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正午已過,頂頭烈陽被雲彩遮埋,沒了陽光暖身,香鋪不怎麽詩意的院子內憑空涼了幾分。
唐無衣捧起新茶的手僵在半空,他疑惑的問:“炎王府?”
小環冷靜點頭:“是,方才才差遣小厮送來的口信,邀少爺過去一會。”
唐無衣不吱聲了,手有些抖,連帶着杯中茶水都泛起不規律的波紋,茶葉死沉在杯底映得茶水發黑。
“确定是炎王府的口信麽?”唐無衣深吸一口氣,将茶杯放在桌上定定問道。
“那小厮給鋪中的夥計看了腰牌,的确是王府的人。”小環細細想了想,“夥計們說那小厮還挺急,說是最好少爺今晚就能去王爺府中一會,王爺有些關于香料的問題想與少爺談。”
唐無衣點點頭:“下去吧,讓我一人待會兒。”
“是。”小環将手中提起的大氅披在唐無衣身上後,才應聲退下。
大氅似乎是用什麽熏過了,有股特殊的香味,很淡很淡,讓唐無衣莫名安神。
因為這股香味,唐無衣的腦子一下子冷靜下來,他回頭望了望小環退去的方向,會心的笑笑:“也是你有心。”
可縱使大氅在身,唐無衣重新端坐後還是覺得身處深寒。他心中一直摸不準,這炎王府突然召見自己會是什麽用意呢?
早前在宮中得知澹臺烈是淵極皇帝一事後,唐無衣私下猜測那澹臺公子便是炎王。這很好的解釋了為何他會帶兵攻占白渡,也很好的解釋了他身上天生的貴氣。
現下唯一解釋不通的只有——他對自己莫名的熱情。
人說愛屋及烏,若是澹臺烈喜愛自己,那這澹臺對自己熱絡是應該的。可澹臺烈一不知道自己就是唐無衣,二與唐家又沒交集,是萬萬不可能與他說自己的事情的,更何況,自己醒時傅氏還說澹臺烈對自己有殺心。
反之這澹臺公子。自白渡城月夜初見伊始到後來馬匪營地救援,都對自己表現出極大的好感。
就算是自來熟,會有人熟悉成這般麽?
加上澹臺烈兄弟姊妹本就不多,大多早早夭折,加上古城守對澹臺公子的态度來看,這應該就是炎王沒跑了。
“難不成他有哪方面癖好?難不成此前種種是因為他對我有那般意思?”突然,唐無衣的腦中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他輕輕念叨後覺得荒唐又搖頭狂亂道:“不可能,一名王爺怎可能因為對一人有好感就與皇帝對着幹?是我荒唐了!”
唐無衣稍稍恢複理智,便抓住了古城守這條線!
說到古城守,那不得不說半月前澹臺公子定了三車香料一事。唐家作為商人自然不會拒絕買賣,唐無衣又是來淵極避難的,自然更不能拒絕這等身份的人的買賣。
可明明說好一月後交貨,可為何,今日這炎王爺會召見自己?
唐無衣沾了點茶水在石桌上描畫事情來龍去脈,可他越畫越亂,心中稍稍有點眉目又立刻被下一個結論推翻,怎麽想都覺得其中蹊跷。
“我到底漏了什麽?”唐無衣抱住自己脹痛的腦袋痛苦的說。他閉上雙眼努力想要想清楚,可無論怎樣都覺得怪怪的!
約莫有一柱香的功夫,唐無衣終于再次睜開雙眼,他小聲道:“炎王于我也有救命之恩,既然我想不出,那便赴約前往,或許能想出其中一二。”
合上杯蓋,唐無衣将身上的大氅領邊綢帶系緊,随後邁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尋找小環的蹤影,準備讓她打點晚上的行程。
正巧的是小環就候在院子外,一見唐無衣出來就湊了上去,她施施道:“少爺,您出來了。”
唐無衣一見是小環,聞着大氅上的淡香柔聲誇贊:“你有心了,這大氅是拿淡香熏過了吧?我聞着十分靜心,虧你想得仔細。”
小環眼中驚訝一閃而過,她低頭行禮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少爺今晚可要赴約?”
“自然要去。”唐無衣收起笑容,“你去讓桂三他們去庫房準備點上好的禮品,然後差人回話,說我今晚赴約。”
“是。”小環欠身點頭,随後轉身匆匆而去,她步子很急差點就崴了腳。
唐無衣望着小環遠去的背影無奈的笑笑,心想才說這小妮子長大懂事,誰知辦事還是如此焦躁,差點傷了自己。喉嚨中漏出幾聲笑意,唐無衣擡頭望天,看了許久烈陽被遮蔽的光景才又動身往前廳走去。
店鋪歇業,唐無衣每日在鋪中歇息消磨時間,所以他靜坐了幾個時辰,才熬到了該赴約的時候。
赴約,赴這等約,自然不能失了體面。
在小環的打理下,唐無衣換了一套衣裳,素白錦繡袍子不變,外頭的紗衣換成了墨綠色。唐無衣本就膚白發墨,雖然還是少年體态,但前世的貴氣是換了副軀殼也抹不去的,墨綠紗衣一上身,顯得相得益彰。
本來按小環的意思,今日唐無衣赴約炎王府就該戴些金銀玉石在身,可唐無衣如今愛素,所以最後也就簡簡單單的在發中插了一支碧玉簪,腰間墜着一方貔貅吞金佩。
他的衣物上仍然是有大氅上的那股香味,由小環伺候出門等車時被夜風一吹更加明顯。
半踏在登車石上的唐無衣扭頭問道:“小環,這衣服也用了同樣的熏香麽?”
