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稀罕

第5章 稀罕

“你剛才在誰？！”

這家餐廳吧，确實如同彭鵬所說的那樣，主打一個氛圍感。

燈光暧昧，空間也相對比較私密。

基本上每個座是軟包，用隔斷隔開，再以半遮的簾子營造相對私密的空間。

江明澈皮膚本來就白，屬于不怎麽曬黑的類型，捂了一個冬天來的學校，更白了。

燈光下，白皙的臉頰染上薄紅，眼波流轉的，還當真有幾分美人嗔怒的韻味。

江明澈要是知道陸衡是這麽想他的，他能把這桌都給掀了。

陸衡：“叫你。”

江明澈徹底炸毛之前，陸衡把自己的手機給江明澈遞過去，“我點好了。你看看有什麽要添的。”

這麽快？

江明澈把自己的手機給放下，将信将疑地把陸衡的手機給拿過去。

一看，人還真都點好了。

“陸美人，你能吃辣麽？”

陸衡眼皮微擡，江明澈眉峰上挑，一臉挑釁。

陸衡沒他那麽幼稚，甚至還掀了掀唇瓣，勾出淺淺的弧度，“能。”

不要說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帥哥的包袱，那是一點男生的包袱都沒有。

江明澈眼神那叫一個失望。

沒勁。

…

江明澈剛才掃了一眼菜單，發現陸衡點的都是口味偏甜或者是偏清淡的，都沒有辣的。

他猜測，陸衡這家夥是不是不太能吃辣。

結果對方回答說能。

江明澈只好收起心底的那點整人的小邪念。

兩個人吃而已，還是跟同樣身為男生的陸衡，江明澈也就只想着下飯跟吃飽，他看陸衡已經點了三四樣，倒是有菜、有肉，也有湯，唯獨沒有海鮮，他就勾了一份檸檬番茄烤魚。

江明澈把手機還給陸衡，“我點好了。先在你手機上一起點單吧，遲點我把錢打你。”

“嗯”。

陸衡點單付錢。

…

等上菜的功夫，陸衡拿起桌上的開水，把杯子跟碗燙一遍。

江明澈看在眼裏，撇了撇嘴。

還挺講究。

他跟彭鵬他們出來就從不燙什麽碗，沖什麽杯。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我幫你？”

陸衡眼神看過來，江明澈這才意識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挺長時間。

他果斷移開視線，十分幹脆利落地給予拒絕，下意識地道：“不用。我們直男沒你們GAY這麽精致。”

陸衡把沖洗幹淨的湯勺放在碗裏，“這跟個人衛生習慣有關系，跟是不是直的沒關系。”

江明澈一聽，第一反應不是陸衡覺得他這個人不講衛生，而是想着自己是不是冒犯到人家的性向了，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才好。

他之前也沒接觸過GAY，就只有一些刻板印象。

比如他們以前初中、高中的時候要是有男生打扮得特騷包，就會開玩笑問他是不是GAY，怎麽一個大男人穿得那麽騷裏騷氣。

大家都是直男，說話也就沒遮沒攔的，習慣了。

他哪能想到，有一天，真就……認識個GAY呢。

“嗯，你說得對。個人衛生跟性向是沒關系。剛剛是我嘴欠。我……我跟你道歉啊。”江明澈摸着脖子，別別扭扭地道歉。

陸衡有些意外地看了江明澈一眼。

生活裏，陸衡确實認識部分直男對他們這個群體的接受度相對較高。

但是那種接受度，或多或少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面對同性戀群體，直男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仿佛他們是進化中的優越者，他們能夠不排斥，并且接受同性戀群體，已經是非常值得被感恩戴德的一件事。

真正了解跟尊重同性戀群體的其實非常少。

江明澈顯然對他們這個群體也并不了解，搞不好除了他，之前也沒接觸過幾個GAY——

江明澈是真正他接觸過的，為數不多，願意去真正了解跟尊重他們這個群體的人。

意識到自己對GAY有偏見跟刻板印象，并且向他道歉的，江明澈更是唯一的一個。

大部分人在說錯話的情況下，應對的方式是，“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沒當真吧？”

“兄弟們開個玩笑，不至于真生氣吧？”

真正認識到自己錯誤的人都沒幾個，更不要說道歉。

反而把人架在架子上，挺可笑的。

…

陸衡眼睛顏色偏淡，介于淺棕色跟咖啡色，像是漂亮的琥鉑原石。

他不說話，就那麽安靜地看着的時候，那雙眼睛簡直就像是把所有的燈光都凝聚在眼睛裏，流動着一層琥鉑色的金光，仿佛能把人的靈魂都給吸進去。

江明澈也是都一回發現，陸衡的眼睛竟然這麽好看。

莫名感覺場子有點尴尬，江明澈下巴一揚，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哎，你開水用好了沒？給我倒一杯呗。我快渴死了。”

江明澈這句話倒是沒有撒謊，他先是吃了臭豆腐，後面跟陸衡一起分了章魚丸子，這會兒确實挺渴的。

陸衡拿起江明澈桌上的水杯。

江明澈還以為陸衡這是要給他倒呢，卻見陸衡把熱水倒進去之後，晃了晃，又把水給倒進桌子旁邊的垃圾桶。

這是在給他燙餐具？

江明澈連忙伸手阻止：“哎，你不用替我洗杯子……我真沒這習慣。”

