惱,憨憨笑道:“屬下也正打算與蘇娘子多請教一些……”

裴湛見他一臉胡子拉碴的臉上蕩漾着幾分春意,就知他對那位蘇娘子揣着別樣的心思。

這家夥,自己出錢雇他保護褚瑤,他倒好,擱這兒公費找媳婦呢。

“回去照照鏡子,”裴湛一臉嫌棄,“把胡子刮一刮,別吓着人家……”

洪杉摸摸自己的滿是硬茬的下巴,呵呵道:“這幾日一直在褚娘子的新鋪子幫忙,就沒顧上……”

雖然褚瑤與陸少淮之間并未做什麽逾越之事,但是今日陸少淮敢向他伸手要回褚瑤,他也不可能把他繼續留在褚瑤身邊。

他叫上陸少淮一起回京城時,陸少淮倒也沒有多說什麽無畏的話,只是叮囑了褚瑤兩句,叫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裴湛冷凝着臉看着褚瑤:“孤過兩日休沐,會帶着鳴哥兒來看你,乖乖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許去。”

褚瑤忙道:“天冷,還是莫要帶着鳴哥兒出來受凍了,等明年開春天氣暖和了,再帶鳴哥兒出來吧。”

明年?

開春?

她倒是狠得下心這麽久不見孩子。

他冷哼一聲,叫上陸少淮,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馬車篤篤行駛而去,裴湛靠着軟墊閉目小憩,心情仍不算好。

而陸少淮心中亦是惦念着褚瑤,想着她今日在醫館說過,她不想要孩子的話,心疼她在這麽冷的天兒裏要受落胎之苦,自己卻不能陪在她身邊,甚至連正大光明地安慰都不能。

一想到這裏,心裏便覺揪起來似的疼。

他暗暗去看裴湛,那張與他相似的側臉輪廓如削,冷峻至不近人情,想到今日他在後廚對褚瑤的所作所為,目光便難免沾了幾分惱恨。

哪知對方忽然睜開了眼睛,他避之不及,被裴湛瞧了個正着。

氣氛凝結了一會兒,裴湛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先前不是一直挺能忍的麽,為什麽今天不忍了?”

竟敢說出讓他把褚瑤還給他的話,一副不顧後果的樣子,委實不像是他之前隐忍的做派。

陸少淮擡手舉過額頭,向他請罪:“臣今日太過沖動,請殿下恕罪!”

“是沖動,也是你的真心話吧?”裴湛冷眼看他,心中思忖着不想讓他再有機會接近褚瑤的方法,最好的法子莫過于讓他去外地待個三年五載,讓時間消磨掉他對褚瑤的妄念。

“北疆那邊的護軍前些日子染病辭官了,你先前假扮孤時亦随軍三年,父皇對你的能力頗為贊同,孤打算舉薦你去填這個護軍的位置,你意下如何?”

他驀的說起這件事,陸少淮不由怔了一下。

雖然知道裴湛此舉的用意是想将他調離京城,但“護軍”這個位置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誘人的職位。

先前陸家雖得了個開國男的爵位,但卻并未有什麽實職傍身,三代之內能不能守住,都是個問題。

倘若他去北疆做護軍,辛苦熬上幾年,再有軍功加持,陸家在京城便不會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多謝殿下提攜……”只是,這樣的恩惠終究是來得晚了些。

馬車出了綏州城,踏上官道時,夜幕已至,景色漸漸蒼茫不可見。

忽有幾條滾木橫在官道中間,馭車的侍衛不得不猛地勒緊缰繩,驟然讓馬兒停下。

車廂內的裴湛和陸少淮不妨,險些沒坐穩。

“怎麽回事?”裴湛問到。

随行的侍衛立即警惕起來:“情況有異,殿下莫要出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逐漸逼近,聽聲音想必來者數目不算少。須臾外面便響起了刀劍碰撞聲,裴湛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迷蒙暮色下有數十個身着夜行衣的刺客,起躍翻騰,與侍衛們打成一團。