小環才想開口,駕着馬車的桂三卻是先一步開口道:“是啊少爺,小環今日可是忙壞了,從作坊裏拿了一大批熏香給您熏衣服,我被她使喚的腰酸背痛的!”
說着,桂三還裝模作樣的捶捶自己的腿和背,小環見了負氣罵道:“就你多嘴!”
“小環,我說的是實話啊!”桂三不悅嘟囔道。
唐無衣見這倆活寶模樣郎朗發笑:“行了,時間不早了,扶我上車吧。”此話一出,那兩名仆人不鬧了,小環扶着唐無衣上了馬車,桂三一聲吆喝,馬車駛入風中。
今日小環是不跟着去的,她站在門口看馬車遠去,唐無衣透過小窗看見她單薄的背影,看不清的是她的表情。
身上的熏香味久久不散,沒來由的,唐無衣向車外桂三問道:“小環差你拿了什麽香?”
桂三駕車不能分神,他匆忙想了想篤定道:“什麽梨花香!”
“原來如此。”唐無衣點點頭,不再做聲。
此時的主仆二人行在路上,靠近皇宮的一處宅邸內的仆人們卻是來去匆忙,這便是炎王府。
因為今日炎王府有貴客要來,所以府中誰也閑不下來,除了主邸的會客廳。會客廳內,有三人正在交談,都是相貌堂堂的人物,多少都沾點皇親國戚。
或許是真的等的有些焦急,其中一人說道:“王爺怎麽還未過來,不是說與我們有事相談麽?”
“李大人,您急什麽?”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王爺自有分寸。”
李大人被那聲音嗆的一愣,随後還口道:“許大人,那件事已經漏出馬腳。如何處理已是迫在眉睫,難道您不急麽?”
“急有什麽用?”又一道聲音嗆向李大人,竟與之前宮中喂了唐無衣藥丸的神秘人一模一樣。
“這,這——”李大人氣結,他怒斥道:“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許大人又說:“那就相信王爺,否則——”
此刻,沒有人再說話了。忽而,門扉被重重推開,一名與澹臺烈八分相似的青年坐在輪椅上,被推入了會客廳中。
推行他的是傅氏傅太醫,傅氏朗聲道:“各位,王爺來了。”青年也是同時道:“各位,正在談論我嗎?”
三位大人見了青年齊齊起身行禮:“王爺,您來了。”
澹臺炎挑眉:“免禮,三位此前聊的熱火朝天,不知是在說什麽呢?”
許大人和神秘人默默不語,李大人卻是十分懼怕,他躲躲閃閃的說:“臣下,臣下們沒聊什麽,只是說些家常,家常!”
“哦,家常。”澹臺炎溫潤而笑,“李大人你是近日家中之事被人抖出去了麽?怎麽怕成這幅模樣?”
李大人肝膽俱裂,他吓得趴跪到地上顫抖道:“沒有,王爺明鑒,王爺明鑒啊!”
一旁看着的三人見到李大人這幅模樣都是滿臉不屑,唯有澹臺炎笑意更深:“大人這是做什麽,你我皆是同道,快快請起。”
“多謝王爺。”李大人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扯開話題道:“聽說王爺請了唐家公子,那可是——”
李大人不敢再往下說,他口中意思自然是,那可是皇上碰不得的禁忌,如今行事未成就貿然引戰,恐怕不妥啊!
澹臺炎當然知道李大人的意思,他示意衆人坐好後緩緩道:“三弟欣賞之人寥寥可數,這唐家公子自然有過人之處,我還聽聞消息說他是北寒唐無衣還魂,那豈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我既為三弟兄長,當然也想要見識見識這公子了。早前我已命寒鴉已埋下種子,今日若是那唐家少爺識得大體,定會與我等成為摯友。”
寒鴉,也就是那神秘人問道:“那若是唐公子拒絕呢?”
“呵呵。”澹臺炎拿起放在膝蓋上的折扇,‘嘩啦’一下展開後掩住半張臉冷聲道:“那便讓他嘗嘗自己造的業果。”
啪啪啪——許大人鼓掌,他清冷的聲音不帶溫度的說道:“早知王爺深謀遠慮。”許大人給了李大人一記白眼又說:“我想,也只有那等式微家族才會養出怕事之人,你說是麽李大人?”
李大人語塞,他臉上漲紅羞辱不堪,憤憤道:“許大人家中縱使立于高門頂端,如今令尊不也落得流離放逐的下場麽?”
“你。”許大人拂袖,氣的咬牙。
澹臺炎眸光淡然的看着這不對盤的二人鬥嘴,‘啪啦’收起折扇:“閉嘴。”見二人噤聲,他又恢複那副溫潤模樣道:“諸位散了吧,寒鴉留下,唐公子怕是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會客廳的門被人敲響,一名小厮通報道:“王爺,貴客到了。”
炎王府奢華的門前停了一輛樸素的馬車,守門的兩名小厮看着那馬車一臉嫌棄模樣,心想怎麽如此寒酸。
唐無衣在桂三的幫助下從車中走出,此時炎王府的管家從門中走出恭迎道:“唐公子您來了,王爺恭候多時了。”
“麻煩了。”唐無衣還禮,遂跟着那管家往門中走去。
穿過長長游廊,走過道道門檐,唐無衣終于跟着走到了炎王府的會客廳中。推門入內唐無衣嗅到一陣濃香,随後唐無衣瞧見一人坐在偌大的宴桌正中。但那人,不是澹臺烈!
唐無衣瞠目欲裂,失聲道:“怎麽會——”
澹臺炎淡笑:“唐公子,初次見面,我對你可真是一見如故!”
OvO~今天很粗很長哦!
唐無衣不可置信:卧槽,怎麽是你?
澹臺炎一臉懵逼:不是我是誰?
澹臺烈哀怨哭唧唧:老婆,老婆我在宮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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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