陸衡沒把手裏的杯子給他，“我不習慣。”

喝水的是他，陸衡有好不習慣的？

就見不慣同桌吃飯吃飯的人不燙餐具是吧？

什麽毛病？

轉念一想，有人替他代勞，他還省功夫了。

也就随陸衡去了。

陸衡燙好杯子，順手替江明澈把水也給倒好了，遞過去的時候，還提醒了一句：“小心燙。”

江明澈虧得聽了陸衡的話，把杯子接過去的時候沒有像平時喝水那樣，一口灌下去，要不然這會兒夠嗆。

江明澈慢慢地喝着水，偷瞄在給他燙碗跟勺子的陸衡。

別說，陸衡這逼不嘴欠的時候，還真不戳。

陸衡把燙好的碗勺放在江明澈桌前。

倏地，江明澈一把握住陸衡的手。

忽然就被抓住了手的陸衡：“……”

就，挺突然的。

…

江明澈擡起頭，兇巴巴地問道：“你手是怎麽回事？”

手？

陸衡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沒事。”

只是有一點擦傷跟青紫而已。

“是之前你拽着我躲那輛電瓶車時受的傷？”

陸衡沒說話。

他們的簾子被掀開。

服務員一只手掀開簾子，冷不伶仃瞧見手握在一起的兩個男生，很是愣了愣。

陸衡跟江明澈兩人也同時轉過頭，看着服務員。

“你，你好，這是您二位點的糖醋裏脊……”

服務員結巴了一下，把菜放兩人桌上，連忙掀開簾子，退出去了。

江明澈皺了皺眉。

這家服務員是怎麽回事？

怎麽看上去慌裏慌張的？

江明澈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就是造成服務員神色慌張的“元兇。”

江明澈收回視線，他瞪着陸衡：“你手受了傷，怎麽不早說？”

“你是醫生？”陸衡淡淡地反問。

江明澈：“……”

這家夥是真的懂怎麽氣人！

陸衡視線下移，“禮貌打斷一下，你打算握多久？”

江明澈低頭一看，操，他怎麽還攥着陸衡的手？

“切~~~我又不是GAY。我喜歡女生。”

紅着臉，趕緊把人給放開。

男生的手，有什麽稀罕的！

…

菜陸陸續續地上齊。

江明澈跟陸衡兩人專心幹飯。

手機信息音響起的時候，江明澈跟陸衡兩人各自看了眼兩人放在桌上的手機。

響的是江明澈的手機。

江明澈一邊分心地将嘴裏的魚刺吐出，一邊又重新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裏，這才拿起手機。

就江明澈吃魚這一技能來說，陸衡是佩服的。

如果是他，可能沒有辦法做到吃魚、吐魚刺跟看手機信息同時進行。

怕魚刺卡喉。

江明澈完全沒有留意到此時投注在自己身上“佩服”的眼神，要不然，他肯定嘚瑟地現場開展“如何吃魚不卡魚刺”教學。

【大鵬】:[澈哥哥，我的晚餐呢？]

小修狗淚眼汪汪.jgp.

【大鵬】：[哥哥，澈哥？]

【大鵬】：[澈澈哥哥，你還記得619寝室，躺你床上的鵬鵬嗎？]

彭鵬前兩條都是發的文字，後面可能是見江明澈一直沒回他信息，忍不住發了一條語音。

陸衡就在對面坐着呢。

當語音自動播放，半封閉的包間裏響彭鵬那一聲賤兮兮的澈澈哥哥，江明澈想要把彭鵬這個鳥人的頭錘爆的心情都有。

江明澈按住語音，壓低音量：“卧槽，你他媽又躺我床上？你給我立刻、馬上，從我的床上滾下來！”

江明澈睡下鋪，他又愛整潔，床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他的床上從來不會出現像是臭內褲，臭襪子之類的東西，因此619的其他上鋪成員要是嫌爬床麻煩，就都喜歡坐他床上。

不過本質上，還是江明澈好相處，也好說話。

比如陸衡的床也很幹淨，收拾得比江明澈還整潔，但是從來沒人會去竄他的鋪子。

陸衡的床在上鋪是一回事。

本質上，還是沒那麽熟。

619寝室的其他人從來沒想過要去霍霍陸衡的床。

“我不，除非你給我帶晚餐。”

彭鵬這條語音信息回得賊快，估計手機就在手裏拿着。

江明澈咬牙：“我在吃着呢！我不得自己先吃完！你先趕緊從我床上下來，還有，不許在我床上吃薯片，不對，不許吃任何東西，聽見了沒？！”

彭鵬：“你在吃着？你跟誰吃飯？”

彭鵬：“澈兒啊！你這是跟孟女神表白成功了？！恭喜你，澈兒！”

彭鵬那極富穿透力的聲音透過聽筒響起。

卧槽！

江明澈緊緊地捏着手機。

現在不想爆錘鳥頭了。

他現在想要把這鳥人的頭擰下來，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