刺殺這種事情,裴湛遇到過太多次,死裏逃生也不是沒有過,已經不足為懼。

只不過這次出宮帶的侍衛雖然不少,但是宋時微中午回去時,分了大半護送她,自己身邊留着的算上馭車的也不過九人。

九人對數十人,成算不算太大,但也不算沒有。

裴湛自坐榻之下取出劍來,讓陸少淮安生在車裏坐着,自己下去活泛活泛筋骨。

陸少淮卻攔住了他:“殿下金尊玉貴,不可貿然出現。”他邊說,邊解開自己的外衣,“殿下把衣服換給臣……”

裴湛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你……不必如此。”

“殿下貴為儲君,萬不能有絲毫閃失,”他已将外衣脫下,面具也順手取下,遞到裴湛身邊,那一道被匕首狠厲劃過的傷疤,在昏暗的燈盞下,觸目驚心地闖入裴湛的眼中,“殿下,情況緊急,莫要猶豫了。”

縱然白日裏兩人還為了褚瑤赤目相對,可在眼下生死攸關之際,不論恩怨只論君臣,臣竟還是會向着君。

裴湛眼中劃過複雜的神情,但還是迅速将衣服換給了他:“少淮,孤欠你一個人情。”

“殿下,”裴湛戴上面具,提劍欲下馬車之際,陸少淮忽然喚住他,“倘若這次臣有什麽不測,請殿下答應臣,日後不論發生了何事,都不要為難阿瑤。”

這還用得着他說?

“不會有什麽不測!”裴湛說,“安心待在車裏,不要出來。”

裴湛自馬車縱躍而下,那些黑衣人見他出現,立即殺勢洶洶向他襲來,他提劍挑翻一個,随即騰空躍起一個倒翻,避開了身後淩厲的一劍……

玉色的輝芒在黑暗中時隐時現,浮光掠影之間,不斷有黑衣人倒下。

對方人手雖然多,但大多武功都算不得上乘,像是臨時拼湊的草臺班子。

眼看黑衣人已經解決了大半,黑暗中忽有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自高處俯沖而下,“铮”得釘在馬車上,尾羽震顫,可見力道之大,

竟還有後手?

随着尖利的嘯響,又有一箭如霹靂般緊随而至。

這一箭精準地射|進車窗內,沒入車廂中,仿佛在逼迫車裏的人出來。

裴湛與侍衛們被黑衣人糾纏着脫不開身,昏暗中忽聽馬匹嘶鳴,扭頭去看,是陸少淮自馬車中鑽出來,坐在馭車的位置上,身披黑色的大氅,半張臉隐在寬大的帽兜中,他抓住缰繩,揚手揮了一鞭,馬兒便立即沖了出去……

黑衣人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太子在車上,別讓他跑了!”

高處的利箭追随馬車而去,黑衣人也放棄了與侍衛的糾纏,轉而去追那輛馬車。

裴湛與侍衛們攔住了幾個黑衣人,解決之後,亦随着馬車的去向追去。

終歸人的腳程追不上馬車,他們追了兩刻鐘後,在一處岔路上,分作兩批繼續尋找。

裴湛多帶了兩個人,奔着有車轅痕跡那條路繼續尋找,餘下的人則去了另一條路。

在繼續前行了半個時辰後,裴湛他們在山林裏找到了被撞得幾乎破爛的馬車,車廂卡在兩棵樹之間被擠得搖搖破碎,馬兒掙脫不出,煩躁得吐着鼻息……

車上并不見陸少淮。

他們四下尋了好久,漆黑的山林中不見任何回應,若繼續深入怕有野獸傷人,只能暫且作罷。

他們牽着卸下車的馬兒往回走,在分叉口處與另一波侍衛彙合,那幾個侍衛禀報,他們循去的那條路上有一條河,在橋上發現有打鬥的痕跡,橋下的河水沒有結冰,有水花濺到橋梁之上結起的冰碴,陸少淮或是被逼的跳河逃跑……

侍衛口中雖說的是“逃跑”二字,但其實已經預料到更壞的情況或許是……陸少淮已經遭遇不測。

寒夜之下,四周阖然無聲,只有侍衛們在急速的長途奔跑之後亟待平複的呼吸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的主子,那張原本屬于陸少淮的面具,如今戴在主子的臉上,竟然完美的貼合,只是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唇角緊繃,面如鬼魅:“去京兆尹衙門,調集所有的人找陸